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天亮就出發

「公子，非得如此不可么？」

次日清晨，錢豐面色凝重地看著正欲出門的柳二公子。這句話他從昨晚問到現在，也不知重複過幾次了。

「我意已決，錢大哥不必再說。」

柳帥刻意板起了臉，語氣斬釘截鐵，說完就出了客棧向李府行去。

二王子見柳帥大清早就來拜訪，心中不免忐忑，叫下人奉上了香茗，他開門見山道：「不知先生考慮得如何了？」

柳帥放下茶杯，表情極為陶醉，似是在回味那西關極品好茶玉觀音的餘韻，良久才睜開眼，緩緩道：「小王爺待我如上賓，山人自當投桃報李。」

二王子大喜，唰地站了起來，神色激動：「先生胸中包羅萬象，莫不是已有妥善地計劃？」

柳帥輕輕搖頭，笑道：「想必小王爺聽段大先生說過，無回幻境三大險，毒瘴、幻象、妖獸，這三者任何一樣，都可令許多高人斃命。實不相瞞，此行有九成兇險，山人只有一成把握……」

這話說得極為漂亮，暗含的意思是「只有一成把握兄弟我也得豁出去為你效勞」，比吳文採的馬屁還高明三分。二王子哪裡聽不出弦外之音，暗暗佩服這品花居士的膽氣，嘆道：「先生果真高士，此去無回幻境，連段大先生也無半分把握。先生自稱有一成把握，想必一身神通業已通玄！」

柳帥心底雪亮，深知二王子此話有兩層意思，一則想問他為什麼有一成把握，二則有意拿他和段大先生相比，暗示倘若成功尋得九葉靈芝他品花居士將來的地位堪比段大先生。

面現謙虛之色，柳帥道：「小王爺過獎了，山人微末道行，比起段大先生差了不知凡幾。這一成把握，說來僥倖，一來在下當年遭逢奇遇，曾服下稀有靈藥，等閑毒物奈何不了我；二來我讀書人心中存聖賢，養浩然之氣，在下蒙聖人眷顧養成一身浩然罡，倒也不懼尋常幻象……呵呵，倘若一進無回幻境便碰上強大妖獸，山人縱使有三頭六臂也難活命。」

二王子昨日前去找柳帥幫忙併非心血來潮，看上地就是柳帥那可破解幻象的浩然罡。如今再聽柳帥不懼毒物，暗自認定已有了三成勝算，當下大喜道：「先生需要多少人手？只管開口便是，小王定儘力滿足！」

柳帥接下來的話嚇了二王子一跳，「不必，人多反而麻煩，小王爺只需命人備好快馬以及乾糧飲水即可……」

這一刻，二王子很懷疑品花居士想趁機逃跑，不過他很快打消了這個荒謬地想法。無回幻境入口處的青藏山，就在兩西境內。除非柳帥有上天入地之能，否則想在端王的地盤上溜掉很有點難度。

隱約猜到二王子的心事，柳帥表情滄桑，很有幾分悲天憫人：「此去兇險重重，無回幻境中之毒瘴眨眼間即可毒殺百萬大軍，山人又怎能讓小王爺麾下大好兒郎涉險？自古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此去無回幻境，在下一人足矣！」

二王子有點感動，被柳帥那犧牲我一個幸福千萬家的豪言壯語唬住了。他也清楚普通士兵去無回幻境那絕對是去多少死多少，一點懸念都沒有。品花居士甘願孤身犯險，這種崇高地精神值得人敬佩。

「來人，取我劍來！」聽到聲音，立刻有人將那墨黑四尺硬劍取來，二王子將劍雙手遞到柳帥面前，道：「此劍名為破虜，乃開國征西大帥常百勝常老將軍遺物，曾痛飲無數胡虜血，為我天朝軍伍中四大名劍之一。名馬贈英雄，寶劍贈烈士，今日小王便將此劍贈予先生。先生切莫推辭，君子游四方，豈可無劍？」

「謝小王爺厚賜，山人感激不盡！」

西貝柳眼饞這把劍不是一天兩天了，每次用柳枝練劍他總忍不住唏噓感慨，如今寶劍在前哪裡會拒絕。這把劍一到手，也說明他在二王子心目中的地位一下上升了許多，如果能活著回來，那就是當之無愧的紅人了。

餘下細節不必贅述，二王子打點好一切，親自送柳帥出了城，遞過一張地圖，道：「此乃段大先生親手所繪之圖，標明了無回幻境大概位置，先生入了青藏山，大可按圖索驥找尋入口。」

然後，他指著官道上那剛好一百名威風凜凜地騎兵，道：「先生此去途經各府州縣，雜事甚多，小王特命這一百西陽衛護送你入青藏山，沿途不必下馬，抄近路直走便是，無人敢阻攔於你！」

眼角餘光瞥見那一百名騎在高頭大馬上整齊劃一的西陽衛，只見那陣勢比當初所見的長風鏢局眾人還要整齊嚴謹，柳帥暗暗乍舌，心中明白這些騎兵一來可免去沿途的麻煩，二來則是防止他半途跑路。

「嘶津津～！」

一匹高頭大馬被人牽來，望著柳帥打了個響鼻。那馬額高九尺，毛拳如麟，身被九花，人稱「九花虯」，乃是罕有地名馬。

想當年，西貝柳沉迷賭馬深入研究過馬術，如今他身體強橫，有五品巨力，駕馭駿馬輕而易舉。一個翻身就上了馬背，將那九花虯整治得服服帖帖，技藝嫻熟，引得眾人一陣叫好聲。

這時候一輛馬車行來，黑寡婦走下了馬車。今天她穿了一身火紅冬裝，領口和袖口有著雪狐白色絨毛，嬌艷中透著英氣，像極了邊境那些不愛紅裝愛武裝，敢與樓蘭兵廝殺的潑辣少女，令人眼前一亮。

二王子心頭大定，有黑寡婦和錢豐留在西陽，他還真不怕柳帥逃之夭夭。

誰知西貝柳騎在馬上一個姿勢優美地俯身將黑寡婦抱上馬背，又引得一片喝彩聲……黑寡婦羞得面紅耳赤，當時本來想掙扎一番，可是眾目睽睽之下，大家都已將她當做品花居士的愛妾，她若掙扎會把事情弄得很複雜。

「先生這是？」二王子怔了怔，如今黑寡婦修鍊了九陰真訣神魂內斂，等閑人看不出她修士身份，二王子實在不明白一個弱女子為何也跟著前去無回幻境。

「還望小王爺成全……」西貝柳在馬上一抱拳，他當然不會傻到說黑寡婦既是修士還精通毒術，於是乎情真意切地朗聲道道：「我與她山盟海誓，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作連理枝！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一番話，不僅將送行諸人感動得熱淚盈眶，黑寡婦也偷偷落淚了。在這一刻，品花居士成為西陽不少風月子弟心目中崇拜地傳奇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