28第二十八章

雖然西涼子嘴裡譏諷的好像是自己人,但是柯巴茲從西涼子眼神之中看到了她對自己的嘲諷與鄙視。

指桑罵槐？

柯巴茲根本就沒有理會西涼子的各種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他依然堅持著自己的正義不受外界所動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解放sao,是偉大的，正義的,是沒有錯的！

「我再說一遍，請將地圖存檔提供給我們。」柯巴茲的聲音充滿著軍士所具備的堅毅與中期十足，同樣具備著一個軍官說話語氣里常常含帶的不容反駁不容抗拒的強勢。然而，這語氣聽在亞絲娜等人耳朵里卻是讓人無法接受。

「你這傢伙……」即使冷靜如亞絲娜也受不住了,想要衝上前去與之理論。本來如果對方好好跟他們商量,他們也不會不給的。但是，你現在是個什麼態度？求人就應該有求人的樣子，別裝出這麼一副大爺樣！有誰欠了他什麼嗎？他們什麼也沒有欠他的,也不是他手下的兵，他憑什麼用這種態度命令他們？

「如果忽然從哪裡冒出來的垃圾叫我們義務為他提供情報我們就提供，那麼sao還要攻略組來幹什麼？隨隨便便來個第一層的菜鳥也能夠對攻略組指手畫腳了，要不要將前線的指揮權交給他們？哦，也許菜鳥隨便在前線嚷嚷兩句就能夠將大家從sao解脫出去了呢？多麼偉大多麼英勇啊！比起別人來說，攻略組這兩年的拚命簡直就是放屁！看，別人成功得多麼容易啊，只動動嘴就能夠站在那裡接受勝利果實了，都不用流血犧牲的！流血犧牲算個屁啊！需要流血犧牲的人都是白痴！他們都不懂坐享其成才是真英雄！」

噗——

西涼子一番陰陽怪氣抑揚頓挫的演講表演完畢，現場氣氛沉默了一瞬，克萊因便忍不住噗笑出聲。

果然，涼子的嘴好毒啊，不點名不道姓，卻句句都意有所指，字字直戳著別人的痛點咒罵。果然，桐人的毒舌就是遺傳自涼子的吧？呃，錯了，應該是感染？

繼克萊因之後，西涼子這邊的其他幾個人也相繼聽出了她言語之間的暗指與嘲諷，紛紛忍不住笑了起來。

柯巴茲能夠當得上中佐，大小也是個領導了，自然不會智商情商低到聽不懂西涼子的譏諷。他的臉因為西涼子的話變得一陣青一陣白，不停地交錯變換著。但是，軍人的冷靜沉著讓他忍下了上涌的怒火，只是沉聲警告道：「軍隊的榮耀不容你褻瀆！」

「軍隊？我有提到過這個嗎？我明明說的是龜縮在艾恩葛朗特最底層不敢出來，卻還要時不時跳起來蹦躂的菜鳥嘛。大叔，你自己不要對號入座。」西涼子摳了摳耳朵：「還有，軍隊是什麼東西？是血盟騎士的分部嗎？還是聖龍聯合的組成部分？不好意思，前線公會我只認識這兩個，其他的……」說到這裡，西涼子語氣停頓了一下，眼神怪裡怪氣地在柯巴茲身上逡巡了一會兒，目含嘲諷：「哪裡來的垃圾？不認識！」

這個時候，柯巴茲臉色都開始發黑了，陰沉得可怕：「你必須為你無禮的言辭道歉！你侮辱了偉大的艾恩葛朗特解放軍！」

「哇，艾恩葛朗特解放軍！真是個偉大的名字！請問它解放過艾恩葛朗特的哪裡？」西涼子誇張地貌似崇敬地看著柯巴茲，就像一個粉絲在詢問著一個英雄的偉大事迹！柯巴茲被西涼子的話說得連紅紅白白，卻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涼子，[軍隊]可是『曾經』跟著攻略組一起在前線攻略的，他們也『曾經』獨自挑戰過25層的boss呢，雖然最後結果是失敗而歸，從此退回到第一層紮根，但人家『曾經』也是解放艾恩葛朗特的英雄嘛。」克萊因幸災樂禍地在一旁幫腔，開口還句句在『曾經』上加重語氣，譏諷之意不言而喻。

「25層？那是哪年哪月哪個年代的事情啊？咦？25層的boss不是那個什麼什麼，唉，記不起名字了，可能是個分分鐘就被攻略下來的小怪吧，沒什麼映像了。」說完這話，西涼子用鄙視的眼神看著柯巴茲，那眼神彷彿在說：連菜鳥boss都打不下來還好意思稱自己為艾恩葛朗特解放軍？

柯巴茲中佐對於眼前之人一唱一和地在自己面前譏諷自己所在的[軍隊]，心中氣怒非常，但偏偏，他自己又找不到話語來反駁他們。

他不是不知道因為[軍隊]曾經的失敗，有很多攻略組的人都看不起他們，再加上從那以後，大部分[軍隊]成員都龜縮在最底層稱王稱霸，輿論形勢更是不站在自己這邊。

可是，他們軍隊最初成立的時候，也是抱著為所有玩家做貢獻，將所有人從艾恩葛朗特解放出去的信念在戰鬥的！只是，[軍隊]里有些身在高位，卻膽小懦弱只知道享受權利卻不履行義務的傢伙，處處阻撓[軍隊]想要再次回到前線作戰的步伐，這種內部的矛盾分裂讓他無力。所以他才會獨自帶著願意跟隨他戰鬥的同伴一起來到前線，希望能夠做出成績來，改變外界對軍隊的看法，並且給自己所在的公會看到成功的希望，能夠再一次走出最底層，繼續曾經的壯志凌雲。

可是，即使他自己抱著如此美好的願望獨自從新回到前線，每每聽到貶低[軍隊]的言論，還是忍不住地心頭漫過一層悲哀，隨之而來的還有憤怒。軍人的天職是為人民服務，可是卻混到像現在這樣被自己所守護的譏諷咒罵的地步。他能夠說些什麼呢？他無可辯駁，只能默默地將內心的憤怒化作戰鬥的動力，即使不被理解，也要繼續前進，抱著必死的決心。

也許是感受到了柯巴茲身上傳來的沉重悲哀，桐人忽然覺得自己這邊這樣對待這些同在前線奮鬥的勇士，是不是有點過分了？本來只是一份必定會免費公開的地圖而已，用得著演變成現在這副水火不容的局面嗎？雖然一開始眼前這人的態度是讓人有些無法接受，但這也不是什麼能夠發展仇恨的大事吧？最主要的是，桐人不想要因為這件小事而讓涼子陷入被[軍隊]仇恨的危機里。雖然[軍隊]的勢力主要集中在艾恩葛朗特最底層，看起來是逐漸式微。但是，如果被他們記恨的話，還是有一定的麻煩與危險的吧？涼子她最討厭麻煩了，所以還是息事寧人吧。

這麼想著，桐人阻止了西涼子與克萊因兩人繼續玩鬧，道：「好了，別鬧了。反正本來就是打算回到城鎮后公開情報的，現在先給他們一份沒關係。」邊說著，桐人手上已經操作開來，將剛開發出來的地圖複製了一份給柯巴茲傳送過去。當西涼子想要阻止桐人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因為柯巴茲已經成功接受了傳來的地圖存檔。她只能恨恨地瞪了桐人一眼，不忿道：「你幹什麼現在給他們，讓他們自己去情報屋那裡更新不行嗎？萬一他們先一步將地圖公開出去，我們辛苦這大半天就白白成了別人的功勞，他們就真的是踩著我們上位，坐享其成了！」

桐人無奈地看著氣急敗壞的西涼子：「涼子，不用把人想得太壞了啊，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用不著和他們起衝突。我們是獨立玩家，這樣公然與一個排得上號的大公會作對不好，會有麻煩的。」

西涼子瞪大了眼睛：「我會怕他們？」

「是是是，要論一對一作戰的話，他們絕不是你的對手的。」桐人像是哄著不懂事的孩子一般安撫著西涼子，可看到西涼子別過頭去生悶氣不理自己，他還是有些無奈。這算是好心當作驢肝肺嗎？他明明是為了涼子好，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桐人不知道的是，對於西涼子來說，比起被[軍隊]的人事後找麻煩，她更受不了的是此刻忍氣吞聲的退讓。西涼子做了這麼多年的so1o玩家，難道她不知道雙拳難敵四手的道理嗎？可是，即使是這樣，曾經的她也曾義無反顧地挑釁了某最強公會的尊嚴，只因為那個公會欺負到了她頭上讓她不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她不會忍氣吞聲。那一次，被那個公會的人搶怪的她毫不手軟地將那一隊的人都送去輪迴，將那些人殺得生生掉了一個以上的等級之後便將掉落的裝備收進囊中瀟洒而去。那時她的心情是萬分舒爽的，即使之後她曾被那個公會的人懸賞追殺了一個多月，她也不曾後悔。

桐人的顧慮她不是不懂，她只是氣他不理解她罷了。她需要的不是桐人替她擅作主張，不是他的阻攔。她需要的只是桐人站在她身邊與她一起退敵，一起面對所有的困難，即使前方是沒有回頭路的地獄。

「你人也太好了吧，桐人？」克萊因顯然也不太理解桐人的做法，只是桐人是他兄弟，他做的決定他不會阻止，只是在一旁抱怨兩句罷了。桐人淡笑不語。

柯巴茲拿到地圖之後，只冷冷地回了句感謝你們的協助，便轉身回到了他的隊伍中去。桐人看著他的背影，忽然開口道：「如果要對boss出手的話，我勸你還是住手為好。」柯巴茲沒有回頭，也許是看在桐人剛剛幫了他的份上，他還是開口回了一句：「這要由我來決定。」

西涼子看桐人的好心不被柯巴茲接受，便怪聲怪氣地道：「看吧，你的好意別人不一定接受呢！就你想要做爛好人，瞎發善心。」

雖然對於柯巴茲那明顯不聽勸的態度有些無奈，但桐人到底還做著最後的努力：「我們剛才查探過boss的房間了，不是靠你們這一小隊人馬就能夠對付的！而且你的同伴們也已經相當疲勞了吧？」

「我的部下可不是這種程度就會叫苦的軟腳蝦！」桐人的本意是讓柯巴茲顧慮一下同伴，卻聽在柯巴茲耳朵里，以為他是在嘲諷自己部隊的無能，便氣憤地回了一句后，帶領著自己搖搖晃晃的部下向著boss房間的方向走去。

「沒事吧？那些傢伙。」克萊因看著那群士兵一副快要倒下的模樣，倒是升起了一絲同情心與擔憂。

「不管怎麼樣，他們應該不會真的想要攻略boss的啦。」桐人有些不確定地道。

這話讓西涼子嗤笑：「那傢伙一定會去的，他可不怕去死。這種說得好聽點叫堅持，說得難聽點叫自大固執的人，怎麼可能聽得進別人的話，看得到別人會怎麼樣？」

聽西涼子這麼說，桐人臉上露出了擔憂的神色，就連克萊因也不怎麼放心了。「還是跟上去看看的好吧？」

「不去！」西涼子把頭一扭，駁回了這條提議。卻最終，還是被亞斯娜笑嘻嘻地壓著一同前往boss的房間。

像是要應證涼子說話的真實性一般，不一會兒之後，幾人聽到了從boss房間的方向傳來的慘叫聲。幾人對視一眼，桐人首當其衝地往boss的房間飛奔而去。西涼子見狀，恨恨地咒罵一聲，還是跟著一起去了。

當桐人、西涼子、亞斯娜、克萊因衝到boss的房間的時候，只見軍隊的人已經少了好幾個，剩下的被boss逼在房間深處的角落裡動彈不得。桐人讓他們使用傳送水晶離開，卻被告知傳送水晶無法使用。霎時間，桐人的臉沉了下來。

又是這種突變設定。忽然的就不能使用傳送水晶，這讓桐人想起了從前不好的回憶。一個一個，死在他的面前，他卻無能為力。眼前的場景多麼相似啊，不久前還在跟他們對峙的柯巴茲中佐，此刻，在桐人面前，就這麼化為了碎片。

這殘忍的一面，讓亞斯娜最先受不了。她無法繼續眼睜睜地看著別人即將在自己眼前死去，而她自己卻心安理得地站在房間外面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做。所以，亞斯娜揮舞著細劍衝進了房間阻止boss繼續殺人，桐人緊隨其後。西涼子心底咒罵了一聲聖男聖母神馬的最討厭了，最終還是跟著克萊因一起去支援二人。

她不在乎[軍隊]的人的死活，但是她不可能放任桐人他們不管。

亞斯娜在前拉boss的仇恨，桐人輔攻，西涼子和克萊因以最快的速度將受傷的倖存者轉移到安全地帶著后，便轉身回來援助兩人。青眼boss果然非彼尋常，被它輕輕蹭了一下，他們的hp都將下至少三分之一。而付出這樣慘痛的代價，居然只換來了桐人在它身上開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值得欣慰的是，boss的血槽總算動了，不再是滿綠地停頓在那裡，讓人越看越無力。只是，目前的形勢依然是對西涼子幾人不利。如果就這樣發展下去的話，等待幾人的，只有死亡一個結局。

西涼子為桐人擋下了boss的一擊之後，看著桐人的眼睛道：「別管他們了，我們已經儘力了，快離開這裡吧！」這個時候，亞斯娜、克萊因、她和桐人，他們還有能力從boss手下逃離，可是繼續下去的話，他們真的會交代在這裡的啊！

桐人看著擔憂地看著自己的西涼子，再看看一直支持著自己的亞斯娜、克萊因，躺在地上陷入昏迷的[軍隊]的玩家，猶豫了一會兒，最終揚起了西涼子所熟悉的笑臉，堅定地道：「涼子別擔心，我一定能夠保護你的。」

西涼子看到桐人這副表情，心裡一凸，忽然想到了什麼，壓低聲音凝重道：「你想用那個？」

桐人咧嘴不言，卻也已經讓西涼子明白了他的答案。她頓時火起：「你瘋了，你知道如果這東西泄露出去，會為你自己引來多大的麻煩嗎？這可能比當初beater事件更嚴重！」

對於西涼子的氣急敗壞，桐人還是笑，笑得傻傻的，卻讓西涼子一陣心神恍惚，內心動搖。

「涼子，為我拖延十秒唄，我要用你送我的東西，帶你，帶所有人，安全地離開這裡。相信我，我能夠保護你的，讓我，保護你。」

西涼子怔怔地看著桐人，最終，還是果決地轉身，迎上了boss的攻擊！該死的，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面對他這樣的表情，她還是無法拒絕？

半分鐘后，桐人使出了華麗麗的二刀流劍技，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之下，一個人，將那個不久前還將幾人逼入絕境的boss，斬殺在劍下。看著大大的祝賀勝利標識，亞斯娜等人久久回不過神來，而此時的西涼子，卻是拖著半殘的身子，粗魯地對著只剩下一口氣的桐人的嘴，灌進一瓶恢復藥劑。看他的受傷程度，回去有得費錢去npc那裡購買恢復水晶了。

這個爛好人！

西涼子越想越氣憤，手上的動作又重了一些，引得桐人直哼哼。

「涼子，輕些，我才剛受重傷！」躺在西涼子懷裡的桐人享受著美人服侍，還不時哼哼兩句讓西涼子心疼地放輕力道。西涼子雖然對於他這種撒嬌行為鄙視不已，但到底但是不自覺地放輕了力度。

迷宮區里，亞斯娜等人為了勝利而歡呼的時候，55層血盟騎士本部，一個坐在辦公室主位上的男人磨砂了一下自己的手背，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