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四章

第一卷第四章

一連數日,賀帝都留宿在袁星野的寢宮中,許多嬪妃雖然有些不滿,但是卻也不敢說些什麼。袁星野平日也不出宮,就在自己的寢宮之中練劍或者看書。

夏子墨去太液池散心的時候有幾次都聽到一些嬪妃在抱怨,不過因為賀帝之前也有過幾次比較寵幸新人的例子,大家雖然有怨言,但是也沒有什麼過激的行為。夏子墨還認識了那個她在第一次宴會中注意到的那個嬪妃,是九嬪之中的梅修容。夏子墨注意到她的原因是比起其他的嬪妃,梅修容很是有些淡泊恩寵的味道,不過她姿容才情在嬪妃中都數一數二,倒也一直榮寵不衰。

賀帝在袁星野哪裏足足留戀了半月有餘,期間一次其他的寢宮都沒有去過。按理說皇帝每天去哪個嬪妃處都是有講究的,十五和十六都要在皇後宮中度過,其他時間是按位份排列,賀帝繼位后雖然沒有按以往的老規矩隨着性子走,但是去皇後宮中的時間卻是從來都沒有改變過,但是這次竟然都沒有去皇后的宮中。

這下子袁星野在後宮可算得上的變成了眾矢之的,倒是皇后什麼都沒說,照例請安的時候還是那麼淡然。自古在後宮之中,不受寵的嬪妃和受寵的嬪妃就是兩個概念,如今袁星野自然是風頭正旺,有什麼好東西那自然是頭一份的。其他嬪妃地位高的還好,有些以往受寵的過的也不錯,根據以往的例子新人新鮮的盡頭一過,那麼以前比較受寵的嬪妃還是會有機會出頭的。

除了這些要麼就是家世不錯的,在朝中或後宮能說上話的,自然也沒人敢怠慢。夏子墨雖然位份不算高,但是以前受寵家世又是一人之上萬人之下,自然也沒幾個人在這個時候和她為難。於是她每天寫字練畫,過的也舒服。

太后出乎大家意料的是竟然沒有插手這件事,夏子墨也好奇過,要說自古是以孝治天下,君王不孝,那可是大大的罪過。不過賀帝也不是不孝,平日裏對待太后是極好的,可是她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在裏面,賀帝對待太后的好,咋一看覺得甚好。太后吃穿用度比起賀帝高了不止一個等級,太後娘家人也都有很高的官職。但是仔細想來卻覺得缺少溫情。不過這些夏子墨也不好猜測,就只當疑惑自己想想罷了。

這麼過去一個月之後,賀帝一連一個月都呆在長春宮,直到又一個十五的到來,大家似乎都在盼著,看着這個十五賀帝是否會去中宮,賀帝下朝之後依然是去了長春宮,等到晚飯後才從長春宮出來,去了中宮。

得到這個消息的夏子墨不知道怎麼的,鬆了一口氣。不止是她,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之後賀帝開始漸漸的去其他嬪妃哪裏過夜,就是翻牌子也會叫別人侍寢,不過袁星野依然是獨佔鰲頭,之後便是夏子墨,依次是貴妃李貝,梅修容。之後還有一兩次是新入宮的秀女,賀帝也沒什麼特別喜歡的,去了兩次隨便封了一個稱號。

自打那次酒宴之後,夏子墨就沒有見過袁星野,袁星野平日裏幾乎足不出戶,讓一些想找麻煩的妃子無處下手。夏子墨雖然沒有害袁星野的心思,並且還希望她過的好,不過這僅僅是出於一種惺惺相惜之感。

又是月中十五,夏子墨知道賀帝會去皇后哪裏,也就沒有用心梳洗,徑自躲在寢宮裏面看書。小玉給她端來了剛冰鎮好的西瓜以及各種吃食。正是夏天,就算現在已經是深夜天氣還是熱的厲害,夏子墨身子本就不好畏寒畏冷,但是也很怕熱。小玉自然是知道她的脾性,擺上吃食之後就拿起團扇站在一旁扇風。

夏子墨接過她手中的團扇,「你去休息吧,我這裏不用人伺候。」小玉知道夏子墨雖然溫和,但也是說一不二,便告退去休息。夏子墨見左右無人,實在是悶的厲害,就披着外衣出了宮門。

深夜走動的人自然是少的,不時有些宮女內侍路過以為她是那個宮中的女官,便也沒有注意到她,宮中地勢開闊,加上活水眾多,倒也清爽。夏子墨走了好一會,方覺得心中的煩悶稍解。

她是知道自己的脾氣的,宮中的生活總是有些壓抑,雖然現在她還沒有受到什麼打擊那也只是因為她家族勢力頗大,何況都知道賀帝是喜新厭舊的,就算她現在得寵又能得寵到幾時呢?那麼等到她年老色衰的時候,要如何度過這漫漫人生?

走着走着夏子墨忽然聽到假山上有人說話,仔細聽確是一句。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聲音有些熟悉,但是卻一時有些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假山上的人反反覆復都是這兩句。聲音雖然是女子的清冽,但是卻有着不同女子的大氣。

夏子墨眯起眼睛,抬頭看去。

一頭長發簡單的梳成了馬尾垂下,因為夜色看不清衣服的顏色,但是看樣式卻是民間最普通女子樣式。夏子墨印象深刻的是她的眼睛,夜色下竟然有着耀眼的明亮。藉著月色可以看清那人的樣貌,竟然是袁星野。

怪不得覺得熟悉又陌生。想來袁星野入宮也有兩個月了,她也是在她入宮那天見過一次之後就沒有相見,能覺得熟悉已經是因為袁星野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袁星野一直在低頭念叨這倆句詩,眉目間是夏子墨無法理解的執著和嚮往,夏子墨無法理解,因為她從未對任何事情執著過,也沒有嚮往過。

「一直反覆吟誦這兩句詩,莫非有什麼深意?」夏子墨忍不住開口。

袁星野看見她愣了一下,輕輕一躍到她的身邊。夏子墨不禁讚歎一句好身手。

「我只是比較喜歡這兩句詩罷了。」

「若姐姐想說,子墨可以做一個很好的聽眾。」夏子墨只是好奇而已,袁星野說與不說,都和她沒有任何關係。

等了良久,夏子墨以為袁星野沉默等於拒絕的時候,袁星野才開口,卻是詢問。「你去過大漠么?」

夏子墨搖頭,她去過最遠的地方也無非就是京城的郊外,倒不是說有人攬着她,只是她不想走那麼遠而已。

「我第一次去大漠的時候是五歲那年,爹爹要去駐守,娘覺得沒有危險邊求着爹爹帶着我和娘一起去了。」袁星野道,聲音是意外的柔和。「我和娘是不能近軍營的,就在鎮里住着。剛到那裏第一天特別的累,覺得風沙好大,就躲在將軍府里睡覺,第二天爹爹說要帶我去看風景,我吵著不去,但是後來還是和爹爹去了。」

袁星野的語氣變得肅穆起來。「那天我看到了遠歸的旅人,看到了異族的商人,還有落日的時候的景象,一望無際,比起京城的繁華,那裏確實古樸和蒼涼。」

「你想念那裏么?」夏子墨問。

點頭,怎麼會不想呢?一向冷清的眸子說閃過幾絲

「之後的十三年中,我只在京城住了三年時間,其他一直是留在大漠,那裏的人很熱情很淳樸,我也想念軍旅,與子同袍。」袁星野看着月亮。「後來我參了軍,軍隊里的女子畢竟是少的,都是些江湖中人,也多是斥候。我卻想上陣殺敵,這些年突厥不斷來犯。為了守護家園也好,為了什麼也好,我只知道哪裏才是我的歸宿。」如今,她卻是再也回不去了。

這裏不適合她,夏子墨又一次感嘆。

「想喝一杯么?」夏子墨提議。

袁星野有些驚訝的看着她。夏子墨摸摸鼻子。「這裏離御膳房很近,你的身手偷酒出來不是問題吧。」

「我若偷酒,那卿自當如何?」袁星野被她的話沖淡了一些愁緒。

「有酒自然也要有一起喝酒的人。」

袁星野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事實證明袁星野確實很厲害,很快就從御膳房拿出了酒還有下酒菜,兩人在一旁的草地上,倒也不拘禮法席地而坐。

夏子墨的酒量是不錯的,袁星野的更好。兩人很快喝完了一罐。

「你怎麼會在這麼偏僻的地方,這裏是哪裏?」夏子墨問道。

「這裏是我的寢宮。」

夏子墨有些吃驚,她自然是知道袁星野所居的長春宮位於太明宮角落,沒想到自己隨意一走竟然會走到這裏。

「這裏沒有人很清靜。」袁星野道,她聽慣了操戈的訓練聲,皇宮裏的每一處,都讓她覺得陌生與排斥。那些脂粉的香氣,只覺得刺鼻。

「你真的不適合這裏。」有些話其實袁星野不應該說,這皇宮是可以表露真情的地方么?這句話她也不應該說,可是不自覺的就說出口了。

袁星野轉過頭看她,夏子墨可以看到她眼中的亮光,像是波光一樣蕩漾開來。

倆個人喝了很多談天說地說了好久,最後夏子墨知道再喝下去她就回不去寢宮了,才起身離開。夏子墨走了之後,袁星野將東西收拾了,隨手扔在了一旁的小池裏。

於是這一場在宮中少見的真心話的一晚,就這麼的消失,不被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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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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