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扭曲如蟲

向陽城位於大鵬皇朝的最東邊，楚雲一行人橫穿過大榮王朝後，從大鵬皇朝的南邊進入這個國家，而接下來的路途還將有數個月。

進入大鵬皇朝後，楚雲看著街道的行人卻並沒有比那些王朝，公國的民眾舒適多少，同樣是一臉菜色，同樣是空洞的眼神，蠅營狗苟的掙扎著在生存。

皇朝，對於王朝和公國來說是上國，在楚雲想來，皇朝國家應該更加的富裕，民眾的生活應該更加的美滿。

但情況卻恰恰相反，皇朝，代表了國家擁有更強大的武力，代表著國家對民眾有著更強大的制約力，是以他們可以更加肆無忌憚的剝削的平民。

當然，皇朝畢竟是皇朝，皇朝國家還有著一大群衣著光鮮的貴族士紳，就是這些得利者擁護著這個國家，使其不至滅亡，這也代表著貧富差距的更大化。

普通民眾又能做什麼呢？話語權掌握在這些貴族手中，武力機構掌握在國家手中，而這些人絲毫不想改變現狀，普通民眾又能怎麼辦呢？

楚雲突然有些理解東方問的那番話了，在剛剛離開自由之城的時候，東方問就給楚雲討論過天下大勢，讓楚雲特別關注的卻是太上無極和赤軍，東方問甚至說過，這些個皇朝帝朝本身就有一大堆問題，揮手可滅之。

此時，楚雲的心底只閃過八個大字；「滿目瘡痍，病入膏肓！」

經過大鵬皇朝偏僻的一個小鎮。這個小鎮有一個非常文雅的名字——落花小鎮。

落花小鎮里種滿了粉紅色的茵花樹，茵花是一種開花周期只有一周的花朵，到了五月下旬。茵花開始掉落，落花小鎮里便會彷彿置身於花雨之中，落花小鎮也是因此而得名的。

楚雲一行人也是恰巧在茵花揮灑的季節，路過落花小鎮，在漫天飛舞的花瓣中，一行人的馬車也緩緩減速了，好似不忍破壞這份美好一般。楚雲靜靜的坐在馬車內看著窗外的風景。

在落花小鎮的中心位置，有一個不算太大的廣場，落花小鎮的民眾此時正聚集在此。在廣場的中央，有一個三米高的高台，一名身著綢緞長袍的胖子，正在高台之上口若懸河的說著什麼。

楚雲轉頭看了一眼完顏縱橫。伸出左手指了指廣場。示意完顏縱橫去吩咐車夫，把馬車趕向廣場。

這些日子以來，楚雲總是會把完顏縱橫帶在身邊，畢竟一名武帝是非常危險的，也只有楚雲能用最快的速度制服對方，是以楚雲並不放心對方離開自己的視線。

馬車慢慢來到廣場邊，以馬車內一眾武者的聽力，廣場中央的說話聲自然是一字不落的進入耳朵里。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茵花節。你們要記住，你們能看見這麼優美的茵花。應該知道感恩，要感謝我們大鵬皇朝，也應該感謝我......」

廣場中央的胖子依舊在大聲訴說著；「其他國家年年戰亂，而你們卻能安享喜樂，你們應該懂得知足，懂得回報我們大鵬皇朝！」

楚雲靜靜的聽著，微笑的臉龐看不出他的心底在想些什麼，廣場中央的胖子絮絮叨叨的說了兩刻鐘，這才停下一張一合的嘴巴，拍了拍手，只見台下幾名大漢抬著一名剛剛沐浴過的少女走到胖子身前；

「子爵閣下，這是今年落花小鎮的民眾，為感謝子爵閣下而送的禮物！」

看著少女潔白如玉的肌膚，年近六十的胖子爵色咪咪的笑了，少女的臉上閃過一抹慌張，避開胖子爵的視線，轉頭在人群中不斷的尋找著什麼。

好似終於看見了自己想要尋找的目標，少女臉色一喜，剛要開口大喊什麼，卻又愕然的閉上了嘴巴。

只見台下的人群中，一對中年夫婦模樣的男女，不住的感謝著台上的胖子爵，因為今年子爵大人選中了他們家的女兒，要知道，每年可就只有這麼一次機會，只要被子爵大人選中，他們家就可以在下半年不用交稅了，這是多麼大的恩典啊！

楚雲身側的荒默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好愚昧的父母！」

完顏縱橫卻是不屑的瞄了一眼荒默；「你的同情心太泛濫了，這本就是強者為尊的世界，有什麼好奇怪的？」

「即使強者為尊，即使無法反抗，也不需要感謝對方吧？」荒默反駁道；

完顏縱橫的臉上閃過一絲嘲笑；「那對夫婦確實應該感謝對方，既然是強者為尊，那個胖子爵大可以強搶他們的女兒，但他卻沒有這麼做，現在不止免了他們的稅收，還給了他們榮譽，你看看周圍其他人的表情吧！」

荒默一怔，轉頭望向廣場，只見那對得意洋洋的夫婦周圍，是一道道羨慕的目光，甚至還有些是略帶討好的神情。

楚雲拍了拍荒默的肩膀，卻是什麼也沒有多說，正當一行人準備離開的時候，廣場中又起了變化。

只見人群中衝出一個異常憤怒的年輕男子，口中一邊大聲咒罵著廣場中央的胖子爵，一邊快速向台上衝去。

「羅伊，不要過來，求你了，不要過來......」

少女痛苦的哭泣聲中，胖子爵身邊的幾名大漢獰笑的走向那名年輕男子，一頓拳腳之後，那名叫羅伊的男子頭破血流的倒在高台的邊緣處。

「你這個不知禮數的傢伙，我早就說過了，我們女兒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今天你居然還敢做出這種傷天敗德的事！」

台下，少女的父親氣憤的怒罵著，轉身向著那位胖子爵躬身行了一禮，沉聲說道；「請子爵大人相信，我們家女兒從沒有和這小子做過任何逾越禮法的事情。」

胖子爵無所謂的點了點頭，用鼻子輕輕的「恩」的一聲，少女的父親頓時臉色大喜；

「子爵大人明察秋毫，實乃我們落花小鎮的福分！」

廣場周圍瞬間響起了一片歌功頌德，這時，楚雲也是忍不住的長嘆一口氣，頗感無趣的揮了揮手，對著馬車外的光啟說道；「走吧。」

荒默的臉色變幻不定，好幾次想對楚雲開口說什麼，最終卻是什麼也沒說出來，楚雲微笑著拍了拍荒默的肩膀；「去吧，速去速回！」

荒默臉色一喜，重重的對著楚雲點了點頭，快速衝出馬車外，向廣場中央的高台閃去。

楚雲一行的馬車依舊不緊不慢的前行著，在落花小鎮的另一個出口處停下，完顏縱橫嗤笑的說道；

「你那個手下真是天真的可愛，居然喜歡多管閑事。」

楚雲緩緩閉上雙眼，反手輕輕的叩打著車廂；「或許吧，但相比起荒默的天真，你這張笑臉更讓我討厭！」

完顏縱橫一怔，臉上露出一抹不悅，身為武帝，還從沒人敢這麼跟他說話；

「你應該知道這就是這個世界的規則，就算他救的了那名少女，也改變不了這個世界，而你卻放任他去做這些無聊的事，如此放縱手下，如何君臨天下？」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改變世界！」楚雲睜開雙眼望向車外，馬車的遠處，荒默正帶著一名少女和一名年輕男子快速跑來；

「如果天總是不亮，那就摸黑過活，如果自覺無力發光，那就不必去照亮別人，但是卻不能因為習慣了黑暗就為黑暗辯護，不要為了自己的苟且而洋洋得意，不要去嘲諷那些比自己更有勇氣更有熱情的人。」

楚雲轉頭，冰冷的視線直視完顏縱橫，沉聲說道；「我們可以卑微如塵，卻不可扭曲如蛆蟲！」

「你......」完顏縱橫張了張嘴，他很想破口大罵，但卻又不知道該從哪罵起，只聽楚雲接著說道；

「你我二人的心都已經老了，而荒默卻很年輕，他有著無比的熱情，希望為這個世界做點什麼，也許這不是你所認同的，但卻也不能因此去嘲笑他。」

完顏縱橫沉默了良久，低聲說了一句；「也許你是對的，我收回剛才那句話，你或許是一個合格的領袖，至少你比我見過的其他上位者更加的慈悲，不是那種沒有底線的慈悲，而是一種理性的仁慈。」

楚雲苦笑著搖了搖頭，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一個慈悲的人，只是在不影響到自身的情況下，楚雲無意為難他人罷了，就好像之前不想為難荒默一般；「或許是你以前見過的上位者都太過冷血了吧......」

漫天飛舞的粉紅色茵花下，一名渾身是血的青年男子，快速跑到楚雲的馬車外，「撲通」一聲，重重的跪倒在地；

「恩公在上，從今往後，羅伊這條命就是恩公的，赴湯蹈火末敢不從！」

說完，羅伊用力的對著馬車磕了幾個響頭，一滴滴鮮紅色的血液從羅伊的額頭緩緩滑落，在這片粉紅色的世界里，顯的格外的刺眼。

「起來吧，你應該謝的是那位救你出來的荒默。」

馬車內，一個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傳進了羅伊的耳內，羅伊轉頭看了看荒默，荒默卻是笑咪咪的說道；「我只是聽從少主吩咐而已。」

楚雲無意爭執功勞，他本不看重這份恩情，隨口說道；「都上馬車吧，我們該上路了。」

飛旋的粉色花瓣中，數輛馬車緩緩離開落花小鎮，對於楚雲來說，這只是路途中的一個小插曲而已，卻沒想到羅伊真的像他承諾的那般，在他往後的生命里，把絕對的忠誠獻給了楚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