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依依不捨

【055】依依不捨

時近正午,一輛馬車停在翠柳客棧門口。

一名白衣男子從馬車上下來,似有些焦急地走進翠柳客棧。

「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老闆娘職業化地問著,心中暗驚。眼前這男子器宇軒昂,白衣似雪,氣度如那把酒歡歌走名山的豪放劍仙,俊朗的臉龐上始終有著幾分若有若無地笑意。

「若論相貌氣度,這人恐怕不遜於柳公子,眉宇間多了幾分老成,究竟是何方神聖?」

老闆娘暗忖著,面上不動聲色。

「找人。」男子淡淡說了兩個字,目光直視老闆娘,似能判斷出她是否說謊,問道:「聽說昨日有位白衣俊俏公子住在貴店,不知在哪件房?」

「這……」老闆娘有些為難,她知道柳二公子已經和公孫子晗化敵為友,也不知眼前這男子找公孫子晗到底抱著善意還是惡意。

啪!一錠銀子放在櫃檯上,白衣男子笑道:「掌柜的且寬心,我與那公子是友非敵,煩請告訴在下那位公子住在何處……」

「小姐,不是說好女扮男裝么,為何今日又作女兒家打扮?」

天字一號房內,那名做書童打扮地少女不解地問道。

「西洋鏡已被拆穿,自然不必再喬裝打扮……」公孫子晗嫣然一笑,今日換了一套白色宮裝,當真是回頭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對那丫鬟道:「已近午時,我正好去邀請一位友人暢飲,阿嬌,你不用跟著來了。」

「不,我要跟著小姐。」那丫鬟倒似被寵壞了,不依不饒。突然,一陣敲門聲響起,阿嬌以為是店小二,開門一看,頓時呆若木雞:二少爺!」

那名從馬車上下來地白衣男子也不說話,站在門口沉默不語。

「二哥?」

公孫子晗呆了呆,神色顯得極為驚慌,與做錯事的少女無異。俏臉上布滿紅暈,不敢直視那白衣男子,若被西貝柳看見,恐怕又得心猿意馬獸血沸騰。

那白衣男子正是公孫家二公子——公孫子昊,他一不動怒,二不開罵,只是淡淡道:「門口已備好馬車,跟我走吧。」

在場二女皆知曉公孫子昊的脾氣,這位二公子對下人都向來和和氣氣,很好說話。不過,一旦有人非要忤逆他的意思,他會立刻變得很不好說話。

「我……」公孫子晗稍微猶豫了一下,低低道:「二哥,能否給小妹一點時間?有位雅士與晗兒頗為投緣,我須得向他告別……」

公孫子昊微微一怔,他深知這妹妹眼高於頂,投緣的雅士還從未出現過。沉吟片刻,他說道:「一盞茶時間,速去速回。」

說著,他在房中一張太師椅上坐下,穩如山嶽。彷彿只要他坐鎮於此,即可化解諸般暗涌,更不擔心晗兒藉機跑掉。

「大愛,大愛也不是萬能的啊……」

入定的柳帥張開眼,很憋悶地罵了一句。

他發現愛意煞神似乎只能瞬間修復煞神本身,想很快修復神魂,這是不可能地事情。而且,昨夜回到後院愛意煞神就消失了,和當初的嗔意煞神一樣,再也鼓搗不出來。

那天機弩血箭和九陰白玉梭的副作用實在太強悍了,柳帥辛苦行功數周天,總算將神魂修復了三成,整個人面如金紙,好像一陣風都能將他吹倒。

「也不知錢大哥把那個姓朱的怎麼樣了?嗯,那姓朱的被十二根血箭射中,神魂連出竅都不行,錢大哥對付他就跟捏死羊羔似的……」

跌跌撞撞地爬起來洗漱一番后,柳帥顧鏡自憐,喃喃道:「這模樣,就跟患了肺癆似的,完全沒有當初英俊瀟洒的風采呀!子晗姑娘說今天會找我再敘,兄弟我這副模樣被她看見,實在也太損形象了……」

這廝根本沒料到,話音未落,敲門聲立刻響起,子晗小姐在門外喚道:「柳公子,你在嗎?」

來得這麼快?西貝柳大感惶恐,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他現在實在不好意思見人,就像一個小處男臉上長了青春痘羞於見到意中人。

「柳公子?」

子晗姑娘又敲了兩下門,柳帥沒辦法,以公孫子晗的功力肯定能感應到他就在屋內,當下咬了咬了牙,硬著頭皮將門打開。

「啊?」

牢記男女之防,子晗姑娘就站在門口,也不進去。一看柳帥那模樣,既像霜打過的茄子,又像是暴風雨摧殘過的狗尾巴花,不由驚呼一聲,訝然道:「柳公子氣色怎地如此之差?我觀你無內外傷跡象,必是神魂受損,怎會如此?」

「嘿嘿,沒有大礙,姑娘不必掛心……」

一見到今日更加風華絕代的子晗姑娘,西貝柳連魂兒都快丟了,變得無比憨厚地傻笑起來。更何況,有些時候,為一些人,心甘情願做一些事情,好像並非為了回報才去做,所以不說也罷。

「公子是信不過小女子么?」

子晗姑娘嬌嗔道,她記得很清楚,那柳二郎修為不俗,昨日硬接下那威勢絕倫的九隅無遺依舊生龍活虎,沒理由突然變得如此虛弱,心下不免十分好奇。

「自然信得過,小生不願對姑娘說謊,此事暫且揭過……」柳帥笑了笑,轉移話題道:「在下腹中甚是饑渴,姑娘若不嫌棄,你我把酒言歡談談詩詞歌賦如何?」

公孫子晗神色一黯,幽幽道:「小女子也想與閣下暢飲,心中亦有許多不解之處想問問公子,可惜……公子,小女子要走了,正是來向你辭行地。」

「非走不可?」

柳帥脫口而出,說完就後悔了,這實在太沒泡妞高手的風範。

「非走不可……」

不知為何,公孫子晗感覺說出這四個字很殘忍,從西貝柳那毫無造作的神色中,她隱隱約約似乎明白了一點什麼,心中不禁微微一顫。

「哦,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你我後會有期……」

柳帥一字字說出這句話,感覺每個字都重重敲打在心頭,比當初被圖倫用滅法金輪砸中他還要疼痛。心中雖不舍,但又能說點什麼呢?難道說「你留下跟我一起共抗秦暉,維護世界和平」?

「等一等!」

柳帥忽然又覺得這樣眼睜睜看著意中人離開也太窩囊了,起碼該留個紀念品什麼的,於是回房奮筆疾書,寫了一首詩。

這廝情急之下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祭出滅法金輪,釋放出一股熱力將未乾的墨跡烤乾,然後將紙捲成一捲走到門口,道:「小生身無長物,便以此物贈予姑娘,萬望笑納。」

河東柳二郎的墨寶千金難求,還從未聽說他贈過任何女子墨寶,公孫子晗呆了呆。在時下的習俗中,其實西貝柳此舉顯得很曖昧。猶豫了一下,她還是接過紙卷,取下腰間的一個火紅掛件,道:「小女子無以為報,便以此物回贈公子。」

西貝柳喜出望外,捧著那玉佩樣的東西一陣發獃。

「公子,後會有期……」

公孫子晗語氣帶著一絲傷感,她也不明白為何會如此,竟有種潸然淚下的衝動。當即飛速轉過身,不讓西貝柳看到她的臉色,快步離去。

「後會有……哦……」

柳帥呆立原地,望著那漸行漸遠的背影,良久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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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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