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穆洲最後將江願溪送到小區門口,她扛起車子推回家去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被午後燦爛的陽光勾出了一道金色的邊,他注視良久,才驅車離開。

這邊,江願溪上了樓,從濕噠噠的褲子裏掏出鑰匙,剛要插/進鎖眼裏頭,卻忽然被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她聽見了屋裏頭傳來的腳步聲,而且明顯越來越近,是朝着門口的方向來的。

她心跳瘋狂加速,腦子裏一片空白,第一反應就是家裏遭賊了,於是三步並作兩步,直接往樓下跑,跑到樓下一層的時候,門開了,江願溪不知為何屏住了呼吸,然後往樓上看。

江潮起穿着家居服,推開門,高高在上的俯視着躡手躡腳的她。

江潮起:「……」

江願溪:「0.0……」

……

兩人重新回到家,她抱怨了一下下:「哥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咱家進賊了。」

「那你有什麼應對措施?」

她抓抓頭,「像我這樣手無縛女之力的弱雞子,當然只能先逃命了。」

江潮起看了看她,隨後輕輕挪開視線,卻問:「怎麼搞成這幅德行?」

她眨了眨眼睛,立刻會意,如一陣風似的拿了衣服就往浴室去了,還不讓給江潮起留下任務——「哥!我的自行車爆胎了!」

等江潮起拿了工具從車庫回來的時候,江願溪也已經洗好澡愜意的吃起了他事先洗好的櫻桃。

「修好啦?」

他點點頭,手上烏黑烏黑的,隨後說:「我去洗個手。」

江願溪立即站起來,跟着他進了廚房。

水嘩嘩的流出來,江願溪特別諂媚的給江潮起按了洗手液,然後問:「哥,你怎麼提前回來了?」

他淡淡的說:「昨晚提前結束工作,改簽了。」

「噢……」她轉過身,把菜從膠袋裏拿出來,「既然你回家了,那晚飯就由你做啦,我去打電話叫湯湯過來吃飯。」

看着她要走開,江潮起不緊不慢的叫道:「等下。」

「?」

「剛才是誰送你回來的?」

她心想你明明都猜到了還問我做什麼,不過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到:「穆洲啊。」

江潮起皺眉,有些不悅:「他不是失蹤了么,現在倒是又出現了。」

「噢,我是在回來的路上碰到他的,正好聊了兩句。」她整理了一下語言,「我跟他說清楚了啊,不可能再複合了。」

「他還想跟你複合?」

「對,他說他媽媽之前住院了,我沒聽,放心吧哥,我不會在同一條陰溝里栽兩次的。」

江潮起終於因為她的形容露出了一點笑意,然後又對她說:「出去吧,廚房有煙。」

江願溪回到自己的房間,卧室的一角立即有一團雪白色的東西朝她撲來,神準的落入她的懷抱,起跑的姿勢優美,飛起的姿態矯捷。

她抱住懷中的狗,聞到了它身上的香波氣味,給他順了順毛,念道:「哥的速度好快,已經給你洗好澡啦?」

她摟着狗狗在床邊的躺椅上坐下,跟它玩了一會兒,然後自己站起來,把它放在躺椅上,慢慢的搖了搖椅子,椅子前後擺動起來。

小狗有恐高症,站在椅子上不敢下來,她便鼓勵的朝它說道:「菜刀,跳過來,跳過來,一點點距離而已,不要怕!」

人狗對視着,如同決戰紫禁城之巔的江孤城和西門吹犬,五分鐘后,她再次放棄了。

「你這麼膽小,一點都不像我養的狗啊,帶你出去我會很丟人你知道不?你跟別的狗狗吹牛的時候不會覺得丟臉嗎?」她恨鐵不成鋼的望着它。

菜刀黑黑大大的眼睛瞧着她,聽她說完,「嗚」的一聲,然後挪動身體,轉過身,用漂亮的臀部對着她。

江願溪:「我靠!」

她趴在床上給湯婧打電話,那邊響了兩下,接電話的是湯婧的兒子。

「喂,安安啊,猜猜我是誰啊?」她粗著嗓子問。

小男孩稚嫩卻故作老成的聲音傳來,「千千姨媽,不要把我當小孩子好嗎?」

江願溪心中吐槽,你才六歲可不就是孩子嗎?不過嘴上還是說道:「哎,你真的太聰聰了,姨媽甘拜下風也!」

安安不滿道:「哎,太配合了,沒勁。」說罷把電話傳給了自己的親娘。

江願溪心累,這年頭小孩子還真不好騙呢……於是對着電話直接說事:「晚上帶上兒子來我家吃飯啊,我哥回來了。」

湯婧趕緊問:「那誰做菜啊?」

她翻了個白眼,「你說呢,當然是我哥。」

「那我不跟你說了啊,我~這~就~來~」

「速度,順便給我帶點雪糕,家裏的吃完了今天又忘了買。」

「知道啦,來了再說。」

江願溪抱着菜刀走出卧室,站在廚房跟江潮起說話,「你一回來就給它洗澡了?」

「嗯,」他翻炒著鍋里的菜,手腕輕輕一用力,菜肴漂亮的在半空中翻了個身,又穩穩的落回了鍋里,「過兩天還得給它修個毛,天太熱了。」

「好的,你這次回來呆多久?」她的手一下一下的在菜刀的背上撫摸著。

「至少能呆半年。」

江潮起退伍後跟朋友合夥開了個醫藥公司,長年累月的出差,很多時候剛回s市沒幾天就又得走了,分分鐘拿起拉杆箱就準備走人,因此這次聽見他能呆上半年,她有些激動的握住他的手臂,「真的假的?」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他斜睨了她一眼。

「太好了,我終於可以不用自己做飯了,哥你知道嗎,我都餓瘦了……」

「你聽誰說你瘦了?」他好笑的問。

「我自己感覺瘦了,」她把菜刀放在地上,雙手叉腰,「哎,你不覺得嗎?」

「嗯,瘦了瘦了。」他看也沒看她。

看着他敷衍的樣子,她也沒了興趣,「他們都說我胖,其實我吃的也不算多。」

「你不用減肥,這樣剛好,」他抬起頭,語調陰森森的,「還有,誰說你胖了?」

她知道自己這哥哥特別護短,聽不得外人說她不好,於是打了個哈哈,「我也覺得我這樣還行,主要是世人不懂得欣賞。」

說實話,她這個身材,確實比傳統意義上的正常體重還要再多了幾斤,但江願溪從來沒覺得有什麼不妥過,而她並不是很明白,為什麼這麼多人喜歡對自己的體重指手畫腳呢?包括穆洲在內,即便是感情最好的時候,他也偶爾會提出讓她減肥的意見。

她其實壓根沒考慮過減肥這回事,一來是瘦不下來,從她記事起,就一直是這樣的體型,倒也不會再胖更多,好像也不會變瘦,在同齡人的青春期,有的女孩子胸部慢慢高聳起來,臉頰也褪去了嬰兒肥,只有她好像沒怎麼變過。

吃的也在正常範圍內,但也許如同很多人說的那樣,單喝涼水也不會變瘦。

總之她安於天命,穿自己能穿的衣服,吃自己喜歡吃的菜,過自己喜歡的生活。

兄妹倆進行了一會兒毫無營養的對話,門鈴響起來,湯婧帶着兒子閃亮登場了。

這對母子熟門熟路的給自己換了拖鞋,安安跑到廚房,第一個喊的是江潮起,「乾爸!」然後才是沖着江願溪:「千千姨媽。」

江潮起拿了個小碗,遞給他剛炸好的椒鹽排條,安安歡呼了一聲蹲下摸了摸菜刀,先給菜刀吃了一個,然後自己才開動。

湯婧也打了個招呼,「江大哥。」

「嗯,坐吧,還有一會兒就能開飯。」

湯婧笑,「等多久都行啊。」

湯婧對着自己兒子說道:「安安,你洗手了沒?」

安安跟菜刀同時抬頭朝她看來,眼神無辜,「忘了。」

「快去洗一下。」她說。

吃完排骨,安安跟小狗玩了起來,湯婧跟江願溪兩人一人開了一罐啤酒已經喝了起來。

沒多久,江潮起把菜也做好,端上桌,這一桌上的人都能喝,安安要求給自己倒上一點冰啤,湯婧拒絕,「你前兩天還拉肚子呢,不可以。」

安安失望,灰心,沮喪,然後江潮起給他倒了一杯氣泡飲料,他才又開心了點。

湯婧說:「我打算換個地方住。」她喝了口酒,「現在的地方太亂了,安安馬上要讀小學,得有個好點的環境。」

湯婧現在住的地方是一個老新村,各種違規建築一大堆,居民素質也不高,好幾次安安臉上身上帶着傷回來,問他也不吭聲,但她知道是跟小區里別的孩子打架了。

江潮起沉吟片刻,說:「我認識個朋友手上可能有些不錯的資源,過兩天幫你問問。」

安安卻說:「媽媽,我們不搬家。」

湯婧詫異的問:「為什麼呢?」

孩子的眼神清澈而堅定,「老師說搬家好貴的呢,媽媽要省錢。」

湯婧怔了怔,才笑着摸了摸兒子鬆軟的劉海,「不貴的,媽媽會掙錢,讓安安住大房子養大狗狗。」

聽到狗狗他又興奮了些,「真的嗎媽媽?」

「當然是真的。」

她又對江潮起說:「謝謝你江大哥,就是……給我找個二手房就行,只要清凈些,我現在手頭不寬裕。」

江願溪抓住她的手:「哥會搞定的,你別擔心,都會好起來的。」

湯婧點點頭,「謝謝。」

江願溪卻不願意了,「說什麼謝謝啊,把我們當外人呢。」

「好吧,我先干為敬!」她豪邁的一仰頭。

安安見狀,也拿起自己的杯子,說:「那在下也幹了!」

然後咕嚕咕嚕的一口氣把汽水給喝光了。

「天啊,你又讓他看了多少電視……」江願溪無語的笑抽了,就連江潮起都彎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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