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秦妍寶覺得自己像是漂浮在一個空蕩的世界中，無法蘇醒。一切的沉浮都彷彿只是這個世界的幻覺。身邊熟悉的氣息儘管讓人感到安心，但逃避的本能依舊叫囂想要退卻。

秦妍寶喝醉的時候，真的很安靜。但五官比起清醒時卻要冷硬了許多。或許她自己都不知道。無論是睡覺，還是現在喝醉的時候，她一直皺緊了眉頭從來沒有鬆開過。粉嫩的唇瓣被輕輕抿住，像是被覆蓋上了一層濃重的隔膜。

常常有人說，喝醉的時候展現出來的自己才是最真實的自己。這句話對於秦妍寶來說，或許對，或許不對。

她的生命自從五歲那年之後就一直生活在不安和恐懼中。夢境中的火光，鮮血，惡鬼的糾纏永遠侵蝕著她想要對外放開的內心。封鎖的只是記憶，潛在的抗拒和躲避依舊存在，不可被抹去。

現在的她如同嬰兒一般用最安全的姿勢把自己蜷縮在權志龍的懷裡，並且牢牢攢住了他的衣角。就像一個溺水的人抓著她最後的稻草。

彷彿是做了非常長久的夢，那些夢有些間斷，有些連續，自成一體又相互聯繫。

但酒醒的時候就是夢結束的時候。一切又將繼續按照它周而復始的循環開始運轉。不允許有變故。

睜開眼，等待全部感官蘇醒的那段時間，她莫名地覺得這個自己完全沒有任何印象的人有種熟悉的感覺，讓她不自覺地想要依賴。

但隨著理智的回歸，也得到了身體的掌控之後，這種感覺卻逐漸變淡，最後消失湮沒。

權志龍覺得自己快要在公園座椅上睡著的時候，懷裡的小傢伙突然挪動了一小下，他看到她的眼睛睜開，裡面一片清明。但馬上寶少女的行為立刻讓他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秦妍寶，你謀殺啊！咳！」權志龍瞳孔縮緊，詫異地盯住了騎在身上的秦妍寶。面部因為缺氧泛起潮紅。

「你，是什麼人！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這裡是什麼地方？」少女的眸中泛著淡淡的水光，語氣平靜冰涼帶著不為人知的迷惑。纖細的手腕靈敏地扣住了權志龍的脖頸，是危險而致命的角度。但若是了解她如朴東洙會知道，這一招她根本沒有用力。儘管現在體質孱弱是一部分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她根本沒有殺意。與平日在眾人面前的模樣不同，如朴東洙而言，秦妍寶，從來不會真正信任任何人。特別是在這個陰氣深重的地方，體內存在於血脈中的戰鬥意識不允許她在這種情況下犯迷糊。儘管因為醉酒她確實不省人事好久了。

在問話的同時某寶用餘光掃了眼四周。儘管是看起來安靜祥和的公園，但似乎被埋屍在這裡的鬼魂不在少數。儘管有一些靈敏的鬼魂還是不自覺地會向自己靠攏，但並不明顯。至少是比以往的情況好上了許多。若是沒有藥力克制，恐怕這些非人生物會一擁而上吧......不過，似乎又不全是藥水的作用。她面色平靜，心中的疑慮並沒有暴露出來。

權志龍聞言皺眉，有些懷疑。這傢伙這麼笨，應該是不知道怎麼騙人的才對。但是剛剛分明已經認出了他，現在卻裝作一副不認識的樣子，是幾個意思！

「呀！秦妍寶，我沒什麼功夫陪你玩，要不是因為剛好看到你在夜店被人灌得爛醉，你以為我會管你？現在！給我把手鬆開。」

寶少女直視他的眼睛，過了一會兒才從某龍的身上爬起來，站到一邊。唔，可能是自己太緊張了。這傢伙看起來這麼弱雞，應該也沒什麼威脅。

權志龍臉色不郁地起身，近乎陰沉地說道。

「算了，你現在住哪裡，我送你回去。」說完上前了幾步。

但簡單的動作卻讓秦妍寶本就沉下去的警惕又復燃了起來。這傢伙，看得到他們。只是幾步的距離，她清晰地發現權志龍有意識地躲避開在他們之間遊盪行走的鬼物。

剛想後退，某寶歪了歪頭，仔細審視眼前海拔不高的男子。

......

等下，儘管髮型不太一樣，但怎麼那麼像前幾天在大屏幕上看到的那個帶著頭箍的小矮子......

「你是藝人？」軟糯的聲線帶著確實的疑問。卻著實讓某龍頭上的黑線又添了幾根。

「呀！秦妍寶！」

吼聲讓某寶不禁縮了縮脖子。

龍哥上前幾步抓住她纖細的手腕扯著就要往離開。在這種鬼地方能夠好好談才怪！

但兩人還沒對峙多久，不遠處就傳來了男子清冷中帶著薄怒的聲音。

「你在幹什麼？」

都敏俊從書房出來的時候才發現寶少女居然還沒有回來。看了看掛鐘，竟然已經十一點了。想到某寶幾年前第一次來家裡的時候因為迷路在外面呆了一個晚上，心中就有了不安。好歹也是替朴東洙看了3，4年的女兒，這種莫名的養父情懷似乎也不知在什麼時候傳染了。幸好有朴東洙一直準備著的gps衛星定位系統，某隻外星人倒也不是很緊張。定位置后一個瞬移就到了距離少女不遠的地方。

結果才發現某寶的身影，就看到一個穿得「弔兒郎當」的少年竟然抓著寶少女不放。這一下子燃起了都敏俊奶爸的責任心。

所謂外星人的超能力在這個時候又起了大作用，等到龍哥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發現寶少女竟然被一個有些面熟的男子摟在懷裡。看少女安分的樣子似乎兩人確實很親密，與面對自己不同，竟沒有一點反抗。掩飾住哪一瞬間的駭然。他心中有了不算準確的答案。明明剛剛聲音還在那麼遙遠的地方，竟然只是一瞬間就已經把秦妍寶帶離了自己。是那小鬼頭的同類么......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抓著阿寶。」都敏俊注意到秦妍寶冰涼的手指，把隨手帶出來的圍巾熟練地系在她的脖頸上。指尖在她還披在身上的男式外套上停留了片刻，眼中的冰冷才暫緩。

對於秦妍寶，這既是自己對朴東洙的承諾，也是對同類的在意。他們擁有同樣孤獨的人生，相處的這幾年，這個孩子已經是這四百年來第二個他所想要守護的人。

「我才應該問你是這小鬼什麼人吧。」權志龍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句話。「阿寶」？啊哈？叫得真夠親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