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伏魔令

第2章 伏魔令

高台上,是一片不沾凡塵的白。

望舒靜靜佇立,衣袂翻飛,飄然若仙。

他是憑空出現的,連一眨眼的時間都沒有,就憑空出現在眾人眼前。唇邊含笑,從容淡定,自有一番修仙者的傲氣。

他隨手一揮,一面旗幟憑空出現,高高飛揚在法場半空之上,寬大的布巾彷彿要捲起頂上青天,而上面是氣勢非凡的一個字——玄!

四周漸漸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知道這個「玄」字意味著什麼。它代表著玄天宮,代表著天下修仙者第一門派!

毒日頭,陽光灼得人睜不開眼,站在廣場上一會兒就汗流浹背。這樣的天氣人最容易暴躁,但沒有一個人出聲抱怨。因為面前站的是修仙者,他們所敬重的、為人們出生入死,斬除妖魔的神明!

「我乃玄天宮座下望舒,此次奉宮主之命下山除魔鎮妖,小有所成。」望舒一頓,語氣略沉了起來:「魔族素來猖狂無比,血腥殘暴之極,殺害了諸多無辜百姓,他們也許是我們的親人,也許是我們的好友……今日,我玄天宮受命於天,在此處決魔族!一解諸位心頭只恨!」

此話一出,百姓們都熱血沸騰了起來,不約而同地高聲呼喊起來,排山倒海席捲了整個法場。

「處決!」

「處決!」

「處決!」

……

若不是冷凝怕被激奮的百姓當做叛徒痛揍一頓,她真想把耳朵捂住。她很不以為意,這世上魔族千千萬,只抓到了一個魔族就來人界大肆宣揚,這玄天宮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

但是,如果冷凝再多了解一些,就不會這樣想了。這年頭,要活捉一個魔族,比殺掉一百個都還要困難。魔族向來狡猾,在明知道逃脫不了的情況下,他們會選擇「滅存」。即是焚燒自身的*,消散於天地間。

當然,這還不算完。滅存后,他們的魔氣會回到魔界,修鍊數百年,再次成魔。亦或者跟著自己的仇敵,以魔氣感染其心智,奪取對方的身體而重獲新生。

除非修仙者在魔族滅存之前,用靈符將之封印,然後斬殺。那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全完寂滅了。

高台上的望舒微微一笑,氣度天成:「差點忘記說了,囚車裡的魔族,是一個高等魔族,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個身份——滄溟城城主霍堯!」

眾人嘩然。

滄溟城幾乎聚集了所有的魔族,由此來看,就知道滄溟城城主的地位和實力是多麼超然的所在!方才望舒說自己只是「小有所成」,真是太謙虛了!而且,能捉拿住滄溟城城主,將之處決,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從此之後,大家都用不著擔驚受怕了!

百姓們狂喜,呼聲如浪濤震天,有的人甚至激動地大哭起來。

但就在這樣各種嘈雜的聲音中,夾雜了一聲冷哧。沒有人注意到,但冷凝的耳朵卻捕捉到了。她下意識地朝囚車看去,再次撞入了那雙幽深的瞳眸中。

霍堯緩緩地勾起一抹笑來。

冷凝只覺得心跳都漏了一拍,看得呆住了,連他說了什麼都沒聽清楚,只是下意識說了一句:「可憐蟲,你好丟臉,還是城主呢!」

最後幾個字吐出,格外清晰,冷凝心中一個咯噔。

明明方才法場還很嘈雜,突然就靜了下來。什麼聲音都沒有了。不是先前那種安靜,而是真正的死寂。

一種詭異的靜默瀰漫開來。

冷凝遲鈍地發現她動不了了!

她凝僵直在原地,汗水滑入眼眶,景物一下子都模糊了起來。她眨了眨眼睛,才挪動了目光掃視了一番,頓時又出了一身冷汗。周圍的百姓們的動作全都靜止了,比冷凝更嚴重的是,他們的眼神獃滯黯淡,毫無反應,彷彿被抽去了意識。時間在他們身上凍結。

她感覺自己被某個目光注視著,卻找不到那目光的主人。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是誰?

砰——

一聲巨響砸破了無邊的沉靜。

囚車炸開了。玄衣如墨,青絲亂舞,年輕的魔族從容不迫地站起身來,猛地揚手一扯,那穿透他琵琶骨的鎖鏈,就在半空中碎裂成了好幾節。

嗖嗖嗖!

十數個白衣修仙者閃現在霍堯的周圍,紛紛拿出自己的法寶和武器,形成合圍之勢。氣氛頓時劍拔弩張。

「魔頭,死到臨頭,莫非還想再嘗嘗伏魔令的滋味?無謂的掙扎!」

望舒臉上一絲笑也沒有了,原本自信滿滿,處決的中途居然出了狀況!?別說他的臉,連玄天宮的臉都被丟光了!

不過,就算對方掙脫了束縛,望舒依然很鎮定。俗話說,有恃者方能無恐,他手持伏魔令,就能掃蕩天下之魔!只要是魔族,在伏魔令之下,就只能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讓望舒詫異的是,今天的霍堯氣勢完全變了。還記得那天他剛拿出伏魔令,霍堯就動彈不了束手就擒了,照理說,經過這些天的刑法,霍堯的傷勢應該更重才是啊!但現在,霍堯給人的感覺,就彷彿恢復了元氣一樣!

這、這怎麼可能?

但望舒驚訝歸驚訝,面上卻一點也不顯。他冷冷地一甩袖,一枚黑色令牌霎時出現在他手中。

隨著伏魔令一出,眾修仙者們也心神大定。

霍堯雙手負立,抬眸看向高台上:「若不是那日我重傷,你們趁虛而入,能抓到我?伏魔令儘管使出來,讓我開開眼!」話末,他冷冷嗤笑了一聲:「什麼玩意兒!」

眾修仙者大怒。

雙方對峙著,一人和一群,明明是一面倒的局面,在那年輕魔族冷漠淡定的神色下,卻有著一股張狂的和諧感。

望舒將黑色令牌往胸前一豎,低低念了幾句咒語,喝道:「萬魔!伏誅!」

霍堯冷笑。

玄袖一拂,風起雲湧。

……

在一旁的冷凝卻忍不住打起了寒顫,忍不住閉上眼,默默祈禱修仙者趕緊把霍堯給打趴下,不然她可就完蛋了!還有,霍堯破囚車之前說的什麼來著?她細細回想一下口型,好像是……等死吧?!

冷凝一臉衰敗,什麼想法都沒了。

她本就不該來法場。任何事情,做了就做了,承受它後果但不要後悔。但她偏偏看著血流不止的霍堯,就心生了一些愧疚,傻乎乎地跑來給他送行。只怕在霍堯的眼中,她是真的可笑可悲,把命給他雙手奉上。

烈日炎炎,在這樣的寬廣的地方暴晒著,衣服都被汗浸得濕透了。就在這時,僵直很久的身體驀地一松,她試著動了動身體,頓時喜形於色。

不僅是她,所有的百姓也都從那種僵化狀態恢復過來,只是很快,又都軟綿綿地攤倒在了地上。

冷凝下意識想逃跑,但瞅著佔盡了上風的霍堯,又不敢輕舉妄動,生怕自己跑得太突兀被他注意到了提前沒命。想了會兒,她乾脆混在一堆百姓里裝暈,借著掩藏,悄悄滾到角落裡,拉起一個女人的身體遮擋住自己。

她剛藏好,那邊的戰鬥已經到了尾聲。

從開始到現在,短得連一刻鐘都沒有!

她瞄了一眼,心中陣陣發冷。怎麼能這樣,那群白衣飄飄的修仙者,就這麼橫屍了?他們不是有伏魔令嗎,怎麼能這樣呢!?

冷凝閉了閉眼睛。

叮叮叮。

耳邊傳來一聲細響,一個翡翠扳指慢吞吞地滾到了她眼前。晶瑩透亮,絲滑細膩,明顯就是上等貨色,不知是誰身上落下來的。她下意識地把扳指撿起,又飛快地縮回手去。

呵呵。

她似乎聽到了一聲輕笑,那種被人注視的的感覺又來了。冷凝只覺得心裡發毛得厲害。誰啊,這麼鬼鬼祟祟地盯著她?

她又偷偷朝外四周瞄了幾眼,目光卻緩緩凝結。

那是一片白色的煙霧,不知不覺,將整條長街都給吞噬其中,連陽光也無法穿透。紅衣黑髮的男子從霧靄中緩步走出,隨著腳步,衣擺翩然浮動,仿若綻開了一朵優雅的紅蓮。

「城主大人,還沒結束嗎?」

他的聲音懶洋洋的,如絲如滑,彷彿上等的綢緞,劃過心尖時,痒痒的。

「結束了!」霍堯的聲音似塊冰,又冷又硬,跟紅衣男子是兩個極端。但都很好聽。

他腳下是一干修仙者的屍體,還有個有點氣兒的望舒。他提著望舒的脖子,聲音更冷了:「伏魔令藏哪兒了?」

望舒臉色慘白,咳了一大口血,還未答什麼,就聽那紅衣男子就幽幽嘆息道:「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伏魔令還沒到手,我很怕啊!」

望舒死死盯著霍堯,從齒縫中擠出了幾個字來:「你為什麼不怕伏魔令?」

「我此次前來就是為了拿伏魔令,你覺得我會怕?」

他這句話,看似回答了,卻又什麼都沒回答。

不過霍堯此行的確是為了伏魔令,只是沒想到在他去找修仙者麻煩之前,會先遇到一個相當棘手的人物,對方實力深不可測,否則他也不會受那麼重的傷,才給了玄天宮可趁之機。無奈之下,他只能佯裝被捕,謀定而動,才有了今天法場這一出。

霍堯的眼冷得徹骨:「伏魔令在哪兒,不要讓我問第三次。」

「我施了了個小法術,已經送回門派了。」望舒冷笑道:「你不怕伏魔令又如何?你的城民們怕!等我玄天宮殺盡你的城民,你也只有當個空城城主了!哈——」

望舒的聲音被截斷在了喉嚨中。砰。他的身體飛了起來,狠狠撞擊在不遠處的牆壁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再也無了聲息。

「哎!」紅衣男子又嘆息了一聲:「怎麼辦啊?枉你在修仙者手裡受了那麼多折磨,還被裝在囚車裡溜達了好幾條街,居然沒有拿到伏魔令。白受罪了!」說到最後,唇邊揚了揚,明顯是在幸災樂禍。

「邪楓。我真想掐死你。」

邪楓柔聲道:「掐死我,你就一個朋友都沒了。」

霍堯的臉色很難看。

「這些凡人呢?他們可都看了你那狼狽的模樣,要是被更多人知道了,城主大人,你可英明盡毀啊!」

「都殺了。」

「天下蒼生又該恨你了。」

「那是他們的蒼生。」

邪楓微微一笑,緩緩拔出了一把長劍,剛剛揮起,動作卻頓在半空。他垂眸一瞬后,道:「修仙者的援軍來了,是三大長老。如果剛才那傢伙把伏魔令傳給他們了的話……真是麻煩!」

霍堯雖然不怕伏魔令,但也會受影響。傷勢還未恢復,和三個難纏的傢伙碰面,不是明智之舉。

「走。」

霍堯打了個響指,消失在了原處。

邪楓落在後面,腳步一頓,似是想起什麼了似的,轉身慢悠悠地朝一個方向走去。他輕輕笑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興味盎然。

「嘖,一條被遺忘的小魚,要不要把你捉住送給城主大人呢?他一定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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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女失足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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