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生死之謎

第五十七章 生死之謎

「白叔叔,你好。」羅君頌也微微一笑,客氣地說道。

白玉皇的臉上閃過一絲異樣,但隨即恢復正常,指著書桌旁的椅子道:「坐下說話吧。宣兒,你可以退下了。」

白宣似乎還有些猶豫,但看見他父親凌厲的目光,瑟縮了一下,緩緩退了出去。

羅君頌挺直了脊背,滿心戒備地看著白玉皇。

白玉皇淡淡笑道:「老夫聽說你一年前突然失憶,真是可惜啊。」

羅君頌乾笑一聲道:「有什麼可惜的?」

白玉皇輕輕一嘆,道:「如果你還記得過去我們的合作,現在你只怕已經成為玄光教的教主夫人了。」

羅君頌失笑道:「哦?真是這樣嗎?剛才白宣還告訴我說他是我的未婚夫呢。」

白玉皇冷笑道:「那個小子!當初我們合作的時候就已經約定好了,你和白宣的婚事取消,你可以嫁給陸隱川。白宣沒有告訴你嗎?」

羅君頌只是靜靜地看著他。此刻只有她一個人來面對這個玄光教最大的敵人,她不能輕舉妄動。

白玉皇又嘆道:「這兩年來想要見你一面還真是不容易,每次都被夜魔給阻攔了。羅姑娘,當初你來找老夫幫你報仇,老夫可是立刻就兌現了承諾,可是羅姑娘你呢?你答應我的事情又辦的如何了?」

「白叔叔,我是真的失憶了,你說的這些事情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羅君頌索性就裝糊塗到底。

白玉皇冷笑數聲,道:「我不管你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如今我既然有辦法把你請到這裡來,你想再裝糊塗恐怕也裝不下去。我實話告訴你,就算你想反悔,如今也由不得你了。你現在沒有別的路可走,只能繼續跟我合作。如果事成,對於你來說有益無害。」

「如果不成功呢?」

「你就得死,然後我可以再用別的手段。」

羅君頌心念飛轉,微微一笑,道:「白叔叔真是精明人,想蒙您真是痴心妄想。我雖然失憶過,但還記得一些事情,不就是要除掉谷安鴻么?這個太容易了。他現在對我十分信任,以為我早已不是過去的那個羅君頌了,我對他的日常起居了如指掌。白叔叔想要我做什麼,不妨明說。」

白玉皇哈哈一笑,道:「羅姑娘到底還是羅家莊的人,不做賠本的生意。好吧,既然大家把話都說開了,我也就直話直說了。谷安鴻必須得死,而且死得越早越好。只要他一死,玄光教就在我的掌握之中了,到時候你想再去做教主夫人一樣可以實現。說到底,你一點都不吃虧。」

羅君頌微笑道:「殺人的事情我還沒有做過,這個白叔叔可得教教我。」

「嗯,谷安鴻武功極高,你要明著行刺肯定連他的衣服角都挨不著。我這裡有一種毒藥,無臭無味,你把它混入谷安鴻的飯菜之中。這葯不會當時發作,只會讓人慢慢的沒有力氣。三天之後就會氣絕而亡。」

羅君頌眉頭微跳,擠出一絲笑容道:「這個方法不錯,誰也不會懷疑到我頭上來。那我什麼時候動手呢?」

「當然是越快越好。」白玉皇揚聲道:「小雅。」

先前那俏麗的少女很快閃了進來,手中端著一個托盤,裡面有一個茶壺和兩隻空杯,旁邊還有一個小瓷瓶。

「來,慶祝我們再次合作成功……」

「我不會喝酒。」羅君頌乾笑道。

「我們以茶代酒。」

白雅親自倒出兩杯茶,先擺到羅君頌面前。羅君頌微一遲疑,隨手拿了一杯。

白玉皇笑眯眯地先飲下另一杯,羅君頌見兩杯茶出自同一個茶壺,杯子又是自己先選的,應該不要緊,便慢慢喝了下去。

白玉皇拿過小瓷瓶,道:「葯就在這裡,將葯一次全部用掉。老夫就等候你的好消息了。」

「白叔叔你相信我嗎?」

白玉皇陰笑兩聲,道:「我不相信,我只相信毒藥。你已經服用了我的毒藥,五天之後你如果還不找我要解藥的話,你也會死。」

羅君頌乾笑兩聲,道:「我很怕死,我一定會成功的。」

「那就好。小雅,你帶羅姑娘下去休息,明天一早就送她去谷安鴻那裡。」

羅君頌忙道:「我只有五天時間,越早行動越好,我還是現在就動身好了。」

白玉皇很愉快的笑了笑,道:「那就有勞羅姑娘了。」

他擺出送客的姿勢,白雅笑道:「君兒姐姐,跟我來吧。」

羅君頌跟著白雅離開這裡,兩人在院子里站定。白雅笑道:「君兒姐姐,我哥會送你回去,你們很久不見了,他可想你得很。

正說著,白宣咳嗽兩聲,從暗處走出來。

「哥,趕緊去吧,晚了君兒姐姐的性命可就保不住了。」白雅笑眯眯地說著,好像很高興似的。

白宣陰沉著臉,道:「我知道,不用你啰嗦。」

白雅輕蔑地哼了一聲,又進了書房。

白玉皇目光陰沉,冷冷道:「失憶?真虧得她想出這麼個辦法來,居然把整個玄光教的人都騙得團團轉。」

白雅道:「阿爹,你覺得羅君頌不是真的失憶么?」

「看她一臉精明相就不是失憶的人。這個丫頭心機重得很,當初跟我談好了條件,回頭就找上了夜魔。也不知她答應了夜魔什麼條件,夜魔居然把她看得死死的。這次若不是夜魔受傷隱藏起來,我們哪有機會動手?」

「可是阿爹,如果羅君頌又去找夜魔怎麼辦?夜魔肯定能夠給她解毒的。」

白玉皇冷笑道:「放心,夜魔現在只怕自身難保,否則以他跟羅君頌的關係,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她落在我們手上?」

「阿爹,你說羅君頌會不會已經把羅家莊的藏寶地告訴夜魔了?」

「這個難說。不到最後時刻,我還是會留她一條命。玄光教的那幾個老東西嘴上吹噓得厲害,卻一點用都沒有。只要谷安鴻一死,玄光教就在我的掌握之中了。」

「阿爹,谷安鴻不一定非死不可吧?不如廢了他的武功,留在雅兒身旁……」白雅笑吟吟道。

白玉皇嘿嘿笑道:「那就要看羅君頌那丫頭夠不夠狠了。」

羅君頌看出這兄妹倆關係似乎很不好,但是她現在自身難保,也很難在這兩人身上做文章,只想快點回到谷安鴻身邊。

出了這小院子,沿著來時的路走到大道上。白宣道:「你在這裡等一等,我去叫人來。」他走了兩步,又回頭道:「你不要到處走動,就在這裡等著。」

羅君頌點了點頭。說實話,她對白宣的印象不錯,這個青年對她始終表現得很客氣,而且絲毫不顯得做作,他彷彿跟他的父親和妹妹不是一個世界里的人。現在她獨自一人,反而不覺得害怕了。反正她已經喝下了毒藥,就算現在有人要殺她,也不過是早幾天死而已。她身上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喝下了毒藥,也或許是白玉皇故意嚇唬她的。總之,她對自己的生死現在好像並不那麼在意,她現在最想見到的就是谷安鴻,想給他報個平安。然後她希望能夠從冷秋那裡知道更多有關亡魂羅君頌的事情。她覺得冷秋知道的肯定要比她想象的多得多。

不知過了多久,林間傳來牲畜喘氣的聲音,白宣牽著一匹馬慢慢走來。

「我只能把你送到玉龍鎮,那裡有玄光教的人,你很快就能夠找到他們。」他說著,翻身上馬,然後把羅君頌拉上了馬背,坐在他的後面。他低聲一喝,馬慢慢跑起來。

他們所走的是唯一的一條路,道路寬敞平整,很像驛道。此刻應該已是深夜,路上沒有任何人,只有他們,馬蹄敲打地面的聲音非常清晰。天氣很晴朗,天空中一絲雲彩也沒有,只有一輪微殘的大月亮懸在頭頂。

「今天是八月十七。」羅君頌忽然說道。

「嗯。」

「我最多還可以活到八月二十二。」

「你不想殺谷安鴻?」白宣的聲音里夾雜地些微意外。

「我真的不想,也肯定不會。」羅君頌堅定地說。

白宣勒住馬,沉默片刻,道:「為什麼?他的命比你的命還重要麼?」

「這不是誰的命重要的問題,而是道義問題。我不能為了自己活命而殺人。」

「那你就得死。我爹的毒藥非常厲害,他絕不是嚇唬你。」

羅君頌點點頭,道:「你回去吧,我想自己慢慢走。」不知為何,她的心竟異常平靜。白宣的話她能明白,也許她真的就只有五天活頭了,所以她更想隨心所欲地做點兒什麼。一直以來,她幾乎都是在別人的操縱下過著自己並不情願的日子,她一直都渴望自由,但是在這個時空,自由的代價可能高得她無法承受,她根本不可能養活自己。這才是她最悲哀的地方。倘若她就此死去,那她的靈魂會不會再次穿越,回到她熟悉的那個世界去呢?她心裡並非沒有幻想。

「你一個人不安全。」

羅君頌輕笑道:「對於一個快要死的人來說,哪裡都很安全。」

白宣又是一陣沉默,道:「君兒,你要是真的不想殺人,就跟我走吧。我們去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隱居起來,還可以到海外去,我爹也找不到我們……」

「那我身上的毒怎麼辦?」羅君頌失笑道。

「找夜魔為你解毒。天下沒有什麼毒是夜魔解不了的。」

羅君頌奇道:「你憑什麼認為夜魔會願意為我解毒?」

「你們不是有很特殊的關係嗎?否則他為何一直保護你?如果不是夜魔始終在你身邊,我爹也不會等到現在才抓住你。」

「既然如此,你爹就不怕夜魔再次出現,或者為我解毒么?」

「我爹說了,夜魔受了重傷,應該是隱蔽起來療傷去了。否則他怎麼會讓你這麼輕易就被我們抓住呢?」

羅君頌心頭一驚,道:「夜魔受了重傷?誰說的?」前幾天她才分明看到冷秋好好的,根本看不出受傷的樣子。

「幾個月前,歡喜道人和冰娘子夫婦說的,他們和夜魔交過手,發現夜魔的武功也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厲害,他們打了個平手。後來就再也沒有夜魔的消息了,他若不是傷重而死就是躲起來療傷去了。要不然我爹也不會假冒夜魔的名號把那些個所謂的名門正派引出來。」

羅君頌原本還擔心冷秋真的受了傷,聽白宣這麼一說,她反倒安心下來。當時遭遇歡喜道人和冰娘子時,她就在現場,還是冷秋告訴她和谷安鴻的。照理說,和歡喜道人夫婦交手的應該是谷安鴻才對,既然夜魔又出現了,那隻能說有人假扮夜魔跟他們交過手。她只要知道冷秋和谷安鴻如今都沒事,她就放心了,至於是誰假扮夜魔,她也沒興趣知道。

「怎樣?君兒,我們先去找夜魔。我知道江湖上有個叫鬼靈精怪的人能夠找到夜魔,我馬上就派人聯絡鬼靈精怪。我想,憑你跟夜魔的關係,他肯定會救你的。」

羅君頌有些憐憫地看著白宣。這個青年年紀應該也不算很小了,既然和亡魂羅君頌訂過婚,兩人的年齡應該差不多,可是他的頭腦怎麼就這麼簡單呢?她跟夜魔是什麼關係?天底下知道的人不會超過三個,但是這三個人同樣說不清楚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因為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唯一清楚的人就是夜魔自己。她當然也想找到夜魔,而且她知道如何去找,但是不能告訴白宣。

羅君頌不想再跟這個愣頭愣腦的青年多說什麼,覺得跟他說話有點浪費口舌。但他不是壞人,所以她也不能鄙夷他,她淡淡道:「白宣,我不想跟你逃到天涯海角去,如果我一定會死,我會找個很舒服的地方慢慢等死。如果我和夜魔真的有非常特殊的關係,我猜想他也不會放任你把我帶走的。所以,你就不要再胡思亂想了。你現在就回去,我想一個人呆著。」

白宣扭著頭愣愣地看著她,似乎完全無法理解。羅君頌暗想:他該不會是個弱智吧?難怪他老爹好像不怎麼喜歡他的樣子。

也不管白宣繼續發愣,羅君頌索性自己下了馬,伸展了一下胳膊,道:「整天不是騎馬就是坐車,真是悶死了。難得本姑娘今天一個人自由自在,誰都不許煩我。」說完,也不理睬白宣,徑自往前路走。

「君兒……」白宣喊道。

羅君頌朝他揮揮手,大聲道:「走吧走吧,別煩我。我們後會無期。」

白宣還真的不敢追上去,就那麼獃獃地望著羅君頌的背影漸行漸遠。

微寒的西風吹得人渾身上下都是精神,羅君頌一邊做著伸展運動,一邊高聲唱著:「走吧,走吧,人總要學著自己長大。走吧,走吧,人生難免苦痛掙扎……」

朦朧的月光中,兩道黑色的影子飛快地移動,兩個影子走走停停,似乎在尋覓著什麼。羅君頌正在高聲唱著歌,她發現了前方不遠處佇立的黑影,儘管她已經全然不畏懼死亡了,但還是嚇出了一身冷汗。

兩個黑影顯然也發現了羅君頌,竟獃獃的無法動彈。終於其中一個發出了聲音:「羅君頌。」

羅君頌心頭大喜,大聲應道:「是我,老怪物。」

這兩個黑影正是老怪物和冷秋。

羅君頌的心情很激動,她想不到自己竟然還會跟冷秋單獨行走在寂靜的路上。老怪物先走了,說是去給藍濟傳消息。

冷秋一言不發,不緊不慢地走著。羅君頌也安安靜靜,亦步亦趨地跟著。她其實有很多很多話想問冷秋,但是冷秋似乎並不太想說話,她就只好忍著。

不知道走了多久,似乎能夠看到一些零零星星的茅草屋了,羅君頌暗想,這大概離玉龍鎮不遠了。遠處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很快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羅君頌的眼帘,她的心跳不由得立刻加快。但是冷秋在旁邊,她不敢表現得太激動,只好裝作很淡然地道:「谷安鴻,你怎麼來了?」

看見羅君頌,谷安鴻的臉上頓時顯出疲憊之色,疲憊中又夾雜著如釋重負后的輕鬆。他騎在馬背上,朝羅君頌伸出手,道:「跟我回去。」

羅君頌看了看冷秋,後者一臉淡然。她覺得冷秋應該已經能夠坦然面對他和亡魂羅君頌的一切了,那麼告訴她所有的真相應該也不是很困難的事。如果她現在跟谷安鴻走了,那麼她可能就再也無法從冷秋那裡知道一切了。不,她必須得抓住這次機會。

羅君頌搖搖頭,道:「你先回去吧,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處理完了我再回去。」

谷安鴻定定地看著她,語氣有些冷。「你真的不跟我走?」

羅君頌急切道:「我確實不能跟你走,我還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做。」

谷安鴻的目光在羅君頌的臉上停留了半晌,終於收回手,冷冷道:「那隨你吧。」說完,猛地掉轉馬頭疾馳而去。

「為什麼不跟著他回去?」冷秋突然開口道。

「冷先生,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請教。如果你還不肯告訴我,我就會一直纏著你,除非我死。」羅君頌的表情有些兇惡,這令冷秋頗感意外。

「你說吧。」冷秋面無表情道。

「三年前我找上你到底是為了什麼?」

冷秋微微一怔,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你是說我為了能夠和陸隱川結婚,才請你幫忙挑撥玄光教內亂,然後平亂立功以求得陸隱川的好感?」

冷秋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羅君頌冷哼道:「我才不信!我是那麼頭腦簡單的人嗎?」她儼然已經把自己當成是那個亡魂羅君頌了。

冷秋似有似無地笑了笑,道:「那你覺得應該是什麼理由?」

「我還沒想明白,但我敢肯定沒那麼簡單。首先,我應該早已知道你根本就不是殺害我全家的兇手,不僅不是,你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從這一點來看,我會找你幫忙是合情合理的。但問題是你讓我做你的蠱奴就有點說不過去了。你的動機是什麼?如果說你是因為痛恨我,才會讓我吃那種苦頭,那麼三年前你根本就不可能來見我。因為這不合邏輯。我早聽藍大哥說了,是我想見你,你才來見我的。對不對?」

冷秋沉著臉不做聲。

羅君頌接著說道:「如果我真的是想要嫁給陸隱川,那麼就應該知道做你的蠱奴將要付出的代價,我的目的很有可能根本無法實現。那麼我又為什麼會願意做你的蠱奴?這根本沒有道理。」

冷秋撇撇嘴,表情有點小小的變化。羅君頌看在眼裡,覺得自己快說到關鍵了。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我應該是在跟白玉皇合作之後再來找你幫忙的,而且我要你幫忙的不是挑起玄光教內亂,而是保護我不受玉皇城騷擾。」

「你憑什麼這樣認為?」冷秋終於開口道。

「很簡單。我在找上你之後,玉皇城的人就再也接近不了我了,你一直在阻止他們來找我,否則以白玉皇的性格,他絕不會放任我那麼長時間都不行動。」羅君頌這麼說是有依據的,白宣說夜魔跟她的關係非同尋常,如果夜魔對她不好的話,別人是不會那麼認為的。

冷秋無聲地冷笑。

「被我說中了,是嗎?」

冷秋冷冷道:「我只能說你現在比以前聰明多了,以前的你真的是個頭腦簡單的人。」

羅君頌一點也不生氣,反而還有點得意。「那就是說我真的說對了。」

「那又怎樣?」

「為什麼要我做你的蠱奴?」

冷秋的眉頭突然皺起,嘴巴抿得很緊。

羅君頌隱隱覺得冷秋對亡魂羅君頌懷有特殊的感情,也許正是男女之情,但她不好意思說出口,更何況她現在選擇了谷安鴻,就沒有必要去追究冷秋是否真的喜歡她。

「算了,這個問題你可以拒絕回答……」

「因為恨。」冷秋忽然說,說得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羅君頌吃驚地瞪著他。「恨誰?恨我還是恨你自己?」

恨我自己。冷秋心裡說,但他沉默著,有些話他永遠都說不出口。

一陣令人壓抑的寂靜。羅君頌嘆了口氣,道:「算了,你能聽我說這麼多話,我已經很感激了。我本來沒有什麼太大的好奇心,只不過因為白玉皇……」她突然不想再說下去,她不想死,但又怕白玉皇的毒藥只是個幌子,萬一什麼都不是豈不是要被人笑話了?如果她真的中了毒,到時候冷秋肯定不會見死不救。想到這些,她決定先不告訴任何人自己中毒的事。「好在一切都過去了,大家都平安無事就好。」

「白玉皇跟你說什麼了?」冷秋冷不丁地又問道。

「他要我去殺谷安鴻?」

「你答應?」

「不答應也得答應,否則他也不會放了我。」

「如果你做不到呢?」

「他就會再找我。」

「放虎容易捉虎難,白玉皇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羅君頌乾笑道:「他可能總有辦法吧。」

「你覺得白宣怎麼樣?」

羅君頌奇道:「你還認識他?」

「他有沒有告訴你你們訂過婚的事?」

羅君頌微笑道:「告訴我了。我覺得他挺不錯,在送我回來的路上他還說想帶我遠走高飛呢。不過他人雖不錯,但腦子簡單了點,他太低估白玉皇了。就憑他那點本事,哪裡逃得出白玉皇的手掌?」

「白宣原本不是這樣的。他以前武功很不錯,也很有頭腦,是你對他下了葯,他病了很久,後來就變得痴痴獃呆了。」

羅君頌愕然道:「痴痴獃呆?我看他還好啊,說話還挺明白的,就是不怎麼愛笑,老是愁眉苦臉的。」

「你不想知道你為什麼要對他下藥嗎?」

「不用想也知道,我不想跟他結婚。我那時候不是想嫁給陸隱川嗎……不對,白玉皇明明跟我說,我們合作的時候已經約定好了,取消我和白宣的婚事……」

「你不是那個羅君頌。」冷秋突然說道,聲音冷得讓人毛骨悚然。

羅君頌不禁打了個哆嗦,起了一身冷汗。

「你真正的名字叫什麼?」

羅君頌盯著冷秋,緩緩道:「我叫羅君頌,就是那個羅君頌。你看著我長大,熟悉我的身體,應該沒有疑問。」

冷秋垂下眼,淡淡道:「你不是失去記憶,你只是沒有那個羅君頌的記憶而已。出事前的羅君頌其實是個很不正常的女孩子,她是個偏執狂,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計任何手段。你跟她完全不同,除了長相,你們沒有任何相同之處。失憶不可能帶來這種變化。」

「你是從什麼時候發現的?」

「很久了,你在邯鄲玄武堂的時候。」

「所以當你認定我不是你守護了十幾年的那個女孩子之後就決定為我解毒,然後離開我。是不是?」羅君頌儘管早就有這種預想,但還是覺得很難受。因為那個時候她真的喜歡上這個男人了。

「真正的你到底是什麼人?」冷秋沒有回答,繼續問道。

「就是你所見到的這個樣子,除了沒有身世以外。我不想說出我的來歷,因為連我自己都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反正就像是借屍還魂吧。我本來是死在海裡頭了,但是一醒來,我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我的本名就是羅君頌,我和你認識的那個女孩子同名同姓,甚至同一天生日。可以說,我們除了擁有各自的記憶之外,其他的幾乎沒有兩樣。」終於可以把隱藏在心底的秘密說出來,羅君頌有種如釋重負的輕鬆。

「這個世界……真的很神奇……」冷秋喃喃道。

「是啊,我也覺得太匪夷所思了。」羅君頌真有種找到知音的感覺,「既然你知道我不是那個羅君頌,那麼請你告訴我,那個羅君頌和谷安鴻之間是不是也有什麼秘密?」

「你喜歡谷安鴻?」冷秋不答反問道。

羅君頌點點頭,隨即苦笑道:「也許你不會相信,剛開始的時候我喜歡的人是你。」說出這句話實在需要勇氣,因為再也沒有秘密,所以也就沒有顧慮了。

冷秋卻沒有多大反應,但他心裡卻暗暗道:君兒,原來你們是一樣的……

「你肯定知道,為什麼還不能說?」

冷秋悵然地望了一眼遠處靜默在晨曦中的那一片帳篷,淡淡道:「沒有什麼秘密。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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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生死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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