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無期居遇 慕唱離歌

靈音看自家主子發了脾氣，只好委屈的咬了咬嘴唇，「小姐，你就寵著他吧。現在都兵臨城下了，他一個大男人不去城前幫你上陣殺敵，你還什麼消息都不讓我們告訴他，我為你不值。你守他、護他都十年了，你是女兒身，就該在家裡享福，打仗天生就是男人們的事。」

鵝卵石道兩旁花壇里高株的紫羅蘭開的正茂，顏悅停下腳步，摘下一朵花在手裡拈著，有一下沒一下的扯著花瓣。「靈音，說完了嗎？要是說完了，咱們繼續走，要是沒說完呢，那你就回璃茉閣對著每一樣物什都說上一遍。」

靈音的倔性子偏此時又上來了，聲音也大了些。「真不知他郁無期幾世修來的福氣，值得我們小姐這樣對他。」

顏悅心知靈音是自己慣出來的，只好假裝冷麵霜眉斥責道：「你這丫頭還沒個完了。到底誰是主子？」

靈音見自家主子確實生氣了才住了口，「得，我不說了還不成。」

顏悅將手中的花丟在地上，花瓣立刻隨風紛飛。

右邊不規則的巨石上刻著行雲流水的無期居三個大字。竹門上一幅竹刻的墨字對聯：竹本無心，節外生枝；情本無根，來去隨緣。一座兩層的竹舍前，巨大的水車將水帶至六角竹亭上再呈雨簾般順檐落下。郁無期正站在亭中石桌邊專心做傘。

顏悅眼眉含笑，聲音變溫柔走上前對郁無期說道：「是不是下人做的飯菜不合口，大哥想吃什麼我去做。」

五官俊朗，一身飄逸白衣的謫仙男子，雙眼仍盯著手中的傘架，輕語：「你來了。」

顏悅輕輕嗯了聲，然後目不轉睛的盯著郁無期。

靈音似乎已經習慣了這兩人之間的無趣交流方式，悄悄退下到竹樓內去拿茶水，再端出。

顏悅接過靈音遞來的茶盅，自己沒喝卻遞向郁無期，「天熱，大哥，還是喝杯涼茶再做吧。」

「不妨，就快好了。悅兒走累了吧，坐下歇歇。」郁無期只顧做手中的傘，語氣依然風清雲淡。

顏悅在亭中劉兮歌對面的石凳上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坐下。緩緩開口道：」第十個年頭了，怕是她真的回不來了。」

郁無期聞言沉默片刻，腦中浮現林遙離開的那一幕。一身白紗，宛若仙子的林遙忽隱忽現，聲音弱的幾乎聽不到，「我快要魂飛魄散了。」想到此郁無期的表情更加堅定，「她一直都在。」

顏悅心中說不出的苦澀，語氣泛酸，「是啊，她在你心裡。」

郁無期唇角輕揚，不置可否。

顏悅覺得說了這個話題后心情有些沉重，只好找借故離去，「我還有事，先走了，改日再來看你。」

待顏悅走到無期居竹門邊，郁無期終於抬起頭，深深的望了一眼顏悅的背影。這一眼意味深長，他何償不知她心中所想？他又怎能不明白她的情深幾許？可是，林遙他不能不救，一諾千金，就算救不活他也要試試。

桫欏國城外慕離歌駐軍的龍帳內寵姬息姬依偎在他懷中。只是慕離歌心不在焉，腦中總閃過桫欏國城樓上顏悅那抹紅色身影，卻任誰也看不出他內心深處的孤寂與眷戀。

慕離歌心內暗咐：十年了，顏悅，沒想到我們再見面，你竟然一點兒都認不出我了。

息姬拿著酒壺和倒滿酒的杯子媚聲勸道：「陛下，快喝啊。」

慕離歌接過，卻將酒杯中的酒全數灌進息姬口中，手上力大狠猛，未有半點兒憐香惜玉。可息姬不僅不顧一半的酒從口中流到了前胸，反而對慕離歌繼續打情罵俏。一邊用手捶打著慕離歌的胸口，一邊嬌滴滴的說：「咳咳，陛下，你好壞啊！」

慕離歌食指勾起息姬尖細的下巴，邪媚的眼神兒盯著醉眼朦朧的息姬問道：「那你還愛不愛本皇呢？」

「當然愛了，臣妾的心全在陛下那兒呢。」息姬拉過慕離歌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再移至慕離歌的胸口，以表明心跡。息姬完全不知僅僅是這一句卻要了她的命，伴君果真如伴虎。

慕離歌臉色一沉，手在息姬胸口遊離，內力暗使。息姬的臉色由笑變冷再逐漸變青，艱難的吐出幾個字，「陛下，你，好狠！」

息姬睜大眼又復閉眼死去，從鮮活如花到香消玉碎前後只一眨眼的功夫。慕離歌厭惡的說：「哼，不是真心，本皇不稀的要。」

慕離歌站起身，死去的息姬從他身上滑落在地，猶如隨風飄零的落葉，他卻看也沒看一眼只對著帳外喊道：「來人！」

帳外候命的太監總管常喜臂彎里夾著拂塵掀簾而入，攏著袖管躬身立侍，「陛下有何吩咐？」

慕離歌拿起桌上的錦帕，走到龍帳門口仔細的擦著手指，他手上並未沾血，或許只是心理上對息姬虛情假意的嫌惡，「把這裡清理一下。」

常喜公公見怪不怪，只用眼角餘光撇了一下地上躺著卻已是死人的息姬，尖著嗓子答：「奴婢遵旨！」

離慕離歌不遠的蘇贊軍帳中蘇贊正和自家兄弟們喝酒，只見蘇贊右手端起酒碗大喝了一口酒，又用力咬了一下左手中的雞腿，邊嚼邊說：「哼，想不到今天跟老子我叫板的居然是個女人，我就不信她有多大的本事能抵擋千軍萬馬。」

蘇贊右手旁坐著的二弟蘇木拿起酒罈給蘇贊的酒碗添著酒，勸解著：「大哥別動氣，我帶一批人馬明晚夜探國主府給她們來個出其不意，打她個措手不及。」

蘇贊點點頭，「嗯，我也正有此意，但是姓顏的那個女人詭計多端，我們要從長計議。據說城內和四周都布有五行八卦陣，殺人於無形，不得不防。」

「這個自然小心為上，弟弟一切全聽從大哥安排。」蘇木拍著胸打包票。

蘇贊三弟蘇冰端起酒碗說道：「依小弟愚見還是明天看了離皇的意思再說，咱們不能輕舉妄動。來來來，喝酒喝酒。」

蘇木和蘇冰與蘇贊乾杯后一飲而盡還不忘拍馬屁，「大哥好酒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