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淳于曄踏上舉行夜宴的望仙台時,迎面便是一名宮裝女子,華服素顏,肌膚勝雪,如空中純凈無暇的白雲,又像火焰凝結而出的精靈,他有一瞬間的失神,彷彿又回到了一年前那個陽光明媚的清晨,白衣似雪,美人如玉,清冷淡遠的白梅香絲絲脈脈鑽入鼻息。許久未見,她似乎清瘦了一些,神容更為端莊寧靜。不管四周喧嘩,眉睫低垂,眼波始終凝視著手中的酒樽,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虞宓抬起頭來,四目相交,他看見她的眼裡充斥著驚訝,喜悅,悲傷……他很快調整好自己的心情,周圍人影紛亂,現在不是失控的時候。

當那個俊美絕俗的男子從門外翩翩而入時,虞宓幾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見,怎麼會是這樣的!?手臂忽然被人抓住,虞宓失魂落魄地轉頭,對上皇帝關切的眼光:「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不是有什麼不舒服了?」虞宓慌亂地搖搖頭,勉強笑道:「臣妾沒事。」

席間一個青衣男子笑道:「皇上真是憐香惜玉,這時候還不忘卿卿我我。」虞宓瞟了他一眼,記起聽凝香說過此人是先帝皇后之子魏王淳晞,雖然是皇長子,卻好酒好色,行事荒唐,王府中妻妾成群,在宮中也是出了名的。果然皇帝毫不介懷,只微微笑道:「若論憐香惜玉,誰又及的上王兄呢。」太后也不禁笑道:「魏王,你可得好好跟你二弟學學了,將來只怕你府上的妃妾都要多過皇帝的後宮了。」太后口中的二弟自然是燕王淳于曄了,魏王白了淳于曄一眼:「二弟一向心高氣傲,也不知什麼樣的姑娘才入得了他的眼。」淳于曄同樣白了魏王一眼:「王兄風流倜儻,自然什麼姑娘都能入你的眼。」話音一落,大家都笑了起來。

太后巡視了一周道:「人已到齊,開席吧。」春耕宴原本不過是普通筵席,只是今年因為冊封了當朝第一位貴妃,而變得比往年盛大許多。

虞宓已從最初的驚異中平靜下來,回憶起將淳于曄救回的時候,他確是說過自己複姓淳于,當時並未在意,不想他竟是皇上的哥哥燕王,可是當初又怎會孤身一人身受重傷流落到嵐山呢,默默思索了一會兒,毫無頭緒,也不再多想。

酒過三巡,幾番歌舞,宴席漸漸接近尾聲,魏王命人取了禮物來,向皇帝道:「早年父皇賞賜的蝴蝶杯,今日正好借花獻佛,作為貴妃娘娘的生辰賀禮吧。」一聽「蝴蝶杯」三字,眾人神色各異,蝴蝶杯乃是采夜光玉製成,杯沿鑲金,內壁婷婷花朵,光彩奪目,然而蝴蝶杯精妙之處卻更令人心醉,當美酒注入酒杯時便見一隻彩蝶從杯底泛起,起落於花叢之間,栩栩如生,出神入化,杯酒飲盡,彩蝶頓逝,是為「杯滿蝶現,酒盡蝶隱」,被譽為「千金之寶」。當年先皇花費諸多人力物力製成三套,一套送與先皇後作為定情信物,另外兩套分別賜予燕王之母費貴妃和楚王之母趙麗妃,也就是當今的太後娘娘。

魏王見大家嘖嘖稱奇,不禁大為得意,惠妃淺笑道:「王爺出手如此闊綽,臣妾都覺得自己備的賀禮倒不好意思拿出手了。」惠妃身後的宮女捧了兩個紋飾精美的禮盒放在璃紗桌前,退了回去,那盒子中裝了十六支瑪瑙瓶,惠妃含笑道:「這是本宮家鄉秘制的『芙蓉雪膚霜』,盼娘娘不要嫌棄才好。」虞宓欠身行了一禮道:「多謝惠妃。」惠妃微笑道:「聊表心意而已。」

眾人見此情狀也紛紛獻出禮物,太后微笑道:「看來要多請幾個人護送昭媛回宮了。」皇帝龍心大悅:「此等美差,還是由朕代勞吧。」

坐在華麗舒適的轎輦中,虞宓忍不住回首望去,望仙台上曲終人散,矗立在斜月星光下,冷清而寂寞。皇帝伸手撫了撫虞宓臉頰,柔聲道:「累不累?」虞宓點點頭,默默靠在皇帝肩上,什麼話也不願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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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叛的淳于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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