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再吻定情

第四十一章 再吻定情

第四十一章再吻定情

由於唐逢的存在,武當派進入昆崙山腹地以來竟未折損一人,所以眾人對明教的仇恨並沒有到達不共戴天的程度,因此如何對待這個辛旗使便成了問題。我是英雄你好漢,拚命較技的時候殺了也就罷了,現在人家手無寸鐵,又沒有反抗能力,武當諸俠反倒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宋遠橋、張松溪和殷梨亭說放,俞蓮舟、俞岱岩和莫聲谷說殺,兩邊都是三人,最後這棘手的問題又被推回來,反正人是唐逢抓住的,就由他負責到底吧!

不出意外的話,用不上一年大家就可以彼此坐下來喝酒吃飯了,而此刻卻要打生打死,實在是個天大的諷刺。唐逢這次上昆崙山來就是要當個救火員的,怎麼會要了這人的命?不過抓都抓了,收點利息也不為過,唐逢制住那人的周身大穴,嘎嘎嘎怪笑三聲,問道:「哥們兒,你意志比較堅強罷?」

那辛旗使只道唐逢要用私刑,強硬道:「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我辛然要是皺一下眉頭就跟你姓!」

「鳥的,爺爺才不希罕這種便宜兒子呢,少不要臉。」唐逢不屑的哼了一聲,身手將那烈火旗掌旗使的鞋襪脫了下來,「不過爺爺就是好較勁,倒要看看你能挺到什麼時候。」

唐逢隨手拔了一根狗尾草,微一運勁,草莖就變得如鋼針一般。他將草莖在辛然湧泉周圍幾處穴道上刺了幾下,奸笑道:「爺爺也不封住你的內功,你要是有種就給爺爺抗著!」說着調轉狗尾草,用帶有茸毛的那一端在辛然的湧泉穴上來回搔動。

張無忌在綠柳庄中用九陽真氣刺激趙敏的湧泉穴,只片刻功夫就讓性格剛強的蒙古少女屈服了,可見這撓腳心絕對是古往今來的一大酷刑。當然,因為唐逢不想抓這個老爺們兒的臭腳,便用上另外的制穴方法,雖然功效遠不如用真氣刺穴,可唐逢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狗尾草一沾辛然的腳底,他立刻就忍不住大笑出聲。本來常人大笑都會彎腰,可是他周身大穴都被制住,連脖子都酸麻得動不了,奇癢之下身子一抽一抽的不得發泄,只有儘力發笑才能感覺好過一些。

辛然一邊笑一邊兀自叫道:「小小……哈哈哈……麻癢算得了什……哈哈……,老子……哈哈哈……」唐逢也不理睬,繼續悶頭工作。功夫不大,辛然的笑聲便開始變了味兒,大笑之中似乎多了一些「赫赫」的聲音,雖然他的意志並未屈服,可是終究是笑得累了,喉嚨里呵呵作響,和笑聲夾在一起宛如鬼哭一般,讓人聽了毛骨悚然,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又過了一會兒,那辛然已經笑得有氣無力,彷彿隨時都會斷氣兒了似的,仍拼盡全力叫道:「老子就是不怕,還有什麼招數儘管招呼過來!」唐逢嘿然一笑,繼續埋頭撓腳心:「你真傻,真的。看不出來爺爺是在玩你么,從你嘴裏套東西哪用這些功夫。」

宋遠橋幾人在一邊都看不下去,紛紛勸道:「士可殺不可辱,或殺或放來個痛快便是,何苦這樣折磨於他。」不過他們都看着唐逢長大,知道說了他也不會聽,無奈搖搖頭,說道:「我等繼續前進,待你玩夠了跟上來便是。」說完領着諸弟子繼續向光明頂方向行進。

待宋遠橋等走得遠了,唐逢停住騷癢酷刑,冷笑道:「戲肉來了!」言罷寧心止觀,瞬時進入心神守一之境,雙目茫然,眼瞳放得極大,幽幽長息一嘆,似有無盡哀怨。

那辛然見唐逢突然停下來,便抬眼看去,等待唐逢后招,一打眼卻見到兩泓深不見底的水潭,又如黑夜裏靜謐而霧氣縹緲深淵;耳邊再一聽那似從無盡遠處傳來的嘆息,頓覺心神搖蕩,控制不住的就飛身朝那幽暗神秘處撲去,眼前一黑便失去知覺。

※※※

月光如水,傾瀉在寂靜的沙丘之上,映得天地間白茫茫一片,遠處群山不語,默視着這荒漠中一切夜行的生靈。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間。終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閑……

唐逢有的沒的哼著後世的流行歌曲,在半夜裏向西急奔。白天他盡展功力使出移魂**,從辛然口中問出了上光明頂的捷徑和切口,又問出了其餘幾派的動向,也不和武當一行人匯合便急急向光明頂趕去。

當年為救張翠山一人而使整個武林都發生了重大變故,如今張無忌生死未卜,不知還有無可能解光明頂之危,這負擔子只好唐逢自己挑上。倘若明教覆滅,各地反元勢力群龍無首、各自為戰,又不知要死多少人。

為一兩人而誤天下人,無道也。為今之計只有先行一步,趕在成昆之前掩上光明頂,防患於未然。

唐逢正急奔之中,忽然聽到前方傳來低弱的駝鈴聲,聽那聲音還在十里之外,若不是夜深人靜再加上他聽覺極佳,根本無法從風中分辨出來。瞧著四下里一片大漠,唐逢心中忽動:「莫非是韋一笑半夜騷擾峨嵋派那次?得去看看,若真是韋一笑那就還趕得及。」心中動念,腳下卻更加輕盈,免得靠近了被發現。

又奔出了數里路程,尚在半路就猛聽得前方傳來一陣清脆的尖嘯聲:「半夜裏搖什麼鈴鐺,趕屍那!——」那尖嘯之人功力竟十分深厚,連唐逢隔着這麼遠都覺得頗為刺耳。

六大派中有每多一個這樣的高手,明教眾人便多一分不幸,可是唐逢聽見那嘯聲卻宛如聽了天籟,臉上竟喜形於色,忍不住也縱聲長呼,將功力催谷至極至,更加飛一般的向前掠去,只呼吸功夫,眼前便現出幾十個人的身影。

月光如銀的一片沙海之上,燃起了四五堆篝火,幾十人紛紛背對篝火向外戒備,這些人之中卻有兩個俏麗身影,即使是在夜裏,唐逢也能夠看得絲毫畢現,不是自己家中的兩個寶貝還是誰。

唐逢轉瞬之間便衝到二人跟前,猛地停住。他全力之下卻也顧不得形象,這一急剎車揚起了一片沙塵。楊海嵐二女早在唐逢放聲呼應之際就知道是逃家的那個傢伙來了,但唐逢真的到了眼前,卻又有些難以置信。

小丫頭揉揉眼睛,悄無聲息的走上前來,擄起唐逢的袖子就狠狠一口咬下去,鬆口一看,只有犬牙處留有四個淡淡的齒印。便是如此,她還不信,隨手搶過旁邊一人的單刀,甩手就朝着唐逢腦袋劈下來。

眾人見唐逢不躲不閃,忍不住驚呼出來。卻聽見當的一聲,刀下之人絲毫未損,那柄單刀倒是彈起了老高。驚叫聲立刻嘎然而止,眾人皆都難以置信的張大了嘴,獃獃的瞪着兩人。

唐逢笑了笑,伸手在小丫頭腦袋上使勁的揉了兩下,把她一頭的秀髮弄得跟雞窩一般,打趣道:「幾個月不見,我家貓兒變成小野貓啦!」小丫頭這才相信眼見這一切都不是夢,猛地撲進唐逢懷裏,哇哇大哭:「逢哥哥,貓兒終於找到你了!」

唐逢曾設想過數種和小丫頭再見面的情形,不論哪一種,都覺得無顏以對。可是今夜乍逢之下,心中所有的感情竟都是歡喜,什麼赧然羞澀,一時間全都拋到海角天邊了。唐逢輕撫著小丫頭的後背,一邊摩挲一邊哄道:「乖,貓兒不哭,貓兒乖,貓兒不哭。哭鼻子就變成小花貓啦……」

楊海嵐輕輕的走過來,什麼言語也不說,只是看着抱在一起的二人淡淡微笑。唐逢也報以微笑,與愛人四目相投,縱有萬語千言也盡融在這相顧一笑中。相視良久,唐逢一臉歉然,輕輕道:「嵐兒,辛苦了……」楊海嵐從小就在古墓中養下了淡定從容的性子,此刻雖心情激蕩,卻也不會失態,只是深情的望着丈夫,報以一笑:「以後別這樣了。」唐逢用力的點了點頭。

這時候,從旁邊過來一個瘦小的老者,聲音洪亮的高興道:「逢兒,你終於來了。我本派人通知了你,可是你家中卻沒人。你這一到,咱們崆峒派可又多了一大助力!」說話的正是唐逢的大伯,崆峒五老中的老三唐文亮。

唐逢將懷中的小丫頭交給妻子,向唐文亮行叔侄大禮,口中稱道:「侄兒拜見伯父!」唐文亮對這侄子從小就視若親子,愛逾性命,所以在唐逢高傲的內心中,也是把這人當作自己的親人看待的,在迎娶楊海嵐之前,他雙膝只跪四人,唐文亮便是其中之一。

待他叔侄見過禮之後,其餘的關能等人也過來見禮,口中稱道:「弟子等見過師叔。」本來他們見了唐逢也要跪拜的,但一則唐逢討厭有人朝自己下跪,再者伯父和他們是同輩,不好反差太大,崆峒中人見他都是躬身作揖而已。

剛才唐逢眼中只有自己家的兩個寶貝,根本不曾留意周圍眾人,唐文亮和崆峒四老過來之後,他這才向四周打望,原來自己到的是崆峒派的駐地,而非是峨嵋派。

當年木靈子將玄鶴功定為崆峒派的必修課,門下弟子們雖然不能修習到唐逢那水平,甚至連宋青書他們也遠有不如,但那強經鍛骨的功效畢竟是有一些了。就算經脈只拓寬了一點點,近三十年日積月累之下,進境也是十分可觀的。因此現在崆峒的平均實力已然超越了峨嵋派,這才能先峨嵋一步到達此處。

楊海嵐二女聽說了六大派圍剿明教之事,猜想唐逢可能會去,便奔著昆崙山而來,半路上在青海遇見了崆峒派,這才一路同行而至。這一夜行到沙漠中,前半夜都無事,但到了二更天左右,忽地從遠處傳來陣陣駝鈴響。那叮噹叮噹的聲音忽東忽西、且南且北的飄忽不定,眾人都知道有高手來犯,紛紛戒備。可是那鈴聲始終在響,只是驚擾眾人,卻並不向崆峒派襲擊。崆峒眾人先後派出幾次人手打探,可都無果而回,被驚擾的都無法入眠。

小丫頭人如其名,平時就喜歡賴床,最討厭有人打擾她睡覺,那駝鈴聲響了一個多時辰還不止住,她終於忍不住,便運起《九陰真經》中的無相音罡向鈴聲的方向吼去。若不是她這一吼,唐逢最多是直奔鈴聲而去,和二女相會卻要晚上好幾天了。

正在這時,剛剛被小丫頭吼停了的駝鈴聲又在東北角響了起來,然後又轉到西北角。唐逢冷哼一聲:「韋一笑,你多大了,大半夜不睡覺的玩鈴鐺?要不要爺爺再送你個布郎鼓?」他這句話用內力遠遠送出,面前數里之內都聽得清清楚楚。話音一落,那駝鈴聲便立刻停止了。

唐逢每年都回山給木靈子賀壽,崆峒派年輕弟子們大都見過唐逢,但見他展露武功的可就沒幾個了,眾人一路來見識過了楊海嵐和小丫頭的驚人業藝,那已然超越了崆峒五老等人,眼下又見這三十歲不到的師門長輩展露出如許駭人功力,更勝楊海嵐二女,紛紛覺得歡欣鼓舞,軍心大振。

楊海嵐聽丈夫如此說,嘆道:「果然是他,天下間有如此輕功而又身在明教的,還能有誰。」唐逢知道妻子不希望自己為難韋一笑,安慰道:「嵐兒莫要擔心,我不會把他怎麼樣就是了。」

正在這時,眾人西面半里多遠的一沙丘上現出一個頎長身影,陰噱噱的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妹夫來了。」唐逢知道他這是挑撥離間,也不理會,哈哈笑道:「爺爺這回千里迢迢帶了幾根旱黃瓜來,你快快回光明頂,洗乾淨屁股等著罷!」

韋一笑沒想到唐逢竟會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如此不相干的下流話,登時被噎住,好在黑夜裏離得遠,漲得通紅的臉色也不會被別人看了去,冷冷哼道:「咱們走着瞧!」說罷身形一晃從沙丘上消失不見。

還好崆峒派眾人大多比較純潔,只是覺得大聲說「屁股」二字有些不雅,根本就不明白管黃瓜什麼事,保全了唐逢的高人形象。

韋一笑既已離開,留下幾個守夜的,剩下崆峒派眾人都沉沉睡去。唐逢一家三人重逢,都興奮得睡不着,遠遠的躲到離開眾人視聽範圍的沙丘後面。

不知是女大十八變還是近一年的江湖經歷所致,唐逢覺得小丫頭比離家的時候成熟了不少。逃家的時候她還是個小女孩,可是現在她已經變成了一個婷婷的少女了。除了重逢伊始表現出的孩子氣之外,此刻的小丫頭多了一分智慧少了一分狡黠、多了一分嫻靜少了一分跳脫,更有一樣,看唐逢的眼神中多了一分堅定不悔,少了一分純真無暇。

也許小丫頭沒變,是自己變了,可是人心本就多變,誰又能分辨得清楚呢?

唐逢當然知道那意味着什麼,所以他沉默不語。三人誰也不出聲,良久,小丫頭問道:「逢哥哥,我給你講講我和嵐姐姐出門碰到的有趣事情好不好?」她臉上在笑,可是眼裏面卻全無笑意。唐逢似是沒有覺察,靜靜的點了點頭。

於是小丫頭還是像小時候一樣,坐到唐逢懷裏,將兩人從家裏出來以後的所見所聞和各種經歷一一道來。她講得繪聲繪色,唐逢就那麼默默的聽着。他靜靜的看着她忽扇忽扇的睫毛,靜靜的臭着她身上淡淡的少女清香,心卻飛回到了那個夜裏。那一夜,他一次一次不停的叩問:怎麼辦?

從相遇的那一天起至今,十年往事一一在腦中略過。小丫頭從碰到自己那天起,就從不對叫自己一聲「叔叔」,由小到大,都是把她擺在和自己同等的地位上。起初唐逢認為那不過是小孩子家的任性,可是現在呢,還是任性?

貓兒是由自己一手養大的,雖然看起來和自己一樣大大咧咧,可是女孩子再怎麼看起來大大咧咧,總歸是心細如髮的,尤其是貓兒這樣靈犀剔透的女孩子。這個女孩將主動做到了極限,自己要怎麼辦?

接受?非不能也,是不願也。為什麼不願?

因為自己要進修天人之道,不知何時就會回去?開可是已經有了嵐兒一個了,難道還在乎多一個么?

一夫一妻?狗屁。多了鬧得慌,可是這家裏兩個明明已經親密無間,而且也樂意彼此分享,還猶豫什麼?

那麼是因為從小到大一直把她當作女兒吧,雖然並沒有血緣關係?對,一定是因為這個原因!

可是,……真的如此么?

另換一個六歲的女孩自己一定會這樣認為,可是對這個女孩,……自己真的會這樣想么?她本該叫殷離,她原本是那個為了張無忌奔走一生,最後不得不黯然離去的殷離。從一開始,她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就是少室山後那個似醒似癲的清秀少女。

因為憐她一生,所以要給她幸福。

可這世間誰又有資格言之鑿鑿的承諾給別人幸福?自己又如何給她幸福?太狂妄了……

歸根結底還是「不愛」吧?愛情這東西真玄妙,為什麼愛,又為什麼不愛?

唐逢想了一夜也想不明白。小丫頭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認定了的事情就絕不會回頭,不知是她原本在天鷹教內就養成的還是後來跟了自己學到的,總之,她絕不會回頭。

因為不愛,所以無從選擇。只好逃走。

月色如霜,佳人在懷,唐逢再次回憶起那心跳的一夜,細細體味那種種的思量,——也許不是無「愛」,而是未發現「愛」吧?因為太近了,所以有一些東西被忽略了?

maybeyes,maybeno.

不知過了多久,唐逢被從恍惚的狀態中搖醒:「逢哥哥,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哦,什麼?……在聽呢!——看,天都亮了!」唐逢把小丫頭從腿上抱下來,卻無奈的發現小唐同志早就迎向了朝陽。而小丫頭卻儼然未見,安安靜靜的站起來,只是卻無法掩飾眼中那一絲的失落。唐逢看在眼力,輕輕的抓起少女的手。

三人走到沙丘頂上,望着朝陽初起。橘紅光照山河,二女如玉的容顏在這晨曦中也分外嬌妍,一朵幽蘭、一朵迎春。十年前是幽蘭,十年後是迎春。

「貓兒,逢哥哥想明白了。」唐逢注視朝陽良久,忽然回頭說道。他雖然轉過身來,可雙瞳之中,仍有璨璨光輝。小丫頭注視着眼前這男人的閃亮的眼眸,心兒撲通的跳了一下,緩緩閉上雙眼,嘴角微翹,丹唇輕啟……

終南山後,一吻定情;崑崙荒漠,再吻定情。

天人之道,天之道,人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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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屠龍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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