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玉堂前殿

第七章 玉堂前殿

程宗揚厭惡地看了眼畫卷,準備讓罌奴把此畫封存起來,忽然間眉頭一皺,猛地想起什麼。

他連忙打開畫卷,從頭開始一寸一寸看過,片刻後他抬起頭,「那個疤面少年和老僕呢?」

從兩名私妓與眾人交歡開始,那對主僕就從畫卷中消失了。無論是院中淫慾橫流的一幕,還是襄邑侯帶人在溷廁旁大笑取樂,都沒有出現那兩人。

毛延壽道:「小人也在奇怪。這二人似乎是悄悄離開了。第二天我等離開腳店時,也未曾見這兩人。」

程宗揚道:「按你圖上所示,腳店四周都是襄邑侯的人,他們兩人怎麼可能中途離開?」

毛延壽苦笑道:「這小人就不知道了。」他眼睛轉了幾下,「也許是跟著襄邑侯的車隊一同離開……」

說著他聲音低了下去,顯然連自己也不相信。

程宗揚越想越覺得蹊蹺,腳店中當日住宿的十二名客人,如今都陸續找到,只有這對主僕,當日住店的客人都知道他們存在,卻至今沒有找到絲毫有用的線索。除了當日在腳店住過以外,身份、來歷、去向一無所知。

程宗揚這些天跟著盧景一路找人找到現在,最大的感受是:一個人只要生活在社會中,即使偶然路過,也會像飛鴻踏雪一樣,或多或少地留下一些痕迹。如果找不到任何線索,只有一種可能:有人在故意隱藏。

那麼,這對主僕究竟在隱瞞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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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景和斯明信仔細看著畫卷,毛延壽老實坐在一邊。剛才被那個陰冷的漢子不經意地看一眼,毛延壽渾身的血液都彷彿凍結了,這會兒連大氣也不敢出。

當初看到延玉的小像,程宗揚和盧景只覺得畫師筆法挺流暢,等見到畫卷,不禁對毛延壽的畫技刮目相看。他們見過的郁奉文、杜懷等人,在畫卷上一個個栩栩如生,可見這個無良畫師的觀察力和技法非同一般。

程宗揚不禁感嘆,如果先找到的是毛延壽,直接對著畫卷找人就行了,哪裡還用自己和盧五哥四處奔波?偏偏人都快找齊了,才偶然遇到毛延壽,白花了不少力氣。

畫卷一點一點打開,看到畫上的人彘時,連盧景都變了臉色,唯有斯明信仍然面無表情,只是手指緊了一下。

良久,兩人放下畫卷。程宗揚指著畫卷上的老僕道:「這個人四哥和五哥有印象嗎?」

盧景搖了搖頭,「沒見過。」

「不知道是不是看得久了,我都覺得這人有點眼熟——」程宗揚還不死心,「四哥,這真的不是嚴君平嗎?平嗎?」

斯明信確定無疑地說道:「不是。」

「肯定不是。這個人我從來沒有見過。」盧景扭頭道:「你說呂冀像是在等人?」

毛延壽連忙道:「小人只是覺著呂侯爺像是在等人。」

「他還說了什麼嗎?」

「小人記不清了。」

「如果呂冀真是在等人,究竟在等誰呢?」

這個問題程宗揚也反覆想過,但實在想不出以襄邑侯的身份,為何要在一家荒郊野外的低檔腳店跟人見面,而且似乎還沒有等到。

盧景道:「那幾個女人若是宮裡的,這位襄邑侯的膽子未免太大了。即便太后權傾朝野,一旦泄漏出去,也不好收場。」

程宗揚忽然道:「南宮還是北宮?」

眾人齊齊向程宗揚看來。

「如果那幾個女人是北宮的,這條帕子又是怎麼回事?」程宗揚取出一條帕子,上面「玉堂前殿」四字清晰可辨。

「這條帕子毛先生見過嗎?」

毛延壽臉都嚇白了。他原以為那些女人無非是襄邑侯的姬妾,雖然荒唐,到底只是風流加下流而已。聽家主一說,才知道此事涉及宮闈私秘。那幾個女人很可能是先帝的妃嬪,甚至有可能來自南宮,是當今天子的身邊人。無論是哪種可能,自己這個知情人小命都已經死了九成。

「小人……小人……未……未曾見過。」

「仔細看看。」

毛延壽認真看了幾眼,然後使勁搖了搖頭。

見問不出什麼,程宗揚對毛延壽道:「你先下去吧。」

毛延壽如蒙大赦,趕緊應道:「是。小人告退。」

等毛延壽離開,盧景道:「姓唐的又來催了一次。」

「五哥怎麼說的?」

「我告訴他有一個似乎去了外郡,快則三日,慢則五日才有消息。」

程宗揚笑道:「不如把那個疤面少年和老僕告訴他,就說下落不明,讓他也幫忙找找。」

盧景挑了挑眉頭,「那可不成。砸我們陽泉暴氏的招牌。」

「五哥有什麼主意?」

「假如兩人是中途遁走,那老僕的修為不會太差。至少也是五級以上,這樣的高手,在洛都也不會藉藉無名。」盧景道:「讓姓毛的把他們兩個的相貌單獨畫一張出來,我找人問問。」

「行。」程宗揚道:「五哥去找人打聽這兩人的身份,四哥呢?」

斯明通道:「入宮一趟。」

盧景笑道:「四哥這回失算了。你那件東西被他放在盒子里,跟呂不疑一起入宮,結果到現在還沒拿出來。」

程宗揚嚇了一跳,「不會讓人發現吧?」那攝像機可是世間僅此一件,丟了根本沒處買去。

「四哥在盒子上留了禁制,如果有人打開,這邊就會發現。」

程宗揚道:「那得趕緊拿回來啊!」

斯明信起身道:「我去。」

「等會兒!四哥,你就這麼闖進去?」

太后所在的北宮城牆高聳,宮內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有軍士守衛,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潛進去,即使以斯明信的身手也非易事。

「放心吧。」盧景道:「老四下午在宮外轉了一圈,倒是找了條路子。」

「有路子?」程宗揚眼睛一亮,「我也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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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入暮,城中已經開始宵禁,大街上空無一人,只有路口守著幾名士卒。一輛馬車從巷中駛出,車上插一面程宗揚花重金買來的通行令旗。巡視宵禁的士卒驗過令旗無誤,隨即揮手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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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雲龍吟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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