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時光的真相(1)

三十八,時光的真相(1)

阿穆托來紫虯國的時候,場面甚為宏大,文武百官都在晚宴之上相陪着,謝侯從鴻臚寺堂堂正正地走出來,除了略微清瘦了些,精神倒是好的不得了。

官員們個個爭相恐后地圍在謝侯身邊噓寒問暖。

他頗為挑釁地看着高高端坐在上首的祁帝,於他們而言,那些所謂的血脈相連,是及其薄弱的,按著倫常,祁帝該喊謝侯一聲舅舅,然而,對着現在的他們兩個人而言,卻是恨不得將對方的眼珠子都摳下來。

一闋盛大的桃花扇軟舞之後,祁帝拿起案幾之上的酒杯朝着阿穆托所在的方向遙遙地舉了一下:「羌黎族君主真是年輕有為,孤還記得當年君上騎着黑色的駿馬在世安街上緩緩而走時,可是摘走了不少紫虯國姑娘的芳心吶。」

謝太后一聽祁帝這一番沒頭沒腦又自甩巴掌的話,眉毛尖瞬間皺在了一起,思緒轉過了一周:「君上神武,英雄少年,自然是頗得姑娘的芳心的,前些日子,便有一個小姑娘來了哀家的上陽宮中,扭扭捏捏地對着哀家說欽慕君上,想要嫁與君上呢。」

秋相聽了謝太后這番話,蹙了眉間,正尋思著能找個什麼理由和祁帝說了,好免卻素素的顛沛流離之苦,阿穆托卻是接了宮女手中遞過的酒盞,一仰頭便喝盡了酒水:「紫虯國的女兒未免太過於嬌弱,寡人不是很喜歡這般花骨朵般的女子,在漠北,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須要像仙人掌一般韌性,只能多謝這位姑娘的錯愛了。」

謝太后沒有想到阿穆托竟然會說出這麼一番話,看了一眼白素素所在的地方,頗為憤懣地住了口。

素素聽了他這一番話,心頭的石頭忽的落了地,原來,解決這件事,竟然這般簡單。

「哈哈,君上這般的英雄豪傑,想來等閑女子是入不了眼的,想當年,這麼多溫柔可人的大家閨秀個個拉長了脖子翹首踟躕在世安街頭,君上還不是目不斜視地打馬而過?君上的傳奇故事前無古人,想來是要被記載入史冊的,畢竟短短五年時間從一個普通的士兵一躍為副將,千百年來,我紫虯國也不過是只出了君上一位。」

座上的文武百官們聽着祁帝這一番沒頭沒腦的話,頗為不解。

「陛下說笑了,要說起這麼一遭事,寡人還得感謝一番謝侯呢。」阿穆托忽的來了一句。

謝侯聽了,手指一個沒有握住,杯中的酒水溢出了些,灑在了手指之上,沁涼的,彷彿有一條蛇,絲絲地吐著信子,纏繞上來,一直涼到了心尖。

「哦?這個孤倒是要洗耳恭聽一番了。」祁帝裝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

「既然祁帝陛下這般有興緻,那麼寡人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阿穆托一口喝乾了杯中的酒水,笑了笑,「眾所周知,寡人六年前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母妃早喪,只留下寡人一人在羌黎族中,生活很是艱辛,尤其是寡人的兄長——庫達邑時刻刁難寡人,後來,先君上提議,看誰能擊退金烏軍,便封勝者為下一任的君主,想來這個故事在座的各位都瞭然於胸,寡人自然是不遠錯過這個賭局的,」阿穆托頓了頓,掃視一圈,對上了蘇墨卿那雙無波無浪卻是泛著睿智的雙眼,笑了笑,「接下來,寡人要講的是在座大多數的各位都不曾知曉的故事。寡人的母妃是羌黎族的杏韻長公主,然而,那個本該是寡人父君的男子卻是一則迷,除了先君上,整個羌黎族都不曾知曉。嘿嘿,寡人既然今日想要把這個事攤開來說,也無需顧忌什麼,這麼多年來,那個男人已經贏得了他所想要的一切,讓他享受了這麼多年的福,早已是便宜他了。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便是貴國曾經的金烏將軍蕭薊。」

在場所有的人聽聞這個消息后無一不震驚。

「寡人很小的時候,不懂事,總是纏着母妃問,為何庫達邑王兄有父王,而寡人卻是只有母妃。然而母妃卻只是抱着寡人不住地哭泣,說什麼都不肯透露一個字,後來,母妃身染重病,再加之這些年來心情抑鬱,便離了寡人而去,臨走前,只是給了寡人一枚玉佩,說,那是寡人的父君留下的唯一的東西,後來,寡人才知曉,原來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竟然是紫虯國鼎鼎有名的金烏將軍蕭薊。他害得母妃整日以淚洗面,寡人自是要取他項上人頭的,再加之先君上提出了這麼一個條件,寡人很難以拒絕。於是日思夜想想要取勝,後來倒是真叫寡人想出了一個法子,找人穿針引線被引薦到了謝侯身前。嘿嘿,只是寡人不知道的卻是在寡人想要千方百計隱瞞自己的身份時,卻是被謝侯知曉,然而他卻是說,本侯與王子的仇人是同一個。」

阿穆托將最後那一句話模仿地惟妙惟肖,神態、語氣無一不像足了謝侯。

「你胡扯!」謝侯的心腹言路激動地拍了案桌,「謝侯爺一心為國,又如何和蠻夷之族狼狽為奸,陛下,請一定要為謝侯做主。」

祁帝臉色凝重:「大膽言路,竟然敢對君上不敬,你這是想要毀了我紫虯國與羌黎族的和睦嗎?」

祁帝順勢甩了手中的酒杯:「來人,將言路拖下去狠狠地打五十大板。」

「陛下!」言路還想說些什麼,然而卻是被侍衛堵住了嘴巴,只能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

「君上,切莫將小人之語放在心頭,」祁帝端起宮女新換上的酒杯,「孤先干為敬,聊表歉意。」

說完之後,便一樣脖子,干盡了杯中酒。

阿穆托不以為意地端了酒杯,陪着喝下了:「這般的小人祁帝陛下留着又有何用,還不如一刀砍去了落個清靜。」

「君上說的是,」祁帝點點頭,「傳孤的口諭,留言路一個全屍吧。」

「陛下!」庭下還有一些人想要替他求情,然而祁帝卻是瞬時拉下了臉:「若是誰想要再說上一句,孤不介意你們去陪一陪言路,畢竟,陰間孤寂,有個伴也是好的。」

那些官員們看了一眼臉色鐵青的謝侯,便不再言語。

「哈哈哈……」阿穆托放聲大笑,「祁帝陛下果真是一個真漢子!那寡人便接下去講了。」

祁帝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一個人再如何有才華,想要在短短五年之內從一個普通的士兵升為軍中的第二把手,按著常理來說,是不可能的,然而,寡人卻是辦到了,這裏,自然是要感謝謝侯的,如不是他一路幫着寡人在軍中打點,寡人又如何能在靠裙帶關係的軍隊中掙得一席之地?一個外人幫襯著自己,這般的便宜,寡人自是想要佔,到了寡人贏了多場戰爭后,寡人在軍中的地位也一日比一日高,終於有一日,引起了金烏將軍的關注,寡人破格被提了副將,接下來的事,想必各位都已經知曉,寡人也不在這裏多費口舌。」

謝侯在一邊靜靜地聽着,不發一言,待到阿穆托收了口,才冷笑了一聲:「君上可真是舌燦蓮花,若非講的是本侯,險些連着本侯也聽信了。」

「對呀,君上這般講,不過是一面之詞,叫我們如何信得?陛下,可不能中了他的奸計,他無非是想要挑撥離間,引得我們紫虯國君臣不和,謝侯為了這個國家兢兢業業,陛下若是聽信了奸佞之人的話,便是斬去了陛下的一條臂膀。」底下的戴望亟不可待地喊了起來。

「嘿嘿,今日寡人既然敢在這裏講出這段事,自然是做了萬全的準備,又怎會信口雌黃?」

阿穆托從袖口中取出了一枚海螺:「這枚螺名喚作迴音之螺,是羌黎族的鎮族之寶,想來在座的各位都應該有所耳聞,只要施念咒語,便能記錄下一切語音,既然貴國的各位大人不願意相信,寡人就重現那日的情形吧,順便提醒一番謝侯爺曾許下的諾言。」

謝侯一看見阿穆托掌心中的迴音之螺,臉色瞬間煞白,手指不住地在袖口中抖動着。然而心中卻是保留着三分的僥倖,這迴音之螺不過是傳聞罷了,這世上根本就不會存在能夠保留任何一切虛無聲音的寶物。

於是便打出十二分的精神,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之上:「本侯倒是要見識一番這傳聞中的寶物。」

阿穆托笑了笑,區起中指在迴音之螺的口子上敲了三記,口中念念有詞,不一會兒的功夫,聲音便從迴音之螺中溢出。

「阿穆托王子,你這些偽裝的小伎倆是逃不出本侯的法眼的。」謝侯的聲音赫然出現在這宴會之上,大家往謝侯那邊看,他卻是緊緊地抿著嘴唇。

「哈,既然謝侯爺都這般說了,小王便不弄虛作假了,我們明人不講暗話,此番阿穆托來的目的想必侯爺都聽說了。」

「本侯已經是紫虯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下的侯爺,而羌黎族自來是我們的對頭,王子又有什麼把握讓本侯幫着外人來對付金烏軍?畢竟,這金烏軍是紫虯國最為精銳的部隊,東南之地還要靠着金烏將軍去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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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儀天下之風雨奪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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