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丁家父子
就在夕照城事件爆發后沒多久的一天早上，仙門鎮上一個叫丁一帆的中年漢子帶着小兒子丁尚明早早地就從家裏出來，一路趕着驢車前往百多裏外的火龍山。作為鎮上小有名氣的中級煉丹工，丁一帆每隔數月就會像現在這樣出來採藥，為下一批煉丹做些準備，而目的地一般都是火龍山，除了因為火龍山地廣崖深物產豐富之外，更重要的是這座山已經多年未見什麼高階妖獸，對丁一帆來說安全得緊，用不着與人搭夥結伴，他一個人就可以完全搞定，所以他才敢帶着只有十二歲元力尚淺的兒子同行。正常情況下，他們這一趟出來起碼要在火龍山呆足一個多月采夠數味主要藥材，才會往回趕。好在兒子小明從八歲起就開始跟着他進山了，對此也是駕輕就熟多少能幫上點忙，更能增加些見識和歷練，正所謂兩全其美。雖然小明開始的時候並不太情願，那時候他大概就明白了阿爹的心思是想要他子承父業，長大也做個阿爹那樣辛勤勞作卻足以自給自足的煉丹工；按小明自己的想法卻是想和他哥哥丁尚清一樣，修真得道，做一個受人尊重景仰，呼風喚雨的修仙之人。丁一帆倒也不是從一開始就不支持小明的「崇高理想」，又有哪個當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大出息成就一番事業，只是他很早就找人給小明做個測試，按照當時那位高人的說法是小明根本不具備修真的基本天賦，元根不全五行缺水和缺火，再怎麼練也很難超過真元期，充其量就能當個「靈工」，毫無培養價值，所以丁一帆才決定換個思路從小就在煉丹上對其進行培養，看能不能有所突破，雖然靈工和煉丹工都帶個工字又都是修真世界裏最底層的小人物幾乎等同於凡人，但社會地位和收入還是有些高低區別。那時小明年紀還小比較乖巧，在丁一帆的一番哄勸下也逐漸接受了。說起丁一帆另一個兒子丁尚清來，那可是丁家的驕傲，小清今年才十八歲，卻天賦凜異，屢有奇遇，小小年紀就已是整個靈台大陸都威名赫赫首屈一指的「劍盟」十大門派之一長松門的內門弟子，早在前年就築基成功，目前已是築基三重，他現在要是回到仙門鎮那就是數一數二的高手，即使放到附近最大的高州城也足以令人刮目相看。更何況小清的身份可不是高州城或是仙門鎮這種三角區窮鄉僻壤的普通修真之人可比的。所以自打丁尚清被長松門收納入內門的消息一傳來，整個仙門鎮立刻為之震動甚至連高州城裏也是傳得沸沸揚揚好不熱鬧，畢竟小清是近數十年來鎮上唯一被大修真門派收為弟子的人，而且還不是普通的弟子，是內門弟子！一般有名的大修真門派挑選門人的標準極其嚴格苛刻，說是萬里挑一也不誇張，而內門弟子更是這精英中的超級精英，被選中者無一不是人中龍鳳，才俊翹楚，一旦被選中也意味着將會在該門派中成為重點培養對象，享用更多難得的修鍊資源，日後修鍊有成會被安排擔任門派內的一些重要職位；不僅僅是這些，最最讓人稱奇的卻是丁尚清是出身在毫無背景和財力地位的三角區凡人小鎮煉丹工之家！這可是天大的奇迹！絕對的母雞變鳳凰的仙門鎮現實版！
因為自古以來，都是窮文，富武，貴修真，說的是一個人要走上成仙得道的修真之路，光有天賦是不夠的，還需要耗費大量的丹藥和財力，而且年復一年無以復加，根本不是普通百姓或小富人家能負擔得起，而且背景和人脈也同樣重要，現實世界裏可從來都沒有任人唯賢的說法，好事當然緊著和自己有關係的人優先了，所以小清這事尤為難得。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隨着小清的聲名鵲起，丁一帆和一直在鎮上默默無聞的丁家也跟着出了名。
丁一帆原本不是仙門鎮人，他自己沒說過，鎮上的人誰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從哪裏來的，反正丁氏夫婦二十多年前遷居來此，夫妻雙雙做起了煉丹工，紮根下來再沒離開過，而丁一帆的媳婦王氏在煉丹上的造詣卻是遠超自己的丈夫，當年就已是高級煉丹工巔峰，離可以煉製真元以上丹藥的低級煉丹師也僅一步之差，很可惜兩口子只過了幾年的好日子，王氏在生完小兒子丁尚明沒多久就得了一場暗疾去世了。老實吧交的丁一帆沒再續弦，他是努力幹活，兢兢業業，既當爹又當娘的把兩個孩子逐漸拉扯大，個中苦澀卻是旁人所無法想像的。好在兩個孩子都比較讓他滿意，大兒子自不必說，就是眼前的小兒子小明，除了沒有修鍊天賦，在其他方面也讓丁一帆非常省心，孝順仁義，聰明上進，除了有時候有點小淘氣外，也算是少見的好孩子。
「爹，聽說今年火龍山那邊鬧風災，估計火蒲英又要欠收了吧？」個子已經快長到丁一帆肩膀的小明一邊趕着小驢車一邊小大人似的回頭問了丁一帆一句，丁一帆主要是靠煉製有養顏美容之功效的初級潤顏丹來維持生計的，這種丹藥不需真元驅動，藥效卻是奇好，深受普通人家的女眷和眾多低級女修的歡迎，用量很大，火蒲英就是其中一味主要材料，是火龍山特產，開花時特別怕風。
「沒事，欠收也不怕，我們又不是投機倒把的商人，隨行就市而已，原料少了，我們出貨的價格自然水漲船高，況且家裏還有上次的存貨，真要欠收我們可能還會多賺一點呢，有時候這事兒可真沒法說，往往豐收年，都爛地頭，年景更差，災年才有機會呵。」向來沉默寡言的丁一帆面對兒子卻是諄諄善誘知無不言。
「那照這麼說不是越少越好而不是採的越多越好？」正處於發育期，好奇心極重的小明追問了句。
「那倒也不是這麼說，如果你只煉一次丹，材料的價格和多寡自然非常重要，而我們長期做這行，有時候賺的多一些，有時候賺的少一些甚至不賺，但長此以往總體是賺的，就不怕它價格浮動了，就好比是一池湖水，乾旱時裏面的水就少些甚至面臨乾涸，而遇到多雨天就滿溢，潮漲也有潮落時，管它急風驟雨，終歸會風平浪靜……」
「哦，是不是也跟人一樣？」小明也聽出阿爹是借題發揮給自己講人生哲理，若有所思了片刻又問道。
「對！就是這麼個理，人生也是這樣，有**就會有低谷，不會總是一成不變或者一帆風順的，不管咋樣，只要你站得高一些，看得更遠一些，把眼前的事放在幾年甚至幾十年上百年去看，又會完全不同了。」丁一帆微笑道，對兒子這一點即透的機靈聰明勁很欣慰，
「阿爹，要是今年收入好了，能……不能再給我弄些真元丹來啊？我還是想再試一次……」見丁一帆心情不錯，小明畢竟只是個沉不住氣的孩子，又忍不住舊話重提，
「唉，你這孩子，不是爸小氣捨不得讓你修真，爸都給你說了多少次了，有的事情就要想開點，這世上不止是只有修真這唯一生活方式，那個要看天賦和緣分，家裏的條件也很重要……」一提起修真的話題丁一帆就覺得既無奈又愧疚，他不忍傷害兒子脆弱而幼小的自尊，卻又不得不澆熄小明那從未褪色的嚮往與期待，現實就是這麼殘酷，即使他和那些大富大貴之家一樣，有條件把那些價格不菲的基礎修真丹藥——真元丹像炒豆子似的給兒子當飯吃，也得這孩子有那天賦才行啊！誰會想到和小清一奶同胞的小明如此聰明伶俐，卻偏偏不像他哥那樣具備五行元根，可以在修真道路上一展拳腳。以前丁一帆就曾買來過一些真元丹給兒子吃，可惜小明果然像那位高人所說的天資不備，修鍊起基礎修真術《地元法訣》卻是很難產生元力，如果真是不惜血本拿丹藥去堆，即使會慢慢有些作用但那進度之慢卻是毫無意義，可能一輩子都停留在最初級的真元境無法突破，而根據常識，修真境界可分為真元期五重，築基期五重，神元期五重，混元期五重，玄元期五重，仙元期五重，其中真元期只是入門打基礎，到築基期才算嚴格意義上真正開始修真；這其中每一個大境界的每一小境界字面看起來簡單，修鍊起來卻是無比的艱難，實際功力的差距也非道里可計。丁一帆之所以做了一輩子也僅僅是個中級煉丹工，就是因為真元不夠才區區真元二重無法突破，無法煉製更高級的丹藥。
「爸……求你了，就最後一次，再不行我就死心了……」小明很不甘心的又央求了句，
「唉……好吧，」看着孩子那黯然失神的小臉丁一帆實在有些不忍心了，猶豫了半天還是答應了下來，自從小清去了長松門之後曾回來過兩次把門派發給他用不完的補貼交到過家裏，卻是數枚可當作修真界流通貨幣，能用於修鍊或施法時補充真元的——築基丹，一枚築基丹可以換百枚真元丹，老丁準備動用這點家底了，「這次回去我就再給你弄幾十粒，要是……要是這次再不行，你就安下心來學煉丹行不行？」
「好！一言為定！多老謝爸！」一聽說得嘗所願，小明激動得臉都紅了，他做夢都想像他哥那樣出人頭地，可以騰雲架劍四處飛當個仙人，雖然他暗地裏一有時間就偷偷練那本《地元法訣》，進展極其緩慢兩年多還停留在真元一重，但他仍然覺得是爸爸對他的支持不夠，沒有給他足夠的真元丹服用的緣故，聽到爸爸終於吐口答應下來，他心裏別提有多興奮了，恨不能馬上就結束這還沒開始的採藥之旅回到家裏開始修鍊。
父子倆這一路邊走邊聊，路上倒也不寂寞，兩日後終於抵達了火龍山腳下一個小村子。由於天色已晚，他們還像以前每次來那樣寄宿在一位姓張的老漢家裏，張老漢老伴走的早，孤獨一人家裏房子寬暢得很，人也熱心，每次來丁一帆臨走時都會給老漢留下點錢和一些物資當作報酬。
「丁老弟你這次來得可不巧了，最近火龍山不消停，先是火龍發威都噴好幾次火龍了，前幾天又來了一群仙人說是啥正義劍盟的人，不知道施了啥仙法把整個火龍山都圍了起來，誰都進不去，所以這趟你算是白來了，」那張老漢和丁一帆的關係向來融洽，一見面就說道，
「怪不得呢，我說遠遠看這山裏頭雲山霧罩怪怪的，原來是這回事兒，那我就不進山了，就在外邊隨便采點葯就走……」丁一帆嘴裏面答應着，心裏面卻是想進山看看這些仙人，看是不是長松派的，要是就太好了可以順便打聽下大兒子的情況，畢竟這一晃可是又有一年多沒見過小清了，
「那樣也好，不過你千萬別往裏走，那些仙人可凶了，動不動就要打要殺的，我們本地人可都不敢靠近，」張老漢又提醒了一句，
老丁嘴裏應着，心裏卻不以為然，心說那是對你們普通人，對我就不會了，我兒子也是正義劍盟的，即使對方不是長松劍派的，可怎麼的也得給小清這個長松派內門弟子點面子吧，心裏更堅定了要進去的心思。
丁一帆作夢也不會想到，正是自己這種對正義劍盟娘家人似的親近之心，使得後來發生的一切徹底改變了他和他家人的命運，甚至改變了整個靈台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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