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天聖宮

第六十六章 天聖宮

在這種情況下,羅君頌之所以沒有驚叫,是因為她很快就發現冷秋和她都穿得太整齊了。他們之間絕對沒有發生任何事,唯一發生的就是他們共用了一張床,僅此而已。羅君頌很想笑,這種情況是她從未料到的,她居然有一點小小的開心。

冷秋也睜開了眼睛,臉色平靜地跟羅君頌對視,好像他們是一對同床共枕幾十年的老夫老妻。

「你醒了?」冷秋淡淡問道。

「嗯。我昨天沒做壞事吧?」羅君頌的眼中閃著狡黠的光芒。

「沒有,你很乖,只是有點醉了而已。」冷秋平靜地說道。

「那就好。」羅君頌微笑著說。

「得起來了,要給老怪物他們送行。」

「嗯。」羅君頌乖巧地點點頭。

冷秋緩緩起身,理了理微皺的衣裳,對羅君頌道:「這是我的房間,你要在這裡洗漱嗎?」

羅君頌尷尬地一笑,趕緊跳下床,道:「我回自己屋裡去。」說完,一溜煙地跑掉了。

冷秋幽幽嘆了口氣,頹然地坐下來,獃獃地望著門口。

老怪物和許青玉已經把行李都放上了馬車,藍濟正在叮囑手下路上要注意的事情。羅君頌和冷秋一前一後地來到大門口。藍濟看向他們的臉色有點古怪,但他還是用很愉快的語氣道:「我還以為你們不忍心和老怪物分別,都不肯出來了呢。」

羅君頌難為情的一笑,道:「我昨天喝醉了酒……」

「幸好現在清醒了,要不然大嫂要生氣了。」藍濟呵呵笑道。

許青玉在一旁微笑道:「以後總有見面的機會的,告不告別不要緊。」

羅君頌上前握住她的手,道:「許壇主,你們一定要幸福。有機會我一定會去看你們的。」

許青玉笑著點點頭。

老怪物道:「小頌,你也要保重。」

羅君頌用力地點點頭,目送著他們的馬車漸漸遠去。

冷秋自始至終都一言不發,藍濟嘆道:「你真的不想跟他們說點什麼嗎?」

冷秋沒有做聲,轉身進了大門。羅君頌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裡,道:「藍大哥,我去一趟玄武堂。」

藍濟道:「你和冷魔頭昨天晚上在一起?」

羅君頌點點頭。

藍濟變色道:「你們真的在一起?」

「是啊,那又怎樣?」

「你決定了?」

「不知道。你別想多了,我們什麼都沒做。」羅君頌不想讓藍濟誤會自己和冷秋髮生了什麼,連忙解釋道。

藍濟輕輕吁了口氣,道:「那就好,我還怕……唉,算了,你去找谷安鴻吧。」

羅君頌很感激藍濟總是為自己著想,朝他笑了笑,徑自往玄武堂去了。

藍濟搖搖頭,喃喃道:「我真是個壞蛋……」

羅君頌刻意放慢了腳步,她需要一點時間來組織語言,怎麼跟谷安鴻解釋自己突然又搬回玉髓樓的理由呢?谷安鴻肯定不會沖她發火,他只會沉默以對。但羅君頌情願他對自己發脾氣,情願他扭住自己的胳膊不讓她走。她只怕谷安鴻冷漠地應對她的一切舉動。

玄武堂近在眼前,那深掩的大門看起來重如千斤。羅君頌遲疑片刻,還是鼓起勇氣拍射門環。很快有人來開門,看見了她,露出一個很溫暖的笑意,道:「羅姑娘回來了。」

羅君頌心頭一陣暖意。真好,她現在走到哪裡,別人都會對她說「你回來了」,彷彿她所到之處都是她的家。「谷護法在嗎?」

那人道:「谷護法已經回總壇去了。」

羅君頌吃了一驚,道:「回總壇?什麼時候走的?」

「今天一大早。谷護法好像走得很急,天不亮就一個人騎著馬走了。」

羅君頌沉吟道:「那堂主在嗎?」

「在。」那人招呼羅君頌進去等候,然後去稟報宋喬飛。

羅君頌心神不寧地坐在偏廳里,揣測著谷安鴻突然離去的原因,是因為她的離開還是為別的事情?她希望是為別的事情,但又不希望谷安鴻遇上別的麻煩,真是很糾結。

宋喬飛很快進來了,眉頭微微聳起,道:「羅姑娘怎麼一聲不吭地就走了呢?」

羅君頌不好意思道:「我是個急性子,決定好了的事情就一刻也不想耽擱。讓堂主擔心了。聽說谷護法走了,是怎麼回事?」

宋喬飛嘆了口氣,道:「這個在下也不十分清楚。昨天谷護法很晚才回來,我的手下把姑娘離開的消息告訴了他,他什麼也沒說。今天一大早,谷護法就命人備馬,說總壇事務繁多,要趕緊回去處理,也沒交代什麼就匆匆忙忙地走了。我想大概是總壇催著谷護法早些回去吧。」

羅君頌心裡很難受,像頂著一口大水缸似的。「他有沒有提起跟我有關的事?」羅君頌慢慢的,小心翼翼地問道。

宋喬飛搖搖頭,道:「聽說姑娘打算去天聖宮,如果是這樣的話,正好可以路過總壇,姑娘不妨那個時候再去跟谷護法問個清楚。」

「好……」羅君頌獃獃地應道,跟宋喬飛道了別。

走上大街,一陣北風吹過,羅君頌不由得縮起了脖子。她覺得好冷,透心的冷。谷安鴻居然就這樣走了,沒有給她留下一言半語。他總是這樣,總是這樣!他不肯給她解釋的機會,也從不願主動爭取,明明是他的錯,最終也總是她首先低頭。對這個人,她應該早些死心才是,可為什麼她就是不捨得?即使被他傷害了一百次,她還是願意再靠近他一百次。亡魂羅君頌是不是也如她這般執著?應該是吧,那封信里不是寫得明明白白嗎?「他對我越冷淡我就越想得到他!」真是說出了她的心聲。

大街上人來人往,好熱鬧,羅君頌卻覺得心裡空蕩蕩的。沒有了谷安鴻,整個世界好像都變成了黑白默片,沒有色彩,沒有聲音,了無生趣。

很快就看到了玉髓樓,羅君頌獃獃望著那高大的門楣,這個地方像家一般地召喚著她,那裡面有視她為家人的朋友們,她應該感到安心踏實,可是……可是,她卻覺得好孤獨。羅君頌抹著不住往下掉的眼淚,不想讓人看見自己如此脆弱的模樣。怎樣才能讓谷安鴻死心塌地地愛著她呢?亡魂羅君頌的信里說海里有種黑珍珠,能幫人實現心愿。是真的嗎?不管是不是真的,她都想去嘗試一下。

十一月初,羅君頌踏上了前往萊州天聖宮的路。這一路上依舊有冷秋和藍濟相伴,真是殊不寂寞。大約是聽說了谷安鴻早已離開的消息,藍濟絕口不提跟谷安鴻有關的事,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冷秋談論著海上的事情。羅君頌知道這個時代的航海技術已經相當發達,鄭和下西洋的偉大壯舉已經開始,從中國到朝鮮到日本都不是很困難的事情。可是海上風浪大,一般的海船哪能跟朝廷的寶船相比呢?儘管她心裡對於出海還有許多的畏懼,但是為了尋找傳說中的黑珍珠,她還是願意冒險一試。但她的打算現在還沒有跟任何人提起,她知道如果他們知道她出海的目的,一定會執意阻攔的。

路上走走停停,有時候遇上一些著名的遊覽勝地,他們也會逗留幾天。羅君頌雖然也打起精神去看,但終究因為心裡有事,始終放不開懷抱,整日里憂心忡忡。十一月底他們終於抵達了天聖宮。

跟江湖組織色彩濃厚的玄光教相比,天聖宮多了許多仙氣。整片建築群坐落在崇山峻岭之上,站在峰頂,能看到遠處的大海。但是天聖宮離大海其實還是比較遠的,不像玄光教那樣緊靠著海岸。這裡的建築帶有非常明顯的道家特色,碧綠的琉璃瓦映襯著赭紅色的院牆,高高翹起的飛檐頂端聳立著一隻只神獸的雕塑。明朝的等級制度森嚴,但顯然這裡並未受到任何的抑制,重檐廣廈,有如王侯的府邸。

從天聖宮的山門,到天聖宮的正殿,一路上立著三道巨大的牌樓,一道比一道更加高大巍峨。每道牌樓下都擺放著巨型的香爐,從裡面積滿的香灰來看,這裡的香火似乎十分旺盛。上山的路上,藍濟不無得意地跟羅君頌介紹說,這裡的百姓篤信天聖宮,把他視若神明。

羅君頌奇道:「老百姓為什麼這樣信奉你們?」

藍濟呵呵一笑,道:「我有求必應唄。百姓就是這樣,你幫他扶危解困,他就把你供奉起來。再加上冷魔頭醫術高明,前來求醫的人也很多。」

「朝廷不會擔心你們聚眾作亂么?」

藍濟失笑道:「我們天聖宮從不參與江湖上的事,朝廷才不會理睬呢。再說了,朝廷的官一個個窮的叮噹響,若不是我每年分給他們一點好處,他們的官衙漏風漏雨都沒錢修。我可是他們的財神爺,誰會跟自己的財神爺過不去。」

羅君頌笑著點點頭。

冷秋久居此地,沒什麼新奇感,一到地方就去自己的地盤了。藍濟便領著羅君頌四處觀看。這裡的格局跟皇宮一樣,前殿後寢,界限分明。百姓供奉香火的地方僅到正殿的前殿為止,後面便是天聖宮的私家庭院了。要進到後殿,可以從外面繞過前殿的院牆,直接進入後殿的側門。也可以穿過前殿,經過長長的迴廊進入到後殿。前殿的天聖宮弟子都是道家弟子的裝扮,後殿的弟子則如同王侯家的下人,清一色的淡藍色長衫,打扮得甚是整齊。後殿因是居住之所,雖然遠沒有前殿的規模宏大,但亭台樓閣一應俱全,中間還夾雜著假山竹林,別有一番情致。

羅君頌一路看過來不由得連連驚嘆。藍濟得意洋洋道:「怎樣?比玄光教如何?」

「大氣!真大氣!」羅君頌正在驚嘆,就見前面來了一干綵衣翩躚的美女,飛舞的裙角拂過迴廊的立柱,留下一片迷幻的光影。

羅君頌看得目瞪口呆,呆立著不能動彈。藍濟卻皺起眉頭,大聲道:「藍嶺。」

遠遠跟在後頭的藍嶺趕緊上前道:「宮主有何吩咐?」

藍濟指著那群正向這邊飛奔的女子道:「叫她們統統滾回去,不許打擾羅姑娘。」

藍嶺嘴角噙著笑,忙朝那群女子跑去。

羅君頌看著那群女子在聽到藍嶺的話后表情變得很失望,又充滿好奇地朝她張望,她忍不住問道:「藍大哥,她們都是些什麼人吶?」

藍濟尷尬地一笑,道:「不相干的人,不用理會她們。」

羅君頌見眾女子的打扮不像僕人,隱隱猜到這些人可能是藍濟的家眷,又見他臉色不太自在,自然也想得到這些人的身份。她心裡暗想:還是谷安鴻好,身邊一個女人也沒有。這近一個月來,她雖然沒有提過谷安鴻的名字,但心裡卻是念了千遍萬遍,不知道他這一個月在總壇每天都是如何度過的,可曾想起過她。

藍濟把羅君頌安頓在天鏡閣,與那眾女子所住的雲海樓相隔甚遠。他不希望羅君頌被人騷擾,便把她安排在自己的身邊。羅君頌對藍濟的心思非常單純,也知道藍濟對自己向來敬重,這麼安排她自然沒有意見。只是她不知道冷秋住在哪裡,倒很想去看看。

藍濟道:「冷魔頭一般不住在宮裡頭,他在後山裡有一處煉丹房,多半時候住在那裡。不過他煉藥的時候最好不要去,他弄的那些東西都是些毒蟲毒蛇之類的,看了噁心巴拉的。」

羅君頌簡直想象不出冷秋呆在一窩毒蟲毒蛇里的樣子,不禁更好奇了,懇求藍濟一定帶她去看看。

藍濟向來拒絕不了羅君頌的要求,只好帶著她出了宮,往後山裡去。平常若是他一個人,縱起輕功片刻就到,如今帶著羅君頌一步一步地走過去,倒還頗費時間。走了約莫半個時辰才到一處名為「絕塵」的煉丹房。

這裡說是煉丹房,其實就是一座獨立的小院,三開間的大房,兩邊各有一間耳室,另外大房的兩邊還各有一排廂房,四五扇門,都半掩著。幾個著道服的小童子進進出出,有的在篩葯,有的在做打掃。眾人各做各的事情,並沒有人理睬他們。

藍濟自領著羅君頌進了大房,一到門口就聞到一股刺鼻的腥臭味。藍濟用袖子捂著鼻口,道:「我看你就別進去了,我把冷魔頭叫出來。」

羅君頌拉住他道:「別打擾冷大哥了,我就只想來看看地方,又不是有什麼事。我們去別處看看吧。」

藍濟點點頭,帶著羅君頌離開這裡,繼續往山上走。山間樹林茂密,頗有些像紫硯崖。不過紫硯崖頂光禿禿的,都是巨石,這裡植被比較豐富,景色也更幽雅些。

兩人一路欣賞景色,漸漸走到最高處。山頂上的樹十分矮小,有的地方只有光裸的岩石。藍濟跳上一塊平整的巨石,道:「小頌,到這裡來,可以看到海。」

羅君頌抓著他的手,被他一把提了上去。舉目遠眺,果然可以看到遠處蒼茫的大海。

藍濟指著東南方向道:「順著海邊一直往那邊航行,就可以到達玄光教的總壇了。」

「能看得到嗎?」羅君頌聚精會神地看著那個方向。

「太遠了,有一百多里路呢。」藍濟說著,把羅君頌牢牢扶住。最近這女孩似乎瘦了一些,手腕細得彷彿一捏就斷。山頂風大,可別把她給吹跑了。

「藍大哥,海的那邊是哪裡?」

「就是朝鮮國了。你看那裡有個港口,冷魔頭就會從那個港口坐船出發。」他指著遠處一塊深色的小點道。

「看起來好遠。」

「不遠,也就十幾里路,坐馬車一會兒就到了。」藍濟把羅君頌扶下岩石,又帶著她往別處去。

羅君頌心裡惦念著出海的事,問道:「這裡發生過海難嗎?」

「海難嘛是常有的,老天爺發起威來很嚇人,連皇帝老子都害怕。只要海上一起大風,就是再結實的船也像片樹葉似的被風浪卷得亂翻滾。」

羅君頌雖然經歷過海難,但那是因為海船觸礁才導致下沉,不過以前在電視里倒是看到過颱風發威的樣子,確實很可怕。這麼說來,如果她和冷秋出海的話,能不能安全回來真是難以預料。她不想冒這麼大的風險,也擔心冷秋的安危,道:「出海太危險了,不能說服冷大哥不出海么?」

藍濟嘆道:「他決定的事情很難改變。如果他只是去朝鮮的話,倒還沒什麼,如果去更遠的地方,就真不好說了。」

羅君頌想,如果她要跟著冷秋一起去的話,冷秋會不會為了她而放棄出海呢?正在這樣想,就聽藍濟說道:「唯一能夠阻止他的大概只有你了。如果你不讓他走,我估計他會留下來的。」

羅君頌也覺得有這個可能,但問題是她要用什麼留下冷秋?她終究是要回到谷安鴻身邊去的,她有什麼資格來決定冷秋的去留?

原本立下決心要出海尋找黑珍珠的,結果真的看到大海以後又膽怯了。羅君頌嘆了口氣,覺得自己真是沒用,實在比不上為愛連命都丟了的亡魂羅君頌。又回到煉丹房,冷秋已經從丹房裡出來了,他戴著厚厚的面罩,只露出兩隻眼睛,看起來有些像手術中的大夫。羅君頌看見他那模樣,不禁笑了起來。

藍濟道:「我帶小頌來看看你煉藥的地方,她怕打擾到你,沒敢進去。現在有工夫嗎?」

「做什麼?」冷秋解下面罩,面無表情道。

「吃飯啊。難道你靠煉丹辟穀長生不老?」藍濟失笑道。

三個人慢慢下山,回到天聖宮裡。飯菜已經端上了桌子,圓圓一張大桌子,擺了六七道盤子,卻只坐了三個人。羅君頌不由得嘆息了一聲,道:「要是老怪物和許壇主在這裡就好了。」

藍濟也嘆道:「是啊,以前小頌還沒來的時候,我們也是三個人,不過大家一起喝酒笑鬧也還有趣。現在老怪物走了,小頌又不能喝酒,真是寂寞啊。」

羅君頌趕緊舉起手,道:「我可以陪你們喝酒。」

冷秋瞟了她一眼,隨即又移開視線。藍濟嗤笑道:「上次一杯酒就把你灌倒了,我看你一點酒路子都沒有,以後沾都不許沾。冷魔頭,你的酒量也不行,跟你喝酒沒意思。元旦快到了,玄光教的各分堂堂主都要到總壇述職賀歲,到時候我們也去湊湊熱鬧。小頌你說好不好?」

羅君頌一聽可以去紫硯崖,頓時來了精神,道:「別人過新年,我們跑去合適嗎?」

「怎麼不合適?以前我們天聖宮每年都要去玄光教賀歲的。去年玄光教多災多難,才暫時中止了。今年玄光教肯定會大肆慶祝,到時候會有很多門派前往拜年。我正好可以找老宋痛飲一回,上次他還欠了我一頓酒沒請呢。」

聽藍濟這麼一說,羅君頌開始期待元旦的到來了。

轉眼便到了臘月里,因為天氣寒冷,羅君頌便整日窩在屋裡,哪裡也不去。其實從上個月開始已經下雪,如今接連著又下了兩場大雪,新雪壓著舊雪,整個世界凍得彷彿化不開了,到處都是銀裝素裹的模樣。藍濟是個極細心的人,不等到天氣變化,就給羅君頌準備好了換季的衣裳,現在他又叫人做了兩套厚厚的冬裝,送到了羅君頌的房裡。

羅君頌捧著小手爐,看著侍女舉起的皮大衣,好傢夥!這麼大一張皮,得多少只狐狸才湊得齊啊?藍濟的姬妾那麼多,他得準備多少這樣的皮衣?羅君頌的好奇心挺重,就問侍女道:「雲海樓的每一個人都有這個嗎?」

侍女恭恭敬敬道:「回二宮主的話,只有二宮主才有,其他人都沒有。」

羅君頌高興得想笑,又感動得想哭。藍濟怕她在這裡被人輕視,便宣稱她是「二宮主」,是他的親妹子。其實誰都知道藍氏主持天聖宮已經三代,三代都是獨子,天知道她這個「親妹子」到底是個什麼來歷。但是所有的人把她當做星辰一樣的仰望著,給她最高的禮遇。有時候她想,就在這裡過一輩子也不錯,藍濟肯定願意養著她,但是她能安心嗎?她能夠一邊享受著藍濟給她的一切,一邊在無人的時候因為想念谷安鴻而掩面痛哭嗎?

這麼獃獃地想著的時候,藍濟來了。「還滿意嗎?」藍濟笑眯眯問道。

「太奢華了,我可消受不起。」羅君頌嘆道。

「這兩件衣服算什麼?我可聽說你留在碧落山莊的東西更值錢,這次要見到了陸隱川得找他要回來,不然白白便宜了陸隱川。」

羅君頌呵呵笑道:「你放心好了,那是我的嫁妝,等我結婚的時候他得加倍給我呢。」

「我聽到消息說,陸隱川和蘇曼瑛大約會在明年秋天舉行婚禮。」藍濟忽然說道。

羅君頌輕輕「哦」了一聲,心底有點淡淡的悵然。陸隱川是個好男人,溫柔多情,體貼大方,可惜他跟蘇曼瑛相識得太早,否則她早就選擇了陸隱川。她雖然不喜歡蘇曼瑛,但也覺得這個女人挺可憐,如今他們兩人終於要結婚了,她實在該祝福他們。「不知道那個時候我在哪裡……」她低喃道。

「你能在哪裡?不是在這裡,就是在玄光教,難道你還想到別的地方去?」藍濟有些不安地道。

羅君頌坐直了身體,認真道:「大哥,如果我和冷大哥一起出海的話……我只是假設,萬一我回不來了……」

藍濟忽然伸手壓住她的嘴唇,臉色凝重道:「沒有萬一,否則你哪裡都不要去。如果你下定了決心要跟冷魔頭在一起的話,他是絕對不會冒險出海的。他已經失去過你一次,他不會希望有第二次。」

「我要出海不是為了跟冷大哥在一起。」羅君頌說道,眼睛里已經閃耀著淚光了。

「那是為了什麼?」

羅君頌凄然一笑,道:「冷大哥也許會知道的。」

藍濟猛地想起什麼似的,失聲道:「你要去尋找黑珍珠?」

羅君頌吃驚道:「你怎麼知道?」

藍濟有些生氣道:「別犯傻了!世上哪有那種東西?與其去尋求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還不如對那個人死纏爛打。」

羅君頌愕然道:「你知道那個羅君頌的事情?」

「我當然知道。那次海難之後,冷魔頭簡直就變成了行屍走肉,整天不說話也不吃東西,差點把自己餓死。就在那個時候我才知道那個瘋丫頭出海的真相。直到幾天以後聽說你被救回來了,冷魔頭才算是活過來了。你千萬別跟冷魔頭提出海的事,否則他會做出什麼事來誰也說不準。」

羅君頌暗想,幸好跟藍濟說起了這事,要是她真的提出跟冷秋出海的要求,還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呢。可是……對谷安鴻死纏爛打?她要的不是一輩子纏在谷安鴻身邊啊,她要的是谷安鴻對她死心塌地,而不是愛理不理說走就走。那得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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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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