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密謀施謀 之四

（十一）密謀施謀之四

農曆七月十五。

般陽縣黎明前陰霎霧靄。

相傳這一夜子時，黑白無常二鬼，奉閻王之命，手持哭喪棒，打開地獄之門，給眾鬼放假，任其自由自在玩樂一天。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給三次這樣的機會，第一次選在寒食清明，第三次選在農曆十月一日，今天是第二次歡樂日。本來這三個日子都應該間隔一百二十天，後來因為閏月等緣故間隔不均，但仍不改上元清明、下元十月、中元七月十五之說。有兩句詩說得好：次日眾鬼開顏笑，路有旋風繞池塘。就是對這些個日子的形象寫照。在此期間，人們需要小心謹慎出行，運氣低的人最容易出傷病殘亡事故，都是因為這些日子陰氣太重、人鬼混雜的緣故。

縣城東北方離高宅不遠的普照寺，法師法悟不明天早起院中度步，仰望七星北斗，發現文武星光慘淡，忽然一陣心血來潮，提前回殿堂打坐推演，斷的今日文曲武曲雙星有難，應落在東關名士致遠身上，遂尋求幫助解脫之法。

致遠、秦淮二人日出才起床，難得比往日貪睡一回。

秦淮獲假兩日整理高宅自由安排，沒有想到致遠神不知鬼不覺昨晚趕回，正好可以幫助另尋住處並且祭祀祖先。

致遠與法悟也是老交情了，決定先到普照寺暫住。二人洗涮完畢，匆匆早餐，趕到了普照寺。

趕到寺里，法師出殿接讓。「法師一向可好，致遠好久不來探望了」，「老衲康泰，蒙二位賢士前來，快請殿內敘話」言畢叫小徒泡茶，三人落座。

「致遠今日打擾殿門，實在是有事相求法師」「高施主不必謙虛，有事儘管道來，本寺有你施捨，方有今日之盛，到寺如到家，你就說嘛」於是高秦二人將事情因由對法悟敘說一遍，提出在寺藉助數日。「慢說藉助幾日，就是常住，本寺也高興，明日搬來就是」。法悟欣然答應。

事務繁多，二人要告辭，法師從懷中取出一物，遞給致遠。致遠接過一看，是一粒蠟丸。只聽法悟叮囑說：「觀你氣色，面緊陰暗，帶積勞患疾之相，虧你豁達不慮，今賜你一粒本寺固本葯寶丸，回去溫水服下，定能受益匪淺，助你怯災，切記，切記」

「多謝法師，致遠照辦，法師免送」，兩人告別，法悟直送門外。

十五這一天，楊興、秦淮遇到一些事情。

皇帝清明節許假新老官員回家祭祖，因為是傳統，哪能三元節都給假啊，所以在外人士因為公幹或事務多，趕不回墓田上墳演化為請家前，顧名思義，請故去的人前來予以拜祭。這樣就省事多了，既表達了信念又不誤事.所以縣令楊興也體諒屬下給了可行之便，自己也安排了在後院請家前。

想不到教子無方，讓惹事的南宜兒煩擾了一天一大早起來，南宜兒在姥姥家慣了，吃喝拉撒呼天叫地非找丫環不可，楊興這裡可沒有岳父的條件，夫婦對他軟硬兼施了一番，好歹吃了早飯，又向秦氏要了些錢，叫家人楊虎陪著出去玩。

來到了一個熱鬧所在——水打磨說書亭。

南宜兒，個子不算矮了，近五尺身段，白白胖胖，衣著華麗，一個紈絝子弟苗子，十分引人注目，說話山西寶寶腔，挺喜人的。

南宜兒看到一個賣花的婆婆，麥秸做成的狼牙棍上，插滿了用七彩頭繩挽的花兒，朵朵鮮艷漂亮，吩咐家人楊虎給買了一把拿著玩。

說書的正在說好漢武二郎一節，他的十二歲的小女兒一直在和南宜兒套近乎，南宜兒非要給小姑娘往頭上戴花，小姑娘不願意，兩個就真追假打到了水邊，宜兒看到小姑娘不能再退，高興地伸出手就往她的頭上插花，不料小姑娘一退跌進深水裡，滿場的聽書人哄得一下圍了過來，停了磨，幾個水性好的跳了下去，把小姑娘撈了上來，所幸一會兒救活了過來。

管家楊虎早就慌了手腳，拉著南宜兒沒有跑脫，遭到眾人紛紛評說。......

楊興夫婦得知詳情，又氣又惱，把南宜兒拉到祖宗供桌前狠狠教訓了一頓，楊興又斥妻從小溺愛，對其嬌生慣養，從小百依百順。秦氏懊惱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這才得到教訓，心中懺悔自己不光誤了孩子，還影響丈夫從政。

連日以來忙於般陽軍務軍賦的施政要員、代理縣丞、縣衙總管楊忠，午時收到在安徽、河南交界做事的義子金彪、銀彪送來的密函，信中講了山西陝西安徽河南義軍突起之勢，相約互通情報，相機行事，不由得楊忠吃驚汗顏，聯繫上面催辦軍政要務，心裡閃過一念：難道大明要應驗天變嗎？

......

三妖四怪上午又將龍門客棧客房作了整理。

穿過門頭過道屋，進入客院，可見一派整齊現象：兩廂也是兩排客房，每排十間相對，是二等房間。

院子最里端是三個門六間上等房，每房兩間，裡面擺設講究。外面是二層台階帶檐廈，別緻優雅，與門頭六間隔院相望。

下午太陽一落山，陰氣大盛，眾妖頓感功力倍增，摩拳擦掌。

翠微夫人又交代一遍，眾妖啟程，沿著大道，直奔般陽。

月上東山，一更已盡。兩先鋒邁動八條狼腿，掀起大道上陣陣沙塵，旋風飛旋半空，上浮軍師黃鼠，翠微夫人緊隨其後，是一股綠白色的煙。

南林昇陽崗，三松日月洞，七仙狐。剛剛沐浴完溫泉，趴在四季如春的洞中石床上休酣。

石床以上，是一隻原形仙狐。橘紅色的絨毛，蓬鬆的長尾，首尾相盼，足有八尺。圓嘴巴高鼻頭，酣眼呈雙線。

她沒有睡，她在想。

世上萬年最後一年，善事萬件最後一件，助的高氏致遠救般陽百姓出水火，可算功德圓滿。

尤其是三年來，高致遠的壯舉情懷感動著她；尚不成家的壯士秦淮的忠義品德使她敬慕；滾滾紅塵，滔滔世波她也眷戀；就是功德圓滿也不回天庭護園都行。

猛然間，她想起今天是七月十五了，是一年之中最厲害的陰鬼作崇的時候，必須到縣城高宅一趟，才對得起多日所念之人。於是她下了石床，走出洞口，駕起一團火雲，飄向昇陽崗高顛。

玉兔東升，十五的月光灑滿了整個昇陽崗，昇陽崗上的小院落一片皎潔。這個小院落因是祖父所留，致遠每年抽空幾次前來料理，雖不居住，一切還都就緒，火鐮火種蠟燭，吃住用具齊備。

七仙狐一看時色已經很晚，無心戀看夜景，駕著火雲不敢停留，直向般陽飛去。

致遠和秦淮，不是兄弟勝似兄弟，又是尋找住所，又是整理高宅，還備了幾桌供品在後花園祭拜祖先，一直忙到傍晚，為了能讓對方好好休息，二人決定分開睡覺，畢竟花園堂屋下榻難容二人一起枕眠，秦淮要求到前跨院睡，也好照顧致遠的白馬夜料。

一連數十日的顛沛流離，加上家務紛擾，致遠已經精疲力盡，池水沐浴完畢裹上浴巾，走至卧榻，放下幔帳，倒頭便睡，霎那間進入了夢鄉。

十五的月亮，升至正南，三更到來。

旋風落在院牆樹蔭中，又旋到堂屋屋脊上，四肢朝天的偌大黃鼠鏈接致遠生物信息頻段，作起法來。

綠蛇翠微夫人打扮，走至致遠下榻，掀開幔帳，好生喜歡的一刻來到了，她輕手輕腳先取走了枕邊的寶劍，放到一邊，返身回至致遠身邊。

致遠渾然，陷入幻境。

紅燭淚洗，夜定新房，淑女王氏走近前來，雙手抱向致遠雙臂，雙目含情脈脈，兩片朱唇慢慢向致遠鼻尖靠近。

翠微夫人現出原形，碗口粗細的一丈長綠蛇連手帶腰把致遠緊緊纏了兩遭，接著緊固變狠箍，下體烏龍擺尾連連，上身白蛇吐信直逼致遠面門。此時的綠蛇一點兒都不性急，她興奮的等著致遠上吐下泄。不斷加大篐力。這時候如果致遠眼睛漲鼓睜開，她就會噴出蛇霧予以致盲。

致遠在黃鼠的致幻下，叫出聲來：「小點勁，小點勁，憋死我也」努力想睜開雙眼，可他做不到了。

多災多難的高氏致遠到了最後絕望的時刻，千鈞一髮，刻不容緩。

黃鼠眯著兩隻綠眼，在房頂一個勁的蹬腿舞爪，突然見一團紅雲天上降落，它「哎呀」一聲，定睛觀看，就見兩隻紅絨銀爪從紅雲中伸下，直向它抓來，它迅速閃過一念：昔日對頭來了，大事不好。一個翻滾到了房面，高聲叫道：「夫人快來幫忙，點子來了......」

此時綠蛇當到好處，致遠眼睛正在凸起，陽氣眼看就要從印堂外溢，綠蛇張口待吸，就要成功之際，只聽「啪」的一聲，綠蛇被甩到了山牆上，繼而掉落地上，渾身抖動，一時難起。

原來，正當危難之時，七仙狐趕到，遠遠看到黃鼠在屋脊上作法，知道不好，直撲了過去。

致遠因為法師固本葯寶作用，延緩了三陽早泄，恰逢黃鼠停止作法，文武曲星真氣迸出印堂，將綠蛇反彈摔到地上，這時綠蛇哪裡還顧得上支援黃鼠。

致遠頓時驚醒，伸手一摸麒麟辟邪銀劍，沒有摸到。秦淮正好起來喂馬聽到動靜，手拿鐵尺奔了過來，使勁叫道「致遠...致遠...，你在哪裡...」

黃鼠正等綠蛇呢，不料冤家秦淮跑來，這還了得，懸起一個旋風就開逃。後面緊跟著一團紅雲。

說真的，要不是中元節陰氣太盛，眾妖功力倍增，綠蛇、黃鼠真一個都跑不了，高處有天生剋星七仙狐壓頂，地上有秦淮配三尖六刃玲瓏鏢，還有致遠出鞘必勝的麒麟辟邪銀劍，捉住二妖綽綽有餘。綠蛇這時迅速恢復體力，不敢再戰，化作一陣綠煙逃出花園，兩個先鋒正在伺機接應呢，就聽綠蛇急促的說：「快走快走，中埋伏了」竟自逃去。

嚇得兩狼夾起狼尾，沿著牆根撒開了狼腿，直向望暮山方向奔逃。

秦淮挂念著致遠，迅速來到房中，只見致遠艱難的從榻上坐起，秦淮急忙上去扶著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