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歸去來兮

夜，已經很晚了，窗外隱約可以傳來風老爺子的呼嚕聲，今天的老爺子可是出盡了風頭，這般安心的睡覺自然也是無可厚非。

可是風行烈卻沒有一絲睡意，躺在充滿父母回憶的屋子裡，在布滿陽光味道的木板床上面輾轉反側。

對於今天一天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的事情，風行烈仔細的回想著，回想著長輩們說話的語氣和瞭然的態度，感覺這裡面好像有什麼脈絡可循，但是那種感覺始終如同羚羊掛角一般若隱若現，想了半天也是沒有任何結果。

算了，不想了，事到如今就算是一個陷阱自己也是掉了進來了，也說不定這還不是一個陷阱呢，風行烈將蓋在身上的毛巾被掖了一下，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是陷阱嗎，不知道，不過這是他在進入夢鄉之前的最後一個想法。

一陣清脆的鳥鳴聲將風行烈從濃濃的睡眠中喚醒，他習慣性的朝著枕頭下的摸去，空空的，這才反應過來，佩槍已經上交了，自己也已經不是軍人了，從今天起自己就是一名正兒八經的等待安置的轉業幹部，也可以說自己暫時失業了。

穿好衣褲，風行烈出了門，開始了每天雷打不動的晨練。

關於晨練，倒是在紅七團流傳著一個關於他晨練的小故事，還有個詩意的名字，叫做《雨中行》。

有一年的夏天，部隊駐地連著下了好幾天的雨，氣象局說可能有山洪暴發的可能性，當地政府也提前和他們聯繫了，請求支援，部隊是隨時待命準備參加搶險救災活動，所以，雨具啥的都是打在背包裡面，可是卻一直沒有消息。

對於每天的晨練風行烈是風雨無阻，開始幾天因為雨小所以沒在意，可是一天早上當他要出去晨練的時候，雨突然下大了，臨時取雨衣也來不及，於是他只好打著一把雨傘出去跑步。

沒曾想一路上和這把雨傘鬥了一路，等到回來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濕透了，沒想到這件事不知怎地被團報的記者知道了，寫了個《雨中行》的報道，結果全團都知道聽了團長風行烈打傘晨練，成為一時笑談。

等他繞著整個大院跑了一圈的時候，他的身後自然也跟著三四個警衛，畢竟陌生人出現在這裡可是一件大事，一定要調查清楚，所以後面有人在跟著他跑，知道他跑會自家院子時，那些人和門口的警衛調查之後才回去了。

看見爺爺和姥爺坐在客廳里喝早茶，風行烈上前和兩位老人打過招呼之後跑會房間洗漱了。

等他收拾好之後來到客廳里的時候，警衛已經把他的早餐端上桌了，其實也很簡單，就是豆漿和油條。

「小烈，今天你想幹嘛？」風老爺子和藹的看著他輕聲的問道，

「爺爺，我今天去趟八寶山，去看看我媽和我哥」，風行烈手裡拿著一根油條看著自己的爺爺說到，

「恩，可以」，風老爺子點頭說到

「小烈，昨天晚上你和一號首長的應答我和你爺爺很高興」，姥爺看著風行烈也是慈愛的說到，「我們沒有想到你會這樣說，真的是出乎我們的想象」

「是呀，沒想到你小子還會順桿爬，竟然成了一號首長的干孫子，哈哈，這要是被其他的老傢伙知道了，還不羨慕死他們」，風老爺子得意的喝了一口茶之後高興的說到，

「兩位爺爺，但是也就順口這麼一說，一號首長只是逗我玩呢，我都沒有當真，你們還當真了」，風行烈撇了下嘴慢騰騰的說到，

「哈哈，不管咋樣我們都可以高興一下，你說是吧，老華」，風老爺子可不管風行烈的那些，得意的說到

「反正這件事，黨政也好，玩笑也罷，都已經過去了，我們現在要考慮的是下一步要怎麼走」，風行烈姥爺倒是很冷靜的說到。

「這倒是，我估計過兩天這個調令就下來了，到時候我們再看吧，不過，我倒覺得去西北那邊好些，畢竟小烈也在那裡駐紮過，人也比較熟，還有部隊在那裡，出了事也好有個照應，再說了浩然也在那邊呀」風老爺子倒是經過一般深思熟慮的說到，

「西北，不好，我覺得還是去中南，或者華北，這裡畢竟經濟發達一些，離我們也近」，華老爺子卻有不同的意見，

其實，無論怎麼說，官場沒人照拂實在是風家的一大缺憾，但這也沒有辦法。

自古以來軍隊和地方就是兩個系統，聽這個稱呼就知道兩者之間的關係了。而這兩者之間也是各成體系，互不干涉，地方可以請求軍隊的幫助與支持，但軍隊絕對不能干涉地方的工作，兩者都不能越權呀，想到這裡，兩位老人也是無奈的搖搖頭，看了看一旁埋頭苦吃的風行烈，看來前面的路還是不好走呀。

風行烈到也沒有想到那裡工作，他覺得只要自己把自己負責的那一攤子工作做好了，對得起老百姓，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對得起國家和軍隊對他的栽培就可以了，至於其他的那些尕七嘛噠的事情到時候再說，目前先不考慮。

「小烈，你今年也26了吧」，華老爺子看著風行烈突然來了這麼一句，一旁的風老爺子一聽這話就知道老親家的意圖了，對呀，這也許是個好辦法，想到這裡，沒等風行烈回答，他就說到，「是呀，26歲了，也老大不小了」

一聽風老爺子的這話，華老爺子就知道兩個人的想法是一致的，所以，也在沒有說什麼，而風行烈壓根就沒有想什麼其他的，只是聽著姥爺在問問題，爺爺在回答問題，而又是實情，自己也就點點頭算是回答了。

吃過早餐之後，風行烈用保溫杯泡了一杯大紅袍，又拿了一瓶15年的五糧液，還有哥哥喜歡抽的小熊貓，帶了點媽媽最喜歡吃的綠豆糕，還有一些時令水果準備出門，可是一看到車他犯難了，因為三輛車有兩輛是紅旗，一輛是昨天接自己的奧迪，但是看著那百位以內的號牌，風行烈還是明智的選擇了放棄，這咋辦，難道自己搭公車去？

風老爺子看著風行烈一動不動的坐在沙發上，有點好奇的問道，「小烈，你不是說要去八寶山嗎，怎麼不動了」，

風行烈看著爺爺低聲的說到，「我在想坐什麼車能到那裡」，

「家裡不是有車么，你開車去不就行了」，風老爺子愈加驚奇了，

「爺爺，那車我能開嗎，兩輛掛著軍牌的紅旗，一輛百位以內的奧迪，人家一看以為首長來檢查工作了」，風行烈低聲的說到，

「這可倒是實話」，風老爺子點頭說到，「活人怎麼能給尿憋死呢」，他嘴裡嘟囔了一句就拿起電話給警衛連打電話，「好了，一切搞定」，風老爺子還來了這麼一句幽默的話，不大功夫，一輛勇士就停在院子門口，那個排長梁琿走了進來，對著風老爺子說車已經送到，說著把鑰匙放在桌子上。

風行烈看了看爺爺，再看了看梁琿，說了聲「謝謝」之後，拿起車鑰匙出門了，身後傳來兩位老人的叮囑聲，風行烈點點頭拎著包，坐在勇士車上，簡單的熟練了幾下之後，一踩油門，勇士呼嘯而去。

對於八寶山革命公墓，風行烈最早的印象就是一塊墓地，至於裡面的各種規矩，他認為自己根本就不用也沒有必要關注它，可是自從母親和哥哥因公殉職之後被安葬在八寶山革命公墓之後，他才對此有所了解，不過也不是很具體，至少每次去了那裡不至於迷路罷了，算算自己來這裡也就兩次吧，這是第三次來。

不過因為母親和哥哥都屬於革命烈士，又是一家人，所以，他們的骨灰盒倒是被擺放在一起，也就不用來回找了。

沿著長安街西行了十幾公里之後，風行烈的勇士車就停在一處古代宮殿形狀的建築物的停車場，拿著準備好的祭品，從專賣店裡買了些香燭和燒紙，風行烈來到了安放母親和哥哥骨灰的2室。

先前還沒有任何悲傷的感覺，可是看著骨灰盒之上母親的照片和哥哥的照片之後，風行烈突然感到一種悲傷，從自己的心裡涌了出來，很快蔓延到全身，使得自己整個人都覺得沉浸在一種悲傷的感覺中。

風行烈默默的將母親以及哥哥愛吃的食品還有水果都擺放好，點著香燭，在一旁的燒化筒裡面將紙錢全部化掉之後，祭奠了一些酒水和香煙之後，又用一次性紙杯盛好茶水和酒水，為哥哥點燃一支煙，他的淚水已經情不自禁的流了出來。

「媽媽，我今天來看你們了」，風行烈跪在放置媽媽骨灰盒的架子前，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媽媽，請原諒我今天才來看您，媽媽對不起，一直以來我都很抗拒來這個地方，因為它打破了我的夢想，它讓我覺得現實的殘酷。而我我一直覺得您就在我的身邊，一直陪著我，這三年多每一個夜晚，每一個白天我都覺得您就在我的身邊，從來就沒有離開過，媽媽，您知道嗎」

風行烈淚流滿面，傾訴著對於母親的思念和眷戀，雖然已是26歲的小夥子了，但是在父母的眼中永遠是個孩子，永遠需要自己呵護的兒子，可是今天只能是對著這個小小的玉匣傾訴自己的哀思。

「哥，小弟今天也來看你了，哥，我已經轉業了，不是我自己要求轉業，而是國家的需要，我們『一門三將』的誓言卻是永遠也實現不了了，不過在我們家族早已經實現了，大伯，二伯，都是中將，小姑和爸爸一樣現在也是少將了，不過沒有關係，我會在新的崗位上干出好成績，絕不遜色於將軍的成績，哥，請你相信我。」

風行烈對著母親和哥哥的骨灰盒絮絮叨叨的說著這幾年發生在自己身上，還有父親身上，以及整個家族的事情，他就那樣腰挺的直直的跪著，淚流滿面的說著，說到一些好笑的事還不由自主的笑著，卻沒有注意到在自己身後門口的位置，那裡也有一個人聽著他的話，也是淚流滿面。

【『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譯文：『回來吧，田園快要荒蕪了，為何還不回來！』。可是往日還能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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