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毒發

第五十九章 毒發

這天清早,鳳柳庄眾人都收拾妥當,只等藍濟下令出發。羅君頌穿上男裝,打扮成藍濟手下的模樣,跟著藍濟一同坐上馬車。

大約到了巳時初,藍嶺來報告說玄光教已經動身了,藍濟便下令出發。他們這一行有二十多人,俱做勁裝打扮,一個個身手甚是矯健,一看便知都是好手。

藍濟看著女扮男裝的羅君頌,笑道:「你就是貼上鬍子也不像個男人。」

羅君頌微嗔道:「我本來就是百分之百的女人。當男人又有什麼好的?」

「那你還打扮成這樣?」

「我只是不想被人發現而已。」羅君頌有些心虛道。

「怕被什麼人發現?」藍濟不死心地追問。

「白玉皇的人啊,他們家的人好像都跟我挺熟似的。」羅君頌偏過頭道。

「嗯,聽說過。你跟白玉皇的兒子白宣是定過親的,上次你見到白宣沒有?」

羅君頌點點頭,把事情的前後經過又詳說了一遍。「你一直都沒問,我還以為冷先生都跟你說了呢。」

藍濟嘆息道:「冷魔頭這個人本來話就不多,這兩天更像是變成了啞巴似的。你那天到底跟他說了些什麼?」

「沒什麼,就只問他當初我找他幫忙到底是幫什麼忙。」

「嗯,他怎麼說?」

「他什麼都沒說,我就說了我的想法。」羅君頌把自己那日的猜測又說了一遍,「他也沒否認。反正他認定我不是以前的羅君頌,我也告訴他我確實不是,後來我們就分手了。」

藍濟一直深鎖眉頭,「小頌,其實我們很早以前就猜想到你的來歷非常特殊,但是這個事除了我們之外,不要再讓別人知道。不管你跟以前的羅君頌有多麼不同,你都得承認自己就是那個羅君頌。」

羅君頌見他說得十分嚴肅,不敢玩笑,也一臉鄭重地點點頭。

「人死恩仇解,我想冷魔頭肯定已經把心結解開了,這對他來說是好事,對你來說也是好事。你和谷安鴻之間就沒有什麼阻礙了。」

羅君頌心頭一痛,忖道:大家都這樣豁達,唯獨谷安鴻是個小氣鬼,說到底他就是不相信我,認為我是個三心二意的人。她自認為自己態度很明確,對谷安鴻這樣不信任自己深感委屈,但是她心裡對谷安鴻還是難以放下,一時間愁腸百結。

藍濟見原先還輕鬆談話的羅君頌突然變得憂鬱起來,關切道:「怎麼啦?是不是你和谷安鴻吵架了?你是自己跑到我這裡來的吧?」

羅君頌知道藍濟最見不得她受委屈,實情肯定不能說出來,只好無奈地一笑,道:「還是被你給看破了。是啊,我嫌他把我管得太緊,就跟他吵鬧了一場,然後我就跑出來了。他若是不對我低頭,我就不回去了。」

藍濟呵呵一笑道:「那你恐怕要等上很久了。據我所知,谷安鴻這個人從不對任何人低頭。」

羅君頌心中一動,道:「藍大哥,你也覺得在谷安鴻看來,我跟任何人沒有什麼不同,是不是?」

藍濟一怔,道:「我只是覺得谷安鴻這個人應該是個冷麵無情、六親不認的人。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他只聽老陸教主的命令,其他任何人都拿他無可奈何。所以你要真的打定了主意跟著他,恐怕會有很多苦頭吃的。」

羅君頌暗暗苦笑,自己如今就已經吃到苦頭了,還不知道如今這局面該如何收場呢。要她向谷安鴻低頭認錯那也不可能,畢竟她並沒有做錯什麼。但如果谷安鴻真的不肯諒解她,那他們兩人以後恐怕就真的無緣無分了。

羅君頌兀自沉著臉想心事,藍濟很知趣的不去打擾她,馬車裡一時安靜了下來。沒過多久,藍嶺在外面稟報說「與玄光教的人會合了」。

羅君頌驀地一驚,身子不自覺地抖了一下。一旁的藍濟立刻感覺到了,拍了拍她的手道:「別緊張,有我在,什麼都不用怕。」

羅君頌朝他感激地一笑,迅速讓自己平靜下來。。

兩人走下馬車,原來已經來到一片密林的入口處了。羅君頌認不出這裡是不是那天自己所到的地方,只覺得面前這林子陰慘慘的,深得瘮人。

藍濟道:「我和谷安鴻已經約好了,我們的人馬早已布置妥當,保管白玉皇那老賊跑不了。小頌,一會兒我們交起手來,你就在旁邊好好看著,千萬不要到處走動,我叫藍嶺守在你旁邊,保你安全。」

羅君頌心裡有些過意不去,為了能夠看谷安鴻一眼,平白的給藍濟添了許多麻煩。她沉吟道:「要不這樣吧,我只在旁邊看一會兒,知道你們是怎麼動手的就行了,然後我就離開這裡,免得你分心照顧我。」

「這樣不妥。你對這裡不熟,深山密林容易迷路。還是留下來更穩妥些。」

羅君頌知道自己已經是個大麻煩了,便不再堅持,乖乖地聽從藍濟的安排。

天聖宮弟子護衛著藍濟和羅君頌兩人往樹林深處走,一路上眾人十分安靜,動作很輕巧。羅君頌很想問玄光教的人在哪兒,但見大家都不說話,她也不敢說話。走了差不多兩里路了,隊伍停了下來。藍嶺擺擺手,眾人立刻分散開來,只留下藍嶺和四名弟子守在藍濟身邊。

藍濟對著藍嶺低聲道:「你找個妥當的地方把羅姑娘安頓好,沒有我的命令,不許擅自離開羅姑娘身邊。」

藍嶺點頭稱是,然後自去尋了一塊草叢茂密的地方,朝藍濟抬手示意。

藍濟道:「小頌,你聽藍嶺的安排去藏好,他是我手下武功最好的,有他在你旁邊護衛,一點也不用擔心。」

羅君頌依言趕緊到藍嶺身邊,聽從他的吩咐,伏下身子藏在草叢中。四周都是密實的草叢,羅君頌覺得自己彷彿與世隔絕了似的。她抬起頭望了望,天聖宮的弟子都埋伏得不見蹤影,只有五六丈外藍濟的身影還看得清楚。藍嶺在她身後約四五尺遠的地方,一點聲音都沒有,只露出黑色的一團影子。

羅君頌知道戰鬥還沒有開始,但氣氛顯然已經變得很緊張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忽然聽到一個男人陰惻惻的聲音道:「藍瘋子,你還真是來了瘋勁。我們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為何要這樣逼我?」

藍濟朗聲笑道:「知道我外號瘋子,還這麼多廢話。」

「哼!就算你不講道理,但也得讓老夫心甘情願地跟你較量才是。」

藍濟冷笑道:「我這個人想打就打,從來不考慮對手的心情。你要是怕了,直接認輸也行。」

「你……」

羅君頌在草叢裡聽得幾乎要笑出聲了,她幾乎能想象出說話人氣急敗壞的神態。聽那聲音,應該就是白玉皇沒錯,就是不知道他那邊來了幾個人。羅君頌很想伸出頭去看個明白,但又怕暴露了自己。她的心一直亂跳,好希望谷安鴻快點出現。

白玉皇略一停頓,又放緩了語氣,冷冷道:「藍瘋子,我知道你這個人做事雖然霸道,但也是恩怨分明的人。莫非是我玉皇城的人冒犯了閣下?」

藍濟冷哼一聲,懶懶道:「這倒不假。」

「哦?是誰如此大膽敢冒犯閣下?」

「你說呢。」藍濟的話雖短,但聲音拉得很長,充滿了殺氣。

白玉皇乾笑兩聲,道:「難道是白某人?白某人跟閣下極少碰面,卻不知是何時冒犯了閣下?」

藍濟慢悠悠道:「你不記得沒關係,等你輸了跟我賠罪的時候我再告訴你。」

白玉皇又說不出話來,似乎氣得夠嗆。

羅君頌極力忍著笑,凝神靜聽外面的動靜。她不知道藍濟為什麼這麼有耐心跟白玉皇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話,難道他在等什麼嗎?

「好吧,你想怎麼樣?」白玉皇終於說道。

「很簡單,我們兩個比武,我輸了我走,你輸了你賠罪。」

「這樣恐怕有失公允吧。」

「那好,我輸了我走,你輸了你跟我走。」

白玉皇頓時語塞。

羅君頌想笑又不敢笑,感覺自己憋得有些頭昏眼花了。

「動手吧。」藍濟乾乾脆脆道。

「等等。現在玄光教的人就在後面,如果我們在這裡動手,玄光教趁機偷襲,這也不能算是我們兩個人比武吧。」

羅君頌心裡一驚,原來谷安鴻早已經來了,就在白玉皇的後面,那應該離這裡不遠。她很想抬頭看一看,剛一用力,就覺得雙腿有些發軟,大概是跪在地上太久的緣故。

「你跟我比武,對付玄光教不還有你的手下么?」

白玉皇冷笑道:「閣下這是明擺著以二敵一嘛。」

「哼,你要是覺得一個人太吃虧,也可以多叫幾個人來,反正我只有一個人。」藍濟的聲音略停了停,「哦,這不是來了嗎?」

羅君頌差一點就伸出頭去看到底是誰來了。就聽得一個比較熟悉的聲音道:「爹,我們的幫手來了。」是白雅的聲音,不知道她是一直在這裡,還是後來才來的。這時,又有幾個人的聲音陸續響起來。「白城主,我們趕來了。我們這麼多人,怕這個瘋子什麼?」

藍濟呵呵笑道:「幾位跟夜魔交過手了?感覺怎麼樣?」

有一個人道:「藍瘋子,你怎麼知道我跟夜魔交過手?難道你看見了?」

藍濟並未搭話,另一人道:「你也跟夜魔交過手了?我也碰上夜魔了。你在哪裡遇到夜魔的?」

先前那人道:「在三十裡外的陳家店。」

後來那人道:「我在玉龍鎮。」

白玉皇道:「你們確定碰上的就是夜魔嗎?」

那兩人齊聲道:「肯定就是。」其中一人忿忿道:「老夫三十多年前就見識過夜魔的武功,想不到三十年後那老魔頭的功力還那麼厲害。」

「我說蒼松老鬼,你沒有弄錯嗎?我碰上的才是真正的夜魔,我這輩子可是三次見過夜魔,雖然我沒跟他交過手,但是他殺人的招數我可太熟了,這次我親自領教了,的確可怕……」

白玉皇道:「兩位稍安勿躁。如此說來,現在竟出現兩個夜魔了。陳家店和玉龍鎮相隔二百里,夜魔輕功再高也不可能短短半日內在這兩處與人交手,那麼其中必定有一人是假扮的。」

羅君頌聽他們幾個討論夜魔的事,知道兩個夜魔就是冷秋和老怪物。那麼藍濟怎麼一聲不吭呢?

她正在奇怪,就聽藍濟冷笑道:「幾位若真的碰上夜魔,現在恐怕已經是屍體了。」

那被稱作「蒼山老鬼」的人怒道:「你這小鬼少出狂言,天聖宮厲害的時候早就過去了,就憑你這小子也敢在這裡耍橫!」

白玉皇慢條斯理道:「前輩莫要急躁,這個藍瘋子這麼有恃無恐,只怕是已經做了周密的安排。玄光教已經和天聖宮聯起手來了……」

「哦?那麼說谷安鴻也在這裡了?」那尚不知姓名的人驚道。

蒼山老鬼沉聲道:「若是谷安鴻也在這裡,我們可要小心對付了。」

羅君頌聽得心裡莫名地有些得意,想不到谷安鴻的名氣比藍濟還要響亮。

「蒼山老鬼和拂雲子十幾年未曾在江湖中露臉了,這次又是湊的什麼熱鬧?」一個男人的聲音由遠而近,悠悠傳來。羅君頌的心猛地狂跳起來,是谷安鴻來了。

「谷大俠,我們又見面了。」白玉皇笑道。

「在下還以為白城主已經離開了,想不到和幾位老前輩在這裡閑話。」谷安鴻的聲音更近了些。

蒼山老鬼冷哼道:「白城主請我們來是為了對付夜魔的,谷老弟只要袖手旁觀就好。」

谷安鴻淡淡道:「蒼山前輩與先師也曾有過稱兄道弟的交情,在下身為晚輩自然不敢過問前輩的事情,但是跟我們玄光教有關的事,恐怕也不是前輩過問得了的。」

「夜魔跟玄光教的事有什麼關係?」蒼山老鬼奇道。

「那就得問問白城主了,為什麼假冒夜魔引得江湖各派到絕命谷,險些困死在那裡?」

白玉皇冷笑道:「白某聽到傳聞說夜魔就在絕命谷,除掉夜魔不正是江湖各派的一致心愿嗎?白某記得谷大俠對除掉夜魔一事是堅決擁護的。」

「傳聞?哪裡來的傳聞?只怕就是白城主一手炮製的傳聞吧。」

蒼山老鬼打了個哈哈,道:「谷老弟,這其中只怕有什麼誤會。你們之前不是見過面達成協議了嗎?眼下夜魔再次出現,大家還是一致對付夜魔的好。」

「谷某思考再三,還是覺得夜魔比白城主更有誠意一些,所以在下決定跟夜魔合作。」

「你……」幾個人同時倒抽一口涼氣,「谷安鴻,你瘋了嗎?居然要跟夜魔合作,玄光教可是名門正派,你這麼做豈不是要把玄光教推入魔道?」

「在下倒認為真正墮入魔道的是白城主。白城主如果真的有誠意與谷某合作,又怎麼會派人下毒害谷某呢?」

羅君頌心裡一驚,暗忖:難道又有人去毒害谷安鴻了嗎?看樣子,敵人並沒有得逞啊。她心裡慌慌的,覺得頭暈目眩,後面誰說了什麼也沒有聽到。猛地一陣眩暈之後,她勉強打起精神繼續往下聽。

這時藍濟道:「蒼山老鬼、拂雲子,這是天聖宮、玄光教和玉皇城的私人恩怨,與幾位沒有關係。如果幾位一定要堅持跟夜魔再拼個死活的話,就不妨在此稍候,夜魔很快就到了。」

拂雲子道:「白玉皇,原來還有這麼多隱情,老夫可不想蹚你的這趟渾水,老夫先告辭了。」

只聽見一陣陣風聲響動,似乎有人飛身離開了這裡。

藍濟哈哈笑道:「白玉皇,這就是你請來的幫手?」

白玉皇冷冷道:「藍瘋子,你若真的想跟老夫較量武功也可以,但是玄光教的人不可以插手。要不然就算你贏了,江湖上的人也會說你是沾了玄光教的光。」

藍濟道:「谷安鴻,你就在旁邊看著,怎麼樣?」

谷安鴻沒有出聲,似乎是默許了。

羅君頌非常好奇,不知道藍濟的武功究竟怎麼樣。她剛想抬起頭看一下,猛地一陣頭昏,險些仆倒在地。

樹林里頓時安靜極了,就聽見有人低喝一聲,緊接著就是急促的拳腳相加的聲音。羅君頌猜想藍濟和白玉皇應該已經動起手來。她努力支撐著虛軟的身體,透過密密的樹叢,只能看到一些光影在晃動。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見白雅尖利的聲音道:「谷大俠,羅君頌現在在哪兒?」

「她已經離開此地了。」谷安鴻冷冷道。

白雅忽地笑了起來,「谷大俠既然知道有下毒之事,那麼就應該知道是誰做的手腳咯?」

「谷某當然知道。那又如何?」

白雅笑道:「谷大俠明知道是羅姑娘要下毒害你,還這麼淡定,那麼一定是羅姑娘沒捨得下手了。小女子真的佩服羅姑娘,寧可自己死也不願傷害谷大俠,她對谷大俠可真是情深意重啊。」

羅君頌驀地想起那天谷安鴻跟隨一個姓白的姑娘去見什麼人,姓白的姑娘大概就是這個白雅了,那麼谷安鴻去見的人應該就是白玉皇。這個白玉皇實在太歹毒了,一方面跟谷安鴻談判要一同對付夜魔,另一方面又威脅她下毒害死谷安鴻。她忍不住想衝出去告訴他們,她羅君頌好得很,根本死不了。不過她現在還真的感覺很不舒服,好像低血糖發作了似的,心慌頭暈,全身發軟。

「你什麼意思?」是藍濟的聲音。他已經和白玉皇停止了打鬥,聲音里夾雜著怒氣。

白雅冷笑道:「我好心提醒你們,最好先找到羅君頌,要是晚了,恐怕就……」

羅君頌一直認真聽著他們說話,漸漸覺得呼吸有些困難起來,聽到的聲音也越來越模糊,一種莫名的恐慌從心臟蔓延到全身。原來是真的!她身上的毒真的發作了!不,她不想死,不想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去!她還沒有跟谷安鴻和好呢,她幾天都沒有看到谷安鴻的臉,真的真的好想看看他!

一股強烈的求生**讓羅君頌騰地站了起來,她扶著一棵大樹,沖白雅吼道:「我就在這裡,我死不了……」

離她大約六七丈遠的地方就是白玉皇他們一群人,都驚愕地瞪著她,谷安鴻和藍濟則相隔不遠,也吃驚地看著她。羅君頌身後的藍嶺沒有料到她會突然起身,情急之下只能露出身形警惕地注視著四周。

羅君頌剛說了兩句話就再也說不下去,眼前一黑就向前仆倒。藍濟和谷安鴻都嚇白了臉,朝羅君頌沖了過來。藍嶺離羅君頌最近,反應也極快,在羅君頌即將觸地的一剎那托住了她的身體。他剛要把羅君頌抱起來,眼前一花,原來谷安鴻已經趕到,把羅君頌接了過去。

藍濟後到一步,本來想上前看看羅君頌,此刻硬生生定住身形,再抬頭看白玉皇等人,他們竟早已逃得不見蹤影。藍濟連忙對藍嶺道:「多派人手,一定要找到白玉皇。」

羅君頌勉強睜開眼睛,看見了谷安鴻,眼淚立刻涌了出來,喃喃道:「我……終於……看到你了……」

谷安鴻心頭一酸,顫聲道:「別說話,別說話……」

藍濟道:「姓白的丫頭說小頌中了毒,只怕是毒性發作了,趕緊給她護住心脈,等冷秋回來就有救了。」

谷安鴻這才回過神,立刻點住羅君頌周身大穴,減緩她全身血液的流動。

羅君頌雖然是死過一次的人,但這次離死亡如此之近,她依然感到非常恐懼,掙扎著道:「我……我怕,我不想死……」

谷安鴻把她緊緊摟在懷裡,連聲安慰道:「你不會死,不會……別怕,別怕,很快就有救了……」一輩子似乎都沒掉過眼淚的他,竟有種想痛哭的衝動,眼眶很快就濕潤了。

藍濟站在一旁,心如刀絞,卻也只能幹看著。

羅君頌想伸手捉住谷安鴻的手,卻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眼淚流的更凶了,嘴唇抖動得厲害。

谷安鴻將耳朵貼近她的嘴唇,只聽見羅君頌極細微的聲音道:「我……想你,好……想你……」

谷安鴻頓時覺得心中劇痛,眼淚抑制不住地直往外涌。藍濟雖然聽不到羅君頌在說什麼,但看到谷安鴻的反應之後,他也忍不住地流出眼淚,卻又怕人看見,自退到一旁用袖子不停地抹著臉。

時間彷彿凝固住了,藍濟焦急地望著林子深處,希望冷秋能夠快點趕回來。本來按照計劃,冷秋應該是未時以前抵達,但他不知道羅君頌是否能夠撐到那個時候。

谷安鴻在羅君頌的耳邊一直在喃喃地說著什麼,但羅君頌已經奄奄一息,不知道是否聽得到。

這時,林子里響起了衣衫振動的聲音。谷安鴻猛地抬起頭看向來人。藍濟失聲道:「回來了……」

冷秋和老怪物一前一後往這邊掠來,不大一會兒就落在谷安鴻面前。冷秋俯下身拿住羅君頌的脈搏,眉頭深鎖,半晌才道:「毒性已經侵入全身,只怕……」他凝重地搖搖頭。

藍濟上前抓住他的手腕道:「冷魔頭,一定要救活她,就算她不是……你也一定要救活她……」

冷秋看了看已經凝固得彷彿一尊雕像似的谷安鴻,沉聲道:「只能試一試,但是不能有任何人打擾,需要很長時間。谷大俠……」

「一切悉聽尊便。」谷安鴻獃獃道,似乎靈魂已經剝離了身體。

冷秋點點頭,叫藍濟準備馬匹,然後從谷安鴻的懷裡接過羅君頌的身體,道:「我會帶她去一個隱蔽的地方,不管能不能成功,我都會給你一個交代。」

谷安鴻依舊呆坐在地上,沒有任何反應。

藍濟牽來馬匹,幫冷秋把羅君頌的身體安放在馬背上,目送他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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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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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毒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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