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失蹤

77失蹤

段之青這次格外小心,即使如此,一番事畢之後,洛平安還是累得氣喘吁吁。段之青看着她紅著臉眼神迷濛喘息的樣子,一陣饜足,接着便把她擁入懷裏。

激情的余濤漸漸平息后,洛平安動了動身體,呼出了一口氣。

「累么?」段之青問道。

洛平安看了他一眼,目光怨怨的。

段之青知道自己問的有歧義,忙道:「今天累不累?」

「嗯。」洛平安才知道自己想錯了,不由又是臉紅。

段之青便道:「那就早點睡吧。」

洛平安點點頭,輕聲應了下。

燈關了,房間里一片漆黑,洛平安確實是累了,可是當真閉上眼時,卻發現毫無睡意。雙眼慢慢適應了黑暗,物體的輪廓變得明顯起來,可是她的目光落在吊燈上,心卻穿越了天花板回到了婚禮現場。

今天她結婚了,新郎是段之青,多麼像是一場夢。

怕真的是夢,她轉過頭看向枕邊的人。那個人在,溫度,氣味,都證實着他確實存在,洛平安細細的看着,從額頭到鼻樑到嘴唇,可縱使看過一千遍,他的模樣依然讓她心動。

這是她的男人了,很幸福,很滿足。

「看什麼?」段之青感覺到了邊上的目光,睜開了眼。

「看你。」洛平安回道。

看着她的眼神柔軟的都快要溢出水了,他的心也一瞬化了,他將她再次摟過,笑道:「老男人一個,不好看。」

「誰說的。」洛平安眉一挑,大有跟這個誰好一番理論的架勢。

段之青便笑出了聲,他覺得洛平安如今是越來越大膽了,不過這樣的她,他喜歡。

過了一會,空氣里安靜下來,段之青以為洛平安睡了,一轉頭,卻見她歪在枕頭上一動不動,眼睛卻睜著,便問道:「想什麼?」

洛平安眨了下眼睛,道:「在想你的事。」

段之青疑惑。

洛平安湊過來說:「我睡不着,想白天來的那些客人。」

段之青看着她,半晌后,問道:「要不要聽聽我的故事?」

洛平安眼睛一亮,「好呀!」

段之青笑了笑,轉過頭看向房頂,思索了一陣后,才開了口,「我是個孤兒,還在襁褓里的時候被一個老獵人撿到……」

黑夜裏,他的聲音格外低沉,帶着回憶的滄桑,帶着時過境遷的凝重。他一點一點說着,從被遺棄開始,到遇陳雲青,到走出深山,到認識喬滿一,到一點點開始打拚……每一步,都說得極為詳細,就像是要把他的整個人生都展現在她面前。

很早以前,他就一直想把自己的故事完完整整的說給她聽,可是一直沒有時間,而現在,在這個特殊的夜晚,他不介意把自己的全部都拿給她看。

非但不介意,只怕不足夠。

洛平安聽着那些往事,心越聽越靜,在男人的聲音中,她似乎被拉回到了那個歲月,親眼目睹著一個孤獨無依的少年是怎樣走成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這一路走的太過艱辛,她想隔着時光去觸摸他,可是最終只能輕輕抱住觸手可及的枕邊人。

而在敘述的過程中,她也逐漸知道今天來的那些特殊客人到底是什麼身份,又與段之青有着怎樣的關係。

那些人,都是在那條步步維艱的道路上給予過他幫助的人。在他還是個最底層的臭小子時,或者只是剛有名氣的黑手阿青時,這些人,都曾毫不吝嗇的給予了不計回報的支持。這些給予在當時的他們眼裏也許不足一提,可是對於他來說,卻是讓他明確了方向,然後更好更穩的走了下去。

那些人,是師,亦是友。

「那你跟庄老又是怎麼認識的?」當說到最後,洛平安又小聲問道。庄老與他們,實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段之青目光深邃,繼續回憶著往事。

「那是六年前,我登頂已有一段日子,突然有一天,有人找上門來,說庄鎮和要見我。我自然知道庄鎮和,他一直是我敬佩的一個人,手腕強硬,並且一心為民,可是我不知道,他這樣一個退位的大人物找我到底有什麼事。我跟着去后,才發現庄老這幾年一直住在容城。他隱瞞的很好,這麼多年來,別人都不曾知道。而他見到我后,什麼都沒說,直接就是一句——段之青,你知道樹大招風這個詞么?」

你知道樹大招風這個詞么?在那個時候,當段之青從面前這位老人口中聽到這句話時,整個人都怔住了。

他登頂之後,一直不敢懈怠,陳雲青留下的東西,別人給的東西,他自己掙得的東西,他統統都想守住。而那段時間,他的運氣實在太好,一切都是順風順水,在很短的一段時間內,他便狠狠的擴張了自己的勢力範圍。那種成就給予了他極大的充實,他的心中更是有着一個波瀾壯闊的宏大藍圖等着他去完成。

那時候,身邊所有的人都在為他歡呼鼓舞,都在期待着他更上一層樓,卻沒有一個人提醒他,段之青,你應該適時的停下來看看是否應該繼續往前。

前面,也許是繁花錦簇的美好天地,可也可能是足夠讓人粉身碎骨的萬丈深淵。

所以當那個老人在他面前說出這句話時,他一下就被擊中了。

那一天,這個老人跟他說了好一番話,而在離開的時候,他致以了最真誠的謝意。因為這位老人在不同意義上救了他一命。

上面允許一個地方有一個富商,但不允許有一個霸主,如果你無法平衡,如果你踩到了它的底線,機器便會運轉,便會將你無情的踩平。不管你有多強悍,在這部機器面前,你根本沒有招架之力。

陳雲青在三十年前是霸主,可是那時天災**,無暇顧及這一位人物,而當他死後,霍家山登頂,他的野心滔天,便立即遭到了機器的反撲。他段之青對付的,不過是一個已近末路的霍家山。之後容城三足鼎立,不足為懼,機器便又退出舞台只作壁上觀,誰知轉眼間,一個段之青又橫空出世。

他一出現,便已進入「它」的視線,而他擴張的太快,立即引起他的警覺,如果他繼續奮不顧身往前走,後果自然是覆滅,而偏偏在那個時候,他心懷滿腔抱負,對於此卻根本一無所覺。

而幸好,在那危急的時刻,有這樣一位素不相識的老人站出來,提醒了他。

段之青之前很崇敬庄鎮和,可是在那一天之後,這份崇敬更加重了一分。這個老人雖然退位多年,可依然心繫百姓,容城是他故里,他隱居其中,便時時刻刻關注著其中的動態。他的嗅覺也一向靈敏,當他察覺到了一絲不對時,便立即作出了反應。

段之青很久以後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已被庄鎮和關注,他通過他做出的諸多事情中估量着他的能力,評判着他的為人,然後,在他就要行差踏錯的那一刻,在「它」虎視眈眈隨時準備啟動機器之時,搶先一步給予了忠告。

容城自古以來是個不安定的地方,若要發展,便必須要先穩,他段之青雖然年輕,可他膽大心細,有魄力,有能力,有善心,有責任,這樣一個人,只要走好,便必然能帶動容城的發展。庄鎮和深謀遠慮,便及時出手,將這樣一個可以有着大好前途的年輕人拯救於懸崖之邊……

「這些年來,我不停發展着自己,可也不停的削弱自己來回饋社會。那天庄老跟我說的每一句話我都不敢忘,而這些年來,也正是在他的監督之下,讓我始終不敢走錯一步。在我這個位置上,面對的誘惑太多了,每一個,都足夠致命。」

頓了頓,段之青又道,「在我的生命里,陳雲青是給我灌輸了要做個了不得的人的意識的那個人,而庄老便在我成了這個了不得的人後,告訴我之後應該怎麼做的那個人,他們,都是我這輩子最尊敬的人。」

說完許久,段之青的眼神依然帶着些熾熱。

而洛平安聽到最後,內心也是久久不能平靜。

於她來說,這些都是偉大的人物,也同樣是令她尊敬的人物,包括了段之青。

可是,除了慨然之外,她的內心也不可避免的浮出了一些憂慮。

段之青見她許久不說話,撫着她的手詢問。

洛平安沒有立即回來,深深的思索一番后才盯着他說道:「你雖然一直在限制着自己,可是你終究是在發展着,而隨着你的付出,你的影響力也一步一步再加深,你只是想做個富商,可是難免已經打上了霸主的記號,等到那時候……」也終究會為人所忌憚。

洛平安話並未說完,可段之青看着她滿是憂慮的神色,卻已明白她的心思,心上便不由一暖,為她的關心,也為她常人難以得見的敏銳。

而在暖完之後,心上又不由得一嘆,洛平安說的,一點都沒有錯。有句話叫功高震主,去年與人參加酒宴時,便已聽到了些流言。而他即使有再大的能力,又如何能與那些人作對。

莫名的,感覺心上有冷風吹過。

好一會兒后,段之青抱住洛平安,輕輕的嘆道:「陳氏集團我再想保,也保不了幾年了,最終,它也是會被交割出去的。」

洛平安聽着他言語里的滄桑,心上一酸。陳氏集團對他來說代表了什麼,這段日子接觸以來,她如何不知。

那是陳雲青留下的東西,那是代表了容城莫大權勢的東西。

「不過也好,到時候正好就有足夠的空閑來陪你們了。」說着,段之青的目光變柔,溫暖的手掌也撫在了她的肚子上。

一個小生命正在孕育著,像是感覺到了撫摩,它作出了回應。

當感覺到手掌間感受到的動靜時,段之青一下怔住了,然後難以置信的抬頭看向洛平安,洛平安,同樣是一臉驚詫。

「它……動了?」段之青小聲的問道。

洛平安感覺著體內的動靜,不敢回應。

而當又一下動靜傳來時,她止不住的歡喜道:「動了!動了!它動了!」

他們已經等了好幾天,終於等到了他們的孩子給予了回應。

那一瞬間,所有的凡塵雜事都被拋開,兩個人都陷入了對於這個小生命的新奇與疼愛中。

……

轉眼便是新年,每個人都長了一歲。

喬滿一是在寧城過的年,一個多月了,他依然在衝破層層關卡中,上一次打電話時,正在給方四平按摩。在方四平身邊接電話時,嘴上跟抹了油似得,可是一走出去,又是一通「那個老王八蛋,奶奶的,折騰死老子了」。

因為他的缺席,團圓飯少了些熱鬧,但一大幫子人圍在一起,還是讓人感到歡喜。

段之青給每個人都包了個大紅包,連洛平安也不例外。而洛平安給他準備的新年禮物,則是一個親自去求的平安符。

三十六歲一個大關卡這話,她一直不敢忘。原本她並不是個迷信的人,可是因為段之青,她願意相信之。她無比希望她的段先生能夠一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段之青收到這個護身符,有些意外,而對於自己的三十六歲之說,他也始終記得。或許是因為有了妻兒所以產生了更大的責任感,所以從這一年開始,他比原來更加的小心謹慎。

他段之青得罪過的人不少,誰知道今年裏會出來什麼人。更何況,還有個陳文喜一直不知所蹤。

元旦那天韓國華告訴他陳文喜如今掀不起什麼風浪已經不必擔憂,可是他卻並不這麼認為。陳文喜的為人,他比他了解的多。

喪子之痛,他不會這麼罷休的。

只是,至今為止,依然無法查出到底誰才是幕後黑手。

對於公司的事,原本計劃今年內逐漸將大權轉交給林靜成,可是因為庄鎮和的那番話,又讓他不得不放慢的腳步。

林靜成自然是很快的察覺到了,卻不動聲色,似乎並不以為意。如今他已足夠了解段之青的實力,就不能再輕易出手了。雖然有些不甘心,可是他也只能再次靜靜蟄伏了。

洛平安的身子,隨着春暖花開也愈發的笨重,不過如今她卻不能好好休息了。

父親洛家興在過完一個年後,身體便一日不如一日,而在半個月前,徹底倒下。如今一直住在醫院裏,隨時隨地進行着治療。

醫生說他的情況並不樂觀,最多也就三四個月的期限了,洛家興知道后,便讓他們不要再折騰了。事實上,多活這十來年,他已經覺得足夠了。可是別說洛平安不同意,就算是段之青,也不會同意他就這麼回家去,對於他們來說,他多活一天,便是一天,所以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住在醫院,而洛平安,也時不時的前去看望。

也許曾經發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但他畢竟是父親,而且也作出了最大程度上的彌補,所以洛平安捨不得。

段之青有時候會陪着去,有時候脫不開身,便只能讓文龍文虎陪着一起去。

其實他很擔心洛平安的身體,可是他也終究要理解他們的父女情。

而轉眼,洛平安的孕期就到了三十七周了。

這一天,她準備好了湯水又要去醫院了。

段之青依然在忙,文龍文虎也都有事出去了。林靜成辦好事正要離開,見狀后便道:「那我送師娘去吧。」

之前眾人都沒時間的時候,林靜成也送過幾次去醫院,所以段之青並未猶豫就同意了,反正還有馬小山他們一起陪着。

見洛平安大著肚子走路都不便了,段之青又道:「路上小心點。」

而後又對林靜成道:「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已經三十七周了,書上說,隨時都有生的可能。

林靜成見他這般叮囑,忍住笑,然後認真道:「師父您就放心吧!」

段之青也覺得自己太過緊張了,便不由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等到目送洛平安他們離開后,段之青坐回書桌前,繼續開始處理那一堆事務。

時間漸漸過去,一轉眼,外面便天黑了。

走到樓下,吳媽正在準備飯菜,段之青轉了一圈,問道:「平安還沒回來么?」

「沒有呢。」吳媽回道。

段之青聽着,便覺得有些不太對,拿起手機,趕緊撥通洛平安的電話。

可是電話那頭,卻只是一陣機械的女聲。

再打馬小山電話,甚至林靜成電話,也都只是關機狀態。

等到再撥通洛家興的電話時,他的雙手顫抖,臉色也已經發白。

電話那頭,一無所知的洛家興卻只是回道:「平安四點的時候就已經走了啊。」

段之青便再也站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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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男人不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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