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9

白髮如雪隨風輕揚，男人英俊如刀削的臉上沒有絲毫多餘的表情。

「你來了。」他的聲音帶著微微沙啞，沒有一絲感情。

「嗯。」少年肩上的白羽輕揚，彷彿沒有受到重力作用般單足立在樹枝上，面容清俊冷淡。

「他們現在只有一個地方可以去。」衛庄的眉峰蹙起，冷聲道。

白鳳頷首：「墨家機關城。」

「按計劃行事。」

白鳳冷淡地應了一聲是，足尖輕點立身處的樹枝騰空躍起。

原地，唯餘一片悄然飄落的白羽。

「蓉姐姐，我好看嗎？」

夢境里，她踮起腳尖提著裙擺，笑容燦爛地看著蓉姐姐。

「好看，月兒以後會和王妃娘娘一樣好看。」

和母親……一樣好看嗎？

母親的手輕柔靈巧地在她耳畔結好髮髻，細心地用絲帶綁成蝴蝶結，如水溫婉的眼底，映出的少女，分明是清秀乾淨的小臉。

母親，月兒很想你……

她貪戀那雙手的溫度，但頃刻間，一切都消失不見了。

猛然睜開眼睛時，映入眼帘的不是母親，而是端木蓉寫滿關切的墨眸。

短暫的靜寂。

「月兒，你醒了？」端木蓉驚喜地看著月兒，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手指緩緩移動，觸到熟悉的冰涼物體。

逆著光，金色的項鏈上折射著璀璨耀眼的陽光。

她恍惚，而蓋聶在此時開口：「我曾經到你們住的地方去找過，但是人們告訴我，你們已經搬走了，也沒有人知道，你們到底去了哪裡。看得出，他非常的愛你們母女。這是他……最後的心愿。」

月兒搖頭甩掉腦海中盤旋不去的回憶：「是他狠心拋下了我們，他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

慕離抱著卻邪坐在一旁垂眸似在走神，似乎沒有注意到這邊的談話。

蓋聶這才放下心來，續言：「是的，他自己也是這麼說的，你的父親許諾過，要讓你們過上快樂的日子。但是由於刺秦計劃的失敗……」

「刺秦……計劃？」月兒重複了一下這四個字，不解。

「是的，刺秦計劃。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計劃，從這個計劃被醞釀出來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註定了很多人的命運將被改寫。」

慕離始終沉默，彷彿端木蓉口中秦軍的勢如破竹，血腥的長平之戰，犧牲的墨家英魂全都與她無關。

但等到端木蓉說到「他不希望月兒成為沒有父親的孩子」時，她卻彷彿受到了極大的刺激般，猛然起身，眼眶竟然隱有紅意。

「所以，他就讓我，成為了沒有父親的孩子，對嗎？！」

少女向來平靜淡漠的聲線中，隱約有近乎崩潰的哭腔。

「對啊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像燕丹那麼自私的男人，他憑什麼讓我的父親去完成一個不管是成是敗都註定死亡的任務！他憑什麼只是在易水河畔送了我父親一程，他怎麼不自己去送死？！」

他憑什麼，奪走了我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慕……慕姐姐……」月兒竟有些，被眼前這個情緒波動劇烈的慕離給嚇到了。

她印象中的慕姐姐，雖然漂亮得像仙子一樣，卻始終都是冷著臉的，沒有感情亦沒有感慨，彷彿精緻的木偶人一樣。

她感覺到蓉姐姐抱住她的雙手越發緊了，痛呼一聲，抬頭看端木蓉時，卻發現清麗秀麗的面容上居然隱有哀戚之意。

「阿離，是我們墨家欠了你……」即使知道道歉並不能改變什麼，端木蓉還是歉然開口，聲音，微微苦澀。

「……」慕離沉默了片刻，重新坐下來，語氣恢復到原來的波瀾不驚，「抱歉，蓉姐姐，是我失態了。」

看著身邊睜著眼睛一臉懵懂的天明，她閉眼，遮住了眼底隱約的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