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憂了個桑

挺屍狀迎接著冽冽寒風一個晚上之後，我頂著倆黑眼圈一臉衰樣啃著早飯。

「你、你還好吧……」少羽看到我這樣，著實驚悚了一下。

我啃完早飯，將佔到些許餅子碎屑的爪子就著少羽的衣袖擦了擦，然後在案上尋到一方手帕，一邊擤鼻涕一邊開口：「沒事……東西是要送到迷谷那裡對吧？」

少羽見我起身，囑咐道：「嗯，路上小心些。」

「放心好了。」我帶著輕微的鼻音，打著哈欠往下邳城方向走。

話雖如此，但剛出軍帳，我便在北風的吹拂下結結實實地打了一個噴嚏。

一路無話。

待我屁顛屁顛趕到下邳城，下邳城城門正好開啟，幾位守城的士兵望見我穿著一身項家軍的軍服，在知曉我是過來幫少主傳話的之後，也不疑有他，直接把我放了進來。

我一邊走一邊托腮沉思：話說回來，為什麼少羽會說我應該會知道迷谷那廝的所在地……

不經意地一抬眼，我瞬間明白了少羽的那句「我對你的智商有信心」。

一眼望去，整座下邳城內唯有一座華麗的高樓立在城中心。

高樓上頭纖塵不染，那琉璃瓦更是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閃瞎狗眼的各種顏色各種角度的光，明明整棟樓大部分都是木頭做的，卻有種閃閃發亮的特效，不知是我的錯覺還是別的什麼。

而樓旁邊，各種香囊手絹妹子御姐……滿大街==！

雖說在追著項家軍的步伐來到這裡之前，我曾對迷谷那張妖孽臉讓一群已婚的未婚的守寡的女性生物拜倒在其石榴褲腿下的事情有所耳聞，但……

看了看街道兩側明顯不平衡的男女比例，再掃了眼華麗高樓旁邊的茶樓欄杆，我默默捂臉——迷谷那老頭子真是越來越誇張了啊！

我碎碎念地走到高樓門口，不出意外地被門外駐守的兩位士兵擋住，在說明來意之後，他們其中一人把我領了進去。

跟著前頭那哥們穿過一樓客廳，行過二樓長廊，抵達三樓茶室。

「迷谷先生，有人帶羽將軍的信件前來求見。」哥們在門帘外頭喊話。

我欣賞著那片珍珠串成的閃瞎我眼的門帘，正唏噓感【ji】慨【du】迷谷這驕奢淫逸的小日子過得真tmd好的時候，門帘那頭有氣無力傳來一聲：「進來。」

那哥們往旁邊挪了挪，我也不客氣，直接撩開門帘大踏步走了進去。

一進去我只覺一道天雷滾滾而來，直劈我的靈台，然後我就外焦里嫩嘎嘣脆了。

那外人面前風姿卓絕氣度非凡丰神如玉宛若天人的迷谷……去哪了？喂，前面內伏在桌案上一頭衰雲髮型凌亂目光渙散兩隻腳伸到水盆裡面長得跟迷谷很像的那個人，你把迷谷綁架到哪裡去啦？！

腳放在水盆子里我們姑且認為他是棵樹，需要吸收水分，但前面那些究竟是怎樣啊怎樣！

「信。」一隻比玉還得白上三分的修長的手半死不活地伸了出來。

我默然，但還是將錦囊遞了上去，垂頭望了望我自己的爪子，很有羞恥心地把袖子往下拉了拉，發現遮不住，旋即又把兩手背在身後。

迷谷很是頹廢，沒正眼瞧我，拎起錦囊，一手托腮，另一手穿花蝴蝶似的動了幾下，錦囊驟開。

拈花一般拈出錦囊中的布帛，毫不在意地抖了開來。

往布上瞄了兩眼，打哈欠，再往下瞄，迷谷的雙眼陡然睜大，迅速抬頭盯著我。

我訕笑著揮了揮爪：「既然迷谷先生已經收了信，那在下就告退了哈。」

「你是拒霜那丫頭？」迷谷老爺子瞪大雙眼，近乎控訴地指出這一點。

「阿勒？」我歪頭，想了想，估計是少羽在信上提到了我，便點點頭，「嗯，怎麼了？」

迷谷老爺子迅速起身，一陣綠光閃爍之後恢復到了原本在我印象中的樣子。

我正納悶他準備幹啥子，只見他一臉誠懇地望了望我，回了句：「剛剛的事情不能說出去！」

「憑什麼？」好不容易找到條八卦還不宣揚宣揚，迷谷你剛才的表現不會是被甩了吧←v←？

老爺子甩了甩額發，正色道：「我剛剛只是水土不服，而且你不能破壞我在廣大女性同胞心目中的美好形象。」

我：「……」

美好形象，迷谷你還敢再不要臉一點么==！

看來老爺子是公眾場合人模人樣，私人生活人模狗樣的那種類型。

要是在外頭的那些妹紙們看見她們心尖尖上的這位迷谷帥鍋剛才的樣子……

哦湊，太幻滅了。

「我走了啊。」我望了望窗外的天色，旋即揮揮爪子，準備撤退。

迷谷老爺子笑眯眯地伸手攔住了我：「誒，不急不急，喝口茶先。」

我思量片刻，覺得這是一個好提議，現在回去也不知道幹什麼，乾脆在這裡晃晃也不錯。於是我取下面具，調整了下因為戴面具而僵硬的臉部表情，欣然入座。

茶室裡布置整齊優雅，從刻了棋盤的桌案到桌案上的茶具再到迷谷後頭那倆大架子上擺著的各種古玩器皿，無一不顯示著低調奢華有內涵的特點。

「喲，落蕭祭司呢？」我盤腿坐下，隨口問道。

「她呀……」迷谷聞言，也不做反應，繼續觀賞手裡茶荷中的針狀茶葉，「出去瘋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迷谷他老人家的額角上頭剛剛有青筋在跳。

飲了幾杯茶，我再度望了望尚算很早的天色，又覷見桌案上頭的棋盤，一時作死提議道：「咱們殺幾局打發打發時間？」

沒幾回合下去，我便輸得片甲不留，忒難看了。輸棋的不痛快，贏棋的也興味索然，幾盤對弈后，老爺子起身就走。

我見狀，疑惑道：「你上哪裡去？」

迷谷低眉斂容，斯斯文文地答：「我去給當初教拒霜丫頭你的人扎個小人。」

我不禁瑟縮了一下，心想：不帶這麼寒磣人的。

迷谷出去沒多長時間，就有侍婢端來一份午飯，我這才注意到現在已是正午，還是吃了午飯再回去吧。

侍婢退了出去，順手關上了門，門前那珍珠帘子碰在一起，噼里啪啦地響。

「嘖嘖嘖。」我晃了晃腦袋，有些心絞痛：這得多少錢？

然後……然後我就一門心思撲在午飯上頭了。

而另一頭，迷谷老爺子此刻正在茶室門外頭，他俯首問那侍婢：「門鎖好了沒？」

侍婢沒料到迷谷竟親自過來詢問，偷偷抬頭瞄了瞄迷谷那帥得驚天動地的臉，她的頰上浮出一片紅暈：「迷……迷谷先生交代的事情自然得辦好！」說著把手裡頭的鑰匙遞給迷谷，繼而紅著臉躥得沒影了。

迷谷看著手裡頭那枚閃閃發光的鑰匙，嘴角有些抽抽：「我這也是辦少主交代的事情啊……」

——唉，夾在少主和少夫人中間的我真倒霉。

迷谷很憂桑。

老爺子又悠悠抬頭，四十五度角明媚而憂桑地仰望藍天之時，忽地想起養那麼大的女兒跟著那騎著寶鴿鴿的小白臉不知道死到哪去了。

——我可算理解虞子期為什麼在看著項少羽的時候時而會出現想掐死他的表情了……

這麼一想，迷谷更憂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