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短柄烏頭

第二十六章 短柄烏頭

「不會的!零夢不會殺自己妹妹的!我了解這個男人——」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了,相信我沒錯的——」女人毫不掩飾地打了個呵欠。她知道適時地賣萌對於迷倒男人是必須的,大多數男人都戀母。但男人都是貪玩的孩童,如果總是一本正經會嚇跑他們的。

果然不出女人所料,一貫冷峻的昭武校尉笑了。——他沒想到女人打呵欠也這樣典雅美麗,這讓他想起了自己的芊芊。

「但是你一番高論不要緊,我們被關在這裡出不去了,萬一那個零夢大王死了或是醒過來越想越氣憤,那我們就活到頭——」雁秋水不無擔心地說。他不怕死——作為虎賁衛的昭武校尉,早過慣了刀頭舔血的日子。但窩囊地死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里,他還真不甘心。

「怎麼了?害怕了——」栗芷婼又想要刮雁秋水的鼻子,卻被他躲過了。「我們不會死在這裡的!」栗芷婼毫不介意男人的躲閃,她胸有成竹地說:「不出三天,零夢就會差人抬轎子來接我們的!不信咱走著瞧!」她又是一個呵欠:「不說了!困死人了——睡覺!」

三天後,零夢終於從恐怖的疼痛中擺脫出來。看著圍在身邊的美艷王后、勒墨耳弟弟、雪珍妹妹和一大堆的兒女,想到自己年紀輕輕尚未建功立業就有可能一命嗚呼,不禁悲從中來,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

「這群該死的人!如果沒有他們多管閑事,『烏背龍王』也不會死!那本王也就不會受這份罪了!」傷疤剛好零夢不禁又想起了痛:「勒墨耳!那三個人還關在土牢內嗎?」零夢不禁又心中火起。

「是啊!弟弟我早已妥善安置,等著王兄處置呢?」

「一群膽大妄為的毛賊!拉出去砍了算了!把本王的救命神『烏背龍王』都殺了,還處置什麼呀?」零夢儘力壓抑著胸中的怒火。

「什麼毛賊?哥哥要殺誰呀?到底發生了什麼——」坐在一旁的雪珍一臉懵懂。

「哦!」零夢撫摸著小妹的一頭秀髮:「一點兒小事,與你無關!」

「不!我要知道嘛!哥哥可從不瞞我的——」雪珍佯裝生氣地撅起小嘴兒。

「好好好!告訴你也沒什麼,反正是一派胡言——」零夢拗不過這個一貫自作主張的小妹:「有人說你下藥害我——」他故作一本正經地說。

「啊——」雪珍驚叫一聲,頓時花容失色。

零夢再次召見栗芷婼是在晚上,地點不再是宮殿,而是一處隱秘的所在。

地牢——這個地方是栗芷婼選的。「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再沒有地方比這裡更合適了。也只有她能想到這一處所在,因為我們的栗妃從來就是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雁秋水和烏蒙堅持要陪同去,但被栗芷婼制止了——她認為有些事情還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何況她自信完全有能力掌握這個頭腦簡單的大土司。

零夢還是來見栗芷婼了——同樣也是一個人來得。並且他對所有的人隱藏了自己的行蹤,包括一直信賴的勒墨耳弟弟和一直疼愛的雪珍小妹。他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鬼使神差地就來了——或許是因為心絞痛太厲害了,也或許是雪珍那花容失色地一聲驚叫。

「好了!就我們兩個人——有什麼快說吧!」看著眼前這個神秘莫測的女人,零夢終於露出帝王深沉的一面。

栗芷婼的臉上浮現出淺淺的笑意——這種笑意在面對太醫胡瑩時曾經有過。

「說什麼呀——如果不是你突然心疼病犯了,恐怕我早被你剁成肉泥了吧?阿彌陀佛你沒死,要是死了那我可是弒君大罪!」栗芷婼不屑地看著高出自己兩頭的黑大漢,她打定心思從一開始就要在氣勢上壓了男人一頭。

連零夢也感到奇怪——面對這個獨臂女人,一向自信滿滿、把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自己卻突然蔫了下來:「哦!都是本王一是糊塗!得罪之處還望多多包涵——」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我這還像一國之君嗎?

人生就是一場賭局——好的賭徒從來不會意氣用事。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女人也就不再步步緊逼了。男人情緒的變化完全被栗芷婼看在眼裡,她馬上換了一副笑臉。小心翼翼地攤開那張藥方:「這可是你那個好妹妹開的方子?」

零夢掃了一眼:「正是這個方子!怎麼了?」眼中充滿疑惑。

「大王請看——」栗芷婼指著方子慢條斯理地說了起來:「這張方子里最關鍵的就是這種葯!」

「短柄無頭?什麼是短柄烏頭?」零夢撓著後腦勺說:「我只知道打打殺殺,怎麼會懂這些——」

「難道大王就沒有讓別的太醫看過這張方子嗎?」女人試探著問,在有所行動之前自己必須搞清楚所有的細節——「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她很聰明當然知道這個。

「我巨象國懂得醫術的人本來就很少——更何況雪太醫是本王的胞妹!誰又敢對她開的方子懷疑呢?」零夢還是不相信這張方子有什麼問題。看著面前這個憨厚可愛的大土司,栗芷婼按捺著心頭狂喜:「說『短柄烏頭』你可能會感到陌生,那麼『雪上一枝蒿』大王總聽說過吧!」

「啊——」零夢彷彿被毒蛇咬了似的,猛地一下子跳了起來:「『雪上一枝蒿』!那不是見血封喉的毒藥嗎?我們巨象國常用它的汁液來塗抹刀劍!難道——」

栗芷婼面色凝重地點點頭。

「不可能!「零夢忽地一下子抓起方子看了起來,他不相信唯一的親妹妹竟然會害了自己。「她難道就不怕本王識破,要知道『雪上一枝蒿』的毒性可是整個巨象國人人皆知的呀!」

「哼哼!什麼人人皆知?如果不是遇到本姑娘!你不也還蒙在鼓裡嗎?」栗芷婼面帶嘲諷地看著面前這個已然方寸大亂的男人:「不過沒有看出來也不稀罕!你那個太醫妹妹用的是的旁生根。」栗芷婼停頓了一下接著說:「人們對『雪上一枝蒿』的毒性早已知曉,但卻很少注意它的旁生根——就是這種叫『短柄烏頭』的東西,當然也很少拿它入葯了!」

「『雪上一枝蒿』的毒性之烈天下聞名,本王按這個方子服藥也有半年多了——卻為什麼沒有毒發而亡呢?」零夢還是對女人說的將信將疑,他在苦苦搜尋著任何一個可能給妹妹開脫的理由:「你再看看這方子上別的葯,會不會相生相剋啊——」

栗芷婼看著手足無措的零夢大王,故作悲戚地搖搖頭:「堂堂巨象國王妹,竟然會這樣——」她知道該說的都已經說了,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徹底激怒這個男人。她太了解男人對於王權那近似於病態的佔有慾——「卧榻之旁,豈能容他人酣睡」!自古以來「聖意難測」,這巨象國的大土司雖然生性憨厚、胸懷坦蕩,但也覺不會容忍別人對王位的覬覦,即使這個人是自己的妹妹也不行。

栗芷婼靜觀其變,臉上的淺笑更讓人難以捉摸了。她在等待一個機會——一個讓自己的驚天陰謀進行下去的機會。

「竟然會怎樣?」零夢再次毫無徵兆地暴跳起來,一把抓起桌上的方子用力揉成一團狠狠扔到女人的身上。他這一扔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量,似乎想要將面前這個女人連同這殘酷的現實一起撕得粉碎。

栗芷婼依然靜靜地坐著,她穩重地像一座平靜的小山。甚至男人揮動胳膊的勁風吹動她耳邊長發的時候——她依然平靜地坐著,任由那紙團砸在自己的胸前後滾出好遠。

就這樣默默地看著面前這個男人發泄著胸中的狂躁——理想的幻滅是痛苦的,她必須給零夢一個適應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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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宮百花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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