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新婦敬茶

第一百九十七章 新婦敬茶

窗子外頭人影綽綽,日移花影動,就見一點點花瓣貼在了那茜紗窗戶上邊,就如在貼窗花一般,襯得那幾個囍字花團團兒的一般。

屋子裏九華湘妃帳幔里,兩個人相擁在一起,喬景鉉將頭靠在明媚肩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媚兒,你真是香。」

明媚白了他一眼:「哪裏香了?昨晚一身汗,全身都快餿掉了!」

喬景鉉有幾分得意,在她耳邊輕聲道:「媚兒,為夫表現怎麼樣?可算不要吃藥了罷?」見明媚臉瞬間又紅了,抱住她狠狠的親了一口,等明媚掙扎的時候卻笑着鬆開了她,從床裏邊拿出一塊帕子給明媚擦了擦身子,揚聲對着外邊喊:「抬桶熱水去凈房,我們要沐浴。」

玉梨在外邊應了一聲:「玉笛玉琴,快些給姑娘去打水過來!」

聽着腳步聲漸漸遠去,明媚羞澀的捶了喬景鉉一拳頭:「一大早起來便要沐浴更衣,還不知道旁人會怎麼想呢!」

「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兒?」喬景鉉睜大了眼睛望了望明媚:「咱們昨晚出了那麼多汗,自然要好好清洗下。」他的眉頭皺了起來,臉上露出不滿的神色:「咦,為何玉梨還是喊你叫姑娘,難道不該是改口叫世子妃?」

「叫姑娘難道不對?在家的時候她們可不都是叫我姑娘的?」明媚伸手將中衣抓了過來,胡亂套到了身上,見喬景鉉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不由得臉紅了幾分:「你看什麼看,還不趕緊穿上衣裳!」

「我在想,她還叫你姑娘,難道便沒想着咱們已經成親了?」喬景鉉一把拖住了明媚的手,抱在胸前不放:「你可要替我做證,我是男子漢,可不是那沒用的。」

明媚笑着伸手颳了下喬景鉉的臉,白了他一眼:「真真不害臊!先前瞧着你一副害羞的模樣兒,老實得很,就連親我都只親了額頭,原來卻都是裝出來的!」

兩人調笑了一番,穿了衣裳下床,明媚回頭一看那床褥上有着點點艷紅,就如朵朵紅梅開得鮮艷一般,不由得紅了臉,轉過頭去不再看哪裏。喬景鉉順着她的視線看了過去,卻是歡喜得眉開眼笑:「等會叫玉梨將這塊地方剪下來,我要好好收藏着。」

「你……」明媚只覺得臉上發燒,走到門邊將栓子打開,玉梨帶着玉簫玉笛她們朝她福身了下:「姑娘早。」

「這般沒記性,我都說過該喊世子妃的,以後誰再喊姑娘,可別怪我不客氣。」喬景鉉站在明媚身後,笑着望了幾個丫鬟一樣:「怎麼還會是姑娘?分明就是成了親的少奶奶了!」

玉梨忍着笑行了一禮:「世子爺安好,世子妃安好!」

「這樣才說對了!賞你們每人一個荷包!」喬景鉉拿了幾個小荷包出來:「以後記着,可別再喊錯了!」

兩人沐浴更衣以後,玉梨玉簫給明媚梳妝,喬景鉉用手支著頭在旁邊看得認真:「眉毛不該這樣畫,娘子的眉毛不用畫濃了,淡一點好,畫遠山眉比較適合。」

玉梨笑着將筆塞到喬景鉉手裏:「世子爺,你給咱們奶奶畫。」

喬景鉉接過那畫眉的筆,瞅了瞅端坐在那裏的明媚,小心翼翼的在她的臉上描出了一條弧形來:「這樣好不好?」

明媚往鏡子裏邊看了看,抿嘴一笑:「就這樣罷。」

收拾停當,再看看屋角的沙漏,已經是辰時初刻,兩人慌忙帶了丫鬟們去了主院,昨日英王妃特地派了婆子過來通傳,今日敬茶定在辰正時分。雖說喬景鉉並不喜歡這麼早就過去,但還是遵照英王妃的吩咐,帶着明媚動身去了主院那邊。

日頭已經升起,一地金燦燦的陽光,桃李芳菲,青石小徑上不住的有花瓣起起落落。微風拂面,異常溫柔,就如那白嫩的手正在輕輕撫摸著行人的臉。喬景鉉一隻手拉住明媚,一雙眼睛只是黏到了她身上,似乎看不見旁人。

大堂那邊射門帘子的兩個丫鬟見着喬景鉉與明媚過來,笑着將門簾打了起來:「世子爺、世子妃,老王妃都已經過來了呢。」

那句話說得很是玄妙,明媚心中暗自一咯噔,這兩個丫鬟是在通風報信,告訴自己來得晚了些,就連英親王府的老祖宗都過來了,他們兩人卻這個時候才來,說不定是要吃掛落了。兩人趕忙走進大堂,屋子裏已經坐了一些人,但並沒有明媚想像中的多。喬世昭只得兩個兄弟,有一個已經故去,旁支親戚來往得少,所以今日長輩位置上坐着老王妃、英親王與英王妃,旁邊坐了英親王的弟弟,還有便是王側妃、喬景焰,另外有幾個英親王庶出的小公子與小姐。

丫鬟端過茶盞,明媚恭恭敬敬的端了起來,先在老王妃面前跪了下來,老王妃肥胖的身子一大堆坐在椅子裏,瞧上去就跟一大袋米一般。她穿着淺灰色的緙絲褙子,露出了裏邊的兩截織錦的衣袖,明媚瞧著那衣裳,心中實在有幾分擔憂,總怕老王妃那身子會將衣裳給撐破。

跪在老王妃面前,高高的捧著茶盞,可好半日老王妃也沒動靜,並沒有伸手來接。明媚心中一呆,前世看過不少宅斗小說,有些蠢笨的婆婆見着不合意的新婦,總想在敬茶的時候拿捏着她,或者是故意沒接穩茶盞讓茶水灑了新婦一身,或者是慢慢的講一大通話,讓那新婦跪在那裏膝蓋都跪麻。可現在英王妃還沒發難,這老王妃倒是端起婆婆架子來了,明媚望着老王妃那圓胖的臉,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請祖母喝茶。」明媚又高聲喊了一句,那老王妃這才將眼皮子抬起臉,慢吞吞的說道:「喲,着急什麼呢,昨晚上有精神折騰,今日才跪着就熬不住了?」這話說得雖然很是晦澀,但依然一聽便知道其中意思,明媚臉上紅了紅,只是也沒有羞答答的低下頭去,反而是昂着頭望向老王妃:「祖母,難道你不想早些抱曾孫?昨晚洞房花燭夜都不折騰,那什麼時候再去折騰?」

老王妃的臉驀然就紅了,她沒想到明媚今日會這樣來反駁她,本來想給明媚一個下馬威,好讓她知道這英親王府里,可是她說話算數!再說了,她心愛的長孫喬景焰,去年年底成親了,可卻只是娶了塊牌位回來,她心中正窩火呢,見着明媚十里紅妝的嫁過來,又見着王側妃與喬景焰在她耳邊訴苦,更是不舒服,憑什麼喬景鉉成親就這般陣仗,而長孫成親只是偷偷摸摸的娶塊牌位回來!

「長輩說話,晚輩只有聽的份,哪有頂嘴的?」老王妃臉色一沉,很不滿意:「這新娘子不守婦道,對長輩不敬,該如何處置?」

喬景鉉聽了心中窩火,一把將明媚拉了起來:「祖母,這是鉉兒第一次帶着媳婦給您敬茶,又何必這般苛求!」

「鉉兒,你……」老王妃眼睛眨巴了一下,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素日裏喬景鉉對自己還算是客客氣氣的,沒想到今日卻忽然就翻了臉,幫着新婦來於自己頂撞,真真是了不得,一個二個得全尾巴翹到天上去了!

「祖母,明媚確實沒有頂撞您。」明媚微微笑着站在一旁,瞧著老王妃氣得滿臉通紅,輕聲道:「祖母,您想想看,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們這不是想要早些讓祖母抱上孫子,也算是行了我們的孝道。都說百事孝為先,我們可是想儘力孝敬祖母呢。」

老王妃見喬景鉉與明媚兩人站在自己面前,就如一對璧人,還想說些什麼可又忽然間說不出口來,這時英親王笑着打圓場:「明媚說得不錯,確實是這樣,母親你便快些喝了孫媳婦的茶罷。」

明媚趁機將茶盞遞了上去:「祖母,明媚祝您身體安康,福氣綿延,就如那南山不老松,歲歲常青。」

聽着這恭敬話兒,老王妃心裏頭也是高興,她年紀大了,素日最愛的就是別人溜須拍馬的說好話,現在明媚一張口便是一大串話兒出來,由不得她全身熨帖,伸手接過茶盞喝了一口,見着玉梨將托盤伸過來,忽然想起要給見面禮的事情來,略微愣了一愣,今日一早便打定主意想讓掃明媚的面子,沒有準備好見面禮,現兒見着這盤子了,總要表示些意思。

想來想去,老王妃從手上抹下老玉手鐲來放在盤子裏頭:「孫媳婦,可別嫌棄,這是我帶了幾十年的,玉的顏色被我養得深了些。」

那隻老玉手鐲顏色翠綠,沉沉的一碧,瞧上一眼便知是好東西。俗話說「玉養人人養玉」,這玉乃是有靈氣的東西,若是在手上戴久了,自然便被養得好了。這隻老玉手鐲不僅顏色好,而且裏邊似乎有流水一般,不住的在滑動,真是珍品。

明媚笑着將那老玉手鐲接過來戴在手上,她的肌膚極為白皙,襯著這碧綠的一色,更是顯得光潔如玉,皓腕賽雪。

英王妃在旁邊見明媚竟然跟辯駁老王妃的話,心中好一陣歡喜,給老王妃做了這麼多年媳婦,凡事都要伏低做小,即便是老王妃沒理,她也得小心陪着不是,現在見明媚這般大肆頂撞了她,格外舒服,覺得明媚就是在給自己出氣一般,見着明媚的眼神也溫柔了不少。

明媚與喬景鉉走了過來給英親王與英王妃敬了茶,英親王呵呵的笑着,接過茶盞一飲而盡,很高興的扔了一張銀票到盤子裏邊,英王妃也沒有難為明媚,笑眯眯的接過茶說了幾句勉勵的話兒,在茶盤裏邊擱了一串瑪瑙珠子。明媚站起身來稍微溜了英王妃一眼,就見她一張小小的粉撲子臉,看着也不是很刻薄的相貌,只是這鼻子卻生得十分高挺,與她平平的臉頰十分不相稱。

早些日子英王妃為難她,千千方百計的想着法子,大抵是因為聽了柳大夫人的讒言,說她有克夫之命,哪個婆婆又希望自己兒子倒霉呢?明媚瞧著英王妃這模樣,心中暗道,這事情已經澄清了,只要自己與喬景鉉好好的,想那英王妃也不會刁難自己,從她的長相來看,這婆婆也不是那種一般愚婦。

管事媽媽引著喬景鉉與明媚走到了王側妃面前,側妃也是玉牒有記名的,也算得上是長輩裏邊的一份兒,所以也得給她去敬茶,只是不必下跪罷了。

與喬景鉉一起走到王側妃面前,王側妃接過明媚手中的茶盞,飛快的朝她瞄了一眼,低下頭去,嘴唇碰了碰茶盞的邊兒,轉臉望向貼身丫鬟:「快把我給世子妃的見面禮放上來。」

「咣當」一聲,盤子裏邊扔進了一支小小的銀簪子,成色也不怎麼新,花樣也不別緻,擺在那裏實在有些看不上眼,大堂眾人臉上都有些變色。雖說新婦敬茶給的見面禮是看各人心意,並不一定要求是珍品,可怎麼着也不該是這樣一支寒酸的銀簪子。英親王望了望王側妃,臉上顏色更深了些:「你這是在做什麼!」

王側妃撇了撇嘴:「這又不是我的媳婦,我愛給什麼就是什麼,難道還有規矩不成?」

明媚看了看王側妃,就見她那神態很是憤怒,仔細想了想,應該是心裏頭有氣,想想那喬景焰的親事,明媚也有幾分了解,看來這王側妃早就是一肚子氣,是準備在自己敬茶的時候發作。

「真是越發的沒規矩了!」英親王氣憤的看了王側妃一眼,年輕時候王側妃生得美,又會撒嬌奉承,他簡直將她捧在手心裏頭當寶貝,可年紀大了,兒子都成親了,還是這般任性置氣,讓他在一屋子人面前拉不下面子,真是讓他心裏不舒服。

這便是當年自己心心念念要娶的那個人?雖然說自己沒有違背父親的意願,只能委屈了她做側妃,可凡事都該要講理!喬景焰那門親事,是他自己找的,他與柳家六小姐坑瀣一氣,最後讓那六小姐死於非命,多多少少也該有些承擔,娶塊牌位又如何?以親王府的地位,還怕沒有合適的小姐嫁進來?

王側妃「騰」的一聲站了起來,眼睛望向了英王妃,臉上露出了憤恨的神色:「王爺,我便是想不通,為何焰兒的親事這般草率,而她的兒子的親事卻這般大張旗鼓?王爺,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可不能只偏着她的兒子!。」

英親王看了看王側妃,又疑惑的看了一眼英王妃,一隻手捏住了茶盞蓋子,臉沉得跟鍋底兒一般:「現在不是你說話得時候,且回你後院去!」

王側妃驚愕的看了英親王一眼,沒想到他當眾掃她的臉,幽怨的用袖子擋住臉,飛奔著往後院去了。

「鉉兒媳婦,你可別介意。」英親王朝明媚尷尬的笑了笑:「她有些不講理,你且別理睬她,等我到時候去好好教訓她一番。」

明媚笑了笑,從茶盤裏揀起那支銀簪子看了看:「公公,這簪子做工真是巧妙,側妃娘娘實在是有心了,明媚十分喜歡。」一邊說着一邊將簪子插在髮髻裏邊,銀簪子陪襯着她那琉璃寶石流蘇簪子,倒也頗不俗氣。

英王妃挑了挑眉,這位柳小姐看來倒是個好脾氣,明白著王側妃是用銀簪子輕慢她,沒想着她倒是不動聲色,似乎完全不知道王側妃的用意一般,反倒是將那簪子插到了頭髮裏邊。能做出這樣舉動的人,要麼就是蠢到了極點,要麼便是精明到了極致,她還得好好觀察喬景鉉這媳婦一段時間才是。

英親王也吃了一驚,沒想到喬景鉉娶的這媳婦竟然如此大度,一點都不計較王側妃的無力,這樣倒愈發顯出王側妃的蠢笨來。英親王心中暗暗點頭,不愧是柳國公府出來的,這氣度可是數一數二。

明媚朝身後的玉梨和玉簫呶呶嘴,兩人捧著幾個盤子過來,這是她在家裏準備好敬茶的回禮。送給老王妃是一支百年的老山參,英親王的是一把上好的寶刀,送給英王妃的是一套明媚親手做的鞋襪,盤子裏還有一個金子雕琢成的小盒子,明媚拿了起來笑了笑:「父親,本來是想送給側妃的,結果她卻不在,還請父親轉交罷。」、

英親王接過那個小金盒子,臉色實在有些不通順,可還是將那盒子拿過來,朝明媚笑了笑:「鉉兒媳婦有心了。」

明媚走到喬景焰面前,見他依舊還是那般圓胖,穿得像一個球一般,雖然現在已經是二月底,天氣漸暖,他還是穿着一件帶毛的衣裳,穿得有些厚實。可能是穿得多,所以現在兩頰有些胭脂紅,夾住一個塌塌得鼻樑,顯得一種說不出的不協調來。明媚送給他的是一套文房四寶,全是挑的最好的材質,紫心硯、徽墨、紫毫筆配四尺丹,讓玉簫將禮物捧了過去,喬景焰笑着伸手來接,順手便在玉簫的手上摸了一下,唬得玉簫手一抖,差點沒有托住盤子。

喬景焰眯了眯眼睛瞧了玉簫一樣,笑嘻嘻的對明媚道:「多謝弟妹送我的禮物。」又朝玉簫拋了個自以為風流倜儻眼色,嚇得玉簫縮到了明媚身後。明媚見了喬景焰這模樣,不由得想起那次高府壽宴里的事情來,這喬景焰好色的毛病可沒有改一星半點。

「大哥喜歡便好。聽說你最喜讀書,這文房四寶送你自然是最最合適的。」明媚淡淡一笑,正色道:「大哥飽讀聖賢之書,他日定當成為國之棟樑。」

這話本來是句客套話兒,可明媚說出口以後,見立在喬景焰身邊的兩個貼身丫鬟微微有些色變,喬景焰也是一臉尷尬,一雙眼睛總算是不敢往玉簫身上瞄了,畢竟他沒出息這事情誰都知道,他心中以為明媚正拿了這話在譏諷他,很有幾分不舒服。

玉梨一步站到了玉簫前邊,笑眯眯的望着喬景焰:「大公子可要努力讀書,莫要辜負了王爺王妃的期望!」

喬景焰見着玉梨,想到那日她毫不留情,一隻腳踩得自己五臟六腑都要出來了一般,不由得有幾分害怕,朝椅子裏邊縮了縮,不敢再說話。

明媚又給另外三位公子每人送了一套文房四寶,也是跟喬景焰的一模一樣,紫心硯、徽墨、紫毫筆配四尺丹,三個人見着那紫沉沉的文房四寶,心裏也知道是好東西,個個高興,眉開眼笑的接了過來:「謝過二嫂。」

英親王府還有五位庶出的小姐,所以明媚成親之前就去珠璣坊定製了五支簪子,赤金打造,只是花色不同,簪子上頭的花是五款,梅花,菊花,桃花,杏花與荷花。每支簪子上頭都鑲嵌有不同顏色的寶石,被天窗上漏下的陽光照着,閃閃的發亮。

幾位庶出的小姐個個喜歡,拿着簪子在手裏邊,甜甜的朝明媚喊著「二嫂」,明媚一路兒仔細打量著,見幾個人都生得端正,特別是坐在第三個位置上的小姐,更是美貌無比,生得十分嬌艷。

見過禮以後,喬景鉉和明媚便在右邊的兩張椅子上坐了下來,聽着英親王與英王妃說了些家禮單額閑話。沒多久英親王便站了起來:「鉉兒,你且跟我去演武場,我有話跟你說。」

喬景鉉答應了一聲,跟着英親王走了出去,老王妃也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我先回屋子去,這天氣一暖和,怎麼便想睡覺,怎麼睡都不夠。」

明媚笑着走上前去扶住老王妃:「祖母,明媚且先陪着母親說話,過會兒等您睡醒再來給您請個平安脈。」

「喲,孫媳婦,你還會醫術?」老王妃一愣,瞧了瞧明媚:「還會把脈?」

玉梨站在一旁,很是驕傲,聲音清脆:「我們家小姐進宮給太皇太后與先皇看過病,在雲州的時候,人家都稱她再世華佗呢。」

「竟然還有這般本領!」老王妃喜得眉眼都攏到了一塊去,人年紀大了,最最關心的便是自己的身體,老王妃聽說明媚竟然是神醫聖手,眼睛都亮了幾分,朝明媚連連點頭:「孫媳婦,你可真有孝心,我等着你來給我把脈。」

「是。」明媚笑着行禮,將老王妃送了出去,轉過身來,看着英王妃,盈盈的行了一禮:「明媚且聽婆婆的教誨。」

「鉉兒媳婦,昨日你出閣的時候,嫁妝委實太多,要不要現兒派個管事婆子去清點下?」英王妃定了定心神,望着明媚的眼睛裏笑意濃濃:「清點以後分類放好,這樣便不會混淆了起來。」

「多謝婆婆關心。」明媚欠了欠身子:「這倒也是個好主意,我這邊派個管事媽媽拿了嫁妝單子對着點清楚,煩請婆婆派幾個人將嫁妝搬到勁松院裏頭去。」

英王妃怔了一怔,臉色的笑容收斂了起來:「鉉兒媳婦,那勁松院院子並不是很寬敞,不如放到庫房裏邊存着罷。反正嫁妝單子在你手上,放到庫房裏頭和放到你院子裏頭沒有什麼兩樣。」

「多謝婆婆體諒關心。」明媚笑着回答:「這些嫁妝只不過是那些挑子佔地方罷了,東西卻不是很多。更何況前邊幾十抬都是宮裏的賞賜,明媚自然更要細心保管才是,否則便是目無皇上與太皇太后、太後娘娘。婆婆這般關心,那便將嫁妝搬到我院子裏頭,那些裝嫁妝的挑子放到庫房裏邊去罷,以後妹妹們出閣的時候也用得上呢。」

英王妃氣得幾乎鼻子都要歪掉,這鉉兒媳婦看着蠢笨,可卻是寸步不讓,這嫁妝挑子不過是些木板罷了,能值幾個大錢?虧得她還想得出來要將它們收到庫房去!她是真不懂還是在裝傻?

「婆婆,還有什麼事兒沒有?若是沒有事情,煩請派幾個婆子去將嫁妝清點了罷。」英王妃不着急問這嫁妝的事情,明媚倒是催促了起來:「現在滿滿登登的擺在我那前院,出門看着堆得老高的嫁妝挑子,只覺得擠得慌。」

「你不用着急,我過會就派人幫你去清點。」英王妃咬着牙齒道:「鉉兒媳婦,我昨日看你的嫁妝挑子裏邊沒有那裝壓箱銀子的盒子,難道你們柳國公府竟然沒有打發壓箱銀子的不成?」

這個問題英王妃昨晚想了一個晚上,差點都沒睡個安穩覺。喬景鉉的媳婦是柳國公府的嫡出小姐,聽人說起那誇妝會的盛況,說嫁妝都有三百多抬,這壓箱銀子肯定不會少。她並不是稀罕明媚的嫁妝,只是有一種想要控制的慾望,她出閣的時候,嫁妝被老王妃收了去,等着她來掌管府里中饋時,才發現有些珍貴的嫁妝已經被老王妃挪用了。

喬世昭並不是老王妃最喜歡的兒子,老王妃最喜歡的是小兒子喬世仁,所以在喬世仁成親的時候,將她的嫁妝挪了一些出來做聘禮,實際上就等於是變相給了喬世仁一大筆銀子。等著英王妃自己掌管中饋,發現嫁妝短缺了,去問老王妃時,她卻只一味推說不記得了。自己逼得緊,她便耍賴喊了英親王過來,指著英王妃發脾氣:「我是那般眼皮子淺的人?拿了她的嫁妝?我英親王府還需要她高府的嫁妝?」

英親王見着老王妃額頭上青筋爆出,一雙手不住的拿着帕子在眼角擦拭,一時也覺得為難,他心中也疑惑是老王妃做的,可又沒有什麼確鑿的把柄,老王妃還在渾說是不是管庫房的管事給弄丟了,那管事煞白了一張臉跪在那裏,磕頭如蒜:「小人哪有那膽量,還請王爺王妃明察!」

「這件事就別再提了,不過就少了十來樣東西。」英親王指著跪在地上的那管事道:「拿去送官。」

管事唬得全身顫慄,英王妃瞧著那模樣,心中知道他只不過是替罪羊,雖說只有十多樣東西,可那般金貴,一個小小的管事敢拿了出去?還不是英親王想替他娘遮掩著!

這事兒一鬧,英王妃與英親王又生分了幾分,她在老王妃那裏受的怨氣也多了幾分,想要轉嫁給自己兒媳婦的想法也重了幾分。自己好不容易從媳婦熬到婆,也該是挺直腰桿來折騰下媳婦了。

昨日嫁妝抬進門,英王妃從頭掃到尾,想看看那裝壓箱銀子的盒子在哪裏。大陳的風俗習慣,打發女兒出閣,都會有一個壓箱盒子,裏邊裝滿金銀錠子,若是有錢多的,那便在金銀錠子上放一張銀票。盒子鎖起來,誇妝的時候在盒子上添著紙條,註明金銀若干,銀票若干。

誇妝的時候,大家都喜歡找首飾盒子與壓箱錢盒子看。其餘的嫁妝即便再好,也不如看到實實在在的金銀估摸這嫁妝都額豐厚與否。所以昨日明媚拜了天地以後,英王妃在她的嫁妝挑子前看了半日,雖然見着了宮裏的賞賜,見着了珠璣坊各色時新的首飾,看見了喬景鉉自己替她弄回來的兩株紅珊瑚樹,卻沒有見着壓箱盒子,心裏委實納悶。

究竟柳國公有沒有打發壓箱銀子?如果打發了,那該是多少?英王妃一心想知道這答案,心裏有如一百隻爪子在撓一般,痒痒得十分難受。她不是想要挪用明媚的嫁妝,她只得喬景鉉一個兒子,也沒有什麼要牽掛的,她就只是想控制着明媚的東西,只有她的東西到了自己手裏,方才能覺得快活。

這柳家小姐,自己是越發看不透她了,英王妃心中直犯嘀咕,不知道她究竟是聰明還是笨,一想到成親前的種種波折,她心裏頭忽然間有些不愉快,就連方才明媚替她出氣的那事情都忘記了。

明媚見着英王妃那一眨也不眨的眼睛,心裏只覺好笑,笑着回到道:「回婆婆的話,柳國公府自然是打發了壓箱銀子的。」

「我就說怎麼可能不打發壓箱銀子。」英王妃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靠着椅子鬆動了下手腳,心裏略微一合計,眼前彷彿出現了不少白花花的銀子,不住的在她眼前跳來跳去。「柳國公府現兒就你一個小姐,你父母又十分疼愛你,真真是有福氣,成親的時候打發的壓箱錢肯定看得人眼熱。」

明媚笑了笑,接過玉梨遞上的茶盞喝了一口:「哪有多少銀子呢,與英親王府比,那可是大大的不如,都不敢說出來,只怕被人笑話。」

「鉉兒媳婦也實在是太謙虛了,不知你出閣家裏打發了多少壓箱錢?」英王妃笑吟吟的望了明媚一眼,大堂里幾位庶出的小姐也將耳朵豎起來,想聽聽這位新進門的嫂子到底有多少家底兒。

「婆婆一定要明媚說出來獻醜,明媚也只好略微說下了。」明媚看着眾人那急切的神色,心中好笑,望了一眼英王妃,淡淡說道:「我們柳氏家規,姐妹出閣的時候公中一律打發三萬兩銀子。」

「才三萬兩?」坐在對面的幾個庶出小姐們都有些不相信,怎麼可能就這一點銀子呢?果然說出來有些寒酸。

「這只是公中的打發,都是給你置辦了嫁妝罷了。」英王妃淡淡一笑:「肯定還會有自家的打發,是不是?」

明媚微微一笑:「打發是有的,可也不太多,才十八萬兩銀子。」

「十八萬兩!」幾位庶出小姐立刻換了一種臉色,互相望望,眼神里滿是羨艷,十八萬兩的壓箱錢,她們是想都不敢想的。英親王府去年大小姐出閣,才打發了十萬兩銀子包圓,嫁妝與壓箱錢都在這裏邊,誰叫她們都是庶出的?若是托生在王妃肚子裏邊便好了。

這位嫂子公中打發三萬兩,還有十八萬兩的壓箱錢,嫁妝有三百多抬,其中多是精品,看得她們眼花繚亂,可真真是有錢!方才見他說起十八萬兩壓箱錢的時候,眉毛都不抬一下,彷彿只是個極小的數目一般。看起來以後多於這位二嫂接近,說不定也能得些好處呢。幾個人看着明媚,目光漸漸的柔和了起來,彷彿她是金子做成的一般,讓人十分想要去親近,捨不得離開。

「鉉兒媳婦,你有這麼多壓箱銀子,恐怕保管着不方便,不如放到我這裏替你保管罷。」英王妃聲音柔和,完全是一副為小輩着想的腔調:「你們年紀小,在家裏頭大手大腳的日子過慣了,便不太知節儉。你這壓箱銀子還得留着,到時候好給你的女兒出閣辦喜事用呢,怎麼着也該好好留着,不能亂花費掉了。不如你放到我這裏,我幫你保管妥當,等你有大事要做正當用途的時候再問我要,你看這樣可好?」

「哎呀呀,竟然有這樣的好事!」明媚惋惜的嘆了一口氣,眼裏滿滿全是可惜:「我母親也是這樣想的,她也是怕我年輕不懂事,會亂花了銀子,所以她替我將銀子放在匯通錢莊,辦了個十年的通存,不到十年不能取出來。早知道婆婆這般好心,我便不要麻煩母親去幫我跑這一趟了。」明媚見着英王妃的臉色慢慢轉白,忍住心中想笑的感覺又添了一句:「只不過存到匯通錢莊也不錯,每年還能分些紅利銀子呢,不知道一年會有多少,但聽我母親說,左右四千兩銀子跑不掉。」

她的銀子當然得要自己把持着,到了英王妃手裏邊,想要再摳出來,可那便是絕不可能了。明媚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在出閣之前就妥善安排好了,十萬兩銀子放在錢莊裏邊吃息錢,還有八萬兩便讓金花媽媽與銀花媽媽拿着去放息,只不過她叮囑了幾句:「可不能去放印子錢,這些事情太陰損了些,少不得心裏頭有個疙瘩,到時候還得要給菩薩去上香,求菩薩饒了這遭罪過呢。」

柳老夫人為何去得這般早,雖然說是與柳老太爺感情深厚,可這放印子錢說不定也是一個因果輪迴的報應,畢竟這印子錢可就是一條吸血的水蛭一般,不少人被這印子錢逼得傾家蕩產,有些甚至還鬧出了人命。

儘管自己也想將小金庫好好建設起來,可這樣的事情明媚卻還是不敢做,拿了八萬兩銀子去放高息,兩分的月息也足足夠夠自己賺的了,這樣的利息,既能給那些想發家致富的人送本錢,旁人也能還得起。再說也活絡,自己什麼時候想要辦事情了,也能儘早收回來。

現在英王妃問起壓箱銀子的事情,明媚自然有話回她,笑吟吟的說了一長串,將英王妃說得沒了話說,只是骨篤著嘴望着明媚,不言不語。

明媚瞧著英王妃這模樣,站起來笑着說道:「婆婆,不是說要去清點我的嫁妝?」

「范媽媽,你跟着去瞧瞧。」英王妃早就沒有開始那種勁頭,興味索然的擺了擺手,還去清點什麼,都不歸她管,她才不用操這份心呢:「清點了就回來,嫁妝挑子不要入庫房了,送去柴房叫下人拆了去做燒飯的木頭。」

幾個庶出的小姐都站了起來:「我們也去瞧瞧二嫂的嫁妝,昨日還沒瞧得仔細呢。」

走到了大堂外邊,有一位小姐為了表示親熱,走過來挽了明媚的手,朝她擠了擠眼睛:「二嫂你真是厲害,竟然就把自己的嫁妝給保住了!」

明媚搖了搖頭:「這哪裏是我保住了嫁妝,這分明是婆婆放過我罷了,你們想想,若是你們母親執意要替我保管嫁妝,我還能不能她?」明媚心中倒有幾分滿意,英王妃現在並沒有十分為難她,自己也不必急巴巴的做出一副撕破臉的模樣來,難道安安心心過日子不好?這些庶出的小姐們不知道嘴巴穩當不穩當,自己反正說英王妃的好話便是了,免得讓她聽了心裏頭不舒服。

眾人擁著明媚,嘻嘻哈哈的走了,英王妃坐在那裏,翹著外邊春光明媚,心中實在鬱悶,這媳婦兒,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拿捏她才好。

寶珠在旁邊瞧著英王妃那沉沉的臉色,趕緊將明媚奉上的媳婦茶端了起來:「王妃,這世子爺與世子妃好得不行,聽說昨晚他們鬧到半夜沒歇氣兒……」

英王妃聽了這話眉頭一挑,臉色漸漸的露出笑容來,伸手接過那茶盞喝了一口:「那我明年該能抱上孫子了?」

菇涼們真是視金錢如糞土啊,昨天說打賞,就沒見幾個積極的,歌爺都寂寞得快要哭了……

歌爺新浪微博上也沒有幾個去瞧得,歌爺費盡苦心的為菇涼們奉上了一份厚禮,可是……

啊,心都拔涼拔涼的了。

(附送小劇場)

喬景鉉:(┳_┳)媚兒,你不搭理我,我該怎麼辦?

明媚:我覺得你誠意不夠。

喬景鉉:什麼誠意!你說!我馬上干!

明媚:這個你要問歌爺,歌爺現在好桑心吶,我看着難過,哪有心思和你歡好……

喬景鉉:啊!快來收藏歌爺的新文呀!《秀色田園之一品農家女》,歌爺說了,收藏點擊一漲媚兒就能搭理我了!甜寵的未來就在你們的手中呀~快去戳下面!電腦戳上面,手機戳下面!(┳_┳)你們真的忍心破壞我跟媚兒的前程嗎!她再不搭理我,我們就沒有小包子番外給你們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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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醫妃之庶女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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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新婦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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