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小拖油瓶

17小拖油瓶

倆人玩的是暗擺明下的套路,蔣東升這次毫不含糊,一上來就把對方的軍長炸了,閃電戰開局主動進攻。

蔣東升佔了優勢,接著便虎狼一般左右開吃,十分鐘拿下戰局;第二局司務長苦守著盤棋,他這次用軍吃師被炸了,當時不虧,但在一會兒之後兌司令的時候就吃虧了,這次連十分鐘都沒堅持下來;第三局更快了,蔣東升像是有第二雙眼睛能看透司務長要怎麼走下一步似的,步步緊逼,沒幾分鐘就讓司務長的防線瓦解。

三局6戰棋,總共下了不到半個小時,蔣東升全勝。

蔣東升伸了個懶腰,說了句承讓就把剩下的棋子利落的收拾起來,笑著把6戰棋盒子夾在胳膊底下就走了。

司務長眨巴眨巴眼睛,沒想到他當真把那盒6戰棋拿走了,喊著去追已經晚了,只能瞅見蔣東升騎車離去的背影。

「這是哪兒來的大少爺?怎麼還當真拿啊!」司務長在門口跺腳,腦門上都急出汗來了。「哎喲,這可怎麼辦啊,這棋是連部的啊,要不回來得挨處分了!」

蔣東升沒走遠,他在周圍溜達了一圈,騎車去了供銷社。

顧白蕊家就在供銷社附近,他一臉不情願的過去,倒是也沒瞧見顧白蕊在家,只有顧大娘一個人在那收拾晾曬的蘿蔔乾。

顧大娘代她收了錢,對蔣東升一疊聲的感謝,「這真是讓我說什麼好……你看,白蕊還沒收夠這麼些呢,現在家裡只有四十多斤葵花籽,怎麼好意思要你十塊錢啊!」

蔣東升說這是夏陽的意思,想了想又道:「可能這段時間夏陽不方便來拿,能不能麻煩您讓顧白蕊給送到家裡去?就是在前面那個庄住著的曾銘德老先生。」他把具體住的地方告訴了顧大娘,心裡有幾分暗喜,這下夏陽不用惦記著來找顧白蕊了。

他見顧大娘仔細的記下來,又隨口問了句,「顧白蕊平時不住在這裡嗎?」

顧大娘笑了,道:「不住這兒呢,這裡就我一個老婆子住,白蕊平時在家住,不過有的時候她爹對她罵幾句,這孩子也來我這兒住幾天,呵呵!」

蔣東升對顧白蕊的事兒不感興趣,他在乎的是夏陽來這兒能不能常找到顧白蕊,在得到答案之後就找了個借口溜了。很好!顧白蕊也不常住在這兒,就夏陽那個小身體,騎車來回也跑不了那麼遠,看他怎麼來找顧白蕊!

蔣東升很是興奮,但是他完全忘了自己把夏陽姥爺家的地址告訴了顧白蕊,夏陽是身體不好,不能常出來跑動,但是顧白蕊那是誰啊?顧白蕊那絕對是巾幗英雄,她完全可以自己去找夏陽啊!

這是后話了,蔣東升隔了很久之後才知道這件事,簡直要把腸子給悔青了。不過那會兒顧白蕊已經是夏陽手下最得力的一員幹將,成了最早的一批商界女強人。

蔣東升在供銷社附近轉手賣了六十斤糧票,湊了十幾元錢。他那天晚上在油井架那邊除了換到一些糧票,甚至還有一點稀罕的牛奶票,他把牛奶票賣給了一個來供銷社打牛奶的男老師,兩個人躲在牆角的黑暗處跟地下黨似的碰頭,一個偷偷摸摸的掏錢,一個東張西望的拿票。

男老師很年輕,估計是剛當上爹,但是他老婆沒有奶水,給喂孩子的東西少的可憐。他拿著蔣東升賣給他的幾張牛奶票,臉上的表情喜憂摻半的,追問道:「你還有牛奶票嗎?能不能都賣給我,我家孩子還太小這些不夠喂幾天的啊,唉,孩子一哭大人也跟著哭,我妻子現在哭的什麼都吃不下……」

蔣東升把錢揣到懷裡,搖了搖頭,很乾脆的道:「沒有了,一共就有這麼幾張,都賣給你了。我家也有個小孩,現在還躺在醫院,要不是實在沒錢我也不會賣掉這些牛奶票,這還等著去醫院瞧他呢!」

男老師立刻對蔣東升同情起來,「幾個月的小孩啊?病的嚴重嗎?」

「……好幾個月的小孩,就是感冒發燒,快好了。」

男老師拍了拍蔣東升的肩膀,囑咐他照顧好小孩,就走了。蔣東升瞅著外面沒人,轉身就進了供銷社,他來這裡可不止為了倒騰糧票賺點錢,是有正事的。

蔣東升的正事就是贖他的那件小皮衣,他當初是穿著一身還算整齊的衣服出來的,如今回去,怎麼也得穿得體面些,讓那些人笑話不起來才行。

蔣東升借著賣瓜子和倒換糧票買賣什麼的,早就把那十五塊錢攢足了,他進去多給了那個售貨員一點錢,把他的皮夾克給贖了回來。

供銷社的售貨員買來皮夾克之後還沒來得及穿,把那件小皮夾克洗好了掛起來留著過年的,上面還塗上了一層羊油,保養的那叫一個好。小姑娘給蔣東升往外拿的時候當真是一臉的心疼,早知道就先穿幾天了,真是便宜了這傢伙。

蔣東升樂顛顛的穿回小皮夾克,裹上厚棉襖騎車又去了雷達部隊。

他這回來,改了賭注。

司務長臉都皺成一團了,「還賭啊?」

蔣東升一臉的嚴肅:「什麼賭?就是一個彩頭而已,你要是不想玩也成。」蔣東升也不含糊,夾起棋盤來就要走,立刻就被司務長給拉住了衣袖。

「玩玩玩,玩還不成嗎!但是說好了,不能做違反三大紀律八大規定的事兒啊,我們可是軍人。」

「哪兒能違反紀律啊,不過就是想求司務長幫個小忙。」蔣東升眯起眼睛來笑,跟著司務長又坐回去。「這都進了臘月了,您看過幾天就要過年了,咱們連是不是也要出去買點東西準備下啊?」

司務長點了點頭,往年他們都是要買點春聯拉花和彩紙回來,增添點年味兒,「是啊。」

蔣東升把棋盤鋪開,把棋子擺好,示意司務長來坐下來一局。

蔣東升笑呵呵道:「您看,咱們都這麼熟了……」他隨手用個棋過了鐵道線吃了司務長一枚營長,「去買東西的時候捎上我唄?我就是順路回村裡一趟,占不了多少時間。」

司務長看著他左吃右吃,心疼地直哆嗦,「這個啊,我們到時候還得看看,就一輛吉普車呢,還得買些蔬菜和肉回來,時間恐怕有些緊張……」

「成啊,反正三局兩勝呢,您慢慢想唄。」蔣東升笑呵呵的又佔了人家的營地,像只狡猾的老虎縮在營地里,左右伸爪子來吞吃周圍棋子,把個司務長急得抓耳撓腮。

司務長最後三盤全輸了,哭喪著臉答應了蔣東升搭車的要求,「你小子練了多少年了?怎麼出手這麼狠啊,得了得了,明天正好要出去買些米面,一起吧。」

「謝謝了啊!」蔣東升樂呵呵的把棋盤還給人家,拍了拍司務長的肩膀道:「麻煩您了,那我明天一早就過來搭車,成嗎?」

司務長還沒緩過勁兒來,抱過那盒失而復得的6戰棋心疼得來回擦,嗯了一聲權當答應了。

第二天早上,司務長帶著採購的單子準備出門,他一開車門就愣了,後邊坐上擠了三個人,一個小戰士坐在旁邊,蔣東升抱著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正笑嘻嘻的看著他。

蔣東升坐在後面伸手招呼司務長,「哎,別愣著呀,快進來吧!司務長你這麼看著我幹啥?」

司務長看看蔣東升又看看他腿上坐著的那個小孩,表情里的意味不言而喻,他記得當初可是只答應了帶蔣東升一個人去的啊,怎麼還捎帶上了一個小拖油瓶?

夏陽滿臉通紅的坐在蔣東升腿上,起來也不是坐著也不是,略微一動就被蔣東升在屁股上輕輕打了一巴掌。蔣東升抱著他的腰往後拉了拉,把小孩整個兒抱在了懷裡,沖司務長挑眉道:「他小,坐我腿上就成,不佔地兒!司務長你可是都答應我了,不會這會兒突然反悔吧?」

夏陽被他圈在懷裡,咬著唇扭過頭去不吭聲,他就知道跟這個混球出來沒好果子吃。

司務長嘆了口氣,讓那個小戰士從車上下來,「連長不在,你和小孫一起留下站崗吧!」

小戰士眨巴著眼睛,滿臉的渴望,「司務長你帶我一起去不成么,我也想去……」

司務長眼睛掃了一下蔣東升和他抱著的夏陽,又看了後面被硬綁上去的一輛自行車,車軲轆還在外面支楞出來半截呢!他瞪了小戰士一眼,沒好氣道:「沒地方了!你給我老實留下站崗,這是命令!」

小戰士委委屈屈的下了車,一路目送蔣東升他們離去,還以為連長不在,他能跟著出去一趟呢,一進來部隊可就沒那麼好出去了。

冬天的早晨透著涼意,外面冷,破吉普車裡更冷,寒風從車窗和車門的縫隙鑽進來,吹在身上讓夏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蔣東升沒放開他,依舊讓夏陽坐在自己腿上,伸手摟緊了給他取暖,在他耳邊小聲笑道:「怎麼樣,我沒說錯吧?一定能讓你暖暖和和的回家。」

夏陽在圍脖底下哼了一聲,漸漸放鬆了身體向後依去,這傢伙就是一個現成的暖爐。路途顛簸,夏陽沒有發現自己下意識的蜷縮了身體,在蔣東升懷裡找了個溫暖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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