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姐妹相殘,丞相來襲

第六十八章:姐妹相殘,丞相來襲

章節名:第六十八章:姐妹相殘,丞相來襲

三夫人趕到院子時,正看到舒桃在院子的石凳上坐著,一副傲嬌傲慢的樣子。當舒桃看到三夫人回來時,臉上的傲然之氣更盛了。

「你來做什麼?」三夫人怒斥舒桃,這些日子,大夫人被罰到凈心庵去,舒青也被舒昊天關到了房間里反省,舒桃沒有了可以互相交流心計的對象,整日跟個閑人似的。三夫人就怕舒桃閑出什麼心思來,找了個借口把舒桃安排去三夫人娘家去探親了。

本來說好要待一個月的,這才過了十來天而已,舒桃竟然就自己回來了。舒府也算是大戶人家,探親回來是要由親人到正門口親自迎接的。這舒桃倒好,完全不管這些規矩,自己一個人就偷偷跑回來了。三夫人有些焦急,她不知道自己的娘家人到底知不知道舒桃已經回來了,萬一擔心地四處找人可怎麼辦?

「你太任性了!」三夫人氣得面色鐵青。

舒桃卻並不在意,她心裡從來就沒有過三夫人,她只想知道,「母親為什麼去了凈心庵?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是不是你故意設計的。」

羅媽媽真的看不下去了,對舒桃道:「桃小姐,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夫人呢?夫人為了你和梅小姐,這麼多年來吃了多少苦頭?現在大夫人去了凈心庵,在這個舒府,只有三夫人才是你的娘親,你要聽三夫人的話啊。」

舒桃看向羅媽媽,一雙眼睛甚是犀利,羅媽媽看到舒桃這樣的眼神,心裡十分難過,可舒桃畢竟是主子啊,羅媽媽心裡再難過也不敢再多說一句了。

三夫人渾身發顫,「你回來做什麼?」

三夫人真後悔自己沒有管教好舒桃和舒梅,她甚至有點後悔自己這麼多年來,一直隱藏著自己的心思,讓其他夫人姨娘們去爭奪。本以為單薄可以換來平安,可以換來兩個女兒的幸福,卻沒有想到得到的卻是這樣的下場。

舒桃挑眉看了一眼三夫人,「你說我回來做什麼?現在我的母親在凈心庵,嫡姐又被關起來了。幸好我回來得及時,不然,母親和姐姐被你們害死了,我都還不知道。你現在跟著舒婉那個丫頭,是越來越得意了。」

「你怎麼可以這麼跟你的娘說話?」三夫人瞪大了眼。

羅媽媽直嘆息,聰明美麗如三夫人,怎麼會生得這麼一個女兒。

舒桃並不服氣,她迎接著三夫人的目光,「當初是你對我說要和我斷絕母女關係的,我不是已經同意了嗎?怎麼了?現在你又想要我做回你的女兒?你別做夢了,你以為誰都要受你的控制,誰都要在你的掌控之中?我舒桃是人,不是個傀儡,我不會任你擺布的。」

三夫人逼近一步,吼了起來,「那你這次匆匆回來就是要為大夫人和你的嫡姐報仇了?你的親娘和你的親姐都不算什麼?」

「我只知道你心裡從來都只有你自己,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如何為我謀求什麼。爹帶了好東西回來,你也總是讓舒青先挑,或者讓別的姨娘夫人先挑,你從來都不會主動去拿些好的東西。」舒桃積怨已久,面對三夫人的怒吼,並不畏懼。

三夫人加大音量,「難道你缺那些身外之物嗎?」

「我不是聖人!別用聖人的要求來要求我!我和你從此再沒有關係,我這次過來就是想來拿屬於我自己的東西,你放心,從此以後我再不會踏入這個院子。我舒桃就是死也不會再踏入這個院子,我嫌髒了我的腳!」舒桃說著,怒氣沖沖地衝進了她曾經住的房間。

羅媽媽在一旁攙扶著三夫人,別說三夫人傷心,就是羅媽媽看著這一切,都磊落不止。

舒桃果然在收拾了一點東西后,就出了房門。

三夫人本以為舒桃只是說著玩玩,卻沒有想到她竟然是說真的。那包袱……刺痛了三夫人的眼,她養育了十幾年的女兒啊,她每一天都擔心著兩個女兒的安危,沒想到終於要把她們養大成人了,卻得到這樣的下場,

三夫人渾身癱軟,不過她告訴自己,這個時候不能垮,她要做點什麼,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舒桃跳入火坑。

三夫人忍著心裡的怒火,往舒桃這邊走來。

舒桃根本就不想理會三夫人,提著包袱往一邊躲。

三夫人呵斥住舒桃,「站住,你這個孽障,你以為你現在去找大夫人,大夫人就會稀罕你嗎?對於大夫人而言,你不過就是一顆棋子,她根本不可能為你著想。」

舒桃憋了憋嘴,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我說三夫人,你的廢話能不能不要那麼多?我已經受夠你了,我以前就說過,如果你自己不想過好日子,就不要阻礙我過不到好日子。還有,就算大夫人再怎麼不稀罕我,也會為我謀划將來,而不是像你這個沒用的娘親一樣,只知道哭哭啼啼,什麼都不會做。」

三夫人近乎到了絕望的邊緣,痛苦讓她原本美麗的面容顯得有些扭曲,「原來……你真是這樣認為我的。」

「不然你覺得呢?」舒桃挑眉,陰毒至極。

三夫人點頭,「好,好!算你狠,舒桃,我告訴你,就算你現在跑到大夫人的院子里去住著,也改變不了什麼。你以為你爹會放過大夫人?她犯的錯不是你能夠擔當得起的。我知道你的小心思,你不過是想趁著大夫人落難的時候幫她一把,這樣,等她從凈心庵出來以後你就可以被她信任,被她重用了。」

「果然是生我的娘,這麼了解我的心思。」既然心思被猜中,舒桃也別想隱藏什麼。

「就算你要給自己找一個靠山,也得要這個靠山夠穩固才行。當心別靠山沒找著,反而被你心中所謂的靠山給壓得粉身碎骨。大夫人犯下的錯根本不可能被你爹原諒,那個舒青,和朱羽爬到了同一張床上去,你覺得她會有出頭的日子嗎?一個沒有名節的女人,身份低微可想而知。連大夫人自己的貼身婢女,都倒向了別人,而你這個蠢貨竟然還想著往大夫人那邊撲。你真是不知死活。」

三夫人字字狠毒,彷彿不像是說自己的女兒,而是在教訓仇人。

三夫人說舒桃的時候心一陣陣抽痛,可是她在心裡暗暗告訴自己,如果現在不把話說狠點,以後,恐怕連和舒桃說狠話的機會都沒有。

舒桃雖然討厭自己的親娘,但她也不是不明白三夫人說的話,的確,大夫人現在被困在凈心庵,無法施展心中的計謀。舒昊天又是舒府的天,他不放大夫人回來,大夫人這個頭銜也只是一個空架子,其地位還算不上一個姨娘。

自己這一次,真的押錯寶了嗎?

可是要她放棄的話,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的。

羅媽媽看出了三夫人的心思,也看明白了舒桃的猶豫,羅媽媽走向舒桃,對舒桃說到:「桃小姐,你不妨還是在你原來住的房間住下,以不變應萬變,如此一來,才有退路可言。」

舒桃聽完冷笑起來,「說到底,你們還是不捨得讓我離開。三夫人,你真是夠可惡的,還真想把我困死在這個小院子里?」

「我到底要說得多明白你才能夠聽懂,大夫人現在已經不再是大夫人了,舒青也不再是舒青了,她們都不可能給你任何你想要的東西了。無論如何,你必須留下來,住在你曾經住的房間,安安心心地過日子,等你姐姐的病情好些了,娘再為你們安排將來的事情。」三夫人堅決地說道,語氣不容商量。

可是舒桃卻偏偏不吃她這一套,舒桃看了看舒梅的房間,冷哼一聲,「要我留下?你可要想清楚了,別到時候你的寶貝梅兒出現什麼狀況,又來找我哭哭啼啼的。」

「你什麼意思?」三夫人頓時警覺起來,她早就覺得梅兒的病是大夫人間接導致的,可真正的罪魁禍首是誰?是桃兒?

三夫人不敢繼續想下去,兩個都是她的女兒,都是她懷胎十月才生下來的孩子啊。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舒桃趁三夫人在思考的空當,往一旁跑了。

三夫人回過神來時,舒桃已經衝出院子了。

羅媽媽握著三夫人的手緊了緊,「夫人,算了吧,兒孫自有兒孫福,這女兒啊,也有她們自己的命運,我們管不了那麼多啊。」

三夫人搖頭,想說點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羅媽媽隱約聽到三夫人的哭聲背後還隱藏著一個哭聲,循著聲音看去,竟是舒梅。

「梅小姐。」羅媽媽驚嘆。

三夫人回過神來,連忙在羅媽媽的攙扶下走進舒梅的房間。

舒梅正在床頭哭泣,難過的樣子難以言表。

三夫人趕緊走到舒梅跟前,抱過舒梅,「孩子,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三夫人看到舒梅難過的樣子,也跟著難過起來。

舒梅直搖頭,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傷心的樣子讓人看了都難受。

羅媽媽的目光落到一旁的柜子上,柜子顯然已經被翻過了,羅媽媽趕緊走過去看,衣服凌亂地堆在箱子里,還有那口用來陳列舒梅的首飾的精緻小箱子,竟然空了。

舒桃竟然把舒梅的所有好東西都拿走了。

羅媽媽趕緊關上小箱子,不想讓三夫人再憂心,然而,三夫人已經看到了。「拿去就拿去吧,這些都是身外之物。」

「娘。」舒梅撲入三夫人的懷裡。

「孩子!」三夫人看到舒梅清醒的樣子有些吃驚,她好了?

「孩子,你怎麼樣?你怎麼樣?你是不是認得我了?」三夫人激動不已。

舒梅點頭,哽咽著說,「娘,這幾日我就好很多了,只是時好時壞。今天早上,服了紅姨送來的湯藥后,就感覺渾身舒暢,頭腦也很清醒。剛才……剛才我看到桃兒……她怎麼可以這樣啊!」

舒梅哭泣得渾身顫抖。

「我一直把她當做自己最親近的人,一直把她當做自己的好朋友和好姐妹,生死不離,卻沒有想到……沒有想到……」舒梅越哭越傷心。

羅媽媽以為舒梅在說剛才舒桃偷了她首飾的事情。

然而三夫人卻從細節中聽到了不一樣的東西,「梅兒,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對娘說?梅兒,你別怕,不管怎樣,娘都在你身邊,你和桃兒是娘的親骨肉啊,娘怎麼可能毫不關心你們的未來。」

「娘」舒梅長喚一聲后說道:「那日,就是……就是桃兒把我引入沼澤的啊,若不是她,我也不會……」

「桃兒!」三夫人和羅媽媽都驚呆了,雖然三夫人總是隱約地感到舒桃和那件事情有關,卻沒有想到,她會狠心到直接推舒梅進入沼澤。沼澤那是什麼地方?人一旦陷入進去就難以活命的。

三夫人噌地一下站起來,她不能再放縱舒桃了,她作為娘親,必須拿出點態度來。

羅媽媽走到三夫人跟前,「夫人,您打算怎麼做?桃小姐雖然頑劣了些,可她畢竟是你的親骨肉啊。如果這件事情我們處理得不當,很容易落人口實,到時候別說是保護不了桃小姐,說不定還會給桃小姐帶來災禍。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按兵不動,讓桃小姐明白,大夫人已經徹底失去給她美好前程的能力了。」

「對!」三夫人話語堅決,「既然桃兒覺得我這個娘親沒有本事,那我就拿出點本事來!」

羅媽媽雖然心疼,也不舍三夫人這麼做,可是,她不得不這麼做啊,誰讓自己的主子攤上這麼一個女兒啊。

舒婉出了舒府,感覺神清氣爽。這應該是她為數不多的離開舒府的時光吧,離開,總覺得有一種輕鬆感。

舒婉漫無目的地走著,她不知道自己會走到什麼時候才停下來,更不知道自己走到哪兒才會停下來,只想盡情地呼吸舒府外的空氣。舒府外的一切都讓她感到新鮮,也讓她感到愉悅。

街市繁華,賣小東西的,賣吃食的,賣冰糖葫蘆的,還有捏糖人的,應有盡有。

以前跟著大夫人出來過兩次,不過有大夫人管著,她什麼不能多看,更不能隨心所願地買點自己喜歡的東西。這一次,沒有了約束,她一定要好好地買點東西。

舒婉看到一個賣冰糖葫蘆的大叔從橋那頭走了過來,舒婉小跑過去。

走近了,大叔取下一隻鮮紅的糖葫蘆遞給舒婉,舒桃掏錢時才發現自己走得匆忙,根本沒有帶錢。最主要的是,她根本沒出什麼門,根本沒有帶錢的習慣。而且,她除了房間里擺放著的那些沒用的古董瓷器,哪有什麼現錢。

「沒錢?穿這麼體面卻沒有錢,誰信?」賣糖葫蘆的大叔顯然對舒婉很不滿意,他是看到舒婉穿得還算可以,才對她那麼殷勤的。誰知道自己今天眼瞎,看錯了。

舒婉面色不悅,「我是沒錢,可我也還沒吃你的糖葫蘆不是?你這麼說話,合適嗎?」

大叔怒了,「有什麼不合適的?這個世界上,有錢的就是大爺,沒錢的就滾一邊去。穿得再體面有什麼用啊?走開,別影響我做生意。」

舒婉的臉煞白,她沒有想到自己剛在舒府出完氣,出來就受到這種窩囊氣。

「站住!」舒婉放大了聲音,語氣冰冷。

賣糖葫蘆的大叔並非善類,舒婉讓他站住他就站住,那多沒面子。因此根本沒有理會舒婉,徑直往前走自己的路。

「這位姑娘叫你站住,你沒有聽到嗎?」一個略微帶著磁性的聲音響起,讓那賣糖葫蘆的大叔有些驚詫,回頭,看到一個風度翩翩的公子正站在舒婉的身旁。

賣糖葫蘆的大叔有些心虛,他怕自己惹到什麼權貴,想要開溜。然而,舒婉旁邊的男人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徑直來到大叔跟前,擋住了大叔的去路。

舒婉看著堂堂三皇子殿下和一個賣糖葫蘆的大叔計較,心裡覺得有些好笑。不過剛才這大叔的傲慢語氣,還真讓她有些氣憤。

三皇子幫她教訓一下這個只看錢的人也好。

「去哪兒?」三皇子似乎很關心這位大叔。

大叔哆哆嗦嗦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不過遲疑了半晌后,他終於挺直了腰板,「我又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你攔著我做什麼?我是個賣糖葫蘆的,沒有錢買我的糖葫蘆,我不給糖葫蘆給她,不行嗎?」

大叔一面說著,一面打量慕容瑾。

慕容瑾這一身可比舒婉穿得體面多了,光是他身上的一件衣裳都夠這個大叔賣一輩子糖葫蘆的。

「行,當然行,不過你剛才說話那麼難聽,說完了,就可以一走了之嗎?」慕容瑾本不想和這位大叔計較,只是剛才在看到這位大叔如此為難舒婉的模樣,心裡有些不悅。

這個世道,欺負弱勢的人太多了,他總要替天行道才行。

大叔無意間看到慕容瑾腰間的玉佩,生在帝都的人多少都是有點見識的,大叔立即明白過來,眼前的英俊男子絕不是那麼好惹的。

「那你想怎樣?」大叔比先前哆嗦得更厲害了。

慕容瑾沒有想到這個大叔的轉變這麼快,剛才不是還很囂張嗎?怎麼一轉眼的功夫像變了個人一樣,臉色溫和多了,尤其是那雙眼睛,再也沒有那種勢利的光芒了。

大叔連忙從草垛上拔出三隻糖葫蘆,顫抖著雙手遞向舒婉,然後抱著他的糖葫蘆草垛跑開了。

慕容瑾覺得有些好笑,實在看不懂這位大叔在想些什麼。

剛才那位大叔只是把糖葫蘆扔到了舒婉的手臂上,舒婉根本沒有拿穩,因此掉了一隻在地上。慕容瑾回頭,彎身,撿拾起那隻糖葫蘆。

「沒想到你都這麼大人了,還喜歡吃這種小孩子愛吃的東西。」慕容瑾打趣著說。

十五六歲的年紀是最不喜歡承認自己是小孩子的,又最愛表現自己成熟穩重的一面。

舒婉卻只是笑笑,她小時候多想要外面的糖葫蘆啊,她真想知道這紅紅的,鮮艷的糖葫蘆里到底包藏著怎樣的味道。

舒婉把糖葫蘆拿到眼前,一股略帶清香的酸味混合著甜味撲向口鼻,甚是好聞。原來糖葫蘆的味道是這樣的,舒婉近乎貪婪地嗅起來。

慕容瑾沒有想到舒婉會對糖葫蘆這麼感興趣,一雙眼睛散發著光芒,似乎也被這紅艷的糖葫蘆給吸引了。

舒婉張嘴,含了一粒糖葫蘆在嘴裡,香甜的感覺立即讓口舌生香,還有一點酸酸的清香的味道,太舒服了,怪不得那麼多小孩子吵著嚷著要吃糖葫蘆,原來就是這個味道。

慕容瑾沒有想到舒婉會把動作做得那麼誇張,一時間看得有些出神。

舒婉看到慕容瑾那麼認真地盯著自己的嘴巴,有些尷尬,但尷尬立即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疑惑,「你沒有吃過糖葫蘆?」

慕容瑾立即搖頭,「吃過,這種小孩子吃的東西我在小時候就吃過了。」

慕容瑾雖然這麼說著,可在聞到糖葫蘆酸酸甜甜的味道時,喉結動了動,似乎在吞口水。舒婉以為只有舒府的人才會口是心非,原來舒府外的人也會這一招。

沒吃過就是沒吃過嘛,還裝什麼裝。

「那你說說這糖葫蘆什麼味道。」舒婉就是不放過慕容瑾,誰讓她今天心情好得不得了呢?

「糖葫蘆嘛,還能有什麼味道。」慕容瑾一雙濃郁的英眉微蹙,似乎不屑於回答舒婉的問題。

舒婉是第二次看到慕容瑾的臉上有這種窘迫的神情,第一次,是在當日她救下慕容瑾的時候,她在裙子上塗抹上了慕容瑾的鮮血。

不過說來也奇怪,那次之後沒過多久,舒婉果然來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月事。

舒婉晃了晃手中的另一隻糖葫蘆,「好了,這只是你的了。」

「不用,小孩子才喜歡吃這個。」慕容瑾似乎很堅持自己的原則。

舒婉點頭,「好,你不要就算了,反正我的胃口也不小,不過兩隻糖葫蘆而已,我還是吃得下的。」

舒婉說著,加快了吃糖葫蘆的動作。

一旁的慕容瑾雖然目視前方,但餘光卻死死地打量著舒婉。他是皇子,每一次出宮都有極其重要的事情要辦,怎麼可能來買糖葫蘆?而且,和他交往的人不是英雄也是大男人的,怎麼可能當著那些大男人的面去買糖葫蘆?

不過要在舒婉這個小丫頭面前承認自己連糖葫蘆都沒有吃過,他做不到。

可是,舒婉就要把她手上那隻糖葫蘆吃完了,看她那狼吞虎咽的樣子,似乎真的能吃下兩串糖葫蘆。

慕容瑾伸手,躲過舒婉手上的還沒有被舒婉霸佔的糖葫蘆。

「幹嘛?你不是不稀罕嗎?」舒婉的嘴裡包裹著酸甜的糖葫蘆,說起話來十分含糊。

慕容瑾面色凝重,像是說一件人命關天的大事,「小女子一個,少吃點東西為好。」

說著,慕容瑾含了一顆糖葫蘆在嘴裡,牙齒輕咬,酸甜的感覺立即充盈著整個口腔,好舒服的感覺。

舒婉看到慕容瑾如此真實的一面,忽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很可愛。一個女人,只有在覺得一個男人有可愛之處的時候,才會對他動心。只是,這個時候的舒婉,還沒有察覺到,自己正在一步步地陷入一個漩渦。而且,是她自己製造了這個漩渦。

「你擅自出宮,不怕他人怪罪嗎?」舒婉問。

從她救慕容瑾的那一刻起,舒婉就明白了,慕容瑾在皇宮裡的日子也不是那麼好過的,皇宮裡的那些人那些事,不是尋常百姓能夠想象得到的。

慕容瑾回答得認真,「沒事。」

慕容瑾收回目光,看向舒婉,「你怎麼從舒府出來了?你們舒府的規矩可是嚴得很,你怎麼有空閑出來?」

慕容瑾沒有記錯的話,不管舒婉在舒府鬧得如何,她都無法改變自己庶女的身份,不可能如此清閑地在帝都的街市自由地行走。

這個時代,身份就是一切。比如他三皇子,因為不是皇后所生,因為不是嫡出,所以處處都要受皇親貴族的冷眼,那些朝中大臣也從來不拿正眼看他。

權臣的身份,不知比這些沒有未來的皇子高了多少悲。

他,慕容瑾,終有一天要改變這一切。

舒婉笑笑,「現在的舒府太熱鬧了,他們都去湊這些熱鬧去了,哪有時間來理會我去了哪兒?」

慕容瑾淺笑,他的內心是愉悅的,不知是因為見到了舒婉,還是因為終於離開皇宮,又到了人世間最自由的地方。但儘管心裡愉悅,他也只是微微扯動了一下嘴唇而已,那笑,淺到看不見。

忽然,慕容瑾感覺不遠處,有人在盯著他們。

慕容瑾的目光落在舒婉身上,餘光卻在認真地尋找著人群中,盯著他的那雙眼睛。終於,看到了,那人正躲在一件茶坊的招牌后,看樣子,那人不像是七皇子的人。

只要不是七皇子的人,他就放心多了。

「我送你回去吧。」慕容瑾用不容商量的語氣說道。

舒婉從慕容瑾的眼神里看到了慕容瑾的謹慎,也明白過來,一定是有人跟蹤了他們。

舒婉點頭,在慕容瑾的護送下離開這座小橋。

……

大夫人在凈心庵,瘋瘋癲癲的模樣有些嚇人。如果說之前,大夫人的瘋癲是舒昊天強行安上去的名稱,那麼這一次,便有點假戲真做的味道。

夜裡,凈心庵靜得出氣,尼姑們都睡了,那些伺候大夫人的婢女們,逃得逃,走的走,根本沒有一個留下的。

大夫人對這些人都寒透了心,她怎麼也不敢接受這樣的現實,她是高高在上的大夫人,好多貴夫人看到她了,都要給她兩分薄面。在娘家,她嫁得最風光的女兒。這些光環怎麼在一夜之間就沒有了?她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也接受不了這樣的事情發生。

忽然,從窗外閃入一個黑影。

大夫人渾身顫抖了一下,不過,她立即淡定下來。

「你怎麼到了這種地步?」黑衣人顯然很不滿意大夫人現在的處境。

大夫人渾身無力,但在看到黑衣人時還是恭敬了不少,說道:「最近舒府發生了很多事情,我也不想待在這裡,可是……」

「好了,我對你們舒府的那些破事不敢興趣,我只想最後再問你一遍,舒婉那丫頭的玉佩到底什麼時候給我們?我們沒有時間再等下去了。」

黑衣人有些憤怒,但還是強行壓低著聲音。

大夫人從看到黑衣人的第一眼,就知道他這次來又是為了舒婉身上的那塊玉,大夫人真的不明白,普天之下,那麼多寶物,為什麼這個黑衣人,不,是黑衣人背後的組織,竟然單單要這塊玉。

「我……」大夫人支支吾吾著,不知道該如何說。

「又沒有拿到!」黑衣人怒了,「早知道就應該直接衝進舒府,從舒婉那丫頭的手裡搶走玉。」

「你說得倒是容易,舒府是隨隨便便的人能夠進來的嗎?舒婉雖然只是一個婢女,可如果你們真那麼莽撞,事情一旦敗露,後果不堪設想。你們的行蹤被暴露的話,受損失的也是你們自己而已。」大夫人也被激怒了。

「那你說現在該怎麼辦?堂主等著要我們交玉上去。」黑衣人逼近大夫人。

大夫人站起身來,看向黑衣人,「你以為我不想完成堂主交給我的這個任務嗎?我有什麼辦法?你也看到了,我現在身在凈心庵,根本沒有辦法出去。我現在連舒府出了什麼事都不知道,我現在徹底與世隔絕了。你們不要再來找我了好不好,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們,若不是當年你們用侮辱我相威脅,我根本不會為你們辦事。」

那黑衣人冷冷道:「沒有人真正想侮辱你,你不要在那裡把話說得那麼難聽。你要知道,如果你完不成堂主交給你的任務,你根本不可能活在這世上。還有你的女兒,她好歹也是舒府的大小姐,不管出什麼樣的事,仗著你們舒老爺對她的寵愛,她這一輩子無論如何都不會過得太辛苦。可是,萬一你惹怒了堂主,事情就不好辦了。你女兒的將來,也不好說啊。」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那塊玉對你們而言到底有什麼作用?你要別的東西我都可以給你,我們舒府不差錢,也不差奇珍異寶,你們為何單單對那塊玉念念不忘?」大夫人心裡一直有這個疑惑,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問。

黑衣人背過身去,「你不用知道那麼多,你沒有資格問,我們也不會告訴你。」

「你們到底要做什麼?」大夫人總覺得這黑衣人就像難纏的惡魔一樣,總是陰魂不散。

黑衣人忽然轉過身來,對大夫人道:「你不要覺得委屈,這幾年來,我們得知你不少的事情。你這麼心狠手辣又聰明的人怎麼可能不明白得罪我們的後果?我們要做什麼,你沒有資格過問。我告訴你,舒府就算垮掉了,只要你把那玉交給堂主,你依然可以東山再起。舒府的大夫人算什麼?只要你幫堂主完成這次任務,要多少錢財,多大權勢,我們堂主都能滿足你。」

大夫人不想權勢和財富,她只想擺脫這些黑衣人。

然而黑衣人卻逼近大夫人的眼睛,兩人之間只隔著一指間的距離,大夫人甚至能感覺到黑衣人呼吸時的氣息,那種強烈的壓迫感,讓人心裡十分不安。

黑衣人道:「如果你不按我們說的去做,後果,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又有什麼用?我現在根本出不去!」

「你有舒桃可以利用,她現在正和她的生母鬧得不可開交,而且,她已經拿著東西搬到你的院子里去了。如果舒桃這根線好好利用起來的話,我相信你們會完成任務的。記住,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來等。」黑衣人似乎對舒婉的玉太執著。

黑衣人繼續道:「本來我們打算殺了你之後,直接搶奪舒婉身上的玉,只是,今日,我看到舒婉和三皇子在一起,而且,我們的探子偵查到,舒婉的那塊玉已經到了三皇子的手裡。你自己好好想辦法,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得到玉,否則,舒府垮掉后,舒青和你的命運都堪憂。」

「三皇子?」大夫人沒有想到舒婉的背後還藏著一個三皇子。

「我能說的就是這麼多,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說罷,黑衣人奪窗而去。

大夫人一面彷徨,一面思考著一個問題,「舒婉怎麼會和三皇子攪在一起?」大夫人其實早已經料到,當日七皇子追殺的刺客並不是真正的刺客,而是三皇子。皇族子嗣之間,為了爭奪皇位互相殘殺是自古就有的事情。當朝也是如此。莫非,當日舒婉遮遮掩掩那麼久,又裝瘋賣傻,又來什麼月事,根本就是做戲?真正的目的是救三皇子?

若不是剛才黑衣人提醒,大夫人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很久以前發生的那件事情。

玉到了三皇子手裡,可如何才能拿到?

大夫人只覺得愁眉不展。舒青被困,她也被困,舒桃又是個衝動的……

大夫人的腦子快速地運轉著,想要尋找到絕佳的辦法,她明白那些黑衣人說的話,絕不僅僅是嚇唬嚇唬她。那些人,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因為,大夫人在和他們打了這麼多次交道后,隱隱感覺到這些人並非璃國的人,而是……來自涼國?

那麼那玉也是涼國的東西嗎?

大夫人不確定,她見過不少涼國的玉,只是沒有見過舒婉那一種的。

舒青被關起來后,一直想要尋找逃脫出去的機會,她不想就這樣被舒昊天關到老死。可是舒府的人太多,有太多耳目監督著舒青,讓她難以逃脫出去。

舒婉和紅姨在舒府閑走散步,遇到三夫人也在亭子處閑走,三夫人主動攜著舒梅的手走了過來。舒梅一直低著頭,沒有臉面再見舒婉。

三夫人拉了舒梅一把,「還不快謝謝婉兒,你的病能好,全是婉兒在幫你。」

舒梅早在之前就聽三夫人說了,來為舒梅看病的大夫其實算不得厲害,他只是三夫人用來掩人耳目的擺設。真正醫治好舒梅病的是自己從來都不曾正眼瞧過的舒婉。

舒梅不知道舒婉怎麼會有那麼強的本事,更不知道她為何和以前差距那麼大,不但贏得了老夫人的歡心,更是讓不可一世的大夫人淪落到如此境地。

「謝謝婉兒,以前……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好……我以後再也不會給婉兒添麻煩了。」舒梅窘迫地說著,若舒桃在這裡,一定又會笑話她太過軟弱了。是啊,舒梅是姐姐,舒婉是妹妹,可自己這個姐姐卻不得不對舒婉這個妹妹低聲下氣的。不過,這一次,舒梅是心甘情願的。

舒婉點了下頭,並沒有過多言語。

三夫人示意舒婉在亭子的欄杆處的椅子上坐下歇息,「婉兒,聽說涼國現在的局勢很混亂,真不知道那裡的子民是如何過日子的。」

舒婉看著亭子外的初春景象,語含幽幽,「三娘怎麼想到涼國了?」

三夫人笑道:「我也是看到婉兒才想到涼國的。」

「看到我?」舒婉就更加不明白了。

三夫人道:「婉兒長得可有幾分涼國人的神韻呢,尤其是你那雙眼睛,水汪汪的,又很有神,很有涼國人的特點。所以我時不時在看到你的時候就想到涼國。」

「奴婢看著婉兒也覺得像。」紅姨在一旁說道。

舒婉淺笑,「說笑了,這世上巧合的事情很多。」

一陣乍暖還寒的春風吹來,紅姨趕緊把手上的披風為舒婉披上,三夫人的女兒舒梅也趕緊為三夫人披上。三夫人看到舒梅孝順乖巧的模樣,滿意地微笑,如果舒桃也能像梅兒這樣幡然醒悟該有多好?

紅姨一面為舒婉系絲帶,一面道:「不知大小姐現在怎麼樣了,她雖然從軟禁的房間里出來了,可聽說她每日跟沒了魂魄的人一樣,只知道發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三夫人嘆息,並沒有作答。有時候她挺同情舒青的,身為嫡長女,什麼都要去爭個強。凡事,太過爭強,總會吃虧的。

舒婉收回目光落在紅姨的身上,「我們有太多事情都管不過來,對青姐姐的事情就更加愛莫能助了。」

紅姨知道舒婉還在介意舒青,她又何嘗不是?她只是擔心。

舒婉看到紅姨擔心的樣子,不解,「紅姨覺得青姐姐不該被軟禁?」對於舒婉而言,舒青加在她身上的痛苦,讓她一輩子都不可能原諒舒青。她那麼清晰的記得,舒青和朱羽在門外看著她被麻子虎靠近,又看著她死在麻子虎的手上。這一切的仇恨都不可能淡忘,她舒婉,不是活菩薩!

紅姨看到舒婉臉上陰冷的表情,頓時僵硬住了,反應過來后,趕緊停下手上的動作,退到一旁,恭敬地對舒婉道:「我只是擔心丞相府因為這件事情而為難整個舒府,唇亡齒寒,舒府沒了,我們真不知要到哪裡生活。」

舒婉長吸一口氣,才讓自己的心境微微回歸平和,若剛才說這些話的人是其他婢女,她早就讓說話人死無葬身之地了。可是,說這些話的人是紅姨,紅姨天生懦弱,心懷慈悲,又是照顧了她舒婉這麼多年的人,無論如何,舒婉也不會對紅姨怎樣。

「別太擔心,就算沒有舒府,我一樣能讓紅姨好好活著。」舒婉說這句話的時候還是帶著微微的怒氣,紅姨知道自己是真的踩到婉兒的底線了,不再說話。

一旁的舒梅挺震驚的,她真的沒有想到曾經那個懦弱到任人欺負的舒婉,竟然會如此強大。

三夫人見氣氛挺緊張的,笑了笑,說道:「婉兒,這幾日雖然還有點冷,但天氣不錯,我們找個機會一起出去踏青吧。」

舒婉輕點頭。

凈心庵。

大夫人坐在散發著潮濕霉味的房間里,發獃地看著窗外的一切。枯敗的樹木,曾經茂盛的竹林也枯黃一片,沒有多少綠意。只有一些邊邊角落還長著一兩根瘦弱的竹筍。

大夫人的目光落在竹筍上,難道她就要這樣走向死亡?走向衰敗?不,只要還活著就有希望,她一定能讓自己再重回以前的榮光。

門外有腳步聲。

大夫人猛然從椅子上起身,然而起身之時才發現自己的雙腳疼痛難忍,這幾個月來一直呆在凈心庵潮濕的房屋內,沒有人願意伺候她,連那些尼姑也沒有願意過來為她收拾一下的。大夫人自己見不到希望,也怠於收拾這些。

好端端的幾間屋子,就成了現在的落魄樣。

「娘」一聲含著哭音的娘讓大夫人的眼睛濕潤了,她沒有聽錯吧,青兒來了?

大夫人忍住雙腳膝蓋傳來的疼痛,趕緊迎了出去。果然是舒青!

「娘」舒青看到從房間內走出來的婦人,面容枯槁,頭髮微斜凌亂,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皺巴巴的了。這是自己那個不可一世的娘親嗎?

舒青心痛,哭得厲害。

大夫人也痛哭起來,「孩子,娘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娘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若不是今天是娘的生辰,爹是不會答應讓我來見娘的。娘,你受苦了。」舒青緊緊地拉住大夫人的手。

大夫人哭著道:「是,娘受苦了。娘在這裡,吃不下睡不著,就算是想吃,也沒有什麼可吃的。一日三餐都是那些尼姑送來的,都是她們吃完了剩下的,多就多拿點過來,少就少拿點過來,有時候甚至根本就忘了這邊的屋子還有我這個大夫人。青兒,這種暗無天日的日子,娘過夠了。」

「娘」舒青痛苦,但她強忍著,擦拭了一下眼淚,對大夫人道:「娘,你別擔心,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出去的,我不會讓爹關你一輩子的。爹不為我們的將來著想,我們自己要為我們的將來著想。」

大夫人點頭,忽然大夫人想起了一件事,「青兒,那些黑衣人有沒有再來找你?我一直擔心他們去找你,擔心得整夜整夜睡不著。」

舒青搖頭,「他們沒有來,我還以為他們得到那塊玉了,所以才沒有來呢。」

大夫人疑惑,「他們上一次來找我,看樣子要那塊玉要得很著急,可我被關在這裡,嗓子眼啞了,眼睛都哭腫了,都沒有人放我出去,我沒有辦法拿到玉,一直擔心他們會謀害你的性命。現在想來還真是奇怪,他們要得那麼急,怎麼好幾個月都不出現?」

舒青搖頭,「女兒也想不明白。」

大夫人忽然說道:「我上一次看到他們的真面容時,發現他們不像是我們璃國的人,像是……涼國的人。」大夫人思索了一陣后,堅定地說道。

舒青驚疑,「涼國?涼國內發生變故,現在正處於非常時期,難道他們是因為這樣才沒有來找我們麻煩的?」

「或許如此,不過青兒,他們這群人很難纏,我們只有早點拿到玉,才能早點從這群人的魔掌中脫離出來。這些人不是善類,我們舒府只有錢,沒有權,惹不起他們。」

舒青點頭,「娘,女兒一直不明白,他們為什麼不自己去找舒婉的麻煩,而要來糾纏我們?」

大夫人嘆息,「曾經,他們去找過玉,沒有找到,所以就威脅我,讓我為他們辦事。現在這塊玉到了三皇子殿下那裡,他們想要得到就更難了,所以只有威脅我們才能達到他們的目的。」

「太卑鄙了。」舒青憤慨,全然不知道自己母女為了達到自己的事情,比這更卑鄙的事情都做過。

大夫人道:「這世界本就如此,我們抱怨也沒有用。青兒,要拿到玉,只有靠你了。」

「我?」舒青不明白。

大夫人道:「玉在三皇子那裡,如果你能討得三皇子的歡心,順利把玉拿到手,我們就再也不用受那些涼國人的威脅了。」

「可是……娘。」舒婉是不喜歡三皇子的,總覺得三皇子除了英俊之外沒有一點可取之處,他根本就不像七皇子那樣,做事陰毒果斷。更不像七皇子那樣,前途無量。

舒青鼓起勇氣道:「娘,如果青兒能得到七皇子殿下的歡心,再讓七皇子去拿那塊玉豈不是更容易?」

大夫人滿意地看著舒青,「青兒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能得到七皇子的歡心當然更好,七皇子殿下是皇后所生,太子又是他的兄長,將來雖然做不成皇帝,卻也權勢遮天。你若能和七皇子在一起,將來衣食無憂,也沒有人敢對你怎樣。到時候,舒婉不過是比螞蟻還可憐的小蟲子,你只要稍稍動一下手指頭就能讓她魂飛魄散。」

大夫人的話讓舒青好一陣激動,眼神陰毒,彷彿舒婉已經被她捏在手裡一般。

「娘,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您放心,要不了多久,我一定會把你從這裡帶出去的。這個尼姑庵,哪裡是人住的地方。」舒青打量著四周,眉頭緊皺,心生嫌棄。

大夫人點頭,「好,娘等著你。」

「青兒,丞相府那邊怎麼樣?他們什麼態度?會不會退婚?」大夫人雖然並不想把舒青嫁入丞相府,可一旦朱羽和舒青的事情傳到丞相府的耳朵里,丞相大人是不會放手不管的。

舒青嘆息,「娘,這件事情說來也奇怪,丞相大人那邊並沒有什麼動靜,想必是爹真的把消息封鎖住了吧。可是,這麼大的動靜,就真的能封鎖得住嗎?朱羽的爹來府上鬧了好多次了,難道丞相府的人還是一點都不知道。」

大夫人也覺得很奇怪,「不過丞相府那邊沒有動靜,對我們而言也是好事,可能你爹真把消息封鎖住了。」

「可是……娘,孩兒的心裡一直很忐忑,雖然孩兒不想嫁到丞相府去,可丞相大人畢竟是我們惹不起的人,萬一他知道了朱羽和我的事……」

「呸!青兒,你和朱羽能有什麼事?那是別人在栽贓嫁禍於你的,你必須堅持這一點。」大夫人打斷舒青的話。

舒青點頭,「娘,孩兒知道了。孩兒真希望丞相府的人永遠不要找上門來,我們舒府可不是丞相府的對手。」

大夫人點頭,「是啊,娘也看得出來,丞相大人當初把那金鐲子賜給你,或許就是看中了我們舒府的錢財。現在他們還沒有什麼動靜,娘也拿不準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舒青也有些擔心,但現在擔心也解決不了什麼問題,只能寄希望於丞相府那邊被事情耽擱了,時間一久,丞相府就把這件事情給徹底遺忘了。

「娘,你在這裡再等等,我一定會想辦法把你從這裡救出去的。」舒青見時間也差不多了,自己也該去準備一下別的事情了。

大夫人點頭,揮淚告別舒青。

舒青回到丞相府後,看到一群侍衛正圍在舒府的宅子外,看樣子是丞相府派來的人,舒青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舒青在門外遲疑,不敢進入房門。

不過舒府的婢女們看到舒青后,還是在第一時間趕回大宅子向舒昊天稟報了。

舒昊天的面色比前些日子更黯淡,更可怕。

「舒老爺,既然你的女兒已經回來了,就讓她到我們這兒來,好好解釋解釋上一次發生的事情吧。」朱羽的爹面色鐵青。

一旁的丞相大人沒有說話,臉色也不好看。

舒昊天還想再解釋一番,但丞相大人那雙犀利的目光一掃過來,舒昊天的心就亂了,只好對一旁的舒婉道:「快去,把你姐姐叫進來!」

舒婉看到,舒昊天的臉上冒著細密的汗珠。一旁的三夫人也面色凝重,雖然三夫人一直都很希望能斗垮大夫人,也只有如此才能保全自己的兩個女兒,然而,丞相府這邊來人,舒府怕是保不住了。不但大夫人的將來堪憂,整個舒府的人的將來都堪憂。

得罪丞相府,雖然不至於誅滅九族,但整個舒府從此在帝都消失,還是有可能的。

可是,當三夫人看向舒婉時,舒婉竟然一臉的淡定自若,彷彿丞相大人和朱羽的爹這次過來,就和平日來的客人沒什麼兩樣。

三夫人絕對不會以為舒婉太小,還理解不到唇亡齒寒的意思,莫非舒婉心裡有別的盤算?三夫人又想起之前舒婉在亭子旁對紅姨說的話,就算舒府不在了,她依然能夠養活紅姨。

帝都的人才太多了,三夫人也見過不少天才,可像舒婉這樣,集智慧和謀略已經淡然心性於一身的,實在沒幾個。

舒婉領了舒昊天的命,退下。舒桃怕舒婉為難了舒青,畢竟她還要靠著舒青謀求前程的,所以舒桃對舒昊天行禮,「爹,女兒陪婉兒妹妹一同去。」

舒昊天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舒婉蹙眉,她不喜歡舒桃,自然也不喜歡舒桃在身旁跟著。不過也不是多遠的路程,也就隨了她吧。

舒桃跟在舒婉的身後,倒也算安靜本分。

只是剛走了一會兒,舒桃就不安分了,她是姐,舒婉是妹,姐姐怎麼能走在妹妹的身後呢?舒桃加快了腳步,想要超越舒婉。

然而舒婉就跟腳下生風一般,舒桃快,舒婉比她更快,而且腳步根本沒有絲毫的凌亂和懈怠。舒桃已經感覺到氣喘吁吁了,舒婉卻像沒事一樣。

「走這麼快,趕著去投胎啊?」舒桃沒好氣地抱怨。

舒婉卻只是淡笑,「當然是去投胎,不過不是我,是為了讓你的青姐姐早點投胎。不是有句話叫做早死早超生嗎?」

舒桃氣得面色通紅,可又找不到合適的話來頂撞,更重要的是她現在已經有點走不動了,她今天才猛然發現,舒府好大,不過是去正門找舒青而已,竟然走了這麼久。

舒婉看了一眼身後的舒桃,「剛才你不是走得很快嗎?怎麼現在又走不動了?」

「要你管!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麼,你以為丞相大人來了,青姐姐就完了嗎?你做夢去吧,青姐姐是嫡女,從生下來那天起,身份就不知比你尊貴了多少倍。母親現在只是暫時被安放在了凈心庵而已,等這點小風波過了,母親自然能回到府上了。到時候看你這個低賤的庶女如何折騰。」

低賤的庶女

這幾個字,是舒婉時常聽到的,可是她真的很好奇,「難道你和梅兒不是庶女?罵別人的時候最好想想自己是什麼身份,想要這樣罵我,等你成為嫡女的時候再說吧。」舒婉只是覺得舒桃太過愚蠢了,也太把大夫人和舒青那一套太當回事了。

看來,三夫人的良苦用心只有打水漂了。

舒桃氣得不行,本還想頂撞舒婉,卻發現舒婉已經走出好遠了。舒桃只得趕緊追上去,免得等會兒舒婉遇到舒青后,會為難舒青。

舒婉走到大門處,看到舒青還站在大門外的海棠樹后,海棠樹已經發出了些許的嫩芽,展示著春的生機。可是,卻難以掩飾整棵樹的蒼老。

「姐姐,丞相大人和爹都在等著你呢。丞相大人聽說你回來了,特地讓我過來叫你一聲,快進去吧,丞相大人已經等很久了。」舒婉的聲音不算大,卻能讓站立在房門處的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丞相府的人聽說站在海棠樹旁邊的女子就是舒青,頓時憤怒,有兩個侍衛還走了過來,試圖在舒青不願意進門的時候幫她一把。

舒青看到舒婉就沒好氣,她走近舒婉,壓低聲音在舒婉的耳畔說道:「你別得意得太早,舒婉!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果整個舒府沒了,你流落街頭都沒人願意可憐你。而我舒青,身為舒府的嫡女,爹再怎麼生氣,也會顧及自己那張老臉,也會顧及我的娘親是正室。而你,你的親生娘親已經死了,身邊只有一個懦弱到無能的紅姨而已。你自己好好想想其中的利弊。」

舒婉淺笑,「真是讓姐姐費心了,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唇亡齒寒的道理呢?看來我還真應該多向姐姐學習,不過啊,我倒是很想知道,姐姐在面對丞相大人的時候還有沒有現在這樣的淡定了。快走吧,丞相大人已經等候多時了,可別讓丞相大人等太久,否則對我們舒府不利,光是爹怪罪下來,姐姐也難以承受吧?」

舒婉說完,收回目光,徑直朝大門內走了。在舒青看來,此刻的舒婉臉上掛著報復后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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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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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姐妹相殘,丞相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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