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心灰意冷（二）

莉莉當時的第一反應是她上班時間擅離職守被她的頂頭上司給發現了，然後臉就白了。她努力想着怎麼為自己這個行為找個合適的理由，不讓歐陽覺的她故意逃班，可想了一圈之後最終在歐陽的詢問之下化為泡影。

「是為今天早上的事情嗎？」歐陽問。

那是當然了，一個女生被公司所有的人都看扁，還包括她的老闆，臉都丟盡了，哪裏還有顏面心情大好的坐在辦公室里做事？莉莉又想，歐陽哪裏會有這樣的感觸，從小就一定是在讚揚聲中長大的，頭上的光環從沒滅過，根本就體會不了她這種平凡到骨子裏的人的痛苦。

「是啊，很多事情我都做不好，也不配做這個總經理助理，歐總，我還是回到營銷部做我原來的事情吧，這樣的話我的壓力會少一些，您的工作也會輕鬆一些。」

莉莉還是決定先把醜話說在前頭，而她也確實不大想做這個職位了，她想事情總要有個完結。

「怎麼？你退縮了？」

「歐總，隨便您怎麼認為吧，我認為我的性格不適合做這樣的工作，我丟三落四，也不夠認真，還不善於處理人事關係，我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女生，和下面走的那些女生一樣，在您身邊做事，實在是太有壓力了。」

「那依你看，你的性格適合做什麼樣的？」

莉莉想了想，她想說她在營銷部的銷售助理工作，可腦子裏緊接着浮現出那時候她做單子頻繁出錯被同事看不起，被經理訓斥的畫面，貌似這也並不是一個適合她的工作。可是再從前，那不過只是家小私企，她的工作也無非是些打雜的，老闆還有點兒色，看她的時候，眼睛裏總能射出一條讓她渾身不自在的光線，想到這兒，她不禁又哆嗦了一下，這樣看來，貌似還真沒有適合她的工作，那可是，她能做什麼呢？莉莉瞬間困惑了。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我大學時候的一個女同學，她當時的英文也就能做個閱讀理解寫一篇剛剛及格的作文，聽說都不好，是個十足的啞巴英語代表。很偶然的一次，她被某些人嘲笑不會跟老外溝通，連路都指不了，將來還怎麼和外國人做生意。她很生氣，也覺的丟人，但她從沒用語言表達出來。之後，她就拚命的聽voa，跟着播音員的發音學習英文，要知道英文和數學可不同，進步的會很慢，但她也一直堅持了下來。後來，她成功的考取了bec高級，還在一家外企的出口業務部門做的風生水起。我不是想拿你和她做對比，只是想告訴你，只要你肯學，肯堅持，總有一天，你可以戰勝所有的流言蜚語，叫所有當初對你嘲笑的人刮目相看。就好比水，它每天動一點，你並不覺得這會有什麼改變，可時間長了，它可以匯聚成一條河流，還可以匯入大海，可如果它不動，就只能是一汪死水。」

「你說的道理我不是不懂，只是。。。我跟你同學不一樣，我的大學哪裏比的上你們的。」

「誰說從重點大學里畢業出來的人就一定很優秀？我曾經看過一個很有意思的說法，它是這樣說的：從重點大學畢業的相當於做的是卧鋪，從普通本科出來的相當於做的是硬座，從專科出來的相當於站票。下車前的座位雖然不一樣，但下車之後，我們的目的地卻是一致的。誰能在那個地方做出成績那就要看他們後來的努力。在我看來，你和我之間並沒什麼本質的區分，我們都不過是萬千人群中最普通的一個，可以讓我們變得不那麼普通的其實是我們所做的事情。」

歐陽對莉莉微微一笑，「我一直對你很有信心，可如果連你自己都不肯為自己打氣，用和別人一樣的眼光去看自己，又怎麼能走出一條與眾不同的路呢？」

歐陽的話似乎有那麼些道理，莉莉沉默了。

「或許我的出身是比一般人優越那麼一星半點，可那也不能決定我的一生。你一定不知道我真正喜歡做和想做的其實個攝影師吧？」

歐陽笑着說，「連我自己也覺的滑稽，所以你看，即使是你眼中各方面都很優渥的我，其實也在做着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和自己不想走的路吧，而我不也一直這樣堅持下來了？都說人一定要找個自己喜歡做的工作，可我更贊同喜歡自己做的工作。因為你不去做，就很難知道什麼是你喜歡做的，什麼是你不喜歡做的。我現在正在努力喜歡自己做的事情。從這個角度看，我們的步調其實是一致的，你說對不對？」

莉莉想了想，點了點頭，隨口問，「那愛情呢，你會不會努力去喜歡一個你原本不喜歡的女人？」

歐陽十分驚訝的看着莉莉，莉莉卻並沒膽怯。

「怎麼會問這個問題？」

「沒什麼，我只是覺的是不是感情和工作可以像一道數學證明題一樣同理而得。」

「呵呵，你的腦子倒是跳躍的很快，連我都被蒙住了。」

「你還沒有回答我。」

歐陽沉默了兩秒鐘，淡淡的說，「工作和生意一樣，丟了還可以再找，無非是掙多掙少的區別，感情若是也要硬生生的套進去，只能說這要因人而異。感情丟了，也可以再找，也無法是適不適合的區別，而這個適合度取決於被你丟了的那個人對你的重要程度，兩者成負相關。當然這只是我的想法，你可以聽，也可以不聽，只當個玩笑。」

後面的部分莉莉當時沒有轉過彎來，只能一臉茫然的望着歐陽。歐陽後來對她笑了笑就下去了。其實，她當時還有很多問題，比如他為什麼現在都還單身，為什麼他姓歐，他妹妹卻姓蘇之類的瑣事，還比如，他是不是還喜歡著南珂，為什麼不肯將這段往事跟被人細說？

當天下班后小昭又叫着莉莉和孫倩一起吃飯，莉莉本想推脫，可又覺的心情不好的時候和朋友吃飯聊天還不錯，於是也就跟着一塊去了。期間大家就莉莉工作上的問題作了全面的分析和總結，最後，小昭和孫倩一致認為，莉莉要想跟上歐歌與日俱增的業務以及歐陽的工作要求，最好的辦法就是去進修。

「進修？又要讀書啊，我不行哦，再說了進修還不是要辭職？」

「要麼說你就活該被鄙視。歐總身邊的助理沒有一個不是碩士學位以下的，就連他那個緋聞女友都是mba學歷呢。」孫倩說。

「緋聞女友？」

「對啊，就是南珂啦。今天剛好是a大mba報名最後一天，你抓緊時間報一個吧。」小昭道。

「你也太高看我了，就算我決定衝破千難萬阻也要做好總助這個位子，你們也不能馬上就覺的我有考上a大mba的可能性吧。」

「沒考怎麼知道？」

「算了吧，如果沒考上，就丟人丟大發了。」

「白跟你扯這麼多了，要想在歐歌出人頭地，首先你得在學歷上出人頭地，如果你拿着a大的mba比前幾任可是厲害多了。」

莉莉被說的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該不該聽孫倩的。

晚上回去莉莉就開了電腦，打開研究生招生網，然後在報名表前猶豫不前。她不知道問了自己多少遍，可就是決定不下來。眼看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也眼看着離截止時間越來越近，莉莉也越來越忐忑。她從小就不喜歡讀書，特別是數學，她可是個數學白痴。而mba聯考還是必考數學的，雖然不是特別難，可對她而言也不是件易事。還有那個邏輯，她實在拿不準，對於她這樣一個對這個考試一無所知趕鴨子上架型的，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交這報名費。

莉莉盯着屏幕上已經填好的報名表，滑鼠放在提交二字上，就是沒有按下去。她拿不定主意，左想右想的眼皮已經開始變沉，也不知道是不是連神靈都看不下去了，所以就自作主張趁著莉莉打盹的時刻推了下她的右手，莉莉一個小雞啄米之後驚訝的看到屏幕上顯示著「成功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