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棒三十五章 團圓

第一棒三十五章 團圓

金魚兒自然不能應,可不光顧金蘭百般挽留,就是趙奶奶聽說后也催著顧金蘭去收拾屋子。

趙奶奶比之正月里相見時蒼老了許多,頭髮已是半花白了,說起話來也不似以前那般中氣十足,拉着金魚兒的手不肯放,「這會子人心惶惶的,鎖門閉戶尤且不及,誰家肯把房子租出去。你們聽我的,就在家裏頭住下,別叫我們一心掛兩頭。」

態度非常堅決。

兩口子的立場自然也是堅定的,可架不住趙奶奶同顧金蘭諸人的連番好意,眼看着就快推辭不下去了,全堂叔拎着肉酒糖糕四色水禮過來了。

羅稻葵就鬆了一口氣,雖不知道全堂叔是否租到房子,可眼見全堂叔這時節還能買到這些禮品,還是把已是商量好了,想兩家一起租了房子暫住的話兒說了一遍,顧金蘭幾個這會子總算是聽進去一兩句了。

雖是姻親,到底是外客。是以只有趙春望同趙春江、趙春薇出來見禮,又請了全堂叔上座。

全堂叔精於世故,知道趙家這會子不便也沒有心思待客,只詢問了一番趙老爹的身子,又略寒暄了兩句,就起身告辭了。

臨出門的時候,把租到的房子地址告訴了羅稻葵知道,又笑道:「這回我可是借了你的勢了。」

原來全堂叔在養濟院門口同羅稻葵諸人分手后,就徑直去了在南鄉城裏做房牙的朋友家,恰好那朋友正在家。

只一聽全堂叔要租房,卻是連連搖頭,「這會子房子地雖是最不值錢的東西,可肯租的,你絕對瞧不上眼。你略瞧的上的,不是早被三親六故住滿了,就是人根本不肯租。」又苦笑道:「若是你早兩天來還罷了,我家倒是能騰出兩間房子來。只現在都被親戚住滿了。」

那房牙一搖頭,全堂叔就已是明白過來了。卻也不氣餒,搭着他的肩膀勞煩他再想想法子,「就算租不到獨門獨院的房子也不礙。隨便兩間房子,只要能歇歇腳也就行了。」

實在被磨的沒法子了,那房牙一咬牙,領着全堂叔直接去了一姻親家。人家原本並不情願,擱不住這二人舌燦蓮花,后又無意中提到羅稻葵,竟是相熟的,這才肯租。

羅稻葵一聽地址就在牛毛衚衕對面的椿樹衚衕,已是心中一喜,再聽全堂叔這麼一說。還真是自己相熟的人家,前兩年也是常來常往的,關鍵是離趙家不過半盞茶的功夫。

顧金蘭同趙奶奶也都認識這戶人家,而且還很是相厚,自然放下了一半的心。

見他們兩口子堅持不肯留住。再加上就算不是嫡嫡親的,也是兩重長輩,又是善待這小兩口的,就算不情願也不能再說什麼了。只到底還是三令五申的告誡二人,缺了什麼只管過來拿。也不允他們自己開伙,叫金魚兒收拾好就過來烙餅蒸饅頭……知道都巳正了,二人還沒顧得上吃早飯。又趕緊熱飯。

直到兩人都一一應下了,又吃的肚兒圓,帶上趙奶奶非要帶給全堂叔一家的一屜熱饅頭,和送與主家的兩色水禮,才邁出顧家大門。

羅稻葵對這一帶早已熟門熟路,就是閉着眼睛都不會走錯。只金魚兒雖在趙家住過幾個月。卻從不曾往椿樹衚衕去過,不免要帶她認認路。到的時候,全堂叔已是領着羅稻葛、羅稻蔭把兩間南房歸置的差不多了。

羅稻葵先領着金魚兒去謝過了主家,又奉上趙家的水禮,說了兩句衷腸話。才轉身回了南房。

全堂叔租到的是兩間南房,雖說是臨巷的倒座沒有開窗,每間也就四五丈見方的大小,可因着原本就是出租與人住的房子,所以不僅在東西廂房與南方之間砌了堵牆做了二門,而且屋裏除了沒有灶頭外,竹床、桌椅都一應俱全。

以前羅稻葵住在趙家的時候,也是住着這樣一間南房,所以很是親切。

金魚兒更是滿意——游廊上她都能住,更別說這樣獨門的一間房舍了。

只不過主家要求租金日結,每間每天十五個大錢。

全堂叔應下了,羅稻葵同金魚兒也沒猶豫。

十五個大錢一天,看似有些貴,可這樣地段的房子,每間每年三兩銀子算是公道價。算起來,也相差不了多少的。再說這種時節,誰知道明天又是哪副光景。人家要日結,也並不是有意為難他們。是以兩口子都無二話,羅稻葵拿了銀子去了隔壁全堂叔的房子。

相較之下,全堂叔家因着人多,同樣的房子,住起來就有些不安逸了。不過全堂叔腦子靈泛,把四方桌抬了出去,把竹床橫了過來貼著牆架好,又把自家帶出來的箱籠拼了起來,又做了一張床。

羅稻葵看着屋裏有些局促,就同全堂叔商量讓羅稻葛、羅稻蔭去自家那裏睡。

全堂叔大手一揮,沒有答應,「半大的小子,哪裏睡不得,沒那麼嬌氣。」

又拉着羅稻葵出來,指了指西邊牆角,「我同這家已是說好了,到時候在這裏砌個爐灶,我去買個鐵鍋,再問他們家買些柴火,我們就能自己開伙了,燒個熱水蒸個饅頭的,都便當。」

因着砌了一堵牆,所以南房到牆之間只剩下兩人錯身那麼寬的一個夾道,砌了爐灶,說不得就要蹲在門檻上燒火了,可全堂叔還是頗有興緻,同羅稻葵比劃來比劃去的。

而若是沒有心事兒的話,羅稻葵或許也有興緻同全堂叔琢磨著怎麼把日子過舒坦了。可他這會子心裏頭不但記掛着趙老爹,更擔心羅梔子,自然沒有這個心思。

說了兩句話,全權由全堂叔做主后,就回了屋,金魚兒已是把屋裏收拾的一塵不染了。只床上、桌上還是原樣,什麼都沒有,兩隻背簍還是原樣放在牆角。

金魚兒已是在等羅稻葵了,遞了水囊與他,就要出去找羅梔子,被羅稻葵勸下了。

折騰了這一天一夜的,他都有些吃不消了,更遑論金魚兒,再說他也捨不得呀!

拉着她坐了下來,「不急,依我看,咱們最好兵分兩路。我去找梔子他們,而你得去趙家報個信,告訴姨姐咱們已經安定下來了,叫她們放心。再說乾糧雖都有,可咱們的飲水卻不多了。全堂叔的爐灶一時之間怕是不能得,指望五更雞,那更是麻雀當雞用,咱們少不得還是只能去麻煩姨姐了。」

金魚兒思忖片刻,點了點頭。

她不是不知道羅稻葵的心思,可羅稻葵的話兒卻是不錯的。找了根乾淨的帕子包了兩個饅頭與他揣上,「餓了吃。」想了想,又提醒他,「陳家丁口多,老的老小的小,陳大娘又有了春秋,妹夫還年輕,你瞧著不對,就把妹妹接過來吧!我左右無事,正好可以照顧她。若有什麼不知道的,還可以去問全堂嬸,豈不好。」

金魚兒已是聽說租房子的難處了,陳家家境雖好,可這時節沒有門路的話,怕是妄想。是以陳家人若是進了城,估計也只會被安置在養濟院那樣的地方。不是說那地方不好,只羅梔子到底懷着身孕呢,吃喝無著的,金魚兒想想都不安。

羅稻葵一愣,臉上就綻出笑來,伸手握住金魚兒正在給自己整理衣襟的帶着薄繭的雙手,低下頭拿嘴唇貼了貼,「我會看着辦的。」

青天白日的,臊的金魚兒從頭紅到腳。羅稻葵看着,嘿嘿笑着去了隔壁。

全堂叔聽說后,旁的沒說,只又、叫羅稻葵把羅稻葛帶上,不管怎麼樣,總能跑個腿什麼的。聽說是去找羅梔子,小夥子渾身都是力氣。

只一去就是一下午,金魚兒都從趙家來回兩三趟了,換下來的臟衣裳也都洗乾淨晾起來了,又給全堂叔打下手做小工,砌好了灶頭,還跟着趙春江去趙家連吃帶拿的吃了晚飯。回來站在門檻上看着暮色四起,不遠處「咚!——咚!」,一慢一快連着三聲敲響落更,二人還是沒有回來。

全堂嬸急得無可不可,一更三點敲了暮鼓后就要開始鎖門禁行了。到了二、三四更還在街上走的話,可是要笞打四十下的,而且東西大街的交叉路口上也會像今兒一早似的攔起了柵欄,不準通行。若半個時辰后還不回來,這一晚上可該怎麼處。心裏頭不免有些埋怨都到了這時候了還有心思吃酒的全堂叔,只面上卻不敢露出分毫的。

金魚兒亦是坐立不安,在心裏默默盤算著時辰。眼看着還有一盞茶的功夫就該宵禁了,羅稻葵領着羅稻葛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

也顧不得有沒有找到羅梔子了,趕緊倒茶,羅稻葵咕嘟咕嘟喝了一海碗,才算是痛快了。又把從趙家端來的飯菜勉強用五更雞熱了熱,呼啦呼啦吃了個乾淨,才有空說話。

「已是打聽到了,說是桑峪里的村民們已經進城了,據說都被安置在育嬰堂,明兒一早我再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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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慶有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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