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破敗國企
在張曉文的記憶里，1993年和1994年，中國輕工總會分別同可口可樂和百事可樂公司簽署了共同發展飲料合作備忘錄。儘管「兩樂」當時被要求建立灌裝廠的同時，必須生產至少30%的國產品牌飲料，但是他們在中國還是獲得了一個快速發展的階段。
也正是在「兩樂」的帶領之下，國內的飲料企業才真正開始感到了市場的殘酷競爭，以「北冰洋」、「亞洲」為主的「八大汽水廠」逐漸萎縮並消亡。
這些不能靈活掉頭的國有企業，已經在市場中被淘汰，並且大批大批地倒閉，安平市飲料一廠就是其中之一。
在張曉文的記憶里，在20世紀90年代的中國飲料發展史上，「旭日升冰茶」是不可或缺的一頁。
自1993年始，以3000萬元投資起家的旭日升集團，通過短短几年發展，做成了一個銷售額高達30億元的飲料巨頭……
1995年，旭日升冰茶銷量達到5000萬元。1996年，這個數值驟然升至5個億，翻了10倍。在市場銷售最高峰的1998年，旭日升的銷售額竟然達到了不可思議的30億元。
新概念的力量是無窮的。旭日升的成功是因為它選擇了一個百姓熟悉而市場或缺的切入點，並且創造了一個全新的「冰茶」概念。
張曉文堅信自己當年所做的案例分析，不會白白的浪費，這次重活正好大幹一番事業。
「我姓林，在廠子里待了幾十年了……」看門的老頭喜出望外地將一盒中華煙裝進兜里，笑容可掬地帶張曉文參觀廠區。
一路上，林老頭絮絮叨叨的說個沒完，張曉文只是聽，卻不說話，破敗不堪的景象也確實沒什麼可說的。
除了廠長和書記之外，廠里的職工全員下崗，偌大個倉庫里堆滿了生產出來賣不出去的汽水，一眼望不到頭。
嶄新的舊廠房裡，張曉文走過去輕輕拂去生產設備上厚厚的灰塵，定睛看著銘牌上的標識。
「這是今年年初進口的原裝德國貨，機器設備剛安裝完畢，廠子就垮了，真是可惜了啊！」林老頭痛心疾首地訴苦道。
張曉文眼睛忽然一亮，這就是他要找的東西，看來這個老頭知道得還真不少。
「大爺，廠長在么？」張曉文隨口問道。
林老頭忽然怒了，拿手指著辦公大樓那邊，口無遮攔地罵道：「婊子樣的趙大麻子不是個東西，老廠長留下來的一點家底，全讓這個王八蛋敗得精光。廠子都成這樣了，趙大麻子還換了輛新車，整天吃香的喝辣的，我呸，出門讓車撞死那***。」
對於張曉文來說，窮廟裡的富方丈，他已經司空見慣，根本不足為奇。
張曉文不動聲色地問：「廠子里的技術員都上哪去了？」林老頭低垂下白髮蒼蒼的腦袋，沉重地嘆息一聲，「還能上哪？有修自行車的，有擺地攤的，有收廢品的，有修電視機的，還有些上南邊打工去了，唉，這日子沒法過了……」
今天只是來摸摸底，時機還不成熟，張曉文自然不會露口風，隨口說道：「要相信組織！」上車去找王志強。
王志強的門市部規模不算小，93年，能夠隨時拿出六十多萬現金的食品批發老闆，也算是具有一定實力。
負責接待的是一位妙齡女子，性感的小嘴象塗了蜜似的，把前來進貨的外地客商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找不著北。
「老闆，咱們王記批發……」美女的臉上掛著職業性地微笑，不以張曉文年輕為忤，熱情地打著招呼。
忽然望見嘿嘿直笑的黃鐵，美女馬上明白是熟人，「死黃鐵，也不說句話，害我在老朋友面前出醜。」反應相當快，一看就知道是久經鍛煉的商場老手。
黃鐵還是老習慣，只聽不說，「玉蘭，這位就是小文。」王志強聽見下面的動靜，手裡拿著個計算器，迎下樓來。
張曉文沖王志強眨了眨眼睛，露齣戲謔的笑容，王志強見勢不妙馬上解釋道：「這是劉玉蘭，我最小的姨妹，她在前邊負責接待客戶洽談生意，你嬸子當會計，我是打雜的兼出納。」典型的夫妻店。
今天到了門市部，王志強一直把張曉文掛在嘴邊上，一個勁的誇，劉玉蘭嘴上沒說啥，心裡卻有些不大痛快，「原來是小文啊，今天怎麼有空來看你王叔？」
張曉文馬上介面道：「江湖無大小，一碼是一碼，咱們各交各的，玉蘭姐，你可真迷人。」
劉玉蘭暗中吃了個癟，卻不氣惱，眼珠一轉，沖著裡間叫道：「姐，你侄兒來看你了！」
「鬼丫頭，看把你能的？」王志強的老婆劉芬從二樓下來，隔著老遠就聽見自己幺妹的叫聲。
張曉文暗暗苦笑，這丫頭著實了得，便宜終於讓她占著了，沒辦法，何清月的親舅媽，他總不能叫大姐吧？
張曉文估計是王志強的吹捧惹的禍，立即放低了身段，甜甜地叫了聲，「芬姨！」以前去王志強家就這麼叫，現在關係更近了，想改口已不可能。
「乖侄兒，小姨待會給你買糖吃！」劉玉蘭面帶淺笑，調侃道。
張曉文故意沒有搭理她，王志強領著他走樓上坐下，從冰箱里拿出一瓶可口可樂，遞到他手上，「天太熱了，降降溫。」以王志強對張曉文的了解，他肯定有事。
二樓是王志強兩口子辦公的地方，窗明几淨，乾淨整齊。電話、傳真機、大班台、皮椅、牛皮沙發、冰箱，等等，一應俱全，張曉文笑著說：「王叔這裡很氣派啊。」
「瞎鬧騰，在這批發市場裡面，我這點家當，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只能說是還湊合。」王志強嘿嘿一笑。
張曉文知道王志強說的不是客套話，這個時代，批發市場里藏龍卧虎，有些門店看著不起眼，管理也很粗放，其實老闆的實力相當雄厚。
天色已經不早了，幾口喝完玻璃瓶的可樂，張曉文笑道：「我想托叔叔您辦幾件事。」
王志強心裡早有準備，馬上介面道：「說吧，只要我能辦得到的，沒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