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庫納利，大將軍！
?「好驚人的軍勢——」
米斯裡面色低沉，仍然忍不住讚歎一聲。
樹林的山霧之中，黑乎乎的身影無邊無際，彷彿一頭沉眠於此的洪荒巨獸被驚擾了美夢緩緩醒來。或許對方並無惡意，只是恍如隔世的一聲輕嘆，但在起義軍這邊看來，剛剛那整齊到令人髮指的重重一步，卻無疑等同於露出了猙獰一角，所有的殺伐屠戮，所有的血腥殘忍，都在這一步之間傳達給起義軍的每一個人。
這根本不是一志軍隊，分明就是整合在一起的個體。
「這種姿態，吾亦嚮往之。」蘭斯洛特戴著頭盔看不到表情，但渾身卻在輕微的顫抖，不知道是因為畏懼還是激動。
「……真是不想與之為敵，這種沉默讓人喘不過氣來。」阿塔蘭忒側立於米斯里身旁面色憂慮，手裡緊握長弓，大概是聯想到之後還有攻佔山魔王的宮殿，情況很不樂觀，「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沒想到居然會是如巨龍一般困難的程度。」
又高又瘦的齊格弗里德冷冷接了一句：「我寧可去斬殺巨龍。」
從頭到尾，這四位王將中，就只有最後面的【猛犬】沒有說話，但只要看到庫夫林那一臉殺意和迸起的青筋，就明白這一位也已經是進入廝殺的邊緣。
「對方不僅僅軍紀嚴明，士兵個體實力也相當恐怖。」
格林憂慮地開口，不說能不能打過敵軍，就算是成功退治，恐怕起義軍也無餘力再對付修特姆貝洛克了。
該死，這不會也是一場考驗吧？難度係數不會太高嗎？如果歷史上真的有這麼一出，那米斯里又是怎麼贏的？敵人的軍力強的這麼誇張，嗯？奇怪，怎麼忽然覺得……這種讓人窒息的軍勢，有些眼熟？
前面老者恩底彌翁，望著被山霧裹挾的不明敵軍。不顯枯老的臉上忽然眉頭緊皺，驀然一抬手，不見魔力波動，一股能折斷樹枝的強風襲來。將霧氣盡數吹開，然而這股強風雖然消去了朦朧，卻未能影響到敵軍分毫，在那風力來到敵軍陣前之時，就有人在軍中施法。抵消掉了恩底彌翁的法術。
「這怎麼可能？」
老法師驀地瞪圓了眼睛，似乎無法相信自己的法術失效，然而當格林看清樹林中敵軍的面貌后，他才豁然明白，恩底彌翁所驚愕的並非是敵人施法的能力，而是霧氣消散后露出的敵人真面目。
古銅色的皮膚，魁梧的巨漢，寒冷鋒利的大戟，還有那造型各異卻盡皆猙獰的迴環獸角——
「是庫納利人！」
阿塔蘭忒驚呼出聲，下一刻。起義軍隊伍死一般的寂靜。
然後迅速地，騷亂席捲了整個起義軍隊。
「……它們、它們竟然離開了翼神島！」
「不可能！這是不被允許的！」
「坤神呢？大坤怎麼會讓這些傢伙登陸卡貝茲？」
比起引論紛紛，這一次士兵們顯得更加驚慌，顯然即使是在這個世代，庫納利人的恐怖和強悍已經深入人心。比起更加鬆散的大陸軍勢，庫納利人無疑如同一把結實而鋒利的尖刀，只是雖然鋒芒畢露，但局限在一隅之地，並沒有多少人在意，可眼前所見。終於完全顛覆了所有人的認知。
這裡列隊的，可是一整支庫納利人的軍隊！
在整個卡貝茲，戰技最為嫻熟精巧的當屬森林中的精靈族莫屬，他們憑藉靈敏的身手以及常人無法想象的技巧。在單體對戰中佔有極大的優勢。然而即使是精靈，也不得不承認庫納利人身體素質的優異，已經遠超任何一個種族，即便他們有把握在單體對戰中勝過庫納利人，可一旦人數上升超過兩位數，哪怕精靈一面兩倍甚至是三倍的優勢。也再無法撼動庫納利軍分毫，因為在這樣的層級中，庫納利軍將會出現高等軍階的將官，也就是通俗稱呼的「指揮官」，他們具有極高的統帥能力，同時，他們還掌握了能夠激勵士氣、增強防禦、催化嗜血等功效的戰吼和光環能力，戰場之上，只要有他們在，庫納利人就無所畏懼，然而除此之外，每一名指揮官的個體實力都是經過千挑萬選，即使是護衛在他身旁的庫納利精英也難以匹敵，想要執行斬首戰術不靠海量的人數去堆幾乎無解。所以所有人都知道，成建制的庫納利軍隊，就是「無敵」的代名詞。
而眼前究竟有多少庫納利人？幾百？幾千？
還是幾萬？
沒有人知道。
格林望著那些面色嚴峻的青膚大漢，一個個沉靜古樸如同石像，偏偏每一位都是實打實的屠戮機器，那種攝人心神的感覺並不比遠古城堡來的微弱。他心中的驚訝，其實並不比在場任何一人要少，畢竟庫納利人已經超過千年沒有成建制的出現在卡貝茲大陸，他那十九人的斷劍衛隊，都能引發不小的騷動，勿論是身前一眼望不到頭的大軍了。
難道坤佑軍的入侵就是從這時開始的嗎？
恐怖的念頭瞬間竄上腦海，讓少年更加憂慮。
然而就在這時，庫納利的軍隊當中，忽然傳出一聲隱約的呼喝。和阿塞西斯在一起將近一年的時間，格林沒少學習庫納利的辭彙，然而那距離實在太遠，他還沒來得及從腦海中的詞庫分辨那語句的大概意思，聲音便已經消失。他苦苦思索著唯一把握住的一個發音，但很快，答案自己便呈現在了眼前。
一排通紅的火光，從庫納利軍隊後方浮現，幾乎是一秒不等，盡皆升騰入空中，朝著起義軍的方向砸來！
「一言不發就開始了攻擊嗎？」米斯里略一沉吟，身旁的阿塔蘭忒呼喊著「果然是敵人！」，已經護著他下達了防禦的命令。在起義軍開始進行規避的同時，格林卻注意到恩底彌翁盯著不斷接近的一排火球，然後打馬向前一步，同時舉起了持有古樸法杖的手臂。直到此時，格林也不知道那又普通又破舊的法杖是否暗藏玄機，但他的確看清，老法師手腕上那有著強大魔力波動的銀色鐲子。
唰——
恩底彌翁將法杖從左至右揮動，如同水幕一般的防護罩便在起義軍前方憑空出現。正好趕上火球落下，數不清的火球轟然砸下，雖然在防護罩上泛起不小的波瀾，但沒有任何一擊能夠突破防禦。對面的庫納利軍隊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原來的那一排施法位置，豁然增加到六排同時點亮火光，然後將碩大的火球絡繹不絕地發射過來。
這種契合度……是靠人數將單體的【火球】增幅到【連珠火球】！
格林吃了一驚，他從阿塞西斯那裡聽說庫納利法師對魔法的理解遠低於其他種族，不想戰陣結合居然還有類似於兵團技的效果。想起來自己的處境。他又急忙回頭偷瞧老者面容，好在恩底彌翁面色如常，依然看不出絲毫吃力的跡象。
「庫納利還有軍隊法師呀，真是長見識了啊。」
格林望向說話的艾爾伯特，後者沒有轉過視線，只是繼續開口：
「傳言他們被稱為危物，平時都是被捆縛起來，由破邪師一對一看管，一旦發現危物不聽命令使用禁咒，破邪師就會立即割掉他的舌頭。」艾爾伯特眯著眼睛看著天空中的火球。也不知道是喃喃自語還是朝著格林，「感覺還是挺聽話的嘛，連施法都能留手，不過這種程度的火焰可對家父毫無威脅誒。」說著，這傢伙還把雙手抱在後腦勺，完全是一副優哉游哉的看戲模樣。
格林瞥了他一眼，這事不關己的德行一如既往地欠揍。
「多謝援手，恩底彌翁先生。」米斯里立於原地似有所持，從頭至尾都沒有因為敵方的魔法挪動過步伐，但他依然向老法師誠摯道謝。畢竟後面的起義軍可不是人人都能從火球的攻擊下倖存。
「哪裡，老夫既然要為殿下效勞，自然會不遺餘力。」老法師一邊控制防護罩抵擋連綿不絕的火球，還能輕鬆回應米斯里。「不過，庫納利人恐怕並非執意開戰，或許他們只是針對老夫剛剛的魔法，想要『禮尚往來』罷了。」
一聽說還是恩底彌翁的原因，阿塔蘭忒秀美緊蹙，「你這傢伙。果然是來搗亂的嗎！？」
「阿塔蘭忒！」米斯里呵斥一聲，弓將只得一臉不情願地閉上嘴，不甘地退後一步。
經過之前的懷疑事件，老法師倒也不再在意，只是自顧自地開口：「庫納利人對於魔法有很深的成見，普通的戰鬥根本看不到所謂『Saarebas』的庫納利法師，他們的魔力也並不算強。但從另一方面，既然庫納利人帶了這種數量的法師群體，那麼這一次，問題恐怕相當嚴重。」
「果然不是什麼和善的種族啊……」米斯里嘆了一口氣，「談判有可能嗎？」
老法師下意識地想搖頭，卻突然看到那個被自己注意到的年輕人忽然超前一指：「快看，庫納利人動了！」
轟！
當恩底彌翁順著格林的指向望去時，最後一枚火球落在防護罩上炸裂，然後便再無法術。與此同時，在一片死寂之中，最前方手持長戟的庫納利士兵向兩側移開，露出黑黢黢的一道空隙，沒等起義軍眾人以攻擊姿態反應，一個更為壯碩的威武身影，步履堅實地從軍隊當中走出。
包括格林在內，所有人下意識屏住呼吸。
那威武的身姿，穿著暗金色的強化鎧甲，身後猩紅大氅無風自動，雖然看不清面龐，但這精緻霸氣的服裝顯然彰顯了來者的身份。他沉穩地走了三步，每一步都讓人感到無盡威壓，直到在庫納利的軍隊前昂然而立，壓力才豁然消散。
「堪比諸王下的神祇！」
蘭斯洛特忍不住低呼出來，其他幾位王將也是一副大難臨頭的戒備模樣，就連弔兒郎當的艾爾伯特，都難得地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態度，雙手握著不知從哪裡召喚出來的法杖，死死盯著戰場中央。
走出的庫納利人目光微微一掃，精準無誤地鎖定在了米斯里的身上。
「Ash,sa-ha-ra,kurra！」
米斯里呆了一呆，根本聽不懂對方說些什麼，只好清了清嗓子：「我乃米斯里，是為自由而戰的鬥士們的首領，來人可否通報你的姓名？」
對面的庫納利人沉默片刻，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不會回應的時候，才終於緩緩開口：
「……人類？」
聲音深沉如淵，吐字發音也不甚準確，顯然剛剛的沉默，只是在思考人類語言的用法。
能夠交流！
米斯里心裡一喜，「正是！」
「人類，愚蠢。」
那庫納利人的回答，顯然超出米斯里的設想，無論如何，他也想不到對方開口第一句竟然是批判自己的種族。
「自由，虛妄！坤，才是一切！」
而下一刻，那庫納利人驀然變了臉，一手抹過腰間倉啷大劍出鞘，雄渾厲喝驟然在森林中迴響：
「坤的意志，與吾等常在！」
大劍指天，身後庫納利軍隊吼叫聲地動山搖。
起義軍所有人，包括米斯里和恩底彌翁，盡皆臉色大變。
「庫納利人，為大坤獻上靈魂和生命。」
然後那庫納利人倏然落手，大劍劍鋒寒光直指。
「庫納利大將軍阿塞西斯，向爾等宣戰！」
「庫納利人，進攻——！！」(未完待續。)
PS：忙了將近一個月的期末拍攝，總算是略有喘息有時間碼點字；趕上11月份，老人家轉換陣地，想來吾輩也能稍稍輕鬆一些，會盡量多碼一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