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嫁人了

天有那麼一點灰！灰得壓抑，透不過氣。哪怕現在是艷陽高照。

大學校園裏湖邊的那一排柳樹，耷拉着，沒有生機，連擺動的心情都沒有。

真是丟死個人了！摸摸自個現在的臉，還有些發燙。

葉瑾萱好不容易把老媽送回家，全身疲憊地躺在宿舍的床上，眼神發獃。夏天的悶熱，就像葉瑾萱的心情，說不出的沙啞。

今天在大學飯堂的情景，像電影一樣，又一次播放在腦海，葉瑾萱下意識地壓壓自己的太陽穴——

「萱，在飯堂吃得好嗎？」從屯裏風塵僕僕來的老媽，看着桌上的飯菜，焦黃的臉上寫滿關心。(www.pnxs.com平南文學網)

屯，是最小的戶籍所在地的稱呼了吧？市下一級是縣，縣下一級是鎮，鎮下一級是鄉，鄉下一級是村，村下一級是屯。屯還有下一級嗎？葉瑾萱不知道了。葉瑾萱每次回家，轉了不知道多少的車，翻過好幾座大山才回到。所以，她很少回家。留在學校一是可以在市裏打假期工賺錢，二是少花車費。

「好，挺好的。老媽你就不擔心了。」葉瑾萱把一塊紅燒肉夾到老媽的嘴裏。老媽真不容易！這幾年為了賺錢給她讀書，到縣城租了個菜攤賣菜。老爸和弟弟妹妹也一起到縣裏，在縣裏打打散工，補貼家用。租了一間不到30平米的雜物房，一家人就住在那裏。

老媽兩眼樂得成一條縫，忙說：「閨女，你吃。吃好了，好好學習。爭取再拿個獎狀，老媽再給鄰居們看看。瞧那鄰屯裏的周大爺，總是說閨女讀書沒用，也讀不好。這學期，再拿個獎狀，氣死這個周老頭。他家兒子就沒我家閨女學得好。閨女咋了？到時嫁個有錢的女婿……」老媽越講越起勁，聲音就像平時賣菜那樣，震響了一菜市。

葉瑾萱臉蛋有些發紅。

「老媽！小聲點！」葉瑾萱看着周邊大學生們奇異的眼神，急忙制止老媽：「公共場合，吃飯要小聲的。」

老媽白了瑾萱一眼，「講個話，還要小聲？」

「女兒啊，你可是老媽的希望，你那老不死的爸爸，到縣城學壞了，就知道一天到晚賭錢。你那弟弟妹妹也沒個出息樣，開始還是打些散工，現在都遊手好閒。還好，你寄些錢來救濟。要不，我一個人養這麼大一家子，我可什麼活啊？」粗糙的手，忍不住摸了一把臉，老媽眼眶有些紅，頓了一下，說：「不過，你讀了這麼久，又是什麼研究生，你要趕緊找人嫁了。都二十好幾了，再不嫁人，就變老姑娘了。你看屯裏和你一般年紀的，都生娃了……」

「媽，吃飯不講話。」葉瑾萱低着頭。

老媽立馬噤聲，對四周看過來的學生擠出一個笑臉，擺擺手，指指葉瑾萱說：「葉瑾萱，我女兒，從小就是好學生，經常得獎，娶到我女兒可是福氣。屯裏唯一的大學生，唯一的研究生。」

老媽，你是在推銷自己的女兒嗎？！你以為女兒是白菜啊！葉瑾萱如坐針氈，面如土色。

頭頂上風扇轉動的聲音，像是沖着她樂。旁邊幾位帥哥，飄來了幾許玩味地笑意，上下認真地打量起來。

時間滴滴答答，一秒一秒地艱難過去。

好不容易，看着大家繼續專心吃飯，不再注意她們時，葉瑾萱才長長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