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我們不是故意要撒謊的,」江願溪解釋道:「只是現在這個社會對單親媽媽總是很苛刻,湯婧一個人帶大孩子太不容易了,她是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

她認真說話的時候便顯得十分真誠,他瞧着她,一雙漂亮的杏眼裏滿是誠懇。

「所以只好隱瞞掉這件事,」她的語氣有些弱了下來,安安靠在她的懷裏,兩人都望着他,好像他是救世主一樣,「我沒求過人,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

「做的時候怎麼不怕被人發現呢,」他淡淡的說道:「難道你們不知道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任?」

江願溪梗了梗,輕輕道:「說的輕巧,有孩子又有什麼錯?一個人有才華,有能力,難道就因為她是一個母親,就要剝奪她工作和競爭的能力嗎?」

「我想你並不清楚什麼叫做公平,」陸譯霆並不生氣,反而說:「公平就是兩個人擁有同等的條件,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衝出去。當然我們並不歧視單親母親,反而我十分敬佩他們,」他停頓了下,「但是這對別的人難道就公平了?每個公司有它自己的規則,她這樣做,我可以看作是她的誠信出了問題。」

江願溪沉默。

安安雖然沒聽懂他們究竟在說什麼,但這沉悶的氣氛感染了他,他清脆而有力的對着陸譯霆反駁道:「媽媽都是為了我才出去上班的,媽媽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媽媽,是最好的模特兒!你不許說她的壞話!」

江願溪再次說:「陸先生,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為難,但是你能不能假裝不知道……」

陸譯霆看着她,像是在審視着些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說:「這事在合同有效期間,不能讓任何一個不相關的人知道。」

她反應過來,才咧開嘴巴笑了:「肯定守口如瓶!」

她抱起安安連連親了兩口,親的小男孩都害羞的撅起了嘴巴道:「千千姨媽,我都已經長大了……」

「姨媽只是太高興了而已,」她呵呵的樂。

陸譯霆自己都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容易就放過了她們。

k·p跟旗下模特的簽約條款其實是相當苛刻的,要求也甚為嚴格。

而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藝人必須是單身。

這個單身二字不僅是在法律上的單身,是連男朋友都不能有。

作為一個公眾人物,很多時候都會栽在醜聞上,潔身自好是最好的宣傳方法。

現在的市場里流行嫩模,而嫩就凸顯在身體嫩,年齡嫩,感情世界最好也是嫩的。

湯婧的年紀本來就不小了,如果這次不是他開口說了兩句,她留下籤約的可能性極小,更不要說作為重點簽約對象來培養了。

可誰知道她竟然隱瞞了自己還有一個兒子的事實,偏偏還是非婚生子。

他這個時候作為項目的監督人之一,該做的絕對不是幫着隱瞞而已……

但是,他根本不在乎這些。

在聽到小男孩叫她姨媽的那一刻,他莫名的覺得有些輕鬆。

……

依江潮起所言,他已經把飯菜都做好了,裝好了盤溫了起來,要吃的時候直接拿出來吃就可以。

江願溪來回跑了五六次才把菜全部拿出來。

陸譯霆有些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問:「這應該不是你做的吧?」

「當然……」她說:「不是。」

「這些都是我哥做的,你看,都是你點的魚和蝦。」她很驕傲的說,「我哥做菜的手藝很好的。」

確實,他已經聞到了這陣陣的香味。

昨天他說吃魚蝦不過是隨口一提,沒想到他們準備的如此豐盛,這令陸譯霆感受到了回國以來第一次被盛情款待的滿意。

在他回國后確實被人邀請了無數次,但光是拒絕就去掉了一大半,餘下的也都是在星級飯店裏吃吃自助,這是第一次有人請他來家裏做客。

江願溪不知從哪兒拿來一瓶紅酒,問他:「喝一點嗎?吃海鮮得來點酒吧。」

「你會喝?」

「開玩笑,」她說:「我千杯不醉的好不好。」

安安看着酒瓶子,敲了敲自己的碗,「我也要!」

她給小孩也倒了一點點,安安捧著碗喝了一口,馬上臉皺成了一朵花兒,吐出舌頭:「好難喝,好苦!」

「你自己要喝的怪誰?」她說着便給自己和陸譯霆倒上酒。

酒過三巡,安安就嚷嚷着吃不下去找菜刀玩了。

飯桌上剩下他們倆一邊喝酒一邊吃蝦,江願溪看他吃蝦也很有一套,一整隻放進嘴巴里,吐出來的也是一條完整的蝦殼。

她自己試了試,卻怎麼也做不到。

他說:「小時候住在沿海城市,每天都有各種魚蝦蟹吃,皮皮蝦最多了,隨便用過一下就很鮮美。」

江願溪瞅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酒精的因素,總覺得他長得太過完美了些……就好像是經過上帝之手的完美作品,面部的曲線都如刀削般凌厲。

她忍不住道:「基因好強大,你的父母的長相一定挺出色的。」

她向來是不吝嗇於誇獎的人,倒是把他說的愣了愣。

陸譯霆想捉弄她一下,便說:「那你的父母的身材一定也很豐滿圓潤。」

她張了張嘴,卻說:「我沒見過他們啊,我也不知道。」

陸譯霆眉毛動了動,聽她繼續說:「但是我哥你見過了,我哥瘦瘦的。不過,我覺得我媽應該是很苗條的那種,爸爸應該比較胖。」

她似乎是陷入了想像,描摹出兩個已經消失在她生命中的人的模樣。

「抱歉。」他有些彆扭的說。

他對這個詞幾乎有點陌生,這是極少對人說的。而她渾不在意的樣子讓他覺得她也許是在故作輕鬆。

江願溪驚訝的看着他,手上剝蝦的動作都暫停了。然後說:「我沒見過我爸媽,一眼都沒有。所以提起也不會很傷心。我從小跟我哥過,在孤兒院裏呆了幾年,後來搬出來,起先住很小的房子,慢慢的條件好起來,就鳥槍換大炮啦——」她笑了,「我哥很牛的。」

「你哥確實了不起,」他說:「能靠自己養活你們倆。」

「嗯,」她托腮:「爸媽走的時候什麼也沒有留下,我哥說他們是一對清貧的教師,窮的響叮噹的那種。」

「我有個問題。」

「你說。」

「你是從小就這麼肥還是……?」

江願溪有點火了,就算她不在意自己的身材,聽到「肥」這個字眼也還是很生氣。

「陸先生,好好說話會死啊。我說你長得好看,卻不說你長得女氣或者娘炮,你好歹說我圓潤我還能接受,肥是幾個意思?」她說:「我告訴你吧,我從小就這樣,怎麼,你不服氣?」

陸譯霆吸了口氣,倒是被她氣樂了,「你買衣服的時候就不覺得傷心?同齡的女孩子都在穿漂亮的衣服的時候——你橫條紋不能穿,露肩不能穿,緊身不能穿,蝙蝠袖也不能穿,為什麼?因為顯得胖。」

接着他慢悠悠的用她剛才說過的話回擊道:「怎麼,你不服氣?」

江願溪無語的同時內心悄悄想,他怎麼這麼清楚==?

他做服裝設計這些年,見慣了用各種極端方式減肥的女人,催吐什麼的很常見,還有的往胃裏養蛔蟲,各種方法簡直觸目驚心。

目標是那樣簡單而清晰,就是要瘦。

她們中的好多人,先天條件都很一般,於是把自己瘦成一根竹竿,憑空就拉高了氣質。

而眼前這個女人,明明自身條件很好——幾乎比那個叫湯婧的還要更甚一籌,可就這樣糟蹋了自己的好條件。

出於職業慣性,他居然有些替她可惜。

她說:「我從來沒有想過減肥……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吃的不算多,也從來沒瘦下來過,這樣的體型好像是最理所當然的,」她聳聳肩:「可能是上天的安排。」

陸譯霆咬牙:「……」

他從沒見過一個人會把自己的身材歸咎為上天的安排,前提是她從未為瘦下來而做過任何的努力。

兩人說着說着便把一桌飯菜一掃而空,站起來的時候都覺得吃撐了。

江願溪喝多了,膽子便肥了起來,毫不顧忌的上下打量着陸譯霆,她說:「你是混血兒嗎?」

他卻冷冷道:「不是。」

「噢,」她伸出一根手指,在離他臉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留着,「但是你的眼睛是凹下去的,鼻子又這麼挺……嘴唇薄薄的,很像是混血呢。」

這話雖然是讚美,可怎麼聽怎麼彆扭,像是說給她也是說給自己聽,「我的父母都是中國人,我只是在美國長大而已。」

「你為什麼會學設計呢?」

有幾種行業對男人來說似乎就是禁區,只要涉足,就基本跟gay脫離不了關係了。

一個是造型美髮師,還有一個就是服裝設計師。

可不得不承認陸譯霆雖長相俊美,可完完全全散發着直男氣場,更別說還有着生人勿近的冷漠。

「我的父親是一名裁縫,」他說:「他的手藝很好。」

他不願意再往下說了。

他的父親是一位技巧高超的裁縫,任何布料在他的手上都能變出華美的衣裳。他從小的目標就是成為像父親這樣的人。

如今他做到了,可是已經沒有人可以去分享。

氣氛有一些沉悶,忽然,江願溪開口問他:「陸先生,能幫個忙嗎?」

他其實想說,你不用叫我陸先生,但「你叫我譯霆吧」這句話又太過肉麻,他怎麼也開不了口。

恍惚間他就沒回答。

她又叫了他一遍。

「嗯?」

她說:「能不能當我的模特呢?」她諂媚的笑着:「我進了兩件男士的衣服,能讓我拍兩張照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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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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