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清7白

179:清7白

大軍日夜兼程,雖然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但大都習慣了馬背上的生活,行軍速度十分快,奔騰的馬蹄聲,滾滾塵土,連飛鳥都嚇跑了,途中不時收到樂陵傳來的急報,樂陵情況堪憂,落塵一顆心懸著。

大軍在一個深夜趕至樂陵城,迎面是早春料峭的寒風,但落塵心窩子都暖暖的,有一種腳踏實地的感覺,南知墨和章將軍領軍前來迎接,落塵遠遠看見了南知墨,此時她已經恢復女裝,長發簡單用髮帶綁起,清麗無雙,她騎着一匹棗紅色駿馬,疾馳而來,颯爽英姿,雖然兩人不見的年歲並不長,但中間彼此經歷那麼多事,再次再見,落塵有一種世事滄桑之感。

「少主,這就是你這一路上收復的大軍?」雖然北離墨已經在書函上告知他們降服了五族之事,但真正看到那黑壓壓的大軍,看到那高大神駿的馬匹,久經沙場的章將軍還是激動不已,他甚至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少主,我們南楚復國有望了,我們南楚復國有望了。」章將軍激動的聲音微微帶着些哽咽,目光定定看着那浩浩蕩蕩的大軍,眼圈微微泛紅。

剛剛大軍在黑夜中疾馳,恍若天降神兵,氣勢如虹,南知墨心中驚嘆,她不得不佩服眼前這個高大如山,挺拔如松的錚錚男兒,他出門前,她只撥給他兩千精兵,短短時日,他是如何做到這一切?

「我回來了,現在情況怎樣?」北離墨問,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帶着讓人心安的力量,似乎有他在,天塌下來,也有人扛着一般。

「如今在城外的是樂陵附近五城的兵力,已經攻城兩次,雖然被我軍擊退,但經兩役,我軍也傷亡不少,樂陵是小城,地處偏僻的邊疆,物資貧乏,如今城中百姓節衣縮食,給我軍提供軍糧,但並不是長久之計,自南楚滅亡,身體強壯的年輕人不是被抓走做苦力,就是已經被殺死,城中只留些老弱病殘,農田大都荒廢,糧食少,北帝實施新政,苛捐雜稅繁重,城中百姓困苦,本着復國之心,已經將能省的口糧送過來,但能維持大軍供給的時間並不長,尤其如今我軍人數大增。」

「聽說北國又派遣了二十萬大軍,已經來到了煙城……」南知墨說,聲音舒緩低沉,俏麗的臉龐帶着落塵從沒有見過的嚴肅,腰杆子和北離墨一樣挺得直直的,如黑夜中的青松,透著剛硬堅強,似乎歷經任何風雨,也不能讓她微微彎彎腰,她目光專註而透徹,但又帶着鋒刃般的銳利與寒意,這樣的南知墨熟悉中透著陌生,但落塵無名心酸,國破家亡,在她心裏留下多大的傷疤?她逃亡那段日子該過得如何艱難?

南知墨很專註地向北離墨彙報著軍情,並沒有朝落塵看來,也沒有對她說一句話,雖然她們相處的時間並不長,雖然他們第一次見面,她是水流雲,她是南楚二皇子,他們都身穿男兒衣袍,但落塵堅信她定不會忘記。只是那些夜晚,她偷偷將藏好的美麗裙子一件又一件穿給她看的明媚絢爛,那帶着興奮又帶着羞澀的笑臉,如今再也是尋不著了。

「嗯,我知道了,把這交給我吧,這些日子你們也辛苦了,今夜你和章將軍好好歇息一晚。」北離墨說道。

「少主,你長途跋涉,剛剛才到,今夜先好好歇息,大軍我們會安頓。」章將軍說,在看到北離默回來的瞬間,章將軍整顆心都定了下來,這段日子,大軍攻城,他食不安寢,已經好些日子沒有睡過一個好覺,本已經覺得異常疲乏,但這一刻,整個人精神抖擻,睡意全無,看着那黑壓壓的軍隊,心中竟生出幾分豪邁感來。

「我無礙,今夜無睡意,我先四處看看,落塵,你這些日子累著了,如今到了樂陵,好好歇息去。」當北離墨的眸子落在落塵身上,聲音漸低,雖然聲音平淡,但眸子的那一抹柔情,讓黑夜中這個冷硬的身影多了縷縷暖意。

「我也是毫無睡意。」落塵今夜終於見着南知墨,心中也是激蕩著,她抬頭看着南知墨,嘴角微微揚了起來。

「若流雲沒有睡意,今夜到我帳中吧。」南知墨說,嘴角也揚了起來,聲音一掃剛剛的低緩沉重,帶着幾分輕快的愉悅。

章將軍眼眶竟微微發紅,自從南楚亡國,自從皇上、皇后離世,他與南知默重逢,他就不曾見她笑過。

「好」落塵應得很快,沒有絲毫的思考,似乎就在等南知墨這句話,看到兩人相擁而去的背影,北離墨嘴角輕輕揚起。而章將軍更是笑容滿面,他們兄妹兩人第一次見面就是在戰場,第一次見面就是生死之戰,隨後國家亡,父母死,南知墨都把這一切歸咎於北離墨,她對北離墨的怨恨甚於北帝,她當初活下來,復國渺茫,她唯一的信念就是殺了北離墨,當他將北離墨是她親哥哥的事實告訴她之時,他忘不了南知墨整個人奔潰后的可怕模樣。

這種感覺他熟悉不過,北離墨在戰場上親手殺了他的兒子,失子之痛,痛入骨髓,但偏偏北離墨是先帝的親兒子,他亦身世可憐,他承受的傷痛,比任何人都要沉重。他有仇報不得,就是恨也恨不了,最後他把這怨恨歸咎在北帝頭上,他一心用在如何復國,如何護好先帝血脈,如何不負先帝臨終遺言,他對北離墨殺子之恨才漸漸釋懷,但南知墨終是年輕,對帝后感情深厚,如何釋懷?

如今兩人雖然能攜手復國,雖然能平靜對話,兩人似乎也已經毫無芥蒂,但章將軍總覺兩人之間依然還有條刺,他想去化解,但卻又無從下手,如今看到夏落塵,他似乎看到了希望。

雖然是深夜,但得知他們皇子安然回來,還帶領回二十萬大軍,整個軍營將士們的心也是沸騰了,雖然礙于軍規,大家不敢走動,但一顆心也是火熱滾燙,章將軍此刻心情也如其它將士一般,也不下令勸阻,落塵和南知墨這一路上,不時能聽到帳中傳出的激動人心的歡呼聲。

兩人雖然一路上並沒有說話,但都是眉眼彎彎,嘴角揚起,帶着壓制不住的笑意。

「流雲,你說你歡喜的男子就是他?」這是南知墨開口的第一句話。她的聲音回復往昔的清脆悅耳,但眉頭卻微微皺了起來,似乎有些不滿意,她不滿意她嫁給她哥哥嗎?

「不是,當時不是他,現在是他。」落塵答,聲音不大,但卻堅定乾脆,目光如水,清冽如溪流,月色下那美麗的臉龐泛著桃色,顯得更是嬌美。

「知墨,我知道你定是不喜歡他的,告訴你,我以前也特別討厭他,我們是師兄妹,我五歲的時候,就跟在他身邊,他那時真的壞得沒藥救了,既驕橫跋扈又挑剔,整天冷冷冰冰,欺負弱小……」

「他小時候有那麼壞嗎?」

「他小時候,比我說的還壞上一百倍,我告訴你,他是怎麼壞的。」

兩人一路走一路說,當中隔着的歲月似乎已經消失不見,南知墨以為夏落塵會如章將軍那般不停地說北離墨他的好,他的痛,他的哭,想不到她開口儘是他的壞,而她也是第一次得知這個人人心目中戰神一般的男子,小時候這般的惡劣,也這般無良。

「原來他小時候,也是這般寂寞的。」

落塵微微愣了愣,她想不到南知墨會冒出這麼一句話來,她也是後來他說了,才知道他當年的心思。

「只有寂寞孤獨的人才這般無聊地爭寵,但他卻又不得法,越弄越糟,也弄越討人嫌。」

「雖然父皇、母后極為疼我,但因為從小要女扮男裝,我想跟宮女玩,但又顧及身份不敢。來往的都是男兒,但又想着自己終是女子身份,也沒有一個能深交,其實也一個朋友都沒有。」

「父皇從小,也當我男兒那般養著,自小就要練武,早早就要誦讀詩書,治國之策,其實我並不喜的,但又不想讓父皇看出我不喜,只好一絲不苟地去做。小時候偷偷捉弄宮女、公公,也是因為太過寂寞無聊,日子過得太苦,不知道怎麼發泄。要是他不丟,我也是有人陪的,也不用這般孤寂,他也不會成為別人的棋子,親手攻陷自己的國家,將自己逼到萬劫不復的地步。」

「知墨,還恨他嗎?」

「剛開始恨,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將他千刀萬剮。家破國亡,四處逃亡流竄,遭遇部下出賣,甚至——我都沒有想過死,因為我要活着殺了他,但當我知道父皇母后死,當我知道仇人北離墨就是我的親哥哥,是我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我覺得自己就是瘋了,只想一刀抹了脖子。」

「我是恨他的,但不知道恨什麼?他比我更可憐,比我活得更苦更痛,我起碼承歡膝下十幾年,而他南征北戰,開疆拓土,訓練軍隊,打磨了一把最鋒利的刀,刺入了自己的心窩,我能恨他什麼?」

「雖然不恨,但卻也不知道該如何相處?他殺我將士,他踏我軍屍體,他橫掃千軍,破城而入,那時守城無望,護國無力,我眼睜睜看着手下將士被屠戮,卻無力阻撓,那些就如噩夢,時常來襲。」

南知墨靜靜地說,這些話藏在心中多時,無人可訴,但想不到今夜,她就這麼說了出來,明知她已經是她的妻子,但卻一如往昔那般,她對她有一種莫名的信賴。

「我聽軍中人說莫凌天一直喜歡知墨你呢?」落塵笑着說,她只想讓氣氛輕鬆點,不曾想聽到這話,南知墨臉色驟變,雙手握拳,渾身散發着讓人發顫的冰寒氣息。

「知墨,你怎麼了?」

月色如水,清風徐來,南知默如冰雕立着,脊樑僵硬停止,良久她才艱難地說:

「流雲,我已非清白之身。」南知墨緊咬雙唇,因為用力,她的唇被咬破,血絲絲縷縷滲了出來。

(今天是女神節,祝各位女神們節日快樂,那麼久了,終於能爬過來完成一更,我都覺得汗顏,新年開始,似乎不大順利,孩子發燒,自己身體也不大好,估計長時間坐着,頸椎出現了問題,導致出現了頭暈目眩的情況,家人已經強制暫停碼字,先將身體調養好,文已經磕磕絆絆寫了60萬,已經離結局不遠,很想很想好頭好尾,不讓大家追得那麼辛苦,但事與願違。日更真的做不到了,看能不能隔天更,或隔兩天更,我知道這樣親們可能連劇情都想不出來了,但人真是拗不過身體,月對今年追文的親致最大的歉意,親們都養文吧,等結局之時,若還未忘記,記得回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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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嫁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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