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並不幸福7

第420章 並不幸福7

青松雲台,層巒疊嶂。

迫人氣勢從一道光幕里傳來,赤紅靈氣落而成子,穩穩的嵌入棋盤之間,色澤也變成濃郁的墨黑,攜帶的殺伐戾氣,濃厚得讓周遭觀棋仙人感到銳風撲面。

至於坐在棋盤對面的人,感受得壓力更為可怕,此刻已是面色蒼白,手裏拈著的一顆白子幾番猶疑,卻怎麼也放不下去。

棋盤上的空地還有很多,但看在執棋人眼裏,處處都是陷阱。

——往哪裏走,才是出路?

仙人神識強大,饒是如此,推算每一步后的中盤局勢,仍是讓對弈者額頭冒汗,深陷無盡殺劫之中,周身真元跟着一起浮動,顯出焦躁異常的驚懼。

隨着時間推移,聞訊趕到青松雲台的仙人越來越多。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事實上放在弈道高手落下的黑白諸子間,這個道理往往是顛倒過來的,下棋者的意圖,棋局的兇險,可能只有他的對手知道。

更不要說半途來的,如果不按照棋子放置次序思考一遍,甚至察覺不到棋面的優勢——表面上看到的,並不靠譜,這無形的廝殺深藏着諸多變化。

棋盤由石面粗製而成,就放在林間松下。

一邊雲台上籠罩着柔和的光幕,遮住了那位聞名遐邇的「石丹師」的面容,除了聲音,以及透出光幕落子的靈氣,再也窺不到分毫。

從未有人懷疑過光幕後是不是一個人,樣貌可以喬裝,謊言能夠欺騙,但棋風是很難模仿的。

仙人們對弈,一盤棋下個幾天,甚至幾年都很尋常。

但在石丹師這裏,他願意讓這盤棋下多久,通常就是多久,下得越長,說明他心情越好——甭管是對手實力高下得久,還是看對手有趣想玩一玩拖得久。

眼前這盤,下了七天,已經算難得了。

觀棋其實很考驗耐心,尤其是這種久久不著一子的棋,青松雲台附近圍滿了人,就連遠處都有仙人駕馭法器,浮空而駐。

「那就是石丹師?」一個羅天上仙不耐煩的瞥了一眼。

小仙們推崇的丹師,在他們看來不值一提,仙君大羅金仙麾下多得是能人,石丹師也就是名頭太大了,連北昆仙宮都有所耳聞,這才有人過來看看。

「聽聞流鶴仙君那邊的蕭上仙曾經派有意招攬,不知道怎的,竟被拒絕了,蕭上仙非常惱火。」

「一個丹師,撐死也就是個玄仙,敢如此傲慢?」

「誰說不是呢?」

眾仙想不通,要說在仙界,最好的一條路自然是投效高階仙人,總是跟小仙們廝混,能有什麼出頭之日?

「不過是個目光短淺之輩。」

終日沉迷棋局,於修鍊無補。

石丹師煉製的丹藥,他們也都看過,技法多變,成丹品色不差,但煉製的都是低級靈藥,用的手法也沒有超出小仙們的界限。

石丹師偶爾也煉法器給別人,那些小玩意就是不功不過,平平常常的仙器了,非常適合小仙使用——玄仙以上壓根不屑多看一眼。

所以石丹師的名聲雖廣,但對其琢磨探查一番后,眾人立刻失去了興趣,小仙們追捧的跟他們的眼界有關,僅此而已。

「我看,該是嘩眾取寵之徒,否則何必遮遮掩掩?」說話的仙人悻悻望了幾眼青松雲台。

「唔,此人確實是玄仙的修為。」

這位羅天上仙倒是看透了光幕,不在意的對自己的弟子跟屬下們說,「至於這種行徑……哈,跟其形貌有關,倒是無可厚非了。」

——矮胖敦實,也不知道煉得是什麼功法,飛升后都沒改。

「走吧,這番熱鬧瞧得着實無趣。」羅天上仙懶洋洋的擺手,準備吩咐離開,他的目光無意中掃在跟石丹師對弈的那人身上。

七日苦戰,局面又不樂觀,這仙人心神深陷黑白二子之中,面色發白,下頷繃緊,眉目都微微有些扭曲,而手裏靈氣凝成的白子,還隨着手指偶爾顫抖兩下,更顯出他焦慮不安的心緒。

「是他?孤晁金仙?」

羅天上仙驚震,石丹師的這個對手,是在仙界銷聲匿跡幾百年的一個大羅金仙,因為從前投效的南顯天尊,昆崙山一戰後就不知所蹤,如今裝束跟個小仙似的,他險些沒認出來。

據說這位金仙嗜好這木野狐,棋盤走哪帶哪愛琢磨。他會因為找人下棋,主動隱藏身份跑到石丹師面前來,半點也不稀奇。

孤晁金仙的棋藝稱不上登峰造極,但依仙人漫長的壽元,多年鑽研,棋術絕對不差,石丹師竟然能穩穩將之勝過——更重要的是,之前眾仙忽略了對弈者的身份,不覺得被石丹師步步緊逼,踟躕不前,快喘不上氣的人有什麼,現在發現這人是個大羅金仙,問題就來了!

石丹師究竟是何許人,難道棋盤是他攝人心神的法器不成?

想要擾亂一個大羅金仙的心神,談何容易,石丹師就靠一盤棋就作對了?到底是石丹師深藏不露,還是孤晁金仙沉迷太深,自亂其心?

白子終於落下。

不好不壞的一步,許多觀棋者都感到莫名其妙,難道這就是深思熟慮的結果?

然而這次光幕里卻沒有立刻落下黑子,似乎也陷入了漫長的思索。

下棋的人最應該學會的就是沉默,不管是避過多麼兇險的招數,還是要讚賞對方窺破陷阱,殺出重圍斷絕後招,他們都是無聲的。會說話的是棋子,態度也證明了一切。

——這粒子,對了。

它破壞了局勢對石丹師有利的幾個發展趨向,一步棋的好與壞,不是目前能看得出的,只有等到一局棋下完,回過頭來旁觀者才能琢磨出味。

修道之途的每個選擇,也是若此。

一時的好,眼前的利,並不重要,是落子選擇最終站在什麼樣的位置,面對怎樣的困難,是生還是死。

石中火一臉嚴肅的看棋盤。

南鴻子當年教它下棋,也沒說什麼特別複雜的東西,主要教唆石中火膽大包天,用險,用奇,咄咄逼人。

恰好符合先天火靈的戾氣性情,釋灃陳禾就是被它這麼橫衝直撞打得潰敗的,石中火說起這件事非常得意,主人跟主人他師兄加在一起,都不是它石中火的對手!

胖墩並不傻。

天道回溯時間,在它沒被釋灃抹靈智前,石中火可是精心佈置了陷阱,在陳家等陳禾來踩呢。

煉丹?他主人陳禾在流炎山做了三百年的池丹師。

煉法器?這也是修鍊的一種,南鴻子並不要石中火煉出什麼神兵利器,就是要穩妥,要恰到好處,要不溫不火,無功無過的水準。

對一團火來說,收得住脾氣,壓得住天性,神智清明有判斷力,這才是最重要的。

緊跟着石中火的棋藝就跟着突飛猛進,心無旁礙,明辨利弊,步步嚴密,無懈可擊。要不跟着他的步調被打得落花流水,要不就深陷迷障進退兩難。

青松雲台霧氣徘徊,又是一日過去。

黑白二子又落下數顆,孤晁金仙長長的出了口氣,那種迷障重重的感覺已經消失了,就似撥雲見日,戰況再清晰不過的出現在眼前,無需再下,他能根據這個趨勢推算出終局。

會輸。

孤晁金仙感慨,他原本見獵心喜,還想着收人做徒弟教功法,但下了一天後,孤晁金仙就知道對方實力絕不止看上去是個玄仙那麼簡單了。

能把他逼得喘不上氣的氣勢,石丹師簡直是個天大的謎團。

「石丹師名不虛傳,吾此行不虛。」孤晁金仙決定立刻就走,免得惹上麻煩。

「且慢,棋局已畢,你可以要一樣東西。」

石中火慢吞吞的拖着調子說,這話他講了無數次,裝得最是像樣,傲慢得讓人想揍幾拳。

孤晁金仙啞然,小仙的丹藥法器他要了有什麼意義?周圍小仙都是一副無比羨慕的神情,讓他更感無奈。

石中火根本不等他再說話。

光幕內拋出一瓶丹藥,擺明了強買強賣,孤晁金仙只能拿出藥草玉石若干,再將丹藥收下,只當這是下棋付出的花費,要不是石丹師滿身謎團,他還真想下次再「光顧」一番。

石中火眼睛發亮:金仙就是金仙,慷慨!

它迫不及待的數了數,袖子一兜收起東西——這就是習慣穿衣服的原因,比肚兜裝得多,儲物法寶石中火用不習慣。

「欲求丹藥者,有緣再逢。」

裝模作樣的留話完畢,石中火理都不理那些小仙的哀嘆跟懇求,喜滋滋的遁光走了。

疾行幾百里后落在一座山峰下,南鴻子正在打瞌睡,胖墩拍拍袖子,老老實實的上繳戰利品。

「怎麼去了那麼久。」南鴻子掀開眼皮,勉強表示滿意,至少徒弟家的火,比兩個徒弟都會「養家餬口」,在仙界四處漂泊,總得花銷是不?

「道長,我這次遇到了主人的屬下,那個很會賺錢的……」

南鴻子懶散抖動拂塵,「貧道這樣居無定所的仙人,哪裏能從你主人手裏把人拐過來。哎,世人都說成仙好,沒有羊肉哪裏好?世人都說徒弟好,貧道的大徒弟被小徒弟拐走了,最後只能教火養老哎。」

翻了翻藥草,南鴻子摸胖火腦門讚許:「收穫不錯,這次坑了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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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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