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5第五章

「旦那?」

青須的動作自然引起了龍之介的注意,他疑惑地叫了一聲,但青須彷彿絲毫沒有聽到一般,繼續向前走去,好奇的龍之介也跟着上前。

一步,兩步,三步……

在走入那一片黑暗的陰影之前,青須突然停住了腳步,龍之介也在他身後站定,因為一個面色平靜的男孩已經從那裏走了出來。

「——是我。」

高野宗純平淡地宣告了自己的存在。

周圍的空氣就像快乾水泥一般凝固了起來。

這個時候,龍之介毫無危機感的聲音恰到好處地響起:「小宗~?不是在睡覺嗎?」

「是被你的『樂器』吵醒的。」宗純沒好氣地說道。

龍之介反而很高興:「哦、哈……這樣的話,也不算完全失敗了嘛!」

宗純僵著臉笑了笑,用眼角偷偷地瞄著青須。

經過這麼一串插科打諢,caster臉色已經正常了許多,他半眯起微凸的眼睛,審視的目光把宗純從頭到腳逡巡了一遍,最後並沒有說什麼,連招呼也不打一個轉頭就走,而龍之介對他的態度疑惑不解,立刻就把跟他說話到一半的宗純丟到一邊,追着青須走遠。

終於能鬆了一口氣了,此時他對於龍之介的沒頭沒腦真是感激萬分,托他的福,之前還萬分險惡的氣氛早已悄然散去。

宗純轉過身,在他身後的黑暗之中,眾多的觸手仍舊在蠕動。

就在剛剛,這些觸手從他身後突然「襲擊」,把他整個人包圍了起來,不露一分一毫。

這是宗純第一次親身體會到被觸手吞噬的感覺,黏滑的觸手在他身上遊走,所有的視角都被封閉、被觸手阻擋住了,外面的世界彷彿被隔絕了一般。

但只有在最初還沒弄清楚是什麼情況時,他還留存着些許恐懼,隨後這種恐懼就如冰雪消融了,因為——它們在保護他。

被青鬚髮現的剎那,宗純是真的感到了莫大的危機感,脖子后都忍不住起了一圈雞皮一般的小顆粒。

——這是就算他初到這個世界、面臨着那個殺人現場時也沒有感覺到的,真實的殺意。

就連他都能發覺青須的殺意,那麼這種依靠本能勝過思考的魔物更是如此,尤其是它還能從與召喚者的魔力鏈接中朦朧地覺察出青須的情緒。

沒有任何猶豫地,觸手怪作出了自己的選擇,將宗純整個包裹在內,試圖將他隱藏起來,或者索性用自己的軀體去遮擋青須的怒火。

智能低劣的魔物肯定沒有思考過後果或者權衡利弊,只是出於自身的直覺做出了行動,這就等同於用血肉之軀去堵槍眼兒一樣,儘管這行為在宗純看來是不容辯駁的愚蠢,但在保護對象變成自己的時候,多少還是會感到有些不同。

尤其是青須還完全掌控着它的生殺大權,不管宗純會不會被發現,觸手怪的下場都絕對不會好過。

然而宗純並不在乎這些,或許他會可惜少了一個好用的跟班,但在必要之時,用觸手怪的命去換他的命的話,宗純絕對是千百倍地願意的。

而且在真實地感受到青須的殺意之後,有那麼一瞬間,他產生了一絲軟弱和畏懼,真切地寄希望於觸手怪幫他擋災上。

不過高野宗純畢竟是高野宗純,這樣的情緒影響他不到十分之一秒,隨即就被他牢牢壓制在心底,理智開始回籠,思緒也重新開始轉動。

然後他幾乎是立刻發現了觸手怪這麼做的最大破綻。

——毫無疑問,青須已經發現了他的存在,而在這個地下魔術工房之中,能夠自由活動的也只有青須、龍之介、高野宗純和觸手怪,即使只是用排除法,也能確定偷窺者一定是后兩者之一。

而觸手怪,由於向來畏懼召喚者青須的緣故,是絕對不會主動出現、接近青須的。

它會出現只有兩種可能性:青須的命令,或者宗純的命令。

既然青須本人並沒有召喚它到此,那麼到底是誰給它了命令,不言而喻。

因此,不管是觸手怪還是宗純本人出現在青須面前,最終的結果其實都是一樣的。

然而兩者的性質卻是截然不同,如果是觸手怪出現,那就是赤|裸裸的背叛,青須很可能因為它能為了宗純而隱瞞自己這個召喚者而更加憤怒,最終這股憤怒還是要報償到宗純身上的,而且比現在的情況更加兇險百倍。

想通了這一點,宗純乾脆斥退了觸手怪,然後光棍地站了出來。

一邊是九死一生,一邊是十死無生,他選擇自己站出來,就是為了抓住那一線生機——宗純在賭,賭龍之介的存在能讓青須保持最基本的清醒。

然後他賭贏了。

宗純很慶幸,自己的命向來很硬。

不論是剛到這個世界就陷入變態殺人狂的殺戮現場,還是面對青須的九死一生,他都把握住了那轉瞬而逝的機會,從必殺之局中得以保命。

當然,這命硬也是自己善於利用周圍的勢換來的。

不過經歷了這麼一遭,高野宗純從未如此清楚地意識到,繼續呆在青須和龍之介身邊是多麼危險。

必須要離開這兩個傢伙。

然而,只是普通地逃走的話,宗純實在沒有把握逃出青須的掌控。

他唯一想得到的辦法,就是讓青須和龍之介在聖杯戰爭中失敗,最好是死掉,這樣他才能沒有後顧之憂地以圖后策。

他對這樣的念頭沒有絲毫的負罪感,反正那是兩個變|態殺人狂,少了他們那還是對社會做貢獻了。

回到平常睡覺的陰暗角落,宗純將這一切想通、輾轉反側了半宿,尚且年幼的身體經不起熬夜,最後還是很快睡著了。

-133:22:17

當宗純醒來的時候,只感到地下道中安靜了許多。

這並不是一件好事。

平日裏,地下道總是會迴響着各式各樣的哭號和慘叫,雖然滲人,但多少也為這裏增添了幾分人氣。

現在,這些哭號和慘叫卻通通消失了,那麼——那些發出背景音、被抓來的倒霉鬼們的下場如何,不言而喻。

宗純的心情立即變得極差。

即使是之前總是漠視這些人慘狀的他,也在一剎那間有了一種兔死狐悲的悵然,不過他很快又打起了精神。

無論如何,他也不想像這些人一樣,無人知曉地死在這種鬼地方,現在還遠遠不是放鬆的時候。

所以他立刻振作了起來,去找青須和龍之介。

***

「小宗也想跟我們一起出門?」龍之介略帶驚奇地瞪大了眼。

「才不是跟你們一起,我有自己想去的地方。」宗純十分冷淡地回應。

也難怪他會感到意外了,這是宗純安安分分地呆了那麼久之後,第一次做出這樣的請求。

無疑,在自己好歹算是階下囚的情況下,還對囚禁者提出要獨自出門這種敏感請求,不但出乎預料,而且不合常理。

由於常年遊離於社會邊緣之外,龍之介在待人接物的常識上確實有某些缺失,可這絕不代表他就是個笨蛋。

相反,在來到冬木、遇到青須之前,他獨自生活了那麼久,還能毫無破綻地在各地偶爾滿足一下自己的小小愛好,這已經足以證明他卓越的智慧。

但或許是宗純此時的語氣太過理所當然,龍之介反而沒有很激烈的回應。

「唔,怎麼辦呢……?」龍之介嘴裏嘀咕著,看上去是在很認真地思考宗純的要求,目光無意識地游向青須。

宗純也將視線投向對方,並沒有因為昨天深夜的驚魂而顯出任何畏懼的情緒,他很清楚,雖然是在向龍之介提出請求,但實際上做出決斷的人是青須。

事實上,青須和龍之介並沒有特別限制宗純的自由,即使他說想到地上獨自逛逛,八成也是會得到許可的,因為青須有十足的把握把他追回來。

從表面上看,青須和龍之介因為聖杯的關係都無法離開冬木市,只要離開這裏就安全了,這對於以前那個22歲的高野宗純或許還值得一試,然而現在呢……?

儘管他還保留着成年人的思維,這具身體卻是不折不扣的6歲男孩,想要趕在青須追蹤到之前離開冬木市那是難如登天。

——或者不如說,獨自隨便走在街上的話,不被好心人當做走失的孩子送去警局就很不錯了,要是倒霉一點,被拐賣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宗純可沒忘記,現在他的身體可是一件惡性殺人案中的唯一倖存者。

就算不提這幾天龍之介的肆意拐帶,之前的四次連續殺人案也肯定已經在警方那裏掛上了號,他現在的樣貌固然與原來已經大相徑庭,但dna、指紋檢測什麼的可就說不準了,而且他也無法說出自己的家在哪兒,是個徹徹底底的黑戶。

他可不想被送進福利院。

此時的青須已經沒有了昨夜的瘋狂,只有仍舊閃動着奇異光彩的雙眼說明他絕對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麼平靜。

在宗純找過來之前,他正打算跟龍之介一起出門去抓來更多的祭品,之前那些祭品就在昨夜已經消耗殆盡,他需要足夠的活祭打動神明那冷酷的心腸,喚回他所珍愛少女的記憶與靈魂。

如果是往常,他大概會仔細思考一下宗純行動的目的,然而此時,他的全部心神都已經被少女的身姿所侵佔,他對這件事之外的任何事物都感到厭煩。

所以青須只是不耐煩地看了一眼高野宗純——這不經意的一瞥讓男孩近乎亡魂皆冒——就率先往外走去。

「哎?」龍之介對青須的反常有些吃驚,但很快他就顧不上這些了,因為青須並沒有停下來等他的意思,這讓他不得不邁開腳步追在青須身後,「等等我……旦那……」

宗純也安靜地跟在兩人身後,通過陰暗潮濕的地下道,泛著白光的出口出現在他面前。

他眨眨眼,走出了這個黑暗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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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E]不渣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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