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

星期五

東方露出魚肚白,空氣中漂浮着寒氣和極具穿透力的喜氣,因為今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星期五。

宿舍里,有些同學不等宿舍燈亮便打着個手電筒靜悄悄地起床了,而後簡單隨意地胡亂梳洗了一番,便擎起一本書「牛逼哄哄」大搖大擺地出門而去,她們敢冒着黑燈瞎火起床,只為去看書,只為搶佔先機借占房檐下懸掛的電燈泡,去背書,多光榮的行徑!說不定下星期一領導又要表揚了,多好!

林林只覺頭痛欲裂口乾舌燥,同時,眼眸深處傳來尖銳的刺痛感幾乎使她睜將不開眼睛。此時的她,頭髮像是被四把吹風機從四角方位整整吹了一個晚上般亂成一團,眼波早已沒有光澤,黑眼圈一圈一圈籠罩了她明亮的眼眸,她的整張臉上呈現出懨懨不振,半死不活之態。

她獃獃地看着那幾個摸黑起床的人冷笑了,她從來就瞧不起書獃子,更不屑與她們為伍。她從來都不相信驕人的成績是靠雙倍的努力就能取得的。對於她為何對書獃子這般的嗤之以鼻或許可以用妒忌心解釋一二,畢竟那些人中有心靈,畢竟她的學習比自己要好上一線。

燈雷打不動準時亮了,一些「懶豬」嚇地一下子騰起了身,也有人懶散地打了個哈欠,舒展了幾下手臂后才「悉悉索索」穿好了衣服。有「懶豬」嘟噥著,「哎,怎麼又睡過去了啊,這破鬧鈴又蠅聲似的有氣無力,又沒能成功叫醒我。」

懶豬隨手拎起枕邊的鬧鐘,指著其鼻子罵道,「你這屄東西,哼哼,那天姐不高興了把你摔個稀巴爛,」說着果斷將「貓鍾」甩向了身後,鬧鐘在枕頭上晃動了幾下身子便橫了下去,不一會兒,發出了嘀嘀嘀嘀的鳴聲。主人怨聲載道,抱怨謾罵地從床底下拉出臉盆時聽到了鬧鈴的報時聲,然後苦笑了,「原來我定的是這個時候,嘿嘿,如此看來,我起來的還蠻早的嗎?小貓咪,姐錯怪你了,姐回來再疼你」,說罷踮起腳尖跳上跳下地將頭仰起駱駝的弧度看了看床上,無奈它已然橫了下去,不見蹤影。

看着宿舍不見幾個人,懶豬揉了揉眼便將有些發黑的洗臉水向門外一灑,狂奔向教室,動作快得讓人咂舌,真可謂「飄若驚鴻,婉若游龍。」

學校的另一岸,有些男生來不及洗臉,直接一不做二不休惺忪著雙眼一頭扎進教室。他們的宗旨是「洗臉中午再說吧,刷牙見鬼去吧!」幸好,一方面他們自己不在乎,另一方面也沒人管你有沒有洗漱。美艷的英語老師都隱晦的鼓勵學生可以不洗臉,他們還顧慮個啥?

「姐要以學習為主,姐要當學霸,其他的通通豁出去了,反正又沒人追我,我又何必大費周章地點綴潤飾自己呢。姐愛學習,雖然我上課老睡覺,思想亂竄,雖然我的名次從倒數位置數起處在最醒目的位置,但好歹姐也是有個名次的不是,不想有些人淹沒在人海里,默默無聞。」懶豬坐在座位上看着一批批鮮艷的同學,自我安慰著。

「……」

校園裏處處有飛跑的人影,「噔噔」的腳步聲整天價響,人流從四面八方向教學樓涌去。也有一些性子慢的男生為了不遲到又顧慮不洗漱形象不好,只好擠在自來水處,咧著嘴使著吃奶的力氣將頭臉投向了水龍頭,掬水肆意潑灑兩下就算洗過了,然後扯起校服一角,一搽便心滿意足地跑去教室。亦有一些人還在這裏罵罵咧咧著:「不知道先來後到啊,不知道排隊啊,我都等了半天了你怎麼可以把我擠出去呢?」

「小子,你狗眼瞎了,也不看看老子是誰,瞎嚷嚷什麼?給你說,老子擠了你是給你面子,不要給臉不要臉,乖乖的一邊站着去。」

「小四沒事吧,你沒洗臉呢?」

「恩,大軍哥。」

「喂,剛剛誰在滿口噴糞呢?人是要講人話的做人事的,不然連畜生都不如。哼,以大欺小算什麼本事。」大軍黑著臉吼叫着。有些人聞聲圍攏了過來,有些剛跑開的又折了回來,站在五米開外遠遠觀望着,為了看一場免費的「武打片」,為了飽嘗視覺盛宴,遲到就無足輕重了。

「他媽的,誰在放狗屁,不想活了?」大軍一聽,冷哼一聲,「菜瓜,你想找死不是,你有種牙齒里再蹦個屁。」那叫菜瓜的一聽是大軍在放話,連忙站了起來,那還來得及搽臉,水珠在其臉上滾動着,一臉地狼狽。下一刻,漲紅著臉陪着笑看着大軍,一副小人相。遠處有人在竊竊私語着,「是大軍,是大軍,果然是他。我們學校最富盛名的大軍,天不怕地不怕的大軍出現了。看來不可一世的菜瓜要倒大霉了,這種人早就該治一治了!」

「大軍哥,是您呀,還沒洗臉吧。瞧我這狗眼,連大人物都看不清,真是不該!」與此同時,菜瓜轉頭沖着兄弟們嚷道,「你們眼睛瞎了,你們那豬臉有啥好洗的,還不走開給軍哥讓道?」弟兄們一聽大哥發話也只好讓開了一條路。

這一看似充滿火藥味的戰事雖說已偃旗息鼓,但還是沒幾個人膽敢在這洗臉了,很多人只摳了摳眼屎,哭喪著臉悻悻然跑開了。大軍蹲著身洗完臉后,回頭對着菜瓜道:「你也是個人物,怎麼倚老賣老欺負小孩子呢?」菜瓜哈著腰,抹了一下臉,也不知是汗水還是什麼?賠笑道:「是,大軍哥教訓的是,我記下了。」「菜瓜,你跟我說個屁啊,給他說呀?」大軍揚手一指小四。菜瓜猶豫了一下,滿臉堆著笑道:「小兄弟,我錯了啊,你別生氣,來來,趕緊洗臉,洗完后趕緊上課,你可是祖國明天的太陽啊!」說罷退後了一步,側身讓出了路。

「謝謝軍哥,我先走了。」

「好,去吧!」大軍,再次蘸水搓了搓手,隨意拍了幾下臉,才走向教室。

大軍上了二樓走廊,餘光處老師正從辦公室出來,大軍立馬「咻」地跳進了教室。盤踞在座位,拿出小鏡子臭美起來,看着自己鏡中冷酷的臉,他嘴角微微一揚,摔了一下頭,斜長的劉海波浪般遮蓋了右眼。

女生宿舍。

宿舍門前洗臉水泛濫,早已流成河,一派狼藉景象。此刻,還有一兩個身影焦急地晃來晃去,好像是丟失了什麼東西,在宿舍門前打着轉。

林林早在燈亮前,搖搖晃晃地進了教室,一頭栽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上午七點整,老師已站在門口。挽着手看着手錶,凡是遲到了的同學拳腳伺候絕不手軟,由此引發了一片痛苦亂叫之聲,這自然是老師心情好的時候。假如哪天老師吃了火藥,哼哼,摑你幾巴掌還不算,在樓道里站着吧,早飯也不許吃。

日起,日中。

中午終於來了,操場里滿是翻滾飛揚的塵土,將偌大的操場染成灰色。

而男孩子們依然興緻不減,抱着籃球揮汗如雨,僅有的五架籃球欄下,黑壓壓地擠滿了人,胡亂跳騰著不計其數。

有一些人,此刻正扯著嗓子喊著,「給我傳球!快給我球!」「你怎麼又單刀啊?」「你,怎麼防的?」「你的三步上籃怎麼沒個準頭啊,就知道玩動作,花拳繡腿有個屁用?」「哎,你真是差勁……」

藍色的褲腳已發白,層層塵土粘在校褲上「死纏爛打,糾纏不放」。

校服白色的料子裏,尤其是拉鏈處早已黑跡斑斑,有油漬有汗漬也有被冒着汗水的手抓髒的,看起來格外顯眼,異常醒目。四十塊的籃球鞋不知何時早已扭曲變形,一副衰相,還有人的鞋底已破了個洞,但這些絲毫阻擋不住少年們的激情。

張揚的青春,絕妙的星期五,攛掇著大家都豁了出去。反正,就算再臟再油,一回家就可以清洗。

很多持球者臉上流淌著發黑的汗珠,在陽光的炙烤下化為了蚯蚓似的痕迹,明顯而耀眼。但,這也沒人管,大家半斤八兩,都是五天沒好好洗過臉,更遑論用心洗過頭了。

周五的中午時間僅有一個小時,對於有些女生,中午再無暇去打飯了。對她們來說吃飯不打緊,將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熱火撩人才是頭等大事。有一小部分女生,她們還有從自家裏帶來的饃饃,打扮完后,便胡亂啃吃一番也可以對付了。還有一小撮人直接去小賣部買了包五角的北京速食麵后「咯鋥咯鋥」啃得津津有味,吃得不亦樂乎。

每當星期五中午到來,女生一進宿舍門就「蛻」去校服換上了緊身女仔褲,花格子襯衫,在操場上「招搖過市」起來,搞得有些男生一陣側目,暗罵着「就知道打扮,也不照照鏡子越扮越丑,真是東施效顰啊。難道就不知真正的花朵無需打扮也自也有一種風情這個道理嗎?」哎,一副為女生苦大仇深,痛惜悲哀之色。

有些女生自然孤芳自賞,自以為自己是「土」操場里一多鮮艷美麗的花朵,一抹靚麗閃耀的景色,自始至終沉浸在自己建造的驚艷里。

也不知誰?靠着欄桿扯著嗓子喊道,「那邊的女生,怎麼打扮成這樣了,好像不搭配呀,白色牛字型檔配花色襯衫好像也太那個了,估計可以站街拉人了,哈哈」。女生聽后,恨得牙齒痒痒,不住地翻白眼,不停地詛咒。也有潑辣者立馬回敬道,「關你屁事,也不看看自己臟成什麼了,不見自己身上的虱子反倒說別人身上有跳蚤,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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