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葬月轉陣營

吃完早餐,坐着處理了幾份文件，陳詞扶著腰站起來,捧著茶杯在辦公室轉悠兩圈，總覺得菊花里怪怪的，有點疼,又沒疼到無法忍受。

三十幾歲了，身體到底跟年輕時沒的比，當年十幾歲時,第一次愛上一個人,真是愛得毫無尊嚴,要什麼給什麼,怎麼要怎麼給，前一晚大戰三百回合，第二天還得爬起來跟在他身後打比賽，那時候覺得為了愛，就算把生命都給出去也甘之如飴。

最後卻被狠狠拋棄。

直到十幾年後今天，才陡然意識到，一個人若是真心愛你，怎會捨得讓你毫無尊嚴？

隨手翻了翻桌子上堆積的文件，陳詞突然一笑：算啦，勤勤懇懇這麼久，也給自己放個假，正如那小子說的，新婚燕爾呢。

打開家門，小小的單身公寓空無一人，陳詞愣了一下，徒然地一把掀開毯子，大床上空空如也，心中莫名其妙有點惱火。

——這王八蛋睡飽回籠覺，拍拍屁股給老子逃逸了？

媽蛋你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廟嗎？信不信老子分分鐘仇殺你！

正坐在沙發上生悶氣，門外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陳詞抬眼，正看到夏斌嘴裏叼着手機，肩上斜背着電腦，雙手拎滿了袋子，滿頭大汗地打開門進來。

看到他坐在門內，夏斌燦爛一笑，一甩頭，將手機吐到門內的置物架上，「怎麼回來了？工作都處理完了？」

「我給自己放個假不行么？」陳詞走過去幫他拎袋子，「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你放着別動，我來提，」夏斌抹一把臉上的汗，在他嘴角偷個香，「回家拿電腦，路過菜市場，買了點食材，中午吃蘇幫菜怎麼樣？蟹黃豆腐！碧螺蝦仁！松鼠鱖魚！」

想起鮮香汁濃的蟹黃豆腐，陳詞驚奇，「你還會做蘇幫菜？」

「川魯粵蘇、烹煎蒸煮，樣樣精通，件件拿手！」夏斌黏糊糊地蹭他一下，低聲笑道，「怎麼樣，還滿意不，老~婆~~」

「滾蛋！」

夏斌將食材一件件分類裝進冰箱，「我剛才路過餐廳，拿了點芒果雪糕，你現在吃嗎？」

「不吃，」陳詞蹲在地上戳著一個渾圓的小西瓜，「我想吃西瓜。」

「那等一下啊，」夏斌整理好食材，將西瓜拿進廚房，沒一會兒，端著一盤切成小塊的西瓜瓤出來，「嘗嘗味道怎麼樣？」

陳詞用牙籤挑起一塊塞進嘴裏，滿意地笑出嘴角梨渦，「甜！」

「必須的，」夏斌在廚房裏大聲道，「牛皮可不是吹的，一手甜實至名歸！」

陳詞端著西瓜溜達進廚房，發現夏斌正一邊吹着小曲兒，一邊抱着西瓜皮在雕刻，隨着刀尖快速地移動，一個萬花谷的圖標在墨綠色瓜皮上漸漸出現。

「還能這樣玩兒？」陳詞驚奇，抬眼看向旁邊系著圍裙的大男人，從重逢開始，這人好像就一直在刷新著自己對世界的認識，他是自己遇到的第一個對生活有着無限熱愛的人。

夏斌得意地笑道，「還沒完呢，」說着將西瓜轉到另一邊，刷刷刷幾刀，一個丐幫的圖標出現在手底。

「牛x，」陳詞挑一塊西瓜送到他嘴邊，「我要拍照發到幫會群里去。」

「等我做完再拍，」夏斌一扭頭叼走西瓜笑道，「這是道菜，西瓜雞，吃過沒？」

看着他燦爛的笑容，陳詞不由得心神動蕩，從背後抱住他的腰，將臉埋在他的背上，夏斌反手拍拍他，「怎麼啦？」

「沒啥，就是突然想抱抱你。」

夏斌轉身抱住他，低頭，吻住他的嘴，兩個人在廚房笑着接吻，蜜月期簡直一刻都不想分開。

中午沒吃午飯就滾到了床上，纏綿半天，餓著肚子加上體力消耗，陳詞覺得整個人都虛了，趴在枕頭上，手指在他胸口畫着圈圈，「我餓了。」

「我去廚房看看西瓜雞蒸好了沒，」夏斌戀戀不捨地從他身上下來，「床上吃？」

「床上怎麼吃啊，」陳詞有氣無力，「你把我抱去客廳，我餓得走不動了。」

夏斌幫他把睡衣穿上，打橫抱起，放到客廳的沙發上，順手把ipad塞過去，「自己玩一會兒，馬上開飯。」

陳詞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拿着ipad放音樂，夏斌隨着音樂歡快地跳着舞把飯菜一一端過來。

蒸的時間太久，瓜皮有點酥爛，但西瓜的清甜浸入雞肉之中，鮮香爽口，陳詞拿着勺子，盛了口雞湯，頓時對夏斌刮目相看。

「不錯吧，」夏斌用筷子將雞肉拆成細絲，放到陳詞的勺子裏，「裏面放了乾貝、海參，玉蘭、香菇，滋陰壯陽，美容養顏……」

陳詞吃得滿心歡喜，笑罵，「吃你的，吃個飯還帶推銷的。」

「我誇自己一句還不行嘛，」夏斌鼓個包子臉，委屈道，「你都沒誇我！」

「小樣兒，」陳詞伸長手臂將他攬過來，油乎乎的一個親吻吧唧落在臉上，「誇你！」

「哎呀！」夏斌摸著臉上的油，無語了。

飯沒吃完兩人又滾到了一起，一直做到天色擦黑，夏斌爬起來洗澡做晚飯，陳詞睡了一會兒，起來去廁所，路過廚房，看到夏斌腰上裹着浴巾在掂大勺，*的頭髮根根豎立，寬肩窄背，肌肉上覆了一層水汽，在廚房昏黃燈光下美不勝收。

「床頭柜上有溫水，」夏斌道，「晚飯隨便吃點吧，蟹粉炒飯怎麼樣？」

陳詞渾身酸軟，倚著廚房的門框對他笑，覺得自己真是入魔了，明明已經體力透支，可看到他強壯的身體，還是會春心蕩漾。

兩人晚飯沒吃完又開始了，從沙發上做到窗枱，陳詞趴在玻璃上，一手死死揪著窗帘，渾渾噩噩地看着腳下燈光璀璨的娛樂城，整個人除了歡愉還是歡愉，已經沒有其他情緒的存在了。

夜深了，夏斌將陳詞摟在懷裏，輕吻着他，低聲道，「我才是入魔了呢，詞哥，感覺從來沒有這樣幸福過，我想跟你一輩子都這樣。」

陳詞聲音啞了，「只要你能一輩子對我好。」

「我不許什麼承諾，」夏斌笑道，「詞哥，我們就這樣過小日子，平平淡淡，怎麼樣？」

「有平淡的小日子過，就是最幸福的了。」

兩個人新婚燕爾，除了親熱再沒有其他的追求，等稍稍冷卻下來，遊戲爬上線的時候，才發現整個惡人谷都變天了。

「葬月……集體……轉……浩氣？」

「是啊，」葉子冰聲音聽不出什麼喜怒來，「風哥向風雲分會求助，從迷津服直接空降過來一個團，裝備都是競技場畢業裝，或者80級大橙武，連續兩個星期無間隔收割，葬月人都快退沒了，剩下幾十個人，都跟着軒轅鐵騎轉浩氣盟了。」

夏侯敦覺得不可思議，「才兩星期就打散了？當初打留情也沒這麼輕鬆啊。」

「輕鬆個屁，」葉子冰罵道，「你這兩個星期都不知道跑哪兒逍遙去了，花哥也不上線，知不知道我們打幫戰打得眼睛都綠了？尼瑪，生死存亡之際，你這個叛徒，打完幫戰你又回來竊取革命果實！」

「我去！」夏侯敦笑罵，「滾你大爺的竊取革命果實，我這兩星期在跟詞哥甜蜜著呢，哪兒有心思打幫戰？這會兒我就在詞哥的家裏，怎樣，羨慕吧？」

葉子冰一愣，「操啊，你真的千里送了？」

夏侯敦坦然承認，「是啊，哥就是送了，咋地，連麻辣燙都沒用他請，哥自帶酒釀元宵上門，是不是夠主動？」

「侯敦兒，」葉子冰關切地問，「你的菊花還好么？」

「多謝關心哈，」夏侯敦沒好氣，不想費唇舌向他解釋兩個人的上下關係，反正他覺得沒什麼，只要對方是陳詞，就算他想在上面，自己也會欣然配合。

結果，當晚上陳詞上線后，就受到無數親友的密聊。

[私聊]一個路人：聽說夏侯給你千里送了？你請他吃6塊錢酒釀元宵，一晚上啪啪啪了他13次？

[私聊]炮灰：聽說夏侯去千里送，被你一邊吃着酒釀元宵一邊啪啪啪得根本停不下來？真不愧是花哥，有魄力！

[私聊]打醬油：聽說夏侯給你千里送，床上躺了兩個星期才下床？原來他竟然這麼嬌弱，花哥要憐香惜玉喲。

陳詞：「……」

[私聊]皇甫狗剩：聽說夏侯給你千里送，昨天已經查出來懷上了，還是個男孩？

[私聊]青花詞：(﹁\"﹁)你跟着湊什麼熱鬧？

[私聊]皇甫狗剩：哥準備轉浩氣了，要不要來給哥送送行？

陳詞愣了一下，拉開好友列表，發現葬月幫會的人都齊刷刷變成了「未知地圖（敵對陣營）」，只有皇甫狗剩還顯示人在惡人谷。

他點了狗剩進組，飛回惡人谷，他的號正在谷主王遺風的屋子裏，青花詞騎馬沿着盤旋的樓梯一路上去，踏進狹窄的門內，一眼就看到皇甫狗剩一身惡人谷陣營裝，懶洋洋地坐在谷主面前。

[隊伍]青花詞：來欣賞谷主笛聲的嗎？

[隊伍]皇甫狗剩：下一次再見到老王，他就是紅名了，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隊伍]青花詞：喜歡老王就留下好了，惡人谷那麼多幫會，又不是沒有你的容身之地。

[隊伍]皇甫狗剩：你何苦說廢話。

陳詞沉默，看着眼前穿着連城赤心套裝的藏劍，心頭有些酸楚，在他的眼裏，軒轅鐵騎和惡人谷從來不是一個選擇題，當初能放下在老區的一切，跟着軒轅鐵騎來青岩服打天下，如今，放下一直以來的陣營，與軒轅鐵騎相比，根本沒有可比性。

[隊伍]皇甫狗剩：北冥逍遙雖然不成氣候，但是北冥公會實力太強了，從迷津服空降過來那一個團，戰鬥力太變態了。

[隊伍]青花詞：你們到底是新幫會，很多人都沒打過這樣的大規模內戰，只知道仗着惡人谷第一幫會的威風惹是生非，真正打起來卻沒什麼戰鬥力。

[隊伍]皇甫狗剩：輸了就是輸了，我們輸得心服口服，來我yy聊天吧。

陳詞去了皇甫狗剩的私人yy，很小的頻道，既沒有短號也沒有很多親友，只有他們兩個人掛在那裏。

皇甫狗剩自己跑到麥序上，「詞兒，給我刷花。」

「一來就讓我刷花，美的你，」陳詞笑罵，「想要花，先唱首曲兒給我聽聽。」

皇甫狗剩討價還價，「那我要是唱威風堂堂，你是不是得給我放個真橙之心？」

「我去，什麼情況？」夏斌耳朵尖，聽到真橙之心就從自己電腦前扭過頭來，警惕地問，「誰給誰放真橙之心？」

陳詞把他的臉推開，「一邊玩兒去！」

「哎呀詞哥，肯定有情況，」夏斌湊過來，「是不是有人勾搭你？你有沒有告訴他你男人能把他敦上天？」

「皇甫狗剩，你打去吧。」

「別以為我打不過他！」

「喲~是敦敦？」皇甫狗剩笑嘻嘻的聲音從音箱傳來，「傳聞中的千里送居然是真的？」

夏斌得意道，「當然！哥這麼有魄力的人，說送就送，絕不含糊！」

「得瑟什麼啊，」皇甫狗剩壞笑，「詞兒的小菊花我早就睡過了！誰稀罕呀！」

「我知道你不稀罕，你比較稀罕黃瓜！」陳詞笑罵，「夏侯容易較真，你別老調戲他，最後還不是我吃虧？」

皇甫狗剩悠然地道，「誰調戲他了，人家調戲的是你，我說，你啥時候把□□發給我看看啊，咱認識這麼久，都沒面基過，哎，提到面基，雁城殤跟蘇芊墨他們基得怎麼樣了？我突然想起來，雁城殤那傻逼可有日子沒上線了。」

陳詞不厚道地猜測，「說不定雁城殤慘遭爆菊，正在養傷呢。」

皇甫狗剩說，「你別自己被爆菊，就覺得所有人都被爆菊。」

陳詞倒吸一口冷氣，剛要發作，被夏斌一把按了下來，搶過麥克，「哎呀，是我被爆呢，我才是受。」

皇甫狗剩沉默片刻，突然道，「詞兒，這小子也是蠻拼的。」

「哈哈哈，」陳詞突然大笑。

夏斌默默爬回自己電腦前，聽着那邊兩個人說話，莫名其妙讓他有了一種人家是閨蜜，自己摻合進去好多餘的感覺。

陳詞召喚出跟寵，打開百寶袋買了個真橙之心，「皇甫，唱首歌來聽聽吧，唱好了哥就真的給你放橙子。」

「成交，」皇甫狗剩爽快地答應，「我找下伴奏。」

旋律從音箱中響起來，夏斌轉頭看向陳詞，見陳詞臉上沒什麼表情，《自在唯我》這首歌用了《加勒比海盜》電影中的heisapirate的曲子，被稱為惡人穀穀歌。

當初葬月和北冥結盟的歌會上，軒轅鐵騎就唱過這首歌，糙漢子音唱得豪爽霸氣，而皇甫狗剩用他性感酥骨的聲音低低地唱出來，竟別有一絲蒼涼不忿。

投入這麼多心血的幫會被打散，眼看着一個個幫眾無情離開，帶着僅剩的幾個散兵游勇離開一直以來為之廝殺的陣營，終究還是不情願的吧。

一曲結束，皇甫狗剩壞嘻嘻地笑道，「唱完啦，哥的男神音有沒有驚艷到你？」

「嚇尿了好么，」夏斌對着陳詞的麥說，「誰給你的信心說自己男神音？」

皇甫狗剩笑起來，「詞兒呢，是不是聽到哥這麼美的聲音，去廁所打手槍了？」

夏斌無語，「……你賺這點便宜到底圖啥？」

皇甫狗剩拍著桌子道，「詞兒呢，哥最疼的詞兒呢，說好的真橙之心呢，你不會是為了一個橙子要逃逸吧？哥馬上就轉浩氣了，信不信分分鐘把你前列腺都打出來？」

「喂喂喂！」夏斌嚷嚷。

「皇甫，你這張嘴還能再賤點兒，」陳詞輕笑，給屏幕中的花哥換上黑紅相間的惡人谷陣營套裝，往前走了一步，下一秒，一組絢爛的煙花在陰暗的小屋中綻放開來。

同樣身穿惡人谷陣營套裝的藏劍弟子站了起來，和他在煙花中對視片刻，轉過身去，一撩衣擺，單膝跪在王遺風面前。

煙花不知疲倦地燃燒着，陳詞看着面前背負重劍的藏劍弟子，輕笑，「下次再見面，你就是瞬息藍了。」

「尼瑪，你一個姨媽紅，有什麼資格鄙視我瞬息藍，」皇甫狗剩笑罵，「藍色才是武林正統知道不，什麼極道魔尊，簡直中二好么，哥以後就是武林天驕了，膜拜吧凡人。」

「武林傲嬌你好，武林傲嬌再見。」

煙花消失，王遺風面前的藏劍弟子直起身來，點了神行千里，「哥走啦，以後野外讓敦敦小心點兒，小心哥一個風車刮死他哦。」

過了幾分鐘，世界頻道突然刷出一句。

[世界]皇甫狗剩：自在逍遙！

系統：江湖秘聞，皇甫狗剩經過地下交易，成功加入浩氣盟！

兩條連在一起的消息讓世界頻道炸了鍋，惡人紛紛刷自在逍遙，浩氣開始刷浩氣長存，陣營黨們霸佔世界頻道的惡行終於惹怒複製黨，這個全區全服最神秘組織開始刷頻：陣營黨自重，這青岩服的天下終究還是我姓復的！

看着歡騰的世界頻道，陳詞笑着搖搖頭，飛去戰亂長安和夏侯敦一起做茶館日常，到了就見幾個惡人谷的人在追着皇甫狗剩打，剛才還跪在王遺風面前的藏劍弟子一身浩氣藍色裝備，徒勞地揮了兩下重劍，很快就被圍殺。

葬月谷當初是惡人谷第一大幫，地位都是內戰打出來的，皇甫狗剩作為副幫主自然是樹敵無數，如今轉去相對弱勢的浩氣盟，還膽敢開着陣營在茶館晃悠，絕對殺無赦。

追殺的人見他躺在地上不起來，近聊刷白字罵了幾句就散開了，夏侯敦拎着酒罈子顛顛地小跑過來，撩開衣擺，一屁股坐在他的身體上開始打坐。

[近聊]夏侯敦：(w)說好的一個風車刮死我呢？

[近聊]皇甫狗剩：好漢饒命，其實我是卧底……

[近聊]夏侯敦：卧你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