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領域

四・領域

「哇哈哈!馬兄偷襲失敗!」風暮笑嘻嘻地鼓起掌來。

伊斯雷嘆氣:「風暮,你究竟是站在哪邊的。」他一勾手指,一束纖細到幾乎看不見的線刃縮回掌心。

「你就是殺死村民,留下紙條,把我引誘到這裡來的人?」琥珀邁出一步,站在了伊斯雷前面。

「那是游做的——就是你們所說的橋姬。」女子笑笑,「當然,全是我的授意。」

琥珀盯著對方滿不在乎的臉,眼中的稚氣一掃而光。少頃,他鬆開繃緊的嘴唇。

「雛山的巫女,名字是月見,對吧?」

「……呵。」巫女的眼中似乎有些驚訝,「我還以為你要問的是為什麼呢——就像那些被游拉進來的人,還有就憑一身蠻勇闖進來的人一樣。」

「一次又一次地,大義凜然地責問,然後死去,腐爛,化為白骨,那些無知的,無聊的人。」她褪去笑容,雙眸在黑暗中凍結。

「你知道得不少,看來並不是個只會舞刀弄槍的傻瓜。不過,名字的話,是鳶尾,武者巫女月見之徒。」

三支骨簽從袖中落入左手指間,被她輕輕一拋,圍成一個三角形懸浮在身前。

「雖說你沒有問,但我還是告訴你吧,那是為了你啊。」

琥珀聞言一愣。

「——是為了得到你,曾死過一次的男孩。」

鳶尾抬起右手,透過三角形的中心,那片骨符直直指向琥珀的額頭。

沉默的三角形剎那潰散,掙脫了束縛的水流向獵物席捲而去,一路在石壁上留下無數深而整齊的刻痕。

那已經不是水流了,而是水刃。

然而那樣一往無前的利刃卻被擋住了。伊斯雷的尾巴從長袍底下竄出,在半空中分岔成五股,精確無比地打散了所有的水刃。

與此同時,一股銳風從尾巴的縫隙中旋出。那樣沉重巨大的鎖鐮,卻被琥珀運用得靈活無比。穿過狹長的通道,致命的利刃迎頭劈向鳶尾。

但鳶尾毫不慌亂,她猛地後仰翻身,從小腿處抽出一把殘舊的短匕揚手刺向鎖鏈與鐮刀的銜接處。

匕首斷了,鎖鐮也被彈開,巨大的力量被強行改變了方向。那具看似瘦弱的女性軀體所擁有的敏捷與力量著實讓人驚訝。

眼看鐮刀就要刺入石壁了,在狹窄的空間里長距離控制這種武器本就不是易事,琥珀只得抽手將它收回。

因為鬆開撐著地面的手,緩緩站直。

「使用鎖鐮的除妖師,以身體為武器的怪物,」她的目光游過琥珀,帶著厭惡地落在伸出了尾巴的伊斯雷身上,「看來這裡真的不是你們的領域。」

「你就那麼自信?」伊斯雷仍然悠閑地環臂胸前。

「你流血了。」鳶尾冷冷地盯著他,在伊斯雷的一股尾巴上,一個狹長的傷口在汩汩淌血,「儘管你有很努力地避開利刃擊打側面。」

「這個啊,主要是因為我們實在是很趕時間。」

「……我不懂你的意思,不過你因為這真的只是普通的水么?」似乎是對方的悠閑讓她有些不快,巫女皺起了細眉:「你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了這裡嗎,他們的屍骨,腐血,還有怨恨,全部都是毒藥。」

「是啊,毒藥。」伊斯雷鬆開了手臂,右手輕輕地敲了敲左胸,直視著鳶尾的雙眼,帶著某種銳利的嘲諷與憐憫:「有個人曾經說過,抓不住的希望是毒藥。」

巫女冷硬的臉霍然變色。

「不知道這水裡的怨恨和我的血,哪個更毒呢?」

鳶尾瞳孔驟然放大,猛地向後一躍,她方才站立的地方竟瞬間綻開了一叢鮮艷的「花」。

那是十多根半透明的結晶錐子,血紅中隱隱泛著危險的黑紫色。

——白銀之王伊斯雷融合了人類、妖魔與龍族的血。

「劍鋒所指的地方即是自己的領域,這才是戰鬥。」伊斯雷說著與語氣表情完全不搭調的話,尾巴上的傷口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完全癒合。

「可是你現在根本就沒有拿著劍,裝逼的騷包大叔。」風暮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不過這次伊斯雷非常明智地選擇了無視。

「琥珀,問你一個問題。」

「好,好的。」

「一杯茶的時間,你能打到她嗎?」

驚訝於這種提問,但琥珀還是作出了很乾脆的回答:「不能。」

實話說,琥珀根本沒有絕對的把握能夠打倒眼前的巫女,更不要說一杯茶的時間了。

「不能的話,就退下吧。」語畢伊斯雷突然一下子收回了分成五股的尾巴,邁步向鳶尾的方向走去。

「誒,但是……」來不及反對,琥珀就被風暮一把拉住衣領往後扯。

「說過了嘛,我們趕時間,你的私人恩怨與我們無關哦。」

「我在意的並不是這個,」琥珀握緊鐮刀,「雖說因為行事風格的關係不怎麼受人待見,名聲也沒有那麼響亮,但在那個時代,被稱為武者巫女的月見可是能夠與巫女翠子比肩的人物!」

他說得充滿對先人的敬畏,可惜風暮根本不知道翠子是誰,「哦,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所以說不能掉以輕心啊!」

「按照慣例還是問一聲吧,」伊斯雷完全沒有把琥珀的話放在心上:「憑你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創造出這麼一個空間的。」

「被你利用來作為基石的那個東西,能否交給我們?」

鳶尾一愣,大概這是她是第一次聽到闖入者提出這樣的要求,但驚訝只是片刻,她的瞳孔更加冰冷:「既然已經知道那是基石,你認為我會交出來嗎?」

「不會,所以說只是『按照慣例』。」

「……好吧謝謝你的關心。」風暮似乎有點無奈地拍拍琥珀的肩膀,「可是小鬼,你以為此刻能夠站在這裡的我們——」

伊斯雷的身影如幻象一般從原地一閃而逝,鳶尾瞳孔驟然擴大,連呼吸都不敢置信地顫抖。伊斯雷已經悄無聲息地站在了她的背後,她的右手被扳倒了腦後,符骨脫手落入水中。

「——是誰啊!」

「要改變主意嗎?」伊斯雷依然那麼溫潤地笑著。

鳶尾卻突然笑了,伊斯雷突然意識到有什麼不對,那塊落水的骨符,不見了。

轟隆一聲巨響,一個巨大的石人從石壁上突出脫離,匍匐著,粗大的四肢彎曲著將餘下的四人包圍在裡面。它的肚子已經抵到了君麻呂的頭頂,若是被這樣的巨石壓倒幾乎是必死無疑的。

「式神.硎。」

「一路過來你們都在刻意地壓抑著力量,明明比我們強大得多,為什麼呢?」

鳶尾毫不顧忌身後隨時都能殺死自己的伊斯雷,抬起右手指向君麻呂。

「是因為一直從未出手的那個人,不,那兩人嗎?」她緩緩把其他的手指伸出,虛握拳頭,立即有幾塊拳頭大的石頭從君麻呂他們的頭頂落下。

「說我卑鄙也沒有關係,我不能敗在這裡。」鳶尾微微低頭。

「怎麼會,不卑鄙的人是無法活下去的——雖然你看起來的確不是會做那種事的人。」

鳶尾冷笑:「你果然還是這麼想的吧,虛偽。」

「都說了不會了,我不在意卑鄙不卑鄙這種無聊的事,」伊斯雷的笑容消失,快得就像褪下了一層面具,「不過被一具腐爛的皮囊威脅,的確是有一點點不爽。」

死魚般腥臭的液體噴射而出,鳶尾難以置信地仰望著自己還站在原地的下半身,重重摔落到水中。

水花濺起的同時,石人轟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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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漫之星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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