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看本爺裝逼
木訥的男子看清了立在地上的狐狸,心下有些駭然。
習武多年的人臂力如何？胳膊橫在那裏，一個文弱的書生使出吃奶的力氣都撼動不能。而眼前這隻貓兒大的狐狸卻蹬偏了他的掌風。
這到底是什麼狐狸？
還來不及從這裏的震驚中走出，窗戶邊的數聲痛呼再一次奪走了他的注意力。秦封也忍不住看了過去。
只見弱不禁風的青衣男子施施然的站在窗前，軟綿綿的手已經拍飛了七八個圍攻他的人！
天空中擋着月兒的雲散開,清冷的月光投擲到那人臉上，平凡無奇的臉帶着溫和的笑意：「既然不喝茶，我就不留你們了。」
那隻傲氣十足的狐狸也不知什麼時候躥到青衣男子身邊,乖巧的圍在脖頸間，細長的眼睛像是睥睨一樣看着全部的人。
……
入秋的夜晚涼風習習,清冷的月光照在屋頂上，更顯空氣中的涼意。
秦封拎着行李使用着還不太熟練的輕功跟在舒弄影後面,卻是出了幾分薄汗。
他們正在往城門走去，剛才月影出手后,那數十個人連一盞茶的時間都沒堅持到。與他過招的木訥男子似乎是那麼多人中最強的一個，卻連三招都沒撐到，被月影點了穴，其餘的也無一倖免。
月影還饒有興緻的讓秦封把動彈不得的他們全部掛在了樹上……
除了對月影實力強悍的又一次有力證明外，秦封還嗅到了對方本質里頑劣的氣息，而且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這十幾日莫名其妙被改編的五禽戲；嘴上說着跟自己回古家，卻總是一拖再拖；總有意無意的透露著拜他為師有什麼好處，無一不在顯示月影的小心思。
仙人褪去了五彩的仙衣，破開了高高在上的面孔，多了幾分煙塵氣息，秦封沒感到失望，反而覺得心情不錯了起來。
躍過無數屋檐道路，終於在黎明前到了繁花城城門。
繁花繁花，繁花城中之物皆如花般奪目，唯有城門之處一改繁雜的裝飾，同他座城池一樣古樸大氣。幽藍色的黎明前，巨大的青石磚壘成高高的城牆，在頂端刻着繁花城三個大字。數米高的巨木城門鉚著無數碗口大的銅鉚釘，兩邊築著一米高的站台。
城牆之上飛檐衝天，某種巨獸的琉璃雕在風吹雨打之下已經沒有昔日的奪目，倒像是藏在黑暗裏的強大守護者，沉寂又肅穆。
舒弄影與秦封雙雙在十米開外從屋檐躍下，在如此巨大的城門防護之下顯得有些渺小，不過二人臉上都懼色，將偌大的城門映在眼底。
舒弄影與秦封落地之時，兩人皆頓了一下。
前方有人！
緊接着，十米開外出的城門站台上噼啪的火焰聲響起，原本幽靜無聲的城門之上火光有序的撲哧亮起，原本如水般沉靜的黎明被打破。
上百號的人不知從哪裏湧現出，在城樓之上，一個魁梧的男子站在城樓之上睥睨著舒弄影與秦封二人，身邊跟着一個枯瘦的老人，背弓的和蝦子一樣，扭曲的剪影不似人形。
魁梧剛毅的男子突然開口，低沉的聲音從高處傳來：「二位深夜離城，還走的如此急促，不知是有何要事，還是我繁花城招待不周？」
習武之人眼裏極好，在十米之外，秦封依舊認出了城上之人，一步踏在了舒弄影前面，鳳眼微眯：「副城主，晚輩上次斬殺水上漂不慎跌落崖底，幸運的是被恩人所救，撈回一條命。如今身子已好，自當要趕回古家，還望副城主行個方便。」
秦封上次因水上漂之事去拜訪城主孔染，在城主家也見過這個男人，繁花城的副城主，徐程。那時，這個魁梧的男人還態度極好的與他們交談。秦封心中嗤笑這些偽君子，想用古家壓一壓對方，儘管可能沒什麼效果。
徐程站在高城之上，看不清表情，只聽其冷笑：「秦少俠的屍體已經被我們找到，正準備送還古家，你到底是何人，敢冒充他人？」
果然！這些人為了奪得『骨玉』，全然不管道義，雖然是在意料之中，但秦封的臉色還是冷了幾分。
這時舒弄影上前拍了拍秦封的肩膀，然後微微仰頭看着城牆上的徐程，平淡無奇的臉在火光下忽明忽暗：「先不管我等是何身份，但如今不是戰亂之年，百姓皆可隨意出入各城。副城主現在關閉城門，還帶了如此多的手下阻我兄弟二人出城，不知是何用意？」
徐程冷聲回道：「現在想要出城怕是不太可能，我繁花城的城中至寶不甚被可惡的賊人給偷了去，現在繁花城的出口都已經被封鎖。若想要出城，只要證明你們並非盜走城中至寶之人即可。」
睜眼說瞎話大概就是如此，舒弄影輕笑幾聲：「城主要我們如何證明呢？」
城門之上立刻躍下了數十人來到舒弄影與秦封二人身邊，包括徐程和那個枯瘦的老人。
那老人太老了，皮膚干皺的就像樹皮，擠在拉聳的皮膚之下的眼睛混沌不堪，灰色的瞳孔像是要被眼白泡開，異樣可怖，乾枯的手上端著一個羅盤，上面的銅勺正在詭異的旋轉着。當此老人同徐程靠近時，舒弄影甚至還聞到了一股子腐朽的氣息。
皺着眉的退後幾步，真是讓人生厭的老人啊。
秦封像是感覺到了舒弄影對來人的厭惡，站在舒弄影的前面，用劍橫在胸前：「你們打算怎麼樣？」
與那個詭異的老人相比，徐程看着就順眼多了，他體格魁梧，面容剛毅，頗有武林正義人士之感，但明眼人都從對方那雙眼睛中看見了不符合正義人士的光芒，這等人物，怕是梟雄一類之人。
徐程看着秦封戒備的樣子，冷笑道：「只要讓腐屍老人查查你們身上有無至寶即可。」
腐屍老人……
舒弄影此刻也不禁眯起了眼睛，風雲榜上第五名的腐屍老人，擅長用腐爛的屍骨進行占卜之術，做事詭異多變，但鮮少出現在江湖上，秦封統一江湖的時候也不曾聽過這樣的人出現。
但如今，為何出現在了繁花城？舒弄影莫名覺得事態不是太好。狐狸此刻在腦海里出聲解釋：「你不用怕他，這個人妄圖解讀這個世界的法則，現在已經被反噬，以你現在的能力，足夠戰勝此人。」
有了狐狸的保證，舒弄影才微微放心，但依舊覺得不舒服，因為這個老人的那雙眼睛，像是看透了他一切似得。
因為此人解讀過世界的法則么？
腐屍老人用他那雙分不清瞳孔眼白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舒弄影，手中的羅盤還在不停的旋轉，銅與銅只見發生的磨擦聲讓人聽着不禁起雞皮疙瘩。
徐程對腐屍老人極為恭敬：「前輩，您可否在這兩人身上察覺到骨玉的存在？」
「可以。」腐屍老人嘴巴不見張開，卻發出了像是梟鳥般難聽的聲音，像是來自地獄的深處。
羅盤被慢慢的舉高，無數繁雜晦澀的咒語從腐屍老人身上發出，原本就不停旋轉的銅勺突然轉動的更快，空氣中的溫度又驟然下降了好幾度！
秦封忽感胸口佩戴的骨玉開始發燙起來，舒弄影也眉頭緊鎖，他本欲低調而行，但看來是不太可能了。
伸手猛地一拖，將擋在自己身前的秦封護到身子後面，平淡無奇卻總是帶着溫和笑意的臉驟然冰冷下來，屬於上位者的氣勢突然迸發出來，莫名的威壓讓包圍着他們二人的上百號人都寒毛豎起。
徐程也頓感不對勁，立刻拔出劍對準舒弄影：「你果然不是普通人！」
腐屍老人念著咒語速度更快了，嗡嗡作響，讓人聽着就心神不安，羅盤更是旋轉的飛快，依稀間還有一些火星子蹦出。
突然，腐屍老人像是胸口被打了一拳，原本就弓成蝦子的身子更是蜷縮一塊，整個人像是要折了一般，一口烏黑帶着腐臭的血噴了出來，落在了羅盤之上，羅盤上繁雜的凹槽被這種烏黑的血覆蓋，上面高速旋轉的銅勺戛然而止，勺柄之處指向在舒弄影后側的秦封身上。
「骨玉，在……在那個孩子身上，已，已經認主！」腐屍老人顫巍巍的指著秦封，聲音像是破了洞的風箱，舒弄影甚至覺得下一秒這個老人就會斷氣了！何必呢？那麼老了就該頤養天年，參和到江湖之事上作甚！
看着場中人都將目光盯在秦封身上，舒弄影眉頭更緊，沒有回頭，緊緊的牽住了秦封的手：「抓緊我。」
秦封這時候也知道自己實力不足，怕是拖後腿的，就乖乖的聽着舒弄影的話，抓着對方的手。
徐程聽了腐屍老人的話，眼中有些詫異，然後古怪的看着舒弄影，他從屬下的回報中就知道這個普通的年輕人並非普通之輩，還以為骨玉會在此人身上，沒想到反而是在秦封身上。
不過，在誰身上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骨玉必須落在他的手上。
「果然是你們奪了我繁花城至寶，還不乖乖交出，留你們一個全屍！」徐程的長劍直指舒弄影，剩餘上百號人則是將舒弄影和秦封圍得密不透風。
秦封待在舒弄影身後看着這個架勢不免有些擔憂，雖然月影很強，但對方的仗勢也不弱，而且月影還有自己一個累贅……
「可笑。」對於這樣的人，舒弄影實在不欲多說，將握著秦封的手鬆開，攤在半空中，「劍借我一用。」
秦封怔了怔，看着那張平淡無奇的臉毫無懼色的面對着上百號人，嗯了一聲，將劍放在了舒弄影的手上。
舒弄影握緊了劍，背對着秦封道：「我一直說着收你為徒，卻不曾說過能教你什麼，你不應我，也是應當。現在便讓你看看我的劍術，無論你是否拜我為師，這都當做我送你的一課。」
一陣風吹來，撩起了舒弄影身上粗布青衣，更顯他的消瘦。但是期間蘊含的力量，卻是讓人無法忽視的。
秦封突然意識到，自己對其的了解依舊如此淺薄，只要對方不願，他就永遠都沒法了解月影。
就如同現在，當握上劍的那一刻，對方溫潤的氣質就徹底消失，一種鋒利的寒氣從那具消瘦的身子裏迸發出來，像是整個人都化身成了一把劍！
徐程此刻也不得不慎重了，他也是風雲榜有名的人物，對武學的造詣自然不淺，當看見那普通的男子握劍之後散發出來的氣勢，就隱約猜到多的骨玉怕是有一場硬仗要打。
不過這個普通的男子倒地是何人？如此年輕，就可以讓將步入中年的自己有危機感。
某個人的名字從腦海中閃過，但隨即被排除。不可能是神月教那個傳說般的人物，若是那一位要出手奪得骨玉的話，這天下還真沒有幾個人能有勢力去爭奪。
「腐屍老人，還望助我一臂之力！」徐程用劍指著青衣男子，話閉，就氣勢凌冽的向舒弄影發起進攻。
徐程是繁華城的真正掌權人，所用的劍也是極為有名的名劍——長虹劍。
相比之下，舒弄影用的則是古家分發給自己子弟歷練所用的劍，雖然比起一般的劍質量要好些，但也不能和名劍所比。
可，劍它始終是個死物，在比斗時，最重要的還是看使用劍的人。再好的劍，給了屠夫，最大的用處莫過於宰豬殺牛，普通的木劍，給了一個劍術高明的人，也能成為殺人利器。
有外掛的舒弄影此刻自然是後者，何況手中的劍比起木劍來，殺傷力大的不止一倍。
面對徐程攻擊，舒弄影揮劍不急不慢，亦如他使用掌，軟綿綿如摸如撫，但卻蘊含着可怕的力量。
兩股劍氣在空中交匯，可怕的震波幾乎扭曲了空氣，餘下的威壓在兩人身旁炸開，煙塵翻飛。
但著只是試探，接下來才是真正的較量，兩個人幾乎同時躍起，手中泛著寒光的刺得人眼睛生疼。
全部人都被這兩人的爭鬥的餘威逼得往後倒去，秦封用胳膊擋在額前，吃力的不讓自己後退，看着場中之人。
雖然對方的速度極快，但秦封還是能看清其的招式，劍在他手上，像是活了一般，劈、刺、點、崩、擊、提、挑，每一招式每一動作都渾然天成，將對方的攻擊化去，然後轉而進攻，漸漸壓制住了對方。
莫名的，秦封像是抓住了什麼東西，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此時，兩人之間突然橫插進一個扭曲的身影，是腐屍老人！
秦封不禁嗓子一緊，手裏握著劍鞘就想着衝上去。
「莫動，認真看着！」舒弄影聲音像是水一樣澆醒了秦封，他才反應過來有了腐屍老人的加入，月影也絲毫不弱下風，將兩人牽制的緊緊的。
心下對月影的實力感到震撼，但也很快平復了自身的心思，沉心靜氣的看來起來，不料後來盡然看的痴迷起來。
周邊的其他幾百號人倒是想要上前先拿下秦封，可是不料看見對方的身影不停的變幻，忽前忽後，好不容易撲上去，卻是一場空。
這是舒弄影使的月華重影，將所有的人都攏入了幻境之中，讓他們捉不到秦封。
本來，這些人，舒弄影都可以用月華重影一舉對付。當年傳過來的時候，他就能滅了百來號人，如今月華重影更是升級到了一種可怕的境界！不過，舒弄影卻動用劍術來解決，想要的，無非就是希望教給秦封一些東西。
此番良苦用心，不知能不能感化秦封，讓他改變決定。
不過，使用劍術果真沒幻術來的方便！舒弄影多番揮劍之下已經有了厭煩感，也就下手狠了幾分，利落的震開徐程的長虹劍。
對方反抗不能，虎口處都被震裂！
腐屍老人是風雲榜上第五的排名，因此堅持的會比徐程更久一點。但也只是堅持更久一點而已，看着拿着勺子和盤子的乾瘦老人，舒弄影也沒留情，用劍氣將其震落在地。
盤子和勺子飛向兩地，腐屍老人在地上砸出一個深坑，看他那老的不能再老的身體，舒弄影都懷疑對方是不是直接斷氣了。
但畢竟是風雲榜上前五的人物，舒弄影將劍揮在身後，落地的時候，那個腐屍老人伸出手抓住了舒弄影的腳踝，舒弄影頓時覺得後背寒毛都要豎起來了，立刻內力迸發，又將人震到坑裏去了。==
不知為何，舒弄影實在不喜這個老人給他的感覺，那股子腐朽的氣息，像是要吞沒鮮活的生命。
腐屍老人在坑裏咳出了好幾口血，咳得簡直要將肺給咳出來了，那雙分不清瞳孔和眼白的眼睛此刻完全翻成了白眼，看着更是駭人。
舒弄影想一劍解決了這個在晚上出現相當於鬧鬼的老人，沒料此刻腐屍老人出口了：「你身上，有和我一樣的氣息……」
舒弄影想起對方靠近時那股子屬於老人的騷味和腐朽的味道，眼睛有點抽，他身上明明就是月桂花香好么！
腐屍老人的眼睛一翻，那灰色的瞳孔轉了回來：「死亡的氣息……」
作者有話要說：==請鞭策我碼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