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相離

當淡黃色的長發被一根黑色的橡皮筋隨意地束縛，當乾淨整潔的白色襯衫被酒紅色的領帶和深藍色的修身西裝所層層包裹，當熾熱的回憶漸漸冷卻，當琉生看著鏡中的自己開始變得陌生……這一切的一切……究竟經歷了什麼？

而麻木，又究竟是一種什麼感覺？對，真正的麻木是感覺不到痛，感覺不到悲傷，但卻比悲傷更痛，比痛更悲傷。

這就是現在琉生的狀態，帶著一顆麻木的心渾渾噩噩，隱藏著悲傷，不讓別人察覺。

鏡中的他，雖然被那華麗麗的西服所包裹得金光閃閃，但卻仍掩飾不住他那從裡到外所表現出的狼狽，和他那20歲的年紀不該有的滄桑。

「該走了……琉生哥哥。」風斗站在琉生的身後，收斂了他平時慣有的那抹邪氣的笑容，他緩緩啟齒，就像是怕驚著琉生一樣。

琉生回過身，臉上掛著他自己所特有的溫柔的微笑，但卻沒人能夠察覺得到，在這笑容背後的辛酸。

是啊，該走了。

北池的婚禮……一定會很盛大把……

聖潔的教堂一直是無數花樣少男少女們所夢寐以求的地方。

它代表了幸福，代表了神聖，代表了祝福，也代表了愛……

可是今天的教堂之中，似乎又多了一種情緒。

那是一種介於怨恨與祝福之間的，異常曖昧的感情……

琉生帶著巨大的熊貓墨鏡與風斗從車裡走下來，陽光照耀下的他們就如同天神一般耀眼，迅速的吸引了周圍人的目光。但他們兩人卻不屑一顧。

「你……還好吧。」風斗不留痕迹地瞄了一眼琉生，輕聲問道。

「很好啊……」琉生依舊是那個不緊不慢的語速，讓人聽著心裡痒痒的。

「或許讓你來就是一個錯誤。」風斗底喃。

「忘了那些事吧，風斗。」琉生微微一笑，道：「我已經不在意了。」

風斗並不知道是什麼力量促使琉生能夠以如此自然的語調說出這樣一句違背心靈的話，琉生是個敬業的「演員」，可就算他騙過了眾人，卻也終究騙不過自己的心靈。墨鏡下，那雙哭紅的雙眼便是最有力的鐵證。

琉生，你究竟經歷了什麼才能練就出這麼完美卻又這麼拙劣的演技？

被陽光浸滿的純白色房間中，幾個化妝師，造型師和髮型師正圍著一位美麗的女子精心的打扮著，在經過一番細緻入微到沒有必要的調整后，這些人方才肯離開這裡。

只留下了兩個今天這次盛宴的主角……

佐奈看著面前的梳妝鏡，卻並不是在端詳自己如花般的容顏，而是她注意到了身後坐在沙發上的北池，那冰冷的表情。

一陣沉默后，佐奈嘴角微微一揚，然後道「這妝畫得太濃了……我不喜歡，北池你覺得呢？」

北池看了一眼佐奈，沒有吱聲。

佐奈卻並沒有在意，而是繼續笑著道：「我猜你也不喜歡……反正也是，你怎麼會喜歡呢？這與琉生的水平……根本是天壤之別嘛。」

「佐奈！你再敢提一句琉生試試看！」北池聽到琉生這個名字，似乎是被摁了什麼機關一樣「騰」地站了起來，瞪著佐奈。

「呦，戳到你痛處啦？」佐奈回過身，也收斂了笑容，「心裡放不下啊？」

北池沒有吱聲。

「可是北池，我告訴你，要跟你結婚的人是我，將和你不離不棄，山盟海誓的人是我金林佐奈，你有什麼資格跟我在這裡大呼小叫？」

「結婚？不離不棄？海誓山盟？」北池聽到這幾個字眼，不由得眯起眼睛看著佐奈，「佐奈小姐，別傻了。一場大人們安排的鬧劇，你當什麼真啊。」

「北池，你真以為你是什麼同性戀么？你以前擁有過多少女人你以為我不清楚么？」

「擁有？」聽到這個詞，北池不由得笑了出來，他一步一步走進佐奈，用那修長的手指端起佐奈的小臉，臉微微靠近，低低道：「你說錯了，那不是擁有……那叫玩弄。」

佐奈看著北池，那邪魅的笑容與剛才的北池簡直判若兩人。

「所以，你不介意成為下一個吧。吃干抹凈拍屁股走人什麼的……」

過於嫻熟逼真的演技使得此時的北池看起來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但是如果不這麼說，佐奈是不會放過她的。

「你會愛上我的。」佐奈的眼神異常堅決，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堅定不渝，此話一出北池便知道……他徹底栽了。

這個女人的心思，沒有人可以改變了。

「我不會愛上你……」北池的眼神同樣寫滿了那種無法動搖的堅定。

【回憶海邊】

「你回身。」

隨著一聲溫柔的命令，身著藍色單衣的男生像是被施了魔咒一樣，舉著電話轉過身。

隨之而來的是一種讓他欲罷不能的味道擴散在鼻腔中，而那一瞬間被緊緊擁住的感覺讓男生驚訝得盡乎窒息。可是當幾秒鐘的錯愕后，琉生清楚地感覺到那個擁住他的人淺淺的鼻息，輕敲在他的脖頸上，琉生瞬間渾身一陣酥麻，隨即便想要掙扎著推開他。

「別再拒絕我了好么？這是最後一次了……」此時的北池聲音不再那麼溫柔而堅定，其中流露出更多的是一種祈求與無奈，那種落寞的態度讓人有種說不出的心疼。

懷中的琉生聞此，果然放棄了掙扎，任憑北池緊緊地抱著他，抱著他那在海風中瑟瑟發抖的身體。

北池感覺到了琉生停止了掙扎，安靜了下來，臉上洋溢出了笑容，但這笑容中卻夾雜了難以言表的苦澀。

「對不起……結婚以後，我不會再來打擾你的生活……對不起……」

北池的話音一落，隨即感受到了懷中人的身體一僵，於是又心疼地將琉生抱得更緊了些，眼淚奪眶而出……

琉生用力地推開北池，就像是推開一段他不想要提起的回憶。可當他看到北池臉上那兩道清晰可見的淚痕后，身體又條件反射似的的想要向前撲過去，但卻還是止住了。

因為，琉生知道，只要他再一次擁住北池，那麼，他便永遠都無法放開自己的雙手。

「謝謝。」琉生的話冰冷的可怕。

「琉生……你恨我嗎？」北池低著頭，臉色慘白。這是身為天王的他所從未有過的狼狽與落寞，低聲哀求詢問的語氣就像是一隻受了傷的弱小之物，讓人心疼。

琉生瞄了一眼手中已經被細汗浸濕的婚禮請柬，毫不猶豫地說：「恨。」

很顯然，北池那讓人心碎的語氣並沒有對他起什麼作用。

琉生轉過身，沉默地向遠處走去，留下北池一個人站在海風之中，漸漸下墜的夕陽拉長了他落寞的身影……

北池從回憶之中醒過神來，卻發現自己早已身在婚禮之中。

可是，他卻一直不覺得自己是這個婚禮的主角，看著佐奈挽著父親的手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他平靜地就如同一個稻草人。

佐奈身著一襲純白色的婚紗，烏黑的長發被高高地盤起，一雙純白的高跟鞋踩在那鮮紅的地毯上，優雅的像是一位公主。

都說新娘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女人，這話不假。

但，最美的女人並不可能打動所有男人的心，就像此時眼前的北池，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絕對會成為明天眾人討論的焦點，或許……更快。

「你願意無論是順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並快樂或憂愁，一直永遠愛著她、珍惜她，對她忠實，直到永遠嗎？」

如此浪漫至極的語句究竟道出了多少男女們內心的心聲，當那一句「我願意」被新人們毫不猶豫地說出時，又會有多少人感動得潸然淚下。

但在今天的婚禮現場，北池猶豫不決的樣子卻讓氣氛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尷尬之中。

「你願意無論是順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並快樂或憂愁，一直永遠愛著她、珍惜她，對她忠實，直到永遠嗎？」

神父見北池沒有回答，於是又重複了一遍。

北池瞥了一眼神父，以極其冰冷的聲音回道：「是，我願意。」

……

……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神父幾乎快要被北池那極其不配合的狀態弄得一個頭兩個大，暈頭轉向就快要口吐白沫抽出而亡了。

終於，婚禮進行到了最後一項，但是神父卻在這裡泛起了難，然後以那極為不確定的口吻道：「好！新郎！你現在可以去親吻你的新娘了…………嗎？」

多麼慷慨激昂的一句話，生被那一個「嗎」字毀得是乾乾淨淨渣都不剩……神父也是個命苦的人啊……阿門==！

可出人意料的是，神父的話音剛落，北池便沒有絲毫猶豫地走到佐奈的身邊，擁住她，把嘴唇牢牢地，緊緊地覆蓋在了她美麗地朱唇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