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52、啊啊啊啊

5252、啊啊啊啊

第二天,方已靠在床上通電話,找了一個借口安撫方律師和大方。百度搜索www.掛斷電話,一隻大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周逍說:「吃藥。」

方已偏了偏頭,周逍捏住她的臉頰,強迫她張開嘴:「吃顆退燒藥,要是不見好,再去看醫生。」

方已昨晚在湖邊呆了一整天,滴水未進,粒米未食,夜裏又大受刺激,今晨周逍才發現她體溫異常。

放在床頭柜上的粥已經變溫,周逍嘗了一口,才舀了一勺喂方已,方已一點都不餓,也沒有半分胃口,扯了一下被子想躺下繼續睡,周逍哄她:「吃不下也吃幾口。」

方已一言不發盯着他,勺子就遞在她唇邊,她能感受到淡淡粥香,她抿了一小口,淡而無味,更加沒有胃口,周逍半哄半強迫,好半天才喂她喝完小半碗,剩下那些他舀了舀,全都倒進自己嘴裏,兩人鮮少說話,氣氛壓抑至極。

等到下午兩點,周逍把方已吵醒,給她裹上一件厚外套,摟緊她出了屋,坐進車中,他替方已系好安全帶,再緊了緊她的外套領口,這才發動車子,沒多久到達醫院,方已昏昏沉沉,只能被他攙著走。

醫生還認識他們兩人,看着方已說:「又發燒?」

前次方已疑似禽流感住院,醫生對她印象深刻,小姑娘長得漂亮又古靈精怪,男友嘴碎又體貼,這一對時常把人逗笑,心情差時看他們兩人幾眼,壞情緒總能一掃而空,只是這次的氛圍明顯不對,兩人應該吵過架。醫生故意問:「之前有沒有接觸過活禽?」

周逍低頭看一眼方已,說:「沒有。」

醫生蹙眉:「不對啊,她這個癥狀……」

周逍心頭一緊,他沒有每天二十四小時都同方已呆在一起,假如方已在他不在時接觸過活禽,他根本就不知道,周逍問:「你是說,她可能是禽流感?」

醫生語焉不詳:「唔,什麼都有可能……」

死氣沉沉的方已突然詐屍:「你唬誰呢,我都不記得雞鴨什麼味兒了。」

周逍忍不住揚起嘴角,說:「晚上我給你煲雞湯。」

方已垂眸,並沒有回應。

輸液室里人不多,方已閉目養神。點滴太冰,方已的手也冰冰涼涼,不知是不是錯覺,過了一會兒,她竟然覺得點滴變溫了,不由睜眼看了一下,才發現周逍一直捂著滴管,她的心突然溫軟下來,側了側身,繼續閉眼假寐。

睡了沒多久,她被手心底下的溫度燙醒,周逍不知何時放了一隻暖手寶在她手心下,對面躺椅上的一位老奶奶說:「小姑娘,你男朋友對你可真好,還特意給你買了一個暖手的,我看他剛才打電話叫人買老母雞,晚上喝雞湯啊?」

方已淡淡地笑了一下,那頭周逍從洗手間回來,見方已醒了,小聲問:「想不想吃點東西?」

方已想說話,可話到嘴邊她又咽回肚裏,不知道該說什麼,該怎麼說,說完后又如何,想到昨天的茫然無措和恐懼駭然,她突然無比後悔,可假如再給她一次機會呢?她想,她仍舊會刨根問底。

掛完點滴,方已說:「我要回家。」

周逍站在車門邊說:「本來就是回家。」

方已搖了一下頭:「不是,我今晚飛。」

周逍說:「太晚了,訂不到機票。」

方已拿出手機,打開軟件訂機票,周逍一把將她手機抽出來,押着她坐進車裏:「進去!」

方已扒住車身不動:「不!」

周逍勒住她的腰,把她稍稍抬離地面,打開車門將她塞進去,方已說:「你怕我報警?你要是不讓我走,最好把你電腦里的東西清空,否則我一定會拷貝下來交給警察!」

周逍抵住車頂:「你昨天看到的時候沒有順便拷貝?」見方已不吱聲,他又說,「你根本不會報警,否則你不會忘記這麼重要的事。」

「我要是再跟你一起,我一定會忍不住報警!」

周逍冷笑,彎腰幫她拴上安全帶,「我等著!」又順手幫她緊了緊外套領口。

晚上喝雞湯,周逍親自煲,在陶鍋里加了許多料,去掉大半油膩,方已勉強動了動筷子,大方打來電話問她要不要回來,周逍替方已回答:「她還在發燒,乾脆在這邊靜養著,不回了。」

大方說:「你們也真是,公司的事情再怎麼急,也該事先打個招呼。小方,你自己注意身體!」

話筒里突然傳來泡泡聲嘶力竭的聲音:「小方,我便秘了,嗯嗯嗯——便秘了——」

大方說:「我在廁所門口呢,不跟你們說了,記得注意身體啊!」又傳來一聲狼嚎:「嗷——周逍叔叔我便秘了——」

周逍笑了笑,撕下雞翅膀放進方已碗裏,問:「還能不能吃下飯?」

方已原本在笑,聽見他開口,她的笑容一點點收了回去,又填了一會兒肚子,她想回樓上,走到門口開門,卻發現大門已經反鎖,周逍一邊收拾碗筷,一邊說:「生病別亂跑,看會兒電視,早點睡。」

方已轉身看向他:「你還是怕我報警。」

「我說過,我等著!」

方已不聲不響地盯着他,過了一會兒,她拿出手機,按下「110」,最後手指停在綠色的按鍵上,那頭周逍「啪」一下把碗摔回桌子,看着她問:「你到底想怎麼樣!」

「這話該我問你!」

「我想你老老實實獃著,過完年辭職!」

「周逍!」方已大聲說,「沒有人會在經歷了昨天的事情之後當做沒事發生,難道你以為我們還可以像從前那樣?我做不到,我想你自己也做不到。我可以辭職,辭職以後我要回家,你會讓我走嗎?」

周逍低着頭,把碗重新拿起來,說:「不可能。」

「那我再問你一遍,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們兩人已經走進死胡同,再也沒有前路可以走,繼續爭執沒有意思,勉強在一起沒有明天,最多得過且過地垂死掙扎一下,但不可能再有永遠。

方已想着,她從前有沒有想過要跟周逍永遠在一起?她似乎從未想過,因為過得太開心,所以不會擔心分開的可能,既然不擔心會分開,又怎麼會無緣無故去想「永遠」。

周逍捧著碗碟,沉聲說:「再給我一點時間,半年……不,三個月,再給我三個月,我可以把公司結業。」

方已笑了:「三個月你能賺到多少?」

周逍覺得疲憊:「方已……」

周逍在卧室外抽煙,客廳沒開燈,黑燈瞎火中,只有煙頭泛著零星的光,他抽完一根又一根,煙灰也彈不準,落得滿地都是,直到抽完半包煙,他才起身,去衛生間洗了一下手,輕手輕腳回到卧室,見方已睜着眼睛看天花板,他也不作聲,探了探她的額頭,稍稍放下心,捋一下她的頭髮說:「睡……」觸手濕濕的,眼角有淚。

方已一年到頭才哭幾次,這兩天她快要把眼淚流幹了,周逍貼上她的臉,把話說完:「睡吧。」

第二天,方已的精神好了許多,下午繼續去醫院掛點滴,手機震動起來的時候,她看了周逍一眼,說:「我想吃蛋糕。」

周逍受寵若驚:「等燒退了再給你買蛋糕,換個別的?」

方已想了想,說:「我想吃點東西,嘴裏沒味道。」

周逍說:「好,我現在給你去買,有什麼事記得叫護士。」

周逍走了,方已才接起電話,她的聲音有點沙啞,手機那頭的沈麗英問:「你是不是感冒了?」

方已問:「有什麼事?」

沈麗英說:「年初一那天,歐家和蔣家一起吃飯,蔣予非一直沒有出現,他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方已笑了笑:「看來你很關心我,連這個都知道。」

「歐維妙跟他吵架,查過他的通話記錄。」

方已沉默,沈麗英說:「我知道你之前回家過年,那天你無緣無故回來,是不是……」

方已說:「你還有事嗎,沒事我掛了。」

「小已!」沈麗英微急,「如果我猜得沒有錯,你一定查過周逍了,對不對?媽媽沒有騙你,周逍真的有問題!你現在在哪裏?」

方已說:「怎麼,現在是白天,你想來找我?」

沈麗英說:「我知道你怪我,但是你能不能幫媽媽這一次,周逍不是好人,你不能再和他一起,他手頭的那些東西就是最好的證據,媽媽這些年的努力,就是為了這個!」

方已低着頭不吭聲,沈麗英說:「他們手頭上不止有一條人命,你能想像那些死者家屬的心情嗎,他們通過非法的渠道賺錢,殺人放火,他們早就應該接受法律的制裁!」

他們早就應該接受法律的制裁……

方已走神,對面的老奶奶連叫兩遍,她才恍恍惚惚地抬起頭,老奶奶笑道:「你那個暖手寶能不能借我捂捂?我有點兒冷。」

方已把擱在一旁的暖手寶遞給老奶奶,老奶奶謝了一聲,說:「你男朋友對你可真好。」

方已敷衍地說:「奶奶,你昨天說過了。」

老奶奶說:「那可不一樣,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昨天他肯陪你掛一下午鹽水,不代表今天也願意,他試過一次,還能有那個耐性,說着容易,有多少人能做到?我老伴在世的時候,他倒是能做到,可惜他走得早,我再也沒有那個機會了……」

方已思緒很亂,她又陷入一個怪圈,這兩天的時長抵得過二十年,她覺得再也無法忍受周逍對她的好,周逍事無巨細,將她照顧得面面俱到,可這個對她細心體貼的男人,卻欺瞞着她那樣一個真相,方已做不到大義滅親,也做不到每天睡在這個男人身邊,回去的路上,她認認真真的說:「周逍,你有苦衷嗎?」

周逍抿了抿嘴角,目視前方,不理會方已,方已等了許久,等不到他的回答,她說:「周逍,我們分手吧。」

方已的行李有很多,五個月前她就提了兩隻行李箱,如今五隻箱子也裝不滿她的東西,她往箱子裏放一件衣服,周逍就從箱子裏扯出兩件衣服,她再放,他再扯,最後周逍把行李箱踢翻身,方已說:「你三十歲了,真幼稚。」

周逍摟住她,一摟就是十分鐘,方已想等他開口,可惜沒有等到她想聽的,周逍說:「打電話給你姐,讓她來接機,你等着我。」

方已應該如釋重負,可她的心卻跌落谷底,大門關上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鬆開手裏的衣服蹲了下來,突然想起下午老奶奶對她說的那番話,「可惜他走的早,我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她才愛上,就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方已想着周逍對她的那些好,對她使的那些壞,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恨不得時光倒流,再慢點走。

大門「砰」一聲重新打開,本該離開的周逍,雙眼通紅,牙關緊咬,手背上可見青筋,他說:「夠了!」

方已問過他許多遍,問他有沒有苦衷,什麼叫苦衷?苦衷就是不能輕易出口的話。

周逍說:「你不是問我,為什麼能跟警察做朋友嗎,很簡單,因為我在幫警察做事。」

方已怔了怔,臉上淚水猶在。

「蔣國民名下有兩間公司,這兩間公司的資金,統統來歷不明,他的根基很深,警惕性也高,警方想盡辦法也拿不到那些證據。我做金融,跟佟立冬認識很多年,以前跟蔣國民的公司有些輾轉的往來,身家清清白白,警惕性再高的人也不會懷疑我,所以我一直在幫警方做事。」

方已的心臟慢慢復甦,一點一點的跳動起來,周逍接着說:「我知道你爸媽那些情況,也是最近的事情,我之所以瞞着你,也不讓你知道真相,是因為不能打草驚蛇,如果當年兩件案子被重提,一切的努力都將功虧一簣。」

方已還在流淚,周逍捧住她的臉,替她擦了擦,方已有些不敢置信,說:「我曾經……偷偷在你家錄音……」

周逍打斷她:「我知道,你把錄音筆藏在沙發靠墊后。那天我本來在和佟立冬討論案情,但我發現了你的錄音筆,所以我和他唱了一出雙簧。」

「他早就知道有人故意縱火?」

周逍搖頭:「他並不知道,後來你查出火災可疑,我才把這件事情告訴他。你還記不記得你被董浩翔非禮那次,你懷疑過佟立冬?你懷疑的沒有錯,佟立冬確實在跟蹤你,因他一開始並不清楚你的目的,你會突然租樓上的房子,還故意錄音,這點太讓人懷疑。」

方已自己抹了一下眼淚:「你說的這些是不是真的?你有沒有騙我?」

「沒有。」

方已哭出來:「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我那天這樣問你,你為什麼一個字都不說!」

「方已!」周逍握住她雙肩,眼中血絲沒有褪去,「這本來是一起重大的經濟犯罪案件,查得越深入,性質就變得越嚴重,當中牽扯到幾十條人命!」

方已問:「你現在為什麼說了?」

周逍摟住她:「我不能讓你走!」

事情發生戲劇性的變化,前一刻方已有一種生離死別的疼痛,無法相信自己所愛的男人竟然替人洗黑錢,后一刻方已覺得所有的疼痛一掃而空,心情再沒有比這一刻還輕鬆。還走什麼走,她馬上生龍活虎,又哭又笑,把行李箱踢得老遠,抱住周逍又蹦又跳,答應一定守口如瓶,有需要她可以做內應,周逍哭笑不得,方已擦着眼淚笑:「我就知道一定是這樣,我早就猜到了!」

高興得太早,第二天她高興不起來了。

中午她親自駕車,送周逍來到醫院,醫生看看方已,又看看周逍,問:「你們在玩哪一出?」

周逍說:「我發燒了。」

醫生給他量過體溫,給他開出兩天鹽水,說:「年輕人再怎麼熱戀,也要注意病菌感染,分開一天半天又沒什麼事!」

方已贊同地點點頭,還批評周逍:「誰說自己每天鍛煉身強體壯,才兩天功夫就病倒了!」

醫生似笑非笑:「喲,這是和好了?」

方已說:「勉勉強強吧!」

這次輪到方已跑腿,替周逍充電熱寶,買來午飯喂他吃,還幫他捂輸液管,周逍頭痛:「我不冷。」

方已不理他,看向對面的老奶奶:「奶奶,你怎麼沒誇我?」

老奶奶愣了愣,哈哈大笑:「哦,小夥子,你女朋友對你真好!」

方已擺了一下手:「也沒有啦!」

周逍拉住她的手,放到嘴邊親了一口,笑道:「越來越懂事了!」

護士拿着點滴袋走過來,說:「方已,輸液!」

方已老老實實坐到椅子上,接受最後一次輸液,周逍提前結束,伸了一個懶腰親她一下:「乖乖等著,給你買奶茶。」

方已喊:「我要喝冰的!」

周逍說:「沒有冰塊!」

周逍走到醫院樓下,買完奶茶,徑直坐進對面馬路的一部車中,說:「怎麼過來了?」

「來看看你。」

「有什麼好看。」

佟立冬轉頭看向周逍:「她信了?」

「嗯。」

「你怎麼說的?」

昨晚周逍對方已說:「打給你姐,讓她來接你,等着我!」說完之後,他下了樓,佟立冬已經坐在公司的椅子上,身上還戴着配槍,應該剛辦完事,還沒來得及回警局。

佟立冬問:「她要走?」

周逍沒應答,佟立冬起身:「你不忍心,我幫你,她知道的太多。」

周逍攔住他:「我有辦法。」

周逍收回心神,把昨晚對方已說得那番話,對佟立冬重複了一遍,佟立冬笑了笑:「不錯,挺縝密,可是之後呢?她不會信一輩子。」

周逍說:「做完這樁,我會帶她出國,她什麼都不會知道。」

佟立冬看着他:「你倒是真愛她,那天你再晚一步,就不用再費神。」

那天方已從湖邊回來,在樓道口與周逍對峙,蹲下來痛哭哀求,字字句句全被站在樓外的佟立冬聽見,周逍看了他一眼,猛地轉了一個身,摟着方已站了起來,用自己的背對着槍口。

周逍打開車門,拿上奶茶說:「收起你的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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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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