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6】不需要憐憫

【番外06】不需要憐憫

莫明湘這才發現那個平日裏注重外表的男人唇邊,竟帶着些微的鬍渣。

他瘦了,眼瞼下帶着濃郁的疲倦,一雙手將她的手腕緊緊拽著,怎麼都不肯鬆開。

「我沒有訂婚,也許你說的對,我不應該為了利益將婚姻也賠進去。」他低喃,將她按進懷裏,好看的唇伏在她耳邊,一聲一聲,「我前半輩子都是為了報仇而活,我和陸燁晨聯手將陸老爺子打擊得一蹶不振,陸氏也跟着岌岌可危,可是明湘,我不快樂,那天看到慕思暖和陸燁晨走上紅毯的時候,我想起了你,如果你願意,我們……」

「阿修,別說了。」莫明湘突然開口,抬起了眸,「阿修,你只是孤單了,所以想找個人陪,可是這份陪伴,我沒辦法再給你了,對不起。」

捏緊拳頭,莫明湘打開了身後的車門,立馬攔了輛的士坐上去,她這才敢讓眼淚往下掉。

阿修,我愛你,也想嫁給你,可是你不愛我,等有一天你找到了你想要的女人,那我又該怎麼抽離?

對不起,我到底是自私了,不敢相信你,也不敢給自己機會……

*

莫明湘以為祁里修還會再三糾纏,可她到底高估了自己的影響力,一連半個多月,他都沒再出現過。

而她,心頭的酸澀卻愈發明顯。

女人終歸是最難懂的動物,明明是她開口說離開的,可當他真的不再糾纏,她的心卻更矛盾地疼了。

甚至,偶爾會嗔怪他的不在乎。

莫明湘的情緒跟着低迷了大半個月,直到接到慕思暖的電話,說是又懷孕了,讓她回去呆幾天。

以前是為了防著祁里修而不肯回A市,而現下他分明是放手了,莫明湘自然也想回去看看。

隔天坐了最早的一班火車,莫明湘還提了兩份送給孩子們的禮物,早早地到達A市。

慕思暖和陸燁晨都在站台上等著,天氣有些冷,慕思暖不停地對手呵著氣,而後冰涼的雙手乾脆被某人握住塞進懷裏,她臉頰紅紅的,沖着他傻笑,「老公真好。」

這話對陸燁晨也很受用,只見他低頭不知在慕思暖耳邊說了句什麼,懷裏的小女人立馬羞得抬不起頭。

這一幕,剛好落入莫明湘眼裏,藏不住的羨慕,莫明湘笑了笑,走近,「小嫂子、陸律師,你們倆還真是不分場合秀恩愛啊!」

慕思暖趕緊從陸燁晨懷裏推開,看到許久不見的明湘,高興得不得了,「明湘,我想死你了!」

兩個小女人立馬抱成一團,當真是想念得緊。

三個多月來,莫明湘這還是第一次這麼開懷地笑,看着眼前這對幸福的夫妻,她笑着揶揄道,「小嫂子,你和陸律師這是要生足球隊的節奏啊。」

慕思暖紅了臉,有些不滿地咕噥,「還不是他不讓吃藥。」

好幾次,家裏的TT用完了,某人又一副半飽的狀態,將她硬是折騰得都沒力氣吃藥,更可惡的是,他還將她藏好的避孕藥換成了味道一樣的維C,不過,還好被她發現了。

慕思暖眼裏藏下一抹算計,嘴角勾了勾。

莫明湘倒是很讚賞地看了陸燁晨一眼,任由他接過自己手裏的包裹,便拉着小嫂子一起回了他們的新家。

甜甜和陽陽一直守在客廳里,因為天冷沒跟出去,聽到外面的門鈴聲時,甜甜一股腦就爬起來,跑去打開門。

「小姑姑!」甜甜大聲喚道,雙手伸得開開的,等人抱。

莫明湘歡喜得不得了,一把摟住甜甜就轉了好幾圈,整個客廳里回蕩的都是她們的笑聲。

慕思暖隨後跟着進屋,看到客廳里的這一幕,笑着抱住了陸燁晨的手臂,「看來把明湘騙回來,是個正確的決定。」

其實,懷孕神馬都是假的,自從那次她發現葯被換了之後,慕思暖就在家裏各處放了TT,不管陸大情獸何時何地開始作亂,她總有辦法應付。

陸燁晨不以為意地挑了挑眉,嘴角噙著一抹笑看她,「老婆,騙人是不對的,不過你放心,今晚,我一定幫你把謊給圓了……」

慕思暖詫異地看他,腦袋不停地搖,伴着毫無影響力的恐嚇,「陸燁晨你要敢亂來,我就廢了你!」

「那老婆一定要保存體力,別被你持久力驚人的老公先給拆了。」

「陸燁晨!」慕思暖說不過他,乾脆用吼的。

這動靜,再不給點反應就真的很裝了。

莫明湘抱着甜甜眼巴巴地看過來,兩雙賊兮兮的眼睛,有幸災樂禍的,有不明所以的。

慕思暖尷尬地咳了一聲,然後對着明湘道,「這幾天就住家裏吧,我去給你鋪床先。」

一連三天,明湘陪着慕思暖各處逛逛,玩得很開心,可到底還有工作,她縱然捨不得,還是收拾包裹準備回去。

沒讓司機送,明湘攔了輛的士離開,但其實她買的票是晚上十點半的,還有接近五個小時的時間,她讓司機將車開到了A市最大的電影院門口。

曾經,她就是在這裏跟他看了第一場也是最後一場電影,名字她忘記了,只依稀記得自己哭得稀里嘩啦的,卻並不是因為電影感人。

莫明湘買了兩張票,一盒爆米花,兩杯可樂,跟上次選的一模一樣。

這次,是部喜劇,貌似還是個大導演拍的,笑點很多,席位也很滿。

莫明湘靜靜看着,一邊吃着爆米花,喝着可樂,偶爾笑得岔了氣,或是將可樂喝得到處都是。

旁邊,不知什麼時候有人坐了下來,莫明湘察覺時並沒有在意,哪怕那個位置是她買的,可那個人終究不會來,她又何必糾結是誰坐了呢?

那個人……

一想到他,心就開始隱隱作痛,莫明湘突然哭了起來,眼淚一顆顆往下掉,與電影院裏所有人笑臉嘻嘻的模樣格格不入。

終於,身旁的男人看不過去,拿了紙巾遞給她,輕聲嘆息。

莫明湘還在哭着,面前突然多了張紙巾,她也不客氣抓起,用力擤了一把鼻涕,說謝謝。

「喜劇悲劇你都能哭,莫明湘,我倒是第一次知道你的哭點竟是這麼低。」男人不急不緩的聲音慢慢傳到她耳側,似揶揄,也似心疼。

莫明湘突然不哭了,睫毛上還沾著淚花,她難以置信地轉過頭,直勾勾盯着男人隱在黑暗中的側臉看。

哪怕光線很暗,她還是一眼認出了他,卻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怎麼會來這裏?他怎麼知道她在……

莫明湘很難理解祁里修的神通廣大,眼睛吃驚地張著,回不了神。

祁里修的表情很無奈,往她嘴裏塞了幾顆爆米花,他也不願意解釋什麼。

若他說她的行蹤他一直都知道,她會不會怪他不給她自由?

祁里修是真的不知道怎麼做了,怕逼得太緊把她逼走,也怕稍稍放鬆讓別人有了可趁之機。

可到底這麼耗下去不是辦法,他發現自己想見她的心會愈發渴求,偶爾因為出差幾天再去找她的時候,他的心裏會湧現出一種莫名的幸福,劇烈地翻滾著,好似隨時能衝破心臟。

所以到最後,率先妥協的人是他,哪怕那天他第一次放低姿態跟她表白被她拒絕了,他還是放不下她。

「阿修……」莫明湘輕聲地喚他,像是怕聲音大了把夢打碎,她的臉上小心翼翼的。

祁里修突然想起初次見面時,她也是這樣一副獃獃的可愛模樣,那時,他只覺得心頭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然後就開始不受控制地靠近她,卻又極度反感這樣的自己,所以對於她主動的靠近,他一向避而遠之,以為不去靠近就不會被影響……

可所有的警戒線,全在訂婚宴的那一晚崩塌,他的確是失了理智才會要她,然而事後,他竟沒有一絲後悔。

面對她的溫順,她的一次次討好,他從不肯接受,是因為已經意識到自己的淪陷,還是怕她突然全身而退?

他見過太多女人變心,沒有人敵得過物質的享受,他怕她也是,為了錢而接近他、討好他。

現在想想,她似乎沒從他身上拿過一點值錢的東西,只除了那枚價值不到兩萬,卻象著着永恆的婚戒。

祁里修盯着她脖子上掛着的戒指項鏈,拳心握了握。

他開始心疼她,也想靠近她、討好她,「莫明湘,留在A市,我不會再跟別的女人訂婚,我們試着交往。」

彷彿過去的每一次,他給出指令,她服從就好。

莫明湘的腦子卻忽然亂了,一直以為他是說着玩玩的,如今他用了這麼認真的口吻,她的心,也開始動搖……

「阿修,我……」

「我給你時間考慮,一周,頂多一周,我會找你要答案。」祁里修說完,起身離開。

莫明湘則一直坐在位置上,直到電影結束了,她才起身,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頭。

夜晚的街人來人往,她渾然不知道一輛車跟在她身後,目光渙散地盯着紅燈,她停在了路口。

忽然有人同她擦肩而過,莫明湘感覺脖子忽然一疼,下意識伸手摸去,竟發現自己一直掛在胸前的戒指項鏈不見了。

再看那個弓著背離開的男人,莫明湘大叫了一聲小偷,就追着那人跑。

而路人竟沒有一個伸出援手,莫明湘急了,眼見那個男人拐進一條人少的街道,她正要繼續追上去,有人比她更快。

「阿修你……」她吃驚地盯着從身邊經過的男人,看着他宛如天神降臨一般將那人制伏,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走近時依稀感覺到男人的僵硬,嚇得她不敢動了,「阿修,怎麼了?」

祁里修背對着她,低頭看着那枚已經沒入小腹的匕首,咬牙抽了出來,隨即一拳打在小偷臉上。

小偷被打得摔了幾米遠,卻不敢再跟他對抗,狼狽地爬起身就往遠處跑去,像是害怕極了。

祁里修倒是慶幸自己今天穿的是黑色襯衣,加上天色很暗,並不容易看出來。

一手抓着那條項鏈,他艱難地起身,對她道,「轉過去,我幫你把項鏈戴上。」

莫明湘不明所以地盯着他的臉,也不敢多說什麼,乖乖地轉身背對他,感受到那枚涼涼的戒指觸到胸前的肌膚,她伸手握了住,咬唇道,「阿修,謝謝你。」

她似乎習慣了道歉,而他卻突然開始反感這樣的謝意。

雙手顫抖著將項鏈的扣環扣好,祁里修也沒說話,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他讓司機將車開了過來,徑直坐了上去。

莫明湘心裏有些難受,盯着遠去的車影,她煩悶地揉了揉眼睛。

再看幾米遠的地方,躺着一枚沾了血的匕首,莫明湘忽而瞪大眼睛,手指往項鏈的環扣上抹了一把,再看指腹上,果然沾了血跡。

他受傷了?

難怪,難怪他剛剛那麼反常!

莫明湘嚇得快哭了,連忙跑到路邊攔了輛的士,哭着指着他離開的方向,讓司機幫忙追。

還好,在一處紅綠燈前,她找到了屬於他的白色奧迪,不顧司機的阻攔,她給了錢下車,分明是瘋了一般跑到那輛奧迪車前,使勁地拍打着後門,「開門!開門!」

司機原本就嚇得不輕,看到車窗外的女人,還在猶豫,就聽後座里近乎昏迷的男人出了聲,「打開。」

司機聽話地解開了鎖,而門外莫明湘一把拉開車門,就爬上了後座,整顆心都掛在男人身上,她嚇得哭出了聲,「阿修,阿修你這個大傻瓜,我求求你不要出事,不要出事……嗚嗚……」

她嚇壞了,盯着他滿手的鮮血,想去抱住他卻又怕壓到他的傷口。

祁里修笑了笑,忽然握住她的手,他靠近,將頭枕在她肩上,近乎有些卑劣地問她,「明湘,還離開嗎?」

他在賭,賭自己對她的重要性,雖然答案,他剛剛已經很明了。

沒有一絲猶豫,莫明湘忙點頭,顫抖抱着他的手臂,她怕他沒看到,一遍一遍強調,「我不走了,阿修你要是答應我不出事,我就不走了,以後什麼都聽你的,只要你好好的。」

是啊,只要他好好的,她什麼都無所謂了,更何況,跟他在一起是她夢寐以求的事。

祁里修很滿意她的答案,伸手與她十指緊扣,他才敢慢慢閉上眼睛,「明湘,我困了,想睡一會兒,你要是怕了,就叫醒我。」

他是真的很疲憊,連着好幾晚都是守在陸燁晨和慕思暖新家的樓下,他知道她住在上面,卻不敢提起勇氣上去。

他祁里修這輩子,第一次這麼懦弱,竟會做一些以前他認為愚蠢至極的事,比如在樓下守着她一整晚,又比如悄悄跟着她搭的計程車拐了好幾條街,這行為,跟蹤狂似的。

當然這些,祁里修不會告訴她。

莫明湘不敢讓自己鬆懈,守着他一直到急救室,還好只是小手術,醫生給他傷口縫了一針,便送進了頂級病房。

祁里修估計是真的困了,熟睡了近十多個小時。

其間,莫明湘不止一次地找醫生問情況,反反覆複查了好幾次,確保萬無一失了她才放心。

祁里修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床頭亮着一盞燈,他睜開眼打探四周,安安靜靜的,一股濃烈的失望湧上心頭,直到,他在床頭的一角發現了她。

莫明湘睡得並不熟,雙手疊在一起擱在臉下,似感應到男人的目光,她的眼睛動了動,慢慢睜開。

「阿修……」軟黏黏的聲音,宛如一道風拂過。

祁里修喉間動了動,低低應了一聲,就聽她問,「身上的傷口還疼嗎?餓不餓?我給你買了飯,拿去熱一下就好了。」

她站起身,突來的暈眩讓她趔趄了一下,還好祁里修及時拉住了她,卻不慎扯疼了傷口。

莫明湘第一時間就想叫醫生,目光里儘是慌亂,一雙手又將她扯了回來,祁里修伸手抱住了她,霸道地命令,「哪裏都不能去!」

他怕,怕她見他醒來了就偷偷離開。

莫明湘卻覺得好笑,都說男人在自己愛的女人面前往往像小孩,他現在一副怎麼都不肯讓她走的樣子……

愛?

莫明湘忽而止住了笑意,被自己莫名的想法給驚到了,可能嗎?

她抿唇,搖了搖頭,不可能,他那麼討厭她,縱使現在對她好也只是一股男人的征服欲而已,怎麼會有愛呢?

莫明湘沉浸在自己的想法裏,全然忘記去觀察男人的臉色。

沒有預期的怒火,祁里修只是覺得胸悶,還有對她的愧疚,明明曾經為了他什麼都不管不顧的女人,如今連一份心動都成了奢侈。

「明湘,還記得你在車上說過的話嗎?」他問,沙啞著嗓子,一雙手將她擁得很緊,不惜壓疼傷口。

莫明湘自然是記得的,可那時是情況特殊,她擔心他連命都沒了,還能忍心不去答應么?

祁里修也看懂了她的想法,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鬆開了她,「如果你說那些話只是出於憐憫,那你現在走吧,我不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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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師大人太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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