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放棄，但絕不是你
章節名：可以放棄，但絕不是你
周一的時候，程曦請了一天假，為程晨在宿舍附近的幼兒園辦入園手續。她離開幼兒園的時候，程晨不像其他的孩子，她一點都沒有哭，她一直是個很獨立的孩子。
從幼兒園出來，程曦去商場挑選了一張雙人床和一些程晨需要的日用品。
程曦離開之後，幼兒園園長迎來了一位貴客。她初初看到喬默笙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S市的大忙人，喬氏家族的話事人，連政要見他都需要提前預約的喬默笙，居然會來她們這種小區附近的幼兒園。
園長客套寒暄半天，喬默笙始終少言寡語。過了好一會兒，園長難免顯得有些尷尬，「喬先生，您今日來是……」
喬默笙站在日光下，英俊的臉龐就算沒有什麼表情，但還是令人覺得有些挪不開眼。
「我想見見剛剛入園的那個小女孩。」
園長一聽，頓時鬆了口氣，忙帶着他去了程晨的教室。
喬默笙沒有進去，他只是站在門口，打量坐在靠牆位置，穿着淺水色公主裙的程晨。
程曦的女兒……喬默笙清冷的眸漸漸柔軟。
這個小女孩似乎很能適應陌生的環境，老師正在教大家拼搭一個智力玩具，她很自然地與周圍的小孩討論起來，有時還會主動舉手問老師問題。
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眯得像可愛的月牙，臉上有淺淺酒窩，很難不令人喜歡。
喬默笙心中刻意忽略了她的父親，他一點不想要知道她的父親是誰。喬默笙只知道，這是程曦的女兒。
縱使知道這些年來，程曦留給他的疼痛和傷痕比比皆是。有時候從思念她的午夜夢回中醒來，喬默笙甚至會忍不住痛恨程曦的絕情和狠心。
她說走就走，一絲留戀都無。
如果喬默笙心中對她的在意可以少一點，又或者他的涵養差一點，他一定會不顧一切地抓住程曦，問問她究竟當年為什麼要不告而別。
但這世上沒有如果，喬默笙始終是那個冷靜自持的男人。當他在晨曦酒吧重新見到她的那一刻，五年來深深折磨著喬默笙的愛恨交織便被那個無情的女人一個涼薄的眼神給輕易地抹去。
他此刻只想留住她，守着她，哪怕只是默默站在她背後，從枕邊人變成路人。只要她從此不再消失於自己的視線。
「好好照顧這個孩子。」喬默笙轉身對園長道，「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去找我。」
園長心中大喜，於是小心翼翼道，「喬先生，我們幼兒園申請了三四年的S市的重點幼兒園，但一直沒選上，您看……」
喬默笙點點頭，對園長道，「這周內你把材料整理一下，交給我的助理。」
「好的，好的。」園長連忙點頭，「真是太感謝您了，喬先生。」
回到公司，喬墨笙全心投入工作。中午，李敏兒來找他一起吃飯。
喬默笙聽到辦公室的門被打開，頭也不抬，說，「我很忙，你自己吃吧。」
李敏兒不滿地上前關掉電腦屏幕，「再忙也要吃飯啊，走吧，這附近新開了間餐廳，我位置都訂好了。」
喬默笙抬頭，看到李敏兒穿了一條半透明的黑色短裙站在自己面前，姣好的身材若隱若現。
她輕輕俯下身，看着他，嬌嗔道，「我可是從片場逃出來找你的。給個面子吧，喬先生。」
喬默笙沒有正面拒絕她，只是挪開椅子，轉向身後透明的一大片玻璃，看着外面，「我很忙。」
李敏兒氣得臉色驟變，她都已經不惜出賣色相，放下身段主動來請他吃飯了，沒想到喬默笙還是拒絕。
她氣得臉色鐵青，走到喬默笙面前，逼他正視自己，「喬默笙，你的心真的是鐵石做的嗎？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我愛了你整整十年，就算是鐵石，也該被我捂熱了吧！」
她眼眸濕潤，又道，「程曦到底哪裏好？她是個不知羞恥的女人，五年前那麼絕情的離開你，五年後回來，她已經是一個孩子媽！她根本一早就背叛了你。」
喬默笙倏爾看向她，沉默不語，但目光凌厲。李敏兒下意識地嚇得噤了聲。
「出去。」喬默笙重新打開電腦。
李敏兒望着他清冷的臉，氣得掉頭就走，心裏簡直恨透了程曦。
下午三點，程曦去幼兒園接程晨，園長親自在教室等她，態度好的簡直連程曦吃不消。
兩個人回到程曦，岳蘭蘭也正好回來。她嘆為觀止地看到程曦房間的變化，然後愛不釋手地捏了捏程晨的小臉，豪氣道，「好，為了歡迎小程晨入住，今日姐請你們吃飯。」
三個人說好去吃湘菜，等位子的時候，岳蘭蘭聽說李敏兒在商場的三樓有個簽名會，她瞬間興奮地站起身，「姐找她簽個名去。」
程曦母女沒有想到她這個名一簽就簽了半個小時。岳蘭蘭回來的時候，一張臉黑得跟什麼似的，「大爺的！排隊的時候，不知道哪個殺千刀的偷了老娘的錢包！」
程曦一頭黑線，因為岳蘭蘭說請客，她也沒有帶錢包，兜里只有五十塊零錢。於是一頓湘菜大餐最後悲催地變成了路邊隨手買的三個包子。回到宿舍，岳蘭蘭還隨手順走了程曦為女兒買的一盒牛奶和一個肉鬆麵包。
小程晨張著小嘴，瞪大眼看着岳蘭蘭喝着牛奶吃着麵包離開的背影，轉頭看了一眼程曦，「真是人間慘劇啊……」
恰在這時，公寓外響起了敲門聲。程曦開門，就看到顧瀚笑容輕淺地站在門外，「我來找你們一起吃飯。」
程晨看到顧瀚，開心地衝過來抱住他的大腿，「瀚爸爸。」
顧瀚看着狹小的公寓，眉頭不禁皺了皺，對程曦道，「或者，你和小晨還是搬去我這裏吧。」
程曦忙搖頭，「那裏離舞團太遠了，不方便。」
顧瀚沒有再勸她，因為他很清楚，程曦是個外表清冷，內心固執的人。
三個人開車去市區的一間私房菜館吃飯。顧瀚點的菜都是程曦和程晨愛吃的。
期間，他跟程晨一問一答，程曦很少開口說話，顧瀚也不刻意與她說什麼，只是時不時地把她喜歡的吃的菜夾到她碗裏。
程曦終於抬起頭，無奈地瞥了一眼顧瀚，「大哥，我不是豬。」
顧瀚一愣，隨即笑了起來，眼眸溫柔，「抱歉。」
喬默笙與林浩走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他眼眸輕輕一黯，臉上表情卻很平靜。
兩個人走進包廂點了菜。林浩抬頭看了一眼沉默的喬默笙，忽然道，「默笙，忘了她吧。」
喬默笙拿水杯的手停了停，隨即又放下。
「程曦身邊有了別人，還有了孩子，你還想怎麼樣？」
喬默笙淡淡道，「不想怎麼樣。」
「那就放棄她，重新開始。」
喬默笙起身，解開白色襯衫上的第一顆紐扣，「走了。」
林浩望着他離開的背影，輕嘆一口氣。
五年來，喬默笙每次出去找程曦，空手而回的時候，都會酗酒。醉生夢死的時候，他會摸著心口，一遍遍地問，「為什麼要走……」
「人海茫茫，我究竟要去哪裏找你……」
醒來又恢復沉默無言，彷彿什麼都未發生過，繼續尋找程曦。
林浩想，他情願喬默笙沒有找到程曦，不知道她已經重新結婚生子，至少這樣，喬默笙心裏還能懷着一絲期盼。
好過現在，他連心中的一點點希冀都被打破了。
就連林浩都覺得，程曦真是個狠心涼薄的女人。
A大建築系門口，喬默笙晚上在這裏有個講座。
他站在車外，點燃一支煙，望着門口來來往往的學子，校園裏，似乎有廣播混著背景音樂隱約傳來：
「如果我又遇見你，隔着歲月悠長。我將如何向你致意？以眼淚，以沉默……」
喬默笙抽完一支煙，重新坐回車裏，「今晚的講座取消吧。」聲音沙啞，似哽咽。
他想，這世上有許多可以隨時放棄的人和事，但是程曦，這些人和事裏，絕對沒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