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旬月【一】
蘇致遠走後伏勝回到家中，卻見一青年跪坐在廳中見伏勝來了長跪而起一揖道：「父親。」伏勝聞言淡淡點了點頭並未多言也坐了下去。
「父親，這便是方寸居士么？」青年問道。
伏勝看著年輕，其實已經三十多歲了，到了他這個年齡還不出仕而是做一隱士的甚少，他之所以如此卻是有著自己的因由。
「這便是，怎樣，觀其言語可有幼稚模樣？」伏勝對著兒子淡淡的問道。
「全然沒有，好似比吾還老練一般。」青年為父親酌上酒答道。
「這也只是表象，吾觀他多日，卻是一條潛龍。」伏勝端起酒樽一飲而下。
「潛龍？他有如此厲害？便是于越也未得到此等評價啊。」青年驚訝的說道。
伏勝不以為意的輕輕擺頭，手指在桌子上擊打著緩緩說道：「便是如此評價吾害怕小看了他呢。」
青年聽了更是驚訝異常，詫異的問道：「如此人物為何隱忍至今？」
伏勝聽了卻是露出笑意，讚賞的看了青年一眼道：「全因這世上有一真龍，真龍在天又有幾人敢貿然行事的，不過這致遠卻是忍不住要與那真龍接觸一番了，也和那淳于越一般不甘寂寞啊，呵呵，也不知能得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青年聽了皺眉思索，許久才道：「父親，那真龍可是秦王？」
伏勝看了他一眼道：「反應還是慢了些，若是致遠早就看的通透了，等汝把經書看完也該出去走走了。」
青年自然點頭應諾，后又抬起頭來問道：「父親，為何對方寸居士的評價要高于越一頭呢？這方寸居士年紀不大想來沒有于越的才智吧？」
伏勝抿了一口酒才淡淡的道：「今日便跟汝細說一番，若想長存於世便要如吾一般小隱而無為，那致遠和于越選的都是輔龍之道，生死一線間未必是好事，至於吾怎麼觀出兩人的不同，卻是言語間細微處見得，于越多是敬重秦王，每每談及多是崇敬之語，又多言需如何如何改革秦制，卻是並不懼怕秦王，此處略顯稚嫩。」
伏勝說著飲下酒去，一旁的青年趕快再次斟酒，伏勝喝下酒接著道：「致遠卻是不同，每每談及秦王表情皆是略帶驚恐，仿似被長劍指點著一般，由此可見他對秦王驚懼異常，可是言語間卻每每說到正處且有自信神色露出，由此可見，他驚恐秦王並非因自認能力不足而是恐秦王之權利，由此卻是比于越高了一籌。」
青年疑惑道：「于越一心為民且敬重秦王，方寸居士能力高超卻是驚懼秦王，此二人怎能說方寸居士高一點呢？」
伏勝又飲下一杯笑答道：「敬重是心中的，于越不善奉承，便是敬重也不會表現出來，如此在秦王身邊便少得王恩，致遠驚懼秦王便是知那秦王權利恐怖自會多加奉承，故此自然王恩浩蕩，兩人比起，汝言，卻是那個好活？」
青年聽了想了想好似不服的說道：「如此說來於越卻是高潔之士，這方寸居士是那取巧之人了。」這話在嚴重的諷刺蘇致遠了。
伏勝見他孩子模樣笑著摸了摸他的頭道：「如此說來也對，致遠這說書一途本就不文不武的，如今細細想來卻是有可疑之處的，且見他作詩每每於突然間，想來腹中經綸甚多只是不肯表現而已，便是父親教他習字時也常聽到他的巧妙言語，可見他平日里並不張揚卻是怕著什麼，估計和為父一般，怕這名聲小了被人輕視，名聲大了招來秦王，他這招和我那伏生一般，妙啊，妙啊。」
青年卻是不幹了，小聲嘟囔著：「他怎麼能和父親相比。」
伏勝聽了卻並不批評什麼只是接著說道：「觀致遠行事，多是細膩處著手卻又放眼大處打算，可謂步步小心，處處算計啊。」
說著拿起酒樽喝了一口看向青年道：「汝也不必不服或是為那于越打抱不平，秦王若真能一統天下那便是開了古今之先河，上古以來未曾有之事，如此大的功勞是人便會有些自大甚至自以為是，尤其那始皇性格，汝看那呂丞相如今何在？汝看其母何在？由此可知將來若真有那麼一天，秦王之性情必然有異樣。」
青年聽了皺著眉頭思索起來。
「于越般行事，死路多活路少，致遠般行事卻是活路多多，不過觀今日之事致遠心中亦是有著衝動的，將來之事也不好說的，不過面相來看于越卻是短壽之人，這致遠卻是面相雜亂看不清楚。」伏勝淡言道。
青年正思索著聽了這話卻又驚醒，疑惑的看向伏勝道：「父親也看不清么？」
伏勝淡淡一笑道：「世間奇人何其多，每有奇人上天便會加以掩飾，否則若都能從面相卜卦上算出來，還有什麼樂趣。」
青年聽了了解般的點了點頭又問道：「于越的短壽之相可有解法？」
「若是他能把那執拗的性格改一改許是能過此一劫的，若是不能此事便難辦了，不過汝也不必多慮，自古以來多是求死之徒，若是他如此行事便有自己的道，衛道而死得其所得，吾等不須理會。」伏勝好似看透世俗一般的說道。
「父親，那方寸居士今次求助父親又要接近秦王卻是為何？」青年問道。
「為將來打算吧。」伏勝有些感慨的說道「吾說是幫他，何嘗不是幫吾，若一天秦王真的要找那儒士伏生總是會找到吾的，到時候便是不想出仕也是不行了。」
青年聽了父親感慨之語再次問道：「父親，吾讀了如此多的詩書不就是為了將來為諸侯效力么？」
伏勝看了他一眼突然感慨道：「學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
青年聽了趕忙讚賞，伏勝卻是一笑道：「此語是方寸居士所言，吾也是從他那學來的，汝此等想法不能說錯，卻是太自以為是了，那帝王家豈是汝說賣他便買的。好了，好好讀吾交代下的經文吧，等汝大些再說。」說著便起身離開了，青年坐著想了一會也起身去後院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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