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身世

第2章 身世

「珍姐兒,你說做什麼非要學那些勞什子玩意?」明華郡主蕭珺忿忿不平的向坐在對面一臉懵懂的寶珍問到。

寶珍年紀尚小,並沒有考慮過這樣的問題。只是依著平日所見,和姨母柳王妃的教導,想了想說:「大抵是為了以後能管家理事吧。」

蕭珺聞言不屑的撇嘴,心想誰耐煩管那些事:「這些事讓奴才做好啦,不然養着他們做什麼?」

寶珍想了想,微皺了小眉頭反駁到:「姨母說過,咱們做主子的固然不必事必躬親,但凡是也要做到心中有數,不然豈不是要被底下人糊弄了去?」

「反了他們了,我看誰敢?」蕭珺柳眉倒豎,厲聲說到。

「可是表姐要是什麼也不管,時間長了,底下的人見做錯了事主子也不能察覺,必然要心生懈怠的。」寶珍有些無奈的看了這個表姐,覺得她簡直像一塊頑固的石頭。

姨母說過,再忠心的奴才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無他是人便要替自己考慮,這原不值得什麼,因此一個好主子既要懂得適當的放權,又要能震懾住底下的人。

「這話又是你那好姨母教你的?」蕭珺挑眉看你向自己的小表妹,怪不得母親疼她呢,便笑罵了句:「小狗腿子——」

「表姐——」寶珍不樂意了,嘟了嘴瞪向蕭珺「明明姨母也對錶姐說過,不過表姐從來不放在心上罷了。」

「太太身邊的梅月姐姐來了。」門外有丫頭報。

就見門上錦簾高打,一個十七八歲的俏臉丫頭從門外走了進來,見了兩人微笑着福了福說到:「太太讓請郡主和表小姐到上房去呢。」

底下的丫頭忙上來替兩人穿斗篷,蕭珺一邊微仰了頭讓丫頭系斗篷帶子,一邊向梅月問到:「母親那裏可是忙完了?」

梅月自是知道這位郡主最怕什麼,因此便笑到:「是呢,都忙完了,正想郡主和表姑娘呢。」

待兩人收拾完畢,便在一群丫頭婆子的簇擁下向柳王妃的上房韶華院行去。

寶珍的明心居離柳王妃的韶華院不遠,有一條曲折的花徑相連。封地時氣溫暖,即便在冬日裏,庭院也不見蕭瑟。

一行人走的並不急,寶珍一路細細看了兩旁的花草。因她自幼就愛這些,因此曲徑兩旁的花木都是柳王妃吩咐了園丁按寶珍的喜好收拾的。想着馬上要離開生活九年的王府,寶珍的情緒不由有些低落,也不知道此生還有沒有機會再來封地。

蕭珺看她這樣,不由的也有些提不起勁來,心想表妹既然在府里住了這麼久,那就一直住下去好了,做什麼又要回去呢。

「珍姐兒——」寶珍側首,就見一向快人快語的表姐難得躊躇的望了自己「要不你回去住幾天,等咱們回封地時你還回來吧。」

說着用手無意思的揪了路邊的一棵花樹恨恨的嘀咕到:「好好的,家去做什麼,這裏不就是你家?你自小養的嬌貴,要是回去受了氣怎麼好?」

寶珍看了那被揪的慘不忍睹的花樹,心想那是最喜歡的好不好。不過看在表姐對自己一片真心的份上,寶珍決定還是原諒她吧。寶珍嘆了口氣:「這次回去了,母親那裏還會輕易再讓我出門!」

蕭珺想想也是,想表妹自小離家,這次回去了,姨母柳大太太那裏還捨得再讓她離開自己身邊。

柳王妃驚訝的看着無精打採的女兒和外甥女:「怎麼了,兩個人拌嘴了?」

「母親——」蕭珺不服氣,自己這麼大的人怎麼還能和表妹拌嘴?上前拉了柳王妃的手撒嬌到:「母親,和姨母說說不要叫表妹回家了好不好?」

柳王妃失笑,自己這個女兒自從五歲之後就不再做這樣的小女兒之態了。

再看看一旁蔫蔫的外甥女,對張媽媽笑着感嘆到:「到底是自小一處長大的姐妹,情分自是比別個不同呢。」

說着江寶珍摟進懷裏,撫了她的頭髮到:「姨母也捨不得我的珍姐而呢。」

寶珍帕在柳王妃懷裏,聞着她身上那熟悉的氣息,這幾天的擔憂終於爆發了出了,因此抽咽到:「姨母,我心裏怕的很。。。。。。」

柳氏聞言也不免紅了眼眶,一把將女兒和外甥女摟在懷裏,母女三樓抱頭痛苦起來,還是身旁張媽媽等人苦口婆心的勸了半天才漸漸好了。

「傻孩子」柳王妃伸手撫了撫寶珍的頭,髮絲觸手柔軟,再加上那孩子用那樣濕漉漉的眼睛望着她,似委屈又似忐忑,心頓時軟的一塌糊塗。

「姨母不是跟你說過嗎,當年要不是實在怕你養不大,你父親母親怎麼捨得把你送到姨母這裏來?要知道你和你六哥一胎雙生,延安倒沒什麼,可你自落地便大病小病不斷,有好幾次都差點救不過來。你父母親想盡辦法,別說什麼宮裏的太醫,民間的神醫,甚至連替陛下看診的御醫,你祖父都進宮替你求了來,可都不頂用。」說到這裏,柳王妃又紅了眼睛,「最後,能用的法子都用盡了,看着你一日日虛弱下去,你母親五內具焚,最後她不顧產後體弱,一路三跪九叩去了大護國寺為你求佛祖庇佑。。。。。。」

雖然從小到大已經聽了無數次,寶珍還是流下了眼淚,哽咽著到:「珍兒知道,姨母說過。。。。。。那次之後。。。。。。母親傷了身子,直躺了半年才能下床。。。。。。」

柳王妃拿帕子替寶珍和自己擦了擦眼淚,這才接着說到:「是呢,也許是你母親的誠意感動了佛祖,居然讓她在寺里遇上了雲遊偶歸的明悟大師,這才算保住了你這小東西的一條小命。」

「是呢,要不怎麼說姑娘是有大運的人呢,想那明悟大師多年來仙蹤不定,就連萬歲爺派人找都找不到,偏偏就讓咱們家姨太太遇上了。」張媽媽一邊笑着替主子們上了點心果子又重換過熱茶,一邊在一旁湊趣到。

「你說的很是。」這話柳王妃愛聽,端起面前的粉彩喜鵲蹬梅茶杯抿了一口:「只是大師也說了,想要保你平安,十歲之前必要遠離父母至親或將你舍給佛祖或暫且養在別處。」

柳王妃將手裏的杯子放下,撫著寶珍光華玉致的小臉:「只是你父母如何捨得將你舍給佛祖,那麼就只好將你送走了。當時按着你祖母的意思是在京郊找一戶妥當的人家將你寄養在那裏。可是一來,你母親不放心將你託付給不知根底的人,二來想你堂堂公門嫡女若在平常小門小戶長大也沒得委屈了你,更要緊的是依著大師的意思,將你送的越遠越容易保平安,想封地離京里數千里,自然是將你送來姨媽這裏最妥當。」

「對對對,」蕭珺往嘴裏塞了快點心,擠眉弄眼的打趣到:「珍姐兒你不來,母親去哪裏尋你這貼心的小棉襖呢?」

「這孩子,看你怪模怪樣的那裏像個大家子姑娘。。。。。。」柳王妃看着女兒無奈。

蕭珺一見母親將注意力轉向自己,趕忙擺着手轉移話題到:「接着說接招說,還沒說完呢。。。。。。」

雖然,從小到大已經聽過無數次了,可是寶珍仍舊聽的津津有味,多年來寶珍就是通過這些陳年舊事不斷的告訴自己,父母是愛自己的,他們並沒有不要自己。

「說來也怪,你當時的情況兇險異常,你父親不得已用軍中的快船送你來封地,原本一月的路程硬是走了十八天便到了。一路護送你來的下人們吐的昏天黑地,可是你這個小東從離京后卻好吃好睡,身子竟然一里一里的好了起來。」

說着柳王妃不由又感嘆到:「想你大哥延清當時不過七歲,卻堅持要代你父母親自送你來封地,來回奔波幾千里,最後親手將你交給姨母,才依依不捨的回京去了。。。。。。」

想着當時風塵僕僕的錦衣小人兒,由於長途奔波臉色並不好,長得卻是清俊端貴,堅持給自己磕了頭,將手裏抱着的妹妹交給自己,就好似昨天的事。

說着柳王妃嘆了口氣,看着寶珍不舍的說到:「待明年三月你過了十歲生日,你家裏人必是要接你家去的,回家骨肉團聚自是一件喜事。可珍姐兒你要知道,如今你祖父母建在,府里幾房人住在一起,這人多了是非就多。你人事都不熟悉,且又自小嬌養,回去后肯定有諸多不便之初,記住但有不如意的千萬別忍着,打發人叫姨母去接你才好。」

「哈哈哈。。。。。。」聽到這裏,蕭珺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心想也只有自家母親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這是「賢淑貞靜」的大家貴婦該說的話?虧的您還好意思一天到晚嫌棄我。」

柳王妃沒好氣的白了女兒一眼,恨聲到:「笨死你,規矩是守給外面的人看的,誰像你傻的連個樣子也不會做,平白讓人說嘴。」

「切——」蕭珺聞言不屑一聲「我乃聖上親封的明華郡主,我親姑姑是皇後娘娘,我親爹是大魏朝唯一的異性王,我親娘是王妃,我親哥哥是王府世子,我怕誰說不成?」

柳王妃難得吃癟一時噎在了那裏,瞪大眼睛看着得意洋洋的女兒半響無語。

這母女兩一個愛使心,一個貫使力,一個信奉四兩撥千斤借力打力,一個卻是一力降十會,完全就不在一個路子上,怪不得總也說不到一起去。

寶珍在一旁吃吃的笑了起來,心想在表姐這裏天下大抵也沒什麼難事了。

說起來寶珍的出身也是不俗,開國五大國公之一的靖國公府長房嫡幼女。

靖國公膝下五子,其中長子,次子和五子為髮妻朱氏所生,三子四子庶出。

寶珍的父親便是現任的靖國公世子前軍都督府左都督周景頤。寶珍的母親世子夫人柳氏乃柳閣老的嫡次女,柳王妃的親妹妹。

寶珍在家行七,上有同母大姐周雲華和大哥周延清,三哥周延明,四哥周延安。

其中長姐雲華已於去年十月里出閣,夫家是同為世襲勛貴的永寧侯世子嫡長子盧長信,聽起來倒也是門當戶對的好親事。

二老爺周景原娶的是老太太的娘家侄女小朱氏,兩人育有三姑娘雲菲,四姑娘雲蕊另有庶出的五姑娘雲茜和六姑娘雲茉。

二老爺現任著光祿寺少卿,雖官位只在從四品,卻是實實在在的肥缺。

三老爺和三太太王氏膝下只有一雙嫡齣子女,二爺延康和二姑娘雲蘭。

三老爺兩榜進士出生,現任正四品山西大同知府,舉家都在任上,並不住在府里。

四老爺和四太太趙氏聽說自來便感情不睦,因此四老爺的二子均為姨娘花氏所出,分別是五爺延文,六爺延武。

四老爺文不成武不就,平日裏鬥雞走狗無所不為,也算是京城有名的老紈絝。

五老爺周景和現任五城兵馬司西城指揮,娶的是大將軍齊峁之女,兩人現膝下只一女,八姑娘雲宛。

在老牌勛貴要麼敗落要麼夾着尾巴做人的當下,靖國公府的權勢富貴可謂是更上一層樓。這固然有當初在今上繼位的關鍵時刻站對了位置的功勞,更要緊的是靖國公府家風嚴謹,對兒子們的教養以嚴厲著稱,尤其是作為公府繼承人的世子一旦年滿十四,一律扔到軍中打磨,這才保證了靖國公府經久不衰的富貴。

夜裏,寶珍睡在楠木千工拔步床上,銀色的月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在綉蟲草錦帳上,錦帳內四角掛着銀鎏金扭絲嵌寶香薰球,內里的百合香散發着幽微的香氣,正適合冬日裏使用。

迷濛中,寶珍記起姨母白日裏對自己說的靖國公府的人和事,不免有些頭疼,無他人太多了,而且各有房頭,怎一亂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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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斛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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