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六章易儲05
「嗯哼!」李治在一旁聽兩人講了半天的悄悄話,終於忍不住出聲了。
「孫翁是太醫,又不是方士,什麼長生不老仙丹的,著實不可信啊!」
「怎麼會…………」見妹子還是一臉『我不信阿爹會騙我』的樣子,李治忍不住曲起雙指在李明達腦門上敲了一記。
「昔日秦始皇欲求長生,召集四方術士煉丹求仙,結果如何?」結果當然是秦始皇被人騙了一次又一次,最後還被徐福那貨忽悠走了大把金銀財寶、大船糧草、美少年、美少女……
「再有,漢武帝晚年好道,建甘露台,澆築銅人,煉丹求葯,結果又如何?」結果當然也是被騙很多次。到了後來,漢武帝被人騙得失去了信心,整天疑神疑鬼,弄死了好幾個丞相不說,還疏遠了自己的妻子兒女,讓小人乘隙構陷了太子劉據,最後導致培養多年的繼承人殞命,幾乎斷送了西漢基業。
「神仙之說,太過飄渺,煉丹以求長生什麼的更是無稽之談……」李治義正言辭地教育妹子。
李明達是何等聰慧,只聽李治提的前兩個問題就明白過來了。
吳詡卻呆了。
咦喂!
李小九居然還是個樸素的唯物主義者,真想不到啊!
從魏晉以來,世人莫不崇尚極度的自由不羈,做名士、隱士、修士的世家子弟多如過江之鯽,朝野上下求仙問道、隱居煉丹之類的風氣濃厚,連皇室都有意無意推崇某些迷信活動。
很少有人會深刻地去置疑這些活動是否有實際意義。
更沒有多少人會認清求仙問道其實多是神棍騙人的本質。
想不到今天竟然讓她遇見了一個。
吳詡滿眼敬佩地看著李小九,倒把後者看得面紅耳赤。
少年握拳抵著唇,咳了一聲,道:「我想孫翁德高望重,既然奉旨煉丹,應該不會煉那些無用的東西…………」
「晉王說的是,老夫煉的丹藥確實不是什麼長生不老仙丹……」孫老爺子顯然已把李治的話原原本本聽在耳里,他不但不惱,反而哈哈大笑。
「老夫近年來悉心鑽研,在治療風疾之症上頗有心得……」
眾人聞言皆是一凜,誰不知道老李家和長孫皇后家世代遺傳風疾之症,若是能煉製出克制這種病症的藥物,那該是多大的功德啊。
「這麼說,只要那丹藥煉成,太子的病也可根治了?」杜荷激動地拉住孫太醫的衣袖,一臉狂喜。
「這個……」孫老爺子顯然被青年的狂態嚇了一跳,微愣之下,老爺子卻依然摸著鬍子保持著道骨仙風的姿態,緩緩道:「丹藥尚未煉成,老夫也說不好……」
真是兜頭一盆冷水啊!
聽到這個答案,杜荷的神色看起來比蘇氏還要失望。
孫老爺子看看蘇、杜兩人,欲言又止。
還是李治注意到了老爺子的神色,便對蘇氏道:「阿兄的病多是鬱結於心,還需阿嫂多多寬慰……孫翁也說了,只要阿兄能靜心安養,就無大礙…………」
「九郎說得是。」蘇氏苦笑著應了。
她又何嘗不知道自家丈夫是為了什麼病成這樣,可要靜心安養……
如今這個局勢下,又怎麼可能辦得到?!
東宮已經身陷囹圄,動輒得咎。
那些人不再步步緊逼就已是萬幸了!
還有……
她把視線轉到了李治身側的高挑青年身上。
現在,就連自己人也開始逼迫郎君了,這日子可沒發過了…………
「天色不早,我與兕子出來不少時間,也該回宮了…………」李治見已經沒他們什麼事了,便帶著李明達向蘇氏告辭了。
蘇氏頷首道:「今日勞煩九郎和十九娘了…………」
說著,便要命侍人備好車輦,讓侍從們好好送李治、李明達等人回太極宮。
「且慢…………」
不料,杜荷忽然上前拉住李治的袖子,神秘兮兮道:「九郎,這麼急著回去做什麼?姐夫還有事要請教你,來來來…………」說著,竟硬扯著李治往偏殿外花園方向去了。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兩人就沒影了。
這熟稔程度,好像東宮就是他家後院似的。
「這…………」正經的東宮女主人愣住了,但她卻真沒什麼理由阻止兩人。
吳詡也愣住了。
話說花園的那一邊是東宮侍妾們住的地方,你們倆大老爺們去花園閑逛,真的沒關係嗎?
李明達本來想趁機要跟著兩人去,卻被周尚儀一把拉住。
「貴主兒,您該回宮用藥了…………」
吳詡也不想在這個氣氛詭異的東宮多待,於是附和道:「咱們該回去了。」嚴肅臉。
小蘿莉聞言頓時垮下了小臉。
這時,跟在後面的孫太醫也開口道:「貴主兒年紀小,越發要注意保養…………」
李明達猛地回頭,一雙貓兒似的眼睛頓時瞪得老大,小臉皺得像個包子,不滿地控訴道:「孫翁,我那些葯都是你給配的吧?怎麼都這麼苦…………」
「良藥苦口利於病。」周尚儀板著臉道。
孫太醫卻哈哈大笑:「貴主兒原來是怕苦…………」
「誰說孤怕苦,孤才不是怕苦呢!」小蘿莉色厲內荏地否認道。
「是是是……咱們十九娘才不怕吃苦呢~~~~~~~~~~」吳詡噴笑道:「只可惜我那兩罈子蜜餞了,不到一個月就吃沒了,再做可得等上大半年了……」
「正好,老夫今日出來正好帶了些藥丸……」孫太醫摸摸鬍子,從那個碩大的藥箱里掏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香囊,遞給李明達。
李明達接過香囊,見香囊上綉著幾株蘭草,湊近了還能聞見一陣清涼的幽香。
「這是什麼?」
孫太醫摸著鬍子,呵呵而笑:「是專門做給貴主兒你的藥丸喲~~~~~~~這丸子雖沒有湯藥見效,卻便於攜帶,而且……一點也不苦,味道還很不錯哦~~~~~~~」一副怪爺爺哄小孩子的口氣…………
吳詡/周尚儀/蘇氏:「…………」
「真的很好吃誒~~~~~~~~~~」李明達竟然立刻打開香囊,取了一顆藥丸就丟進嘴裡。
吳詡阻攔不及,臉都白了!
矮油!你這倒霉孩子,怎麼可以亂吃東西呢?!
周尚儀倒不以為意,從小蘿莉手上沒收了那香囊,然後向孫太醫行禮道謝:「難為孫翁還記著貴主兒的病情…………」
孫太醫擺擺手,側身不肯受周尚儀的禮,笑道:「小娘子嬌俏可愛,誰人不愛?」
老爺子摸摸小蘿莉的腦袋,一點也沒覺得自己僭越了。
「這次制的丸子不多,貴主兒你可省著點吃哦~~~~」
李明達笑眯了眼,重重地點點頭。
孫老爺子的臉上卻出現一絲憂色。
「只盼蒼天垂憐,讓老夫能儘快煉出丹藥來,不然的話……唉!」這句話說得極輕,大概只有站得比較近的吳詡聽見了。
吳詡正想要詢問老爺子這話是什麼意思,就見孫太醫已經背好藥箱向太子妃告辭了。
「好了,老夫還有事,先告辭了…………」老爺子說走就走,步履生風,一眨眼就不見人影了。
吳詡:「…………」這老頭真的已經八十多歲了嗎??
下次逮到他,她非得問個清楚不可。
「咳咳,那麼,咱們也回去吧…………」吳詡虛咳了兩聲,拉起小蘿莉就要離開。
「可是,九哥還在後面呢…………」李明達有些遲疑。
「這…………」吳詡難得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花園方向,心想:駙馬同志應該不會把李小九怎麼樣的………吧?
想了想,還是有些不放心,吳詡決定自己留下來等李治。
「不如尚儀先帶著貴主兒回去,妾在這裡略等一等晉王?」吳詡徵詢周尚儀的意見。
李小九好歹是她們拉來護著小蘿莉的,沒道理用完就丟。
周尚儀想了一想,點點頭。
李明達蠢蠢欲動,小聲嘀咕著也想說願意留下來一起等云云,結果被兩人直接剝奪了話語權。
蘇氏已然回過神,見吳詡與周尚儀商議完畢,便道:「十九娘身子要緊,尚儀只管先帶她回去用藥…………」
「我許久沒與才人說話了,正想留她坐坐呢~~~~到時,用我的車輦送她回去就是了…………」
蘇氏的安排倒也妥當,吳詡與周尚儀對視一眼,都沒有異議。
於是,周尚儀拉著李明達向蘇氏告辭,蘇氏特地派了東宮的一個尚宮送兩人。
「阿嫂,我回宮了…………」小蘿莉一步三回頭,哀怨地看著吳詡,只差沒拿個小手絹揮上一揮。
「阿武,你可早點回來喲~~~~~~~~~~~~~~」
吳詡嘴角一抽,忙保證道:「貴主兒放心,我很快就回來!」她也不想在東宮多待好吧!
小蘿莉又抱怨了李治兩句,總算被周尚儀押回太極宮了。
吳詡鬆了一口氣。
蘇氏笑著上前攜著吳詡的手道:「阿武你也太小心了…………」幾次受到吳詡的提點,蘇氏與吳詡也算結下了一段不淺的革命友誼。
私下裡,她待吳詡比萬春殿其他人可親熱多了。
「娘子說笑了,謹慎方是立身之本,貴主兒好了,妾的前途也就好了…………」吳詡被軟妹子柔柔的小手握著,心裡不僅沒有以前那股蠢蠢欲動的感覺,反而是菊花一緊,提高了警惕。
誰叫小蘇妹子不是個善茬呢。
別看她表面上跟一般世家妹子一樣文靜賢惠,心狠手黑起來,可以拿自己娃的命來威脅太子喲…………
不要太彪悍了好吧!
這樣兇殘的御姐還是不要抱有任何yy的想法,不然會死的很慘很慘很慘(迴音一百遍啊一百遍)…………
「是是是……你總是來這一套!這宮中的公主有幾個像十九娘這樣懂事的,你呀~~可是走了大運了!」蘇氏佯裝不悅,卻也識趣地轉換話題:「我那兒新做了好茶果,你今兒可是有口福了~~~~~~~~~~~」
見蘇氏轉了話題,吳詡總算放下心來,不由打趣道:「所謂該你的就是你的,跑也跑不掉!看來太子妃這頓茶果我是吃定了,嘻嘻…………」
妹子,你開心得太早了!
吳詡捏著一個果子,還來不及啃上一口呢,就見阿肖急匆匆跑來通報:長孫國舅來了…………
果子「哐當」一聲掉地上了。
吳詡半張著小口,傻了。
尼瑪!長孫無忌那個老狐狸怎麼這會兒到東宮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國舅大人要來踢館了==
依例把標題和內容提要改成這樣了囧tz
大家看習慣了就好==
ps:感冒有加重趨勢,頭暈目眩@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