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一流導演與三流公司
「這件事我們稍後再為您報道。」弄不清狀況的導播急忙插播另一條新聞，主持人明顯有些手足無措，好在反應夠快，及時接了上去。
幾乎大多數在清晨播出的娛樂頻道都遇到相同狀況。
雖然林白這個天才導演，向來以我行我素出名，但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位大牌竟然會藉著他們的直播做出這種事。
已經不是出人意料能形容的，這傢伙根本就是把生活當成電影來過。
「那我準備去公司了。」冬檬匆匆忙忙拿起紙巾抹嘴，風凌卻拉住她。
「吃完再說，不吃早餐對胃不好。」
「剛才林白說……」女將軍還想說什麼，風凌已將抹了果醬的麵包遞到她手中。
「現在正是堵車的時候，他估計還沒有認識到天國國情，我們吃完飯也來得及，你總不能空着肚子去公司吧。」
冬檬只好坐在餐桌前，大口大口地咬着麵包，風凌遞來一杯牛奶，女將軍一飲而盡。
「吃飯不要吃得這麼快，親愛的女強人，工作永遠做不完，不要着急。」風凌勸說着，全然忘記自己在認識冬檬以前，也是工作狂一隻。
冬檬點點頭，倏爾詢問道：「這個林白，到底是誰，真的這麼厲害？」
風凌驚訝挑眉：「不是吧，你好歹也是混娛樂圈的，連林白都不知道。」
冬檬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這個……我以前的確沒有了解過他。」
風凌無奈地搖搖頭，自己想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這樣一個重量級導演，卻是媚眼拋給了瞎子看，對方壓根不認識林白是哪根蔥。
林白是從小生活在米國的華人，卻在荷里活創出令人驚嘆的成績，上一部票房更是突破十億美元，已經將今年年度票房冠軍桂冠握在手中。
林白在荷里活叫做奇迹者able，因為他的電影總是能捧紅一群明星。
這樣一個男人，卻要來到天國，也難怪會引起這麼大的轟動，從下飛機到剛才，一路上似是散發着巨大磁性的磁鐵一般，幾乎將整個城市的娛記都引了過來。
「這樣說，這個男人好像有點厲害？」冬檬摸了摸下巴：「你是怎麼把他找來的。」
風凌啞然失笑：「怎麼覺得是我找來的呢，說不定你們公司的名氣已經傳到荷里活，他專門來尋求合作。」
冬檬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別鬧，真以為我昨晚睡死了是吧。」
那句超人會幫你解決所有問題是鬧哪樣，所以昨晚風凌的忙碌根本是為了解決導演的事。
「原來你醒著？」風凌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那我就不算占你便宜了吧，你都默認了。」
冬檬眯起眼，剛想要說什麼，風凌急忙道。
「林白可能快到了，我們早點出門吧，我現在去拿鑰匙。」
女將軍冷哼一聲，算你識相，要不然好好教教你，花兒為什麼這麼紅。
到了公司，林白還沒有到，冬檬站在櫃枱后等待着。
「公司什麼時候來了個這麼漂亮的前台，工資不少吧。」略顯輕佻的聲音響起，冬檬瞪了過去。
「臭小子，少油嘴滑舌。」
言若泉跟在後面微微一笑：「今天應該有什麼重量級人物吧，竟然需要小老闆親自迎接。」
米蘭取下墨鏡嘆了口氣：「姐這麼大牌，都沒享受過這種待遇，我倒想看看是誰。」
梁峰笑着介面：「反正不會是林白。」
「林白又不在天國。」董明雪笑道：「更不可能來我們公司。」
冰釔疑惑：「你早上沒看娛樂新聞嗎？」
董明雪瀟灑地聳肩：「我們家從來不看娛樂新聞。」
「我早上倒是看了，那個牛逼哄哄的小子竟然在電視上打電話，嘖，一般人還真做不出來。」勛烈咳嗽一聲：「你們看我幹嘛，我家就不能看新聞了？我幾個哥哥也是很八卦的人好吧。」
「打電話，給誰打電話？」董明雪挑眉：「小情人嗎？」
「我看有點像，嘖，看起來硬邦邦的一個人，竟然這麼浪漫。」米蘭在一旁附和。
冬檬大窘，不禁揮手道：「別吵別吵，人快到了。」
「什麼人？」眾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林白啊。」冬檬已經眼尖地看到那輛林肯車的身影了。
「切……」眾人搖搖頭，沒有一個相信。
林肯車停在公司門口，身後跟着一群似是丟了錢包般瘋狂追趕的記者。
「通知保安，擋住那些記者。」冬檬沒料到林白的名氣竟然大到這種地步，小秘書目瞪口呆，急忙跑到門外通知。
「這輛林肯車好熟悉啊。」米蘭眨眨眼，車門緩緩打開，林白緩緩走下，筆挺的西服沒有分毫褶皺。
眾人瞪大眼，不可思議地看向冬檬，這才是真正的說曹操，曹操就到啊，小老闆是怎麼把他召喚來的。
「誰是冬小姐？」
「是我。」冬檬走上前與林白握手，卻不禁嚇了一大跳。
對方雖然長著一副東方面孔，眼珠子卻是蔚藍一片，冬檬從未見到過這種瞳孔。
「我有四分之一的米國血統。」林白淡淡解釋著，以為冬檬是在疑惑他的出身。
「呃，米蘭，你陪林先生去樓上會客室等我，我處理一下這邊的記者。」
米蘭點點頭，露出典型的社交笑容：「林先生，您跟我來。」旁人不難看出她眼中的仰慕。
勛烈眼珠一轉：「今兒這麼多記者，我們是不是還要出去溜一圈，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董明雪嗤笑道：「得了吧，今兒他們的目標可是林白，荷里活的奇迹者able，你和他有可比性嘛？」
勛烈不服氣地摸了摸臉頰，還想說什麼，冰釔倏爾道：「不行，現在這種情況，我們公司所有藝人加在一起都沒人家的名氣大，必須要採用非常手段。」
董明雪搖搖頭，熟稔道：「這些傢伙，一個個嗅覺靈敏地不得了，根本甩不脫的，只能讓他們堵在公司門口。」
「恐怕不行……他們已經嚴重影響了我們這裏的秩序。」從外面進來的小秘書擦了擦頭上汗水：「保安大叔們快頂不住了，記者越來越多，再這樣下去，會出亂子的，這些記者如果真的在公司門口發生踩踏之類的事件，還不知道會把公司寫成什麼樣呢。」
流言可畏，甚至可以殺人，偏偏眼前這一幫子大呼小叫的傢伙就是流言的製造者，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頗有種束手無策的無奈。
「趕也趕不走，打也打不了，那怎麼辦，我們總不能報警吧。」勛烈憤憤地看着門外，冬檬靈機一動。
「對，我們可以報警。」
言若泉咳嗽一聲，急忙道：「這……太誇張了吧，我們要是真的報警，這些人還不得給我們穿小鞋啊。」
勛烈也附和著：「是啊，我就那麼隨便一說，千萬不要真的嘗試。」
女將軍微微一笑：「如果是我們中的任何一個報警，恐怕日後都會被這些人記住，勛烈就不同了。」
這都是經驗之談啊，當初女將軍作為皇都女霸王，打了無數次的架，但凡官職小一點的，誰敢管她，官職大的又不好意思管，這才讓冬檬成為皇都紈絝子弟中的紈絝。
以此類推，這些人不敢報復勛烈也是情理之中。
男孩摸了摸耳畔紅寶石的耳釘，無語道：「老爺子要是我知道在外面這樣……腿都得給我打斷，小老闆，到時候你一定要給我報銷醫藥費啊。」
冬檬笑罵道：「快去吧，你只要給他說，是防止踩踏事件，說不定還得誇誇你。」
旁人巨寒，小老闆這是連後續情況都算計到了？
勛烈一步一步地朝着門外走去，背影那叫一個悲壯，走得那是一個蕭索，絕對的演技派，在電影中肯定得給一個夕陽西下的鏡頭，引發觀眾熱淚的那種。
「快點去，按照你這個速度，半個小時都走不出門，討打是吧。」冬檬咬牙切齒，勛烈立刻飛奔出門。
看着冬檬處理這些事，站在樓梯上的林白冷哼一聲。
「用報警來處理媒體，這就是你們公司的應對方式？」
米蘭語滯，她們這樣的三流小公司，根本沒有足夠的人手，也沒有足夠強大的人脈系統，去和平解決這件事。
小老闆能做到這種地步，已經足以稱得上應變及時。
「哼。」林白冷哼一聲，轉身走回會議室。
明明年齡不大，卻像一個傲嬌的小老頭，米蘭搖搖頭，走下樓。
「小老闆，這大牌我還真伺候不了，接待過那麼多的明星，就屬這位難溝通。」
冬檬微微挑眉，淡淡道：「是嗎，那我上去會會他。」
米蘭眨眨眼，眾人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歸國傲嬌男，對上本地暴力女。
嘖，不知道誰會更勝一籌。
「林白先生，首先很榮幸您能來我們公司參與拍攝。」冬檬面上帶着淡淡的笑容，說着客套的官方語言。
林白搖搖頭，硬朗的面頰似是冷冰冰的冰塊：「這些話就免了，我是被凌邀請來到這裏的，我以前欠他一個人情，所以我們還是快點開始拍攝吧。」
冬檬也不氣惱，依舊微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討論正事，您看過劇本嗎，我們劇本中涉及到不少東方元素。」
林白聞弦知雅意，用生硬的普通話回答道：「放心，我對東方的元素並不陌生，包括那些神話鬼怪。」
冬檬點點頭：「很好，看來我們的溝通更容易了一點，我們先下樓，你可以見見公司的演員。」
看着女孩面上的笑容，林白心中也滿意幾分，心中給三流經紀公司拍戲的不甘也少了幾分。
可惜林白雖然專門研究過天國文化，卻忘了，天國有一個詞叫做：先禮後兵。
——
想像中的腥風血雨沒有出現，大廳中的勛烈朝着眾人擠眉弄眼，心中分外可惜，冰釔在旁邊咳嗽一聲，打斷幾人眉眼傳情。
以為冬檬這樣就會算了，你們也太小看她。
「既然後天才拍攝，今天林先生先研究劇本吧。」
冬檬將劇本遞給林白，後者接過，一頁一頁地翻著。
「怎麼給我看中文劇本？」林白眉頭緊鎖：「雖然我的聽讀能力還可以，但不要指望我能看懂劇本。」
「嘖，瞧見沒，原來是個睜眼瞎。」勛烈壓低聲音竊竊私語，董明雪撇嘴。
「總比啞巴中文好一點吧，人家起碼溝通沒問題。」
林白冷哼道：「各位，我的聽力很不錯。」
冬檬瞪一眼說話的兩人，後者攤手，一副無辜模樣。
實在是這個叫林白的太討厭，身上帶着股高人一等的氣質，令人忍不住想要吐槽。
「林先生，您需要什麼？」冬檬詢問著。
林白奇怪地看了冬檬一眼：「翻譯，我需要有人能把劇本翻譯成英文。」
冬檬滿頭黑線：「英文……是什麼。」
林白瞪大眼，不可思議地看向女將軍：「冬小姐，你這是在戲弄我嗎？」
小秘書急忙走到林白身旁，尷尬道：「林先生，那個，我們會儘快安排的。」
「哼，我今天下午四點半之前要見到劇本，現在，我要去休息了。」林白氣咻咻地拿出電話想要通知助理，冬檬眉頭微蹙，手掌輕輕探了過去。
也不見女將軍怎麼使力，林白的手機卻被冬檬拿在掌心。
「林先生，很抱歉，今天只能請您在公司休息，我們備有藝人休憩室，雖然條件不如酒店，但也只能先委屈你。」
冰釔補充道：「外面的記者太多，您一進一出，會把他們再次引來。」
勛烈瞪了林白一眼，如果這一次他再用報警的方法，老爺子恐怕真的會打斷他的腿。
林白對兩人的話充耳不聞，直愣愣地盯着冬檬。
「功夫？天國功夫？」
勛烈眉飛色舞道：「算你識貨，我師父那可是……」
「少吹牛，你今天還有通告吧，給我去工作。」冬檬眯起眼，勛烈瞬間偃旗息鼓。
「林先生，請您先去休息吧。」冬檬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小秘書帶着林白離開。
男人一步三回頭，依依不捨地盯着冬檬，女孩胳膊上出現一層雞皮疙瘩。
眼看着林白離開，冬檬忍不住詢問。
「他一直盯着我幹嘛……」
冰釔眸中帶笑道：「林白是典型的香蕉人，雖然外表黃皮膚，內里卻是白種人的思想，在荷里活的不少導演看來，天國的功夫是非常神奇的，最初打入荷里活的那些演員就是憑藉功夫。」
冬檬不禁全身一寒：「他，不會是想讓我去當戲子吧。」
眾人齊點頭：「可能性非常大。」
冬檬：「……」
勛烈不滿道：「想得美，這個林白明明年齡和我們差不多大，說話拿腔拿調的，小爺當初都沒這麼傲氣，還下午四點半之前，就給他四點三十一拿過去，我看他還能不要？」
董明雪笑道：「如果你能拍出一部在全球票房超過十億美元的電影，當然也可以這麼傲氣，何況林白的身份也不低，要不然你以為他這麼年輕，是怎麼當上導演的。」
冰釔訝然：「明雪，你知道的不少嘛。」
董明雪微微一笑：「受家人影響，耳濡目染。」
言若泉驚訝道：「可是你家不是連娛樂新聞都不看嗎？」
冬檬打斷眾人交談，詢問道：「別的話就不多說了，你們誰來告訴我，到底英文是個什麼東西。」
公司的人都知道小老闆久病未愈，對這個問題也不覺得奇怪。
米蘭道：「小老闆，二十六個字母你總是知道吧。」
畢竟這玩意拼音都會涉及。
冬檬眨眨眼，而後……搖頭。
眾人無語。
勛烈從櫃枱抽出一張白紙，隨意寫了幾個單詞，拿到冬檬面前。
「小老闆，你認識嗎？」
眾人一看，掩口直笑，冬檬呆萌地搖搖頭。
「這是什麼鬼畫符。」
勛烈笑嘻嘻地將紙放在櫃枱：「沒事，不認識最好。」
認識的話，估計又得訓他。
小秘書從樓上下來，冬檬詢問道：「我記得上一次看過韓芸汐的簡歷，上面寫的精通英語、德語之類，英文就是英語吧？」
小秘書點點頭，恍然道：「對啊，她可是女博士，翻譯劇本肯定小菜一碟。」
「韓芸汐也是女二號，我本準備明天通知，提早一天來見見導演也好。」冬檬沉吟道。
從上次韓芸汐說出那番話以後，冬檬心中總是有一根刺。
雖然一直對自己說，那個不要臉的小子不過是是一個租客，但總是會覺得這是自己的所屬物。
被人覬覦的感覺還真是不爽。
「那我去通知她？」小秘書詢問。
冬檬點頭：「去吧。」
幾個人該去工作的工作，該去準備的準備，空蕩蕩的大廳瞬間變得冷清，冬檬與小秘書上樓，進入辦公室辦公。
林白卻悠悠地走下樓，看模樣是在尋找冬檬，卻走了個空。
「這是什麼？」
拿起桌上一頁白紙，林白倏爾氣得渾身顫抖。
「這是誰寫的，你們就這樣對待客人嗎？」
勛烈龍飛鳳舞的字跡在白紙躍然，其上寫着。
「able，**。」
——
冬檬對這一切渾然不知，辦公室書桌擺滿了文檔，藝人一多，需要選擇的通告就多。
冬檬作為一個古人，雖然學習能力很強，卻也頗為吃力。
「唔，原來這就是英文，有時間的也得去學一學。」關閉英語初級教學的網站，冬檬揉了揉疲憊的眼。
當初在古代和那麼多少數民族打交道，冬檬也學了不少番邦語，這些並不比英語好學。
既然當初可以，現在，當然也不是問題。
「篤篤篤。」
非常標準一短兩長的聲音，冬檬正襟危坐道：「進。」
果不其然，韓芸汐冷淡的面容出現在眼前。
「你有事找我？」
「嗯，這個劇本你看一看，幫我翻譯成英文。」冬檬將手中劇本遞了過去。
「我為什麼要幫你。」韓芸汐看着手中劇本，眉頭微蹙。
「我猜的，反正你好像也沒什麼事情的樣子。」冬檬指了指沙發：「坐吧。」
韓芸汐面色變幻，倏爾道：「你不怕我泄露劇本？」
冬檬微笑：「我猜不會，你猜呢？」
韓芸汐默默坐在沙發上，半晌后開口：「什麼時候要。」
「今天下午四點半之前。」
「紙和筆呢？」
冬檬指了指桌上筆筒，和打印機旁一摞的a4紙。
「自己拿吧，不要客氣，旁邊冰櫃中有飲料。」
「……」
韓芸汐頓感無語，只能自己將東西備齊，開始一頁一頁的翻譯。
兩人一個坐在沙發，一個坐在辦公桌前，同樣的長發披肩，絕色無雙，遠遠看去像是一幅畫。
「這些……」
「嗯？」冬檬抬頭。
「你寫作的語氣，好奇怪。」韓芸汐道：「句式，也好奇怪。」
古文和現代的大白話當然有差距，冬檬聳肩：「能看懂就行，上次梁峰拍攝的時候也說過這個問題，不過很多習慣，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翻譯的時候注意點就好。」
「嗯。」
兩人繼續埋頭苦幹，韓芸汐倏爾開口。
「林白，是他幫你找來的吧。」
「嗯。」冬檬頭也不抬地應道，手中的筆卻驀然停頓。
「隨便問問。」韓芸汐眸光低垂，遮住古井般的瞳孔。
對韓熙那麼不耐煩的風凌，卻對另一個女人這麼好……
「說起來，我總覺得你和我認識的哪個人長得有點像呢。」冬檬抬起頭看向韓芸汐：「可能因為氣質差別太大，總是想不起來。」
韓芸汐面無表情地摸了摸臉頰。
「很多人都這麼說。」
正因為這張過分相似的臉頰，所以才會在暗處生活那麼久啊。
「算了，繼續吧。」
兩人奮筆疾書，看上去在比賽似的。
忙碌中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一轉眼，已是中午十二點。
冬檬扔下手中的筆，伸了個懶腰：「你餓不餓，我們叫外賣吧。」
「嗯。」韓芸汐看向冬檬：「你拿筆的方式好像也有點奇怪。」
「你觀察細節總是很仔細嘛。」冬檬笑道：「我比較喜歡用毛筆，這種不太習慣。」
「這麼古樸？」韓芸汐看着手中的劇本：「你寫作方式也很古樸。」
「是啊，如果我說，我上輩子是女將軍，你信嗎？」
韓芸汐面無表情地看向窗外：「叫外賣吧，看來你真的餓了。」
好吧，除了這具身體名義上的父親，敏銳察覺出自己不是他的女兒，別人，果然都不會相信。
還是親人最親啊，冬檬不禁想到自己在古代的那些親人。
哥哥們和父親也不知道會多麼傷心，唉，反正這輩子估計是見不到他們了。
看着冬檬面頰的表情，韓芸汐眨眨眼。
好像，很悲傷的樣子？
她應該是和自己一樣的人，為什麼會露出這種表情。
「你喜歡吃什麼。」
冬檬很快收拾心情，拿出手機詢問著。
現代比古代好的一點，就是生活方便了很多，如果自己再回到古代，恐怕也不會習慣那種生活。
「隨便吧，你看着點，我都可以。」韓芸汐繼續翻譯劇本。
冬檬在軟件上搜索著：「這家的面好像還不錯，滷肉面，可以嗎？」
女將軍準備下單，反正韓芸汐說了隨便嘛。
「嗯，少點鹽、多點辣、蔥花不要，放幾滴香油，醋要一點，但是千萬不能多，醬油少量，多了，如果裏面有蒜，一定要挑出來。」
「……」冬檬無語，原來說隨便的人，往往是事情最多的那一類。
好不容易備註欄將所有的要求寫了上去，冬檬將手機放到一旁，繼續工作。
那邊的效率很快，十五分鐘后，兩人的午餐送到。
「我看看，哪份是你的。」冬檬將膠袋打開，找著飯盒上的標籤。
為了區分，飯盒一般會寫上面的名稱，只見韓芸汐的飯盒上寫着。
「事兒媽。」
韓芸汐：「……」
下午兩點半左右，韓芸汐將手中鋼筆放在桌上，所有的紙張碼在一起定好，放到冬檬桌上。
「寫完了。」
「連封面都做好了……」
冬檬驚嘆於韓芸汐的仔細，就連細節都這麼注重，話說，事兒媽不但對別人事兒，對自己的要求看來也很嚴格。
漂亮的英文微微傾斜，每一個轉彎都帶着古老貴族的驕傲，精緻好似印刷出的藝術品。
「我去找林白，你休息會吧。」
韓芸汐微微搖頭：「既然沒我的事，我就走了。」
冬檬不禁笑道：「這麼着急幹嘛，剛好讓林白見見你，好歹也是明天的導演。」
看着韓芸汐無動於衷的模樣，還有略微泛白的嘴唇，冬檬挑眉：「怎麼不喝飲料，喝不慣的話，我給你倒杯水？」
韓芸汐搖頭：「我從不喝別人準備的飲料，這是習慣。」
這也太委屈自己了……
冬檬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剛才的外賣你又不是沒吃，放心好了，不會毒害你。」
韓芸汐想要躲開那隻手，身子一動，卻終究被女將軍輕輕拍了一把。
走到飲水機旁，冬檬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我先喝。」
咕嚕嚕喝了一口，又給韓芸汐倒了一杯：「這下你放心了吧。」
拿起翻譯好的劇本，冬檬離開辦公室，韓芸汐凝眉看向桌上紙杯中的純凈水，默然不語。
——
「林先生，這是翻譯好的劇本。」冬檬將訂好的紙張遞了過去，林白看着封面和精緻的字體，總算點了點頭。
「冬小姐，雖然我很討厭你們的待客之道，不過不得不說，你們公司還是有點效率。」林白邊看着劇本邊發表評論。
女將軍微微一笑：「林先生，雖然我很討厭你這個人的言行舉止，不過不得不說，你還是有點真本事。」
林白愕然，冬檬渾不在意地走了出去。
「對了，雖然您是知名導演，不過我們是合作的關係，自然要平等對話，給您一個小時時間看劇本，五點半，他們也應該回公司了，大家一起商量明天拍攝的事情吧。」
眼睜睜看着冬檬離開，林白面色一黑，卻終究只能將不甘壓在心底。
這是凌的女人，還輪不到他來指手畫腳。
——
「啊啊啊，今天那個不要臉的老女人，一定盯着小爺看看看，有什麼好看的，沒見過帥哥啊。」
還未進門，一道聲音已然響起，勛烈上躥下跳，發泄著少年獨有的旺盛精力。
「你不要太自戀好不好，我要是你，就看看褲子拉鏈開了沒有。」董明雪懶洋洋地將雙手枕在腦後，慢悠悠晃了進來。
勛烈面色一變急忙低下頭，而後憤怒道：「你又騙我。」
董明雪哈哈大笑，顯然對這種效果十分滿意。
姍姍而來的米蘭邁著優雅步伐，進入公司后取下墨鏡握在手中：「吶，又在打情罵俏啊。」
「誰和他\她打情罵俏。」兩人同時回頭，而後朝着對方怒目而視。
厲彥憨憨進門，不明就裏地撓頭道：「這麼熱鬧啊。」
冰釔輕笑道：「大家回來都挺準時啊，我還想要不要打電話催一催呢。」
「哼，小爺要早點回來，對付那個林白，不能讓小老闆獨自迎敵吧。」
「嘖，小老闆可比你這隻猴子聰明多了，你來也是拖後腿。」董明雪毒舌功力再次發揮，勛烈擰起拳頭。
「要不是看你是個女人，我非把你揍得生活不能自理！」
剛從訓練室出來的言若泉微微笑道：「這句話可不能讓小老闆聽見。」
想到具有極端女權思想的冬檬，勛烈咳嗽一聲：「那啥，我們要和平、和平！」
正在這時，冬檬與韓芸汐從樓上走下，勛烈倏爾瞪大雙眼。
「韓熙？小老闆怎麼會和韓熙在一起。」
其餘眾人不禁疑惑道：「誰是韓熙。」
只有董明雪偏頭思索道：「好像是風凌的未婚妻。」
勛烈冷哼：「什麼未婚妻，一廂情願的女人罷了，咦，你怎麼會知道。」
董明雪目光轉向門外，假裝不在意道：「這有什麼好保密的，風大少的消息一向很出名。」
勛烈這種單細胞動物不疑有他，目光盯着冬檬身後的韓芸汐。
「小老闆，這個女人又來找你的麻煩了？」
冬檬看向韓芸汐，終於明白以前那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是從哪裏來的。
上一次面試韓芸汐時就有這種感覺，只是因為兩個人氣質差距太大，髮型也不同。
韓熙發尾是嫵媚的大波浪，而韓熙則是清水順溜的長直發，相似的臉型因為不同的髮型顯出差異，何況冬檬只在宴會上見過韓熙一次。
而勛烈卻因為各種宴會的關係，經常能見到韓家的人，對韓楓那隻老狐狸，以及韓熙都能混個臉熟，乍見之下猛地看錯也情有可原。
「你認錯了。」韓芸汐淡淡開口，冷清的氣質越發明顯。
勛烈撓撓頭，疑惑道：「是嗎？好像真的認錯了。」
相似的人很多，但是相似，又都姓韓……
不過就算兩個人有什麼關係，冬檬也絲毫不懼。
起碼面前這個韓芸汐在自己眼中，與韓熙大不相同。
韓芸汐是一個，就算當敵人，也不會令人討厭的女人。
「現在是五點半，我很高興，所有人都準時到齊。」林白從樓梯走下，本就輪廓分明的臉頰顯得冷峻萬分，手中再拿一個文明杖，幾乎就是老牌紳士的翻版。
古板、嚴肅、不近人情，隨時拿出一副棒打鴛鴦的氣勢，一般在愛情片中就是萬惡的家長。
「都老實點啊，我們的奇迹者下來了。」
勛烈擠眉弄眼，厲彥等人還和林白打了個招呼，董明雪之流只懶洋洋地點了點頭，顯然對這個人沒有多少好感。
「哼，我剛才在這裏發現了這張紙，希望以後不要再發生類似情況。」林白將a4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董夢雪捅了捅勛烈，後者撇嘴。
冬檬嚴厲地看向眾人：「無論如何，大家也要齊心協力做好這件事，林先生遠道而來，我們起碼要感謝他並且尊重他。」
勛烈像被家長訓了的淘氣小孩似的，低下頭沒有說話。
冰釔唇畔泛起笑容，在外人面前嚴肅自矜，平常在一起的時候可以隨意鬧騰。
這種性子，才能成為合格的公司掌舵者。
林白點點頭：「我看過劇本，寫的很有創意，如果按照這個劇本拍宣傳片，我有把握，讓你們所有人成為最閃爍的明星。」
「你就吹牛吧，小爺無論在哪裏，都是最閃爍的，還需要你捧？」
「勛烈！」冬檬蹙眉，勛烈噤若寒蟬，不敢再多說什麼。
「關於重點部分，我已經劃出來了，現在我的腦海中有一個大致構想，你們可以看一看。」
將劇本傳下去，林白畢竟名聲在外，拿到的人都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勛烈面色越來越嚴肅，眉頭緊鎖。
之前因為林白一系列的傲氣舉動，惹怒了這位縱橫京都的紈絝子弟，自然沒有什麼好臉色。
現在看到劇本才知道，對方是一個真正有本事的人。
從劇本中將一幕幕場景脈絡清晰地畫出來，就像一片嬌脆欲滴的樹葉，逐漸有了鮮嫩的葉脈。
「如果沒有問題的話，就這樣拍攝，明天將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我剛才看了看那個時光公司拍攝的片花，只能說，勉強達到二流的水平，我不希望你們輸給這樣一群人，畢竟獅子帶領的羊群足以打敗羊群帶領的獅子，散會。」
林白強硬地開口，似是老派軍閥般面目冷峻，眾人的目光卻看向冬檬。
女將軍拍拍手：「散了吧，李穎，把劇本林先生畫出的頁碼複製，重新裝訂，給他們發下去。」
小秘書點點頭，眾人這才離開。
「冬小姐，謝謝你。」
林白倏爾開口，無論冬檬心中有多少成見，起碼剛才替他解了圍。
冬檬微微搖頭：「林先生，我知道您這種嚴肅的態度，大概是與生俱來，不過既然你能千里迢迢來到這裏，我是應該承你這份情。」
林白嚴肅的面頰逐漸柔和，剛想說什麼，卻被冬檬打斷。
「只是您這樣兩次三番批評我們公司的傲慢，我還是不能欣然接受，所以我們可能也就止於這次的合作關係。」
林白面色不虞，眼看着冬檬轉身離開，倏爾開口。
「在世界各地，我都算得上一個有名的導演，可惜，檸檬公司只是一個三流的經紀公司，我不覺得我的態度和批評有什麼問題，或許是你們，不夠大度。」
冬檬轉身，挑眉。
「三流公司，你是這樣認為的？」
捅破那一扇紙，林白也沒有再遮掩，用他特有的生硬普通話回復。
「難道不是？從昨天晚上接到凌的電話，我幾乎沒有睡覺，立刻訂了最近一班飛機的機票，連夜趕來。」
「然後呢？」
「我本以為凌給我推薦的公司，應該是天國一流的經紀公司，可我面對的是什麼？」
「繼續說。」冬檬面色漸冷。
「幾個月前瀕臨破產的公司，一群名氣進不了前三流，人氣剛剛逼近及格線的藝人，甚至連記者圍觀都不得不報警驅散，如果你是我，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好心情。」
「看來林先生，對我們公司成見頗深。」冬檬淡淡道：「既然如此，請回吧。」
「什麼？」林白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讓我？」
「是的。」冬檬點頭：「既然這樣看不上我們公司，那就請回，我不強求。」
轉身離開，眼看着女將軍的背影越來越遠，林白腦海中浮現風凌冷厲的眼神，不禁叫住冬檬。
「等等……」
「我們，好像沒什麼好說了吧。」
「其實沒有必要鬧得這麼僵。」林白面頰浮現一絲不易察覺的苦笑：「我欠凌一個人情，無論如何，我也會拍攝完預告片。」
冬檬回首，面容冰冷。
「既然如此，麻煩收起高高在上的表情，我們的確不是什麼大公司，卻也不會卑賤到舔你的腳趾求你來拍攝。」
「話不能說得這麼難聽。」林白想要辯解，冬檬伸出一根手指。
青蔥纖細，柔嫩白皙。
「一天，明天給你一天拍攝的時間，我會讓你知道，公司的藝人，到底有多麼優秀。」
躲在樓梯上的眾多藝人從上而下看着小老闆。
這個說話擲地有聲，從來不會委曲求全的女孩，為了他們，第一次屈服。
她給了林白機會，何嘗不是給他們這些藝人機會。
如果按照女將軍以前的脾氣，恐怕林白早就被提着領子扔了出去。
互相對視，言若泉眼角濕潤，勛烈狠狠皺眉。
韓芸汐面無表情，手指卻緊緊握住樓梯。
君以國士待我，我必國士報之。
來自荷里活的名導？
很了不起嘛……
－－－－－－題外話－－－－－－
今兒熊的六千多字的稿子丟了……差點哭斷了氣，丟的還是很滿意的稿子……最後花了將近一百元買了個軟件想要找回，結果……軟件把電腦生生弄得藍屏了，簡直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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