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九】歸來可好

「看來……老夫還是來晚了一步么……」一位白衣白髮的老人.御雲而來.在看到此地的一片狼藉之後.無奈地捋了捋花白的鬍子.

老人雙手一揚.子樂的身體便隨之漂浮到老人身前.他伸出雙手接下她.而後再次御雲而上蒼穹.欲離開這個地方.

又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老人騰出一隻手.白袍一揮.將空氣中漂浮着的淡淡的一縷暗灰收進袖子內.終於御雲而去.

……

四月過去.長生大陸沒了魔族的騷擾.還被長生帝統一治理著.自然是一片祥和.

四月前.人魔大戰.人族完勝.魔族悉數被人族的英雄們消滅殆盡.也像神族與靈族那樣永遠地滅亡了.只是.長生帝卻丟了他最寵愛的帝后.

現在的星辰.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弔兒郎當的少年.他沒有讓南宮余失望.很好地發揮了自己的能力.將這個長生大陸統治得很安定.

只是.原本在朝堂上一身正氣.給人一種君臨天下之感的他.在每日下了朝之後卻會立馬變得很萎靡.

有時候.他會回到長生殿.從懷裏拿出上次好不容易撿回來的碎成兩半的血玉鐲.而後盯着它發愣.一愣就是好久好久.有時候.他會獨自一人跨上城牆.不管風有多大.人們總是能夠看到他們衣袂飄飄.如同謫仙一般的長生帝.孤獨地站在高高的城牆上.固執地望着遠方.眼裏滿滿的都是期望.

期望那個熟悉的嬌小身影可以蹦蹦跳跳地出現在他眼前.一如從前.

四個月前的那天.那些靈力兵馬和林塵小夢他們終於一舉擊敗魔族所有族人之後.靈力盡失的他才得以有機會循着子樂被黑魔自爆所引出的壓迫力給擊到遠方的路線一路找過去.

可當他終於跑到那個地方之後.卻不見了他的小東西.

地上.只橫放着子樂的天子劍與北冥邪的冥邪劍.和一些七零八落的碎布.還有一大攤鮮紅的血跡.

他拾起天子劍.而後跑到血跡旁邊.便看見了那兩樣叫他這一生都不能再忘記的東西：他送給小東西的血玉鐲.已經碎成了兩半；還有玉鐲旁邊那幾行因為沒了力氣而顯得有些歪歪扭扭的他最熟悉的小東西的字跡：

大混蛋.小東西要失信了.找個好姑娘.好好地活下去.如果可以的話.忘了我吧.

「忘了你.呵……你叫我如何能忘記……」星辰苦笑一番.蹲下身拾起那兩半血玉鐲.輕輕地放在唇邊吻了一下.而後小心翼翼地放進胸口處的衣襟.「除非……我將這顆心掏出來.放進忘川河裏洗一洗……可是.我會捨不得.」

星辰突然捂緊胸口.雙膝朝前方狠狠地跪下去.任憑細碎的石子扎進他的膝蓋.不皺一下眉頭.

「小東西.你知道的.我不會忘記你.永遠都不會.」

「很久以前.你就對我承諾過.你說你永遠都不會離開我的.」

「你真是個言而無信的人啊.下次再給我遇見你.我一定不會輕饒了你的.」

「呵……還會有下次嗎……」

那冷靜地跪在地上的少年.忽地將頭朝着天空一仰.墨黑的雙眸此刻因蔓延出血絲而變得通紅通紅的.

「小東西.你給我回來.朕以長生帝的身份命令你.趕緊給我回來.回來..」

星辰對着天空吼了一通.而後又伸出右手.以食指對天：「你個不長眼的老王八.老子只是想要留下她.僅此而已.可你為什麼連這麼個小小的願望都不肯替老子實現.若老子有了弒天之力.一定第一個將你這天滅了去.」

到底是什麼.讓這個一向溫和有禮的人族之帝變成了現在這番模樣……

「小東西.我很沒用對不對……這樣的我.你還會想要見到么……」星辰突然握緊手中的天子劍.而後將它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不管你想不想見.我都會來陪你的.」

星辰一用力.他細白的脖子上就立馬出現了一道血痕.而就在這個時候.不知從哪飛來的石子.一下子打開了天子劍.

只要傷口再深一點點.他或許就真的可以去見子樂了.

「星辰.你瘋了嗎..」林塵終於追上來.一下子將天子劍從星辰手中奪走.「你若是就這麼走了.那這長生大陸的子民們.要怎麼辦...」

「可是小東西走了……她只有一個人.她會害怕的.我得去陪她……」星辰欲從林塵手中奪過天子劍.後者將它朝身後一放：「那小麟呢.若是你跟子樂都走了.他一個人要怎麼辦.他還只是個孩子啊……」

「小麟……」星辰散渙的目光總算重新又有了一點點的聚焦.他和小東西還沒有自己的孩子.只有小麟.雖然不是親生的.可是小東西很愛他.他也很愛他.

林塵以為他想通了.便松下一口氣.沒想到星辰卻趁他不注意重新將天子劍奪回來.

「小麟……就請你們幫我照顧他了.若是他哭着要找我們.你們就告訴他.爹爹和娘親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不回來了……」

星辰再次一用力.架在脖子上的天子劍就要沒入他的脖子.林塵不得已.只得迅速飛出一掌.將他拍暈.天子劍也隨後掉落到地上.

「我們先回去再說吧……」林塵抱起他.而後右手一揮.不遠處微弱的紅光便化為一隻小麒麟.緩緩飛到星辰懷裏.安靜地睡着.「就運算元樂不在了.你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為了小麟.為了子樂.為了長生大陸.也為了你自己.」

……

不遠處.桃花樹下.一位身着藍衣、眉目如畫的少女.正踮起腳尖.努力想要夠到桃花樹上開得最美的一支桃花.無奈身高着實不夠.怎麼都夠不著.

少女撅起小嘴.朝着一邊的藍衣少年抱怨.藍衣少年只是笑笑.而後走過去折下那支桃花.遞到少女手中.望着她.眉目間儘是寵溺.

藍衣少女笑了笑.卻又擺出一副很憐惜的神色道：「折下來了.它就死了.不能永遠陪着我了.」

「沒有它.還有我呢.我會一直陪着你.為你折好多好多花.」少年揉揉她的秀髮.笑得溫柔.

「可要是.我死了呢……」

「不許說這麼不吉利的話.」少年突然捂住她的嘴.「如果真的那樣了.我就去陪你.」

「不可以.你要好好活下去.知道嗎.」少女突然拿開少年捂住她嘴巴的手.放在唇邊吻了一下.「我希望你永遠快快樂樂的.」

少女突然變得有些飄渺.笑容也越來越蒼白.

「可是沒有你.我不會快樂……」少年傾身上前.想要抱住她.卻撲了個空.少女已經慢慢消失.

「小東西.你不要走.」

「別離開我……」

「小東西……」

……

「小東西.」

床上突然響起一聲呼喚.林塵立馬朝着那裏望過去.然後看到星辰一臉獃滯地坐在那裏.雙手凌空朝前伸著.好像想要抓住什麼東西.

「你醒了.」林塵兩三步上前.一把抓住星辰的手腕把起脈.「這幾天.情緒不要太激動了.你身上還有傷.」

「不在乎了……我最重要的東西都失去了.還在乎這些做什麼.你出去吧.讓我睡一覺.」

「我出去.好讓你有機會輕生是不是.」林塵突然站起來.「南宮星辰.你醒醒吧.如果子樂還在.她肯定不希望見到這樣的你的.」

「可是……她都已經不在了.」

「如果我說……子樂或許還沒死呢.」林塵忽然將頭轉過去.掩飾着眼中的一絲心虛.

事到如今.他只能先唬住星辰.給他一個虛無縹緲的希望.起碼這樣.他不會動不動就想着去死.

「你說什麼..」星辰果然很激動地爬起來抓住林塵.「小東西她……還活着..」

「嗯……」林塵繼續別過頭.「只要你願意等.或許……她還會回來.可你要是都不在了.那她回來幹什麼呢.」

「那我得等多久.」星辰終於扯開嘴角.笑得雖然有些蒼白.但卻是發自內心的.「只要她能回來.多久我都等.」

「所以……你得把身體養好了.才能好好地迎接她呢.」林塵將星辰按回床上.「現在.還想着要去死嗎.」

「不……」星辰搖頭.「我要好好地.等着她.」

「那你休息著吧.我就先出去了.」替星辰掖好被角.林塵也轉過身想要開門出去.卻不想先有人快他一步撞開門衝進房內.

「爹爹.」

「大哥……」

一紅一綠.兩道人影迅速撲向星辰.小麟先一步飛到他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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