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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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所屬》

潑茶香著

第001章

二十三點三十分。

柳依看了一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咬唇想了一會兒,幾乎是顫抖著打開了qq的界面。迅速地找到他所在的那組分類時,她竟是心頭一緊,滑鼠就停在了他的頭像上,她直勾勾地盯著,下一步動作再無法進行。

這樣的情緒有多久沒有再出現了?柳依自己都快記不清了,只恍惚想起最後一次是她向陳珂告白的時候。握著手機,她遲遲不敢按下發送鍵,後來戲劇般地無意識碰到了按鍵,簡訊就這麼發了出去。

陳珂回了什麼?時隔四年,柳依想起來還是會難過。她知道他不是為自己好,只是找了一個最恰當的借口而已。而她幾乎就溺死在了那個借口中,魂靈禁錮,再逃脫不出。所以,她偶爾也會後悔,怎麼就選了那個日子告白,不正好給了陳珂拒絕的理由嗎?

柳依想起這些就頭疼,乾脆下床去泡了一杯燕麥。寢室里的其他五個女生都沒有睡著,不是開著電腦就是床上閃著手機的光。余小瑤聞著燕麥的香味,第一個叫起來:「柳依,你這罪過可真大,勾引我犯罪呢。」

柳依一愣,笑起來:「怕什麼,吃吧吃吧,不會長胖!」

「我恨你~」余小瑤乾嚎起來,利索地掀開被子,穿鞋跑去翻柜子里的泡麵了。

柳依爬上床,又讓余小瑤將桌上泡好的燕麥遞給自己,這才去看電腦上顯示的時間。

**

二十三點五十四分。

她放下玻璃杯,打開對話框,刪刪改改近四分鐘,才打下一行字——生日快樂,祝幸福。

她焦急地等待著最後的那兩分鐘,腦子裡想出太多的後續,好的不好的,她想,四年了,自己應該都能接受。有時候,時光賦予我們的,不僅僅是閱歷,與之同步的還有愈發刀槍不入的心。

柳依想,四年,足夠了。

**

零點零零分。

柳依一咬牙,滑鼠點了發送。

太過激動,導致床上的小桌子震了兩下,燕麥也灑了點出來。柳依眨眼等了十分鐘,陳珂都沒有回復,就連一句「謝謝」都沒有。對於這樣的情況,心臟已經麻木得沒有感覺了,淡漠比毒舌殺傷力要弱得多,至少柳依是這麼認為的。她嘆了一口氣,抽了紙巾去擦桌子上的臟污,正奮力著,頭像就閃了。

她捏著紙巾就去打開對話框,陳珂的回復也只有一句話,很是客套。

「謝謝,能記住我生日的都是真心朋友。」

客氣的語氣讓柳依懷疑這到底是不是認識了二十年的陳珂,客氣得她鼻子酸,想要哭。柳依回想起他拒絕自己時,葉之遙說的那些話,刻薄卻又深刻。

那時候,她欲哭無淚地看向她,葉之遙的指甲都快在她的太陽穴上戳出一個洞了。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恨鐵不成鋼地怒吼她:「你也別在我跟前哭哭啼啼的,我又不是陳珂那個男人,你哭了就得哄著。別覺得你現在傷心吧啦想哭得要命,要是陳珂明著說一輩子都不可能喜歡你,他厭惡死你了,你柳依這輩子也還是活得好好的,我就不信,你因為這句話就看破紅塵作小尼姑上山修行去了。」

她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趕緊敲鍵盤迴復他,語氣還是如過去那般活潑隨意:「哪兒啊?寫著論文呢,被那小妖~精折磨得頭疼,就跑去空間看看其他同學的近況,空間不有生日提示功能么?」

回完之後,又心虛得不得了,柳依握著杯子大大地喝了一口燕麥,心頭的想法簡單著呢,壓驚!

陳珂這一次倒是沒有讓她多等,很快就回了過來。可能是受了她的感染,他也放開了些:「真這麼誠實?」

柳依笑出來,陳珂就是有這樣的魔力,隨隨便便的一句話就能讓她笑半天,肩膀一聳一聳地回他:「我要不誠實,不就對不起我出生在六一兒童節這麼純潔的一個日子裡了么?」

「太誠實了不好,不成熟。」

不知道是不是他這句話的基調突然轉了,又或者是柳依想得太多了,總之她很不適應,也很不舒服。她總覺得,他的這句話意有所指,情緒也就在這一刻跌到了最低谷。六年前,他說女孩子太聰明了不好,她便裝傻充愣好幾年,最後不還得到了這樣的下場?這一次,就是拼著一口氣,她也不會那麼蠢地走老路。

「誰要真能一輩子都不成熟,才叫幸福。」

柳依本以為陳珂心頭一惱,也就不理自己了。

誰知這次他回得出奇地快,還是玩笑的語氣:「這麼深奧?不愧是重點大學的文學系高材生。」

柳依最恨他漫不經心轉移話題,一口氣堵在嗓子眼,不吐出來難受得慌,她幾乎是想也沒想,一鼓作氣地就回了他:「不用說什麼高材生,你也可以理解為我受了傷之後的教訓總結!」

她怒火中燒,連怎麼趁著這氣勢一雪前恥的大步驟都想好了,結果陳珂竟是直接下線,沒有一個字的回復了。就像是一直鼓鼓囊囊的氣球被細針蟄了一下,「咻——」地一聲就泄了所有的氣。柳依的滿腔怒火泄沒了,滿腹哀愁又上來了。她糾結著陳珂為什麼不回復自己,從生氣了心虛了,最後到了停電了網斷了,整整十六七個原因,沒有一個令她滿意。

想了太多,她有點沮喪,她和這個男人兜兜轉轉這麼多年了,就像個小三似的,連個正名也沒有。說起她柳依,陳珂的那群朋友從前會叫一句「嫂子」,面上全是擠眉弄眼的。可現在提到袁菲菲,那群人除了叫「嫂子」,動作表情也變了,那叫一個鄭重。柳依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就知道差別了,還沒等她接受消化這個事實,那群人對她的稱呼就整齊劃一地成了「依依」。

從前被叫做「嫂子」的時候,陳珂沒有過一句否認,現在變成了「依依」,他仍然沒有過一句否認。柳依想,反正他一直都是叫依依的,對他來說也沒區別么。可是對柳依來說,那叫一個剜心挖肝,肝腸寸斷,就算是現在,她也沒能緩過來。

**

柳依還是難受,卻也不能對著一個灰暗的頭像怎麼樣。嘆了一口氣,她準備下床洗了杯子,刷牙,然後回床上挺屍躺一會兒,興許就心情轉好了。她剛移開小桌子,正準備起身,那還裝著半杯燕麥的玻璃杯就順著床欄杆掉下去了,柳依「啊」地叫了一聲。接連的尖叫響起,幾乎整層樓的人都驚醒了,有好幾個相熟寢室的還派了代表過來敲門慰問。

柳依幾乎是順著梯子滑下去的,下鋪的楊慕已經坐起來了,捂著手又嚎又叫。柳依嚇壞了,手划拉開下鋪的蚊帳,取了楊慕的小檯燈來照明,就見楊慕的手腕上紅紅一片,還搭著好些燕麥片。楊慕已經痛得眼淚嘩嘩地流了,沒被燙到的那隻手指著柳依直哆嗦:「我就想伸出手來試試外面的溫度而已,就遭此橫禍,依依,你在上面鼓搗啥呢?開壇做法?哎喲,痛死我了!」

整個寢室的人都爬了起來,柳依的一條腿還掛在梯子上,另一條腿曲在楊慕的床上,傻不拉幾地拿著檯燈道歉:「慕慕,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太激動了,和陳珂說了兩句話,我,我......」

「我」了半天,她也沒能說出什麼,心頭有點難受,鼻子一酸,一腳踏到自己的拖鞋上,打算帶楊慕去校醫務室。

她和陳珂那點事,寢室的其他姑娘們也都知道,見她不顧地上的碎玻璃一下子伸腿下來,都大叫:「依依,你小心點,大不了就是再被拋棄一次,沒啥大不了的,咱還年輕,沒了潘安咱找宋玉啊,再不濟,犀利哥咱還是可以追到的,別想不開!」

柳依一愣,也不解釋了,先前的一分難受變成滿級十分了,吭吭哧哧地就彎腰去背楊慕,嚇得楊慕屁滾尿流地就從床上滑了下來。

「依依,依依,你別嚇我啊,心上的傷咱先放一放,我現在手疼著呢,我們先去醫院啊。」

「我背你!」柳依看著她認真地說道,自己認為還挺有豪氣的。

「我腳又沒事!」楊慕又快哭了。

寢室里的其他人七手八腳地幫忙將楊慕送去了校醫務室,那大齡女醫生打著哈欠胡亂地開了一通葯讓去交費。柳依一把搶過來,生怕誰搶了似的,蹬蹬蹬地就跑下了樓。徐絮家裡爸媽都是醫生,常規葯還是知道很多的,她看了一眼柳依拎回來的帶子,裡面連抗病毒沖劑都有三盒。幾個人想想,又見楊慕疼得都快蜷在那兒了,最後還是出校門攔了車去醫院。

六個人浩浩蕩蕩地走在靜悄悄的醫院走廊上,看著很詭異,偏偏余小瑤還縮在柳依身邊,死抱著她的胳膊,說:「我聽人說,醫院邪門啊,你說這麼大半夜的,有沒有事啊?依依,你能不能看到我周圍有沒有人跟著啊?」

「有啊。」柳依瞥了她一眼,余小瑤立馬僵立在了那兒,她這才慢悠悠地接著說,「我們這兒還有五個呢。」

「啊——」余小瑤又叫起來,急診室那的小護士急急忙忙地看出來。

「依依,你怎麼拖著一道血印子過來的啊?我的天,你這是從哪兒抗戰歸來呢,踩著敵人的鮮血直赴友誼根據地?」

其他幾人往回去,果然乳白色的地板上一道紅色的痕迹,很是亮眼。柳依撩起及踝長裙,抬起腳一看,淡定地理了理頭髮:「哦,沒事兒,估計被慕慕床沿的碎玻璃扎了,我說那司機怎麼要我多給五塊錢呢,肯定是看見我弄髒他的車了。哼,一大男人,這點都計較,小氣!」

其他幾人都無語了,徐絮乾脆地將人分成兩撥:「我和老大帶著慕慕去看燙傷,小瑤和水娘娘陪著依依去看腳上的傷。」

柳依坐在那兒不在意地揮了揮手,對留下的兩個人說:「你們都去陪她算了,我在這兒坐會兒,回去了擦點酒精消消毒就好了。慕慕勁兒大,別等會痛得掀翻了醫生,人家還不得往死里開藥宰我們啊!」

「你這腳一個人能成嗎?又是夏天,萬一感染了怎麼辦?」李淼過去想要扶她。

「真不用,我怕等會兒錢不夠,我先給遙遙打個電話,讓她帶點錢過來。」柳依沒帶包,統共也就臨出門時胡亂抓在手上的五十塊錢,其他幾個人也差不多的造型,估摸著一共的錢連一個人的醫藥費都不夠。

「那我們陪你等吧。」余小瑤還是不太放心她一個人在這兒,乾脆坐下來陪著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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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所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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