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電影

7月7日，小暑，星期一，下午三點半。

「滴滴答……滴滴答……」

周秀曼拿着一個綠色的文件夾，一邊敲著封皮，一邊哼著毫無意義的節奏音，走到許可的辦公室前，敲了敲門，然後走了進去。

許可的辦公室非常簡潔，沒有休息用的長沙發，也沒有寬大的文件櫃，只有一個弧形的原木辦公桌和幾張乳白色的椅子，背後的牆上有一些不規則的方格子，裏面擺放着各種文件，左側的窗台上擺着兩盆綠色植物，給房間增添了一抹生機。

「小可……咳咳……許總。」周秀曼把文件放在桌子上，說道：「這是收購羊城卡萊KTV系統集成有限公司的合同文本，你簽過字之後發給Selina，就算正式完成交易了。」

許可抬頭，用略帶撒嬌的語氣說道：「小曼姐！」

「怎麼了？」周秀曼拉過一張椅子坐下，笑盈盈的說道：「我現在是谷歌的員工，在公司不叫你許總叫什麼？」

「這裏又沒有外人。」

周秀曼只是笑了笑，安靜的等許可看完文件，在上面簽字之後，才感慨道：「小可，我以前想過各種給你打工的場面，但從沒想過會這麼快，而且是現在這個樣子。」

「給我打工？」

「是啊，以前給你爸當秘書的時候，曾經想過在嘉石干一輩子，等你爸老了，你一接班，我不就得給你打工了嘛。」周秀曼環視了一圈辦公室，笑着說道：「半年前你還在德信律師事務所給我當助理，現在風水輪流轉，輪到我給你做助理了。用你家那個機械人的話說，就是人生的大起大落，實在是太刺激了，哈哈哈……」

「小曼姐你最近怎麼老是瞎說。」許可白了她一眼，說道：「你和我一樣都是公司的合伙人，又都是一樣的行政等級，哪裏是我的助理。」

「那不一樣，誰不知道你是谷歌的老闆娘，我們只是打工仔……」周秀曼和許可調笑了幾句之後，拿過文件，站起來說道：「小可，休息一會吧，一起去樓下喝杯咖啡。」

許可搖頭，指了指案頭的一堆文件，說道：「我先把這幾份資料看完了。」

「你呀你，還說你爸光顧著工作，你比你爸還像工作狂。」周秀曼又重新坐下來，勸說道：「多跟你家機械人學學，你看他，已經好幾天沒來公司了，幾千萬上億的生意不顧，去搗鼓什麼低成本小電影。多休息休息，放鬆一點，你看你都瘦了。」

「有嗎？」許可用手指點了點臉頰，說道：「我前幾天剛稱的，比上個月還重了300克。」

「那是你水喝多了。」周秀曼嗤笑，繼續勸說道：「走啦，總是盯着文件看頭會暈的，出去溜溜，放空一下，回來了工作效率更高。」

「那好吧。」

許可從身後的一個方格子裏拿出手包，和周秀曼一起走出了辦公室，在路過創意設計區的時候，兩人遇到了拿着平板電腦的秦鳳儀——谷歌改組和融資之後，秦鳳儀和周秀曼都從原單位離職，正式加入了谷歌，秦鳳儀因為身份特殊，只擔任了藝術與形象設計總監，周秀曼則是高級副總裁，全權負責雅虎KTV的線下拓展與運營。

「秦姐，一起去Blue-Marry喝杯咖啡？」

「你們去吧，我和設計小組有個會議。」秦鳳儀搖了搖手，說道：「小曼，幫我帶一杯拿鐵回來。」

「OK。」

在等電梯的時候，許可問道：「小曼姐，你最近怎麼一直叫方曉機械人？」

周秀曼用右手遮住嘴角，表情誇張的小聲說道：「因為他沒！有！感！情！」

許可切了一聲。

「你不信呀？」周秀曼瞥了她一眼，說道：「你想想看，方曉是不是做任何事情都不激動？演唱會現場那麼瘋狂，他跟沒看見一樣，上億的股份，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送人了，還有那箇舊情人唐依依，他看到了一點反應都沒有，一點人類感情都沒有，不是機械人是什麼？」

她左右看了看，見旁邊沒人，於是碰了碰許可，小聲問道：「他是不是在床上也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像機械人一樣做？」

「小曼姐！」許可臉都紅了，用手包砸了她一下，埋怨道：「你胡說八道什麼呀！」

「怎麼啦，當初你還打聽我和你老爸的事呢。」周秀曼帶着促狹的笑容，又問了一遍：「是不是呀？」

許可撇了撇嘴，側過頭不理她。

「其實啊。」周秀曼看着不斷跳動的電梯數字，信口說道：「我懷疑以前那個方曉早就死了，現在這個是來自未來的機械人變化的，所以才能寫那麼多歌，其實他不是寫的，是複製出來的……」

「小曼姐，你科幻電影看多了吧？」

「哈哈哈，誰讓你不告訴我，不告訴我我就噁心你。」周秀曼笑嘻嘻的挽住許可的手臂，走進電梯后，再問了一遍：「是不是？」

這棟電梯里只有她們倆，許可無可奈何的白了她一眼，說道：「不是！」

「那你們晚上是三個人一起睡，還是分開睡，讓機械人光着屁股兩邊跑？」

「小曼姐，你夠了沒有？！」

周秀曼大笑，笑的前仰後合，笑過之後，她雙手上舉，大大的伸了個懶腰，說道：「哎呀，舒服多了……小可，我跟你說，休息的時候不要太嚴肅，放開點，這樣才能讓大腦真正得到休息，總是綳著臉，表面上在休息，其實大腦還在工作，這樣更累的。」

「哪有你這樣休息的。」許可嬌嗔，過了一會，也吃吃發笑，說道：「小曼姐，你真會想，還一二三四五六七……方曉感情很豐富的，只是不怎麼表露出來而已。」

「是嗎？」

「嗯。」許可點頭，說道：「等他的電影上映了，你就明白了。」

周秀曼訝然，問道：「那部投資只有500萬的《F&Q大電影》？」

「是啊，我看了幾頁劇本，感覺台詞寫的挺好的。」許可微笑，說道：「我覺得會是一部不錯的電影。」

「名字叫做《F&Q大電影》，拍起來卻沒有你這個Queen樂團的團長的戲。」周秀曼越發的好奇，問道：「他到底在拍什麼電影？」

「其實也有我的戲，不過是客串，演個過路人，只有幾分鐘……」

有人進來了，兩人不在說話，走出寫字樓后，戴上太陽鏡，沿着大廈邊緣的陰影朝不遠處的一家咖啡館走，她們倆品味不俗，身材又好，雖然都穿着偏中性的職業裝，卻各有特色，非常有時尚感，尤其是許可，袖口卷邊的白襯衫配着輕盈的紗織短裙，幹練而又嫵媚，沿途回頭率超高，只不過她早已習慣了。

「小可，你最近在公司呆的時間越來越多了，是不是覺得壓力很大？」

許可沉默了一會，承認道：「有一點。」

「因為方曉太出色，你感覺和他有差距？」

「嗯。」

「別這樣想。」周秀曼寬慰道：「他有他的本事，你有你的能力，不要和他爭，沒有什麼好爭的。」

許可沒說什麼，只是抬頭看了看咖啡館的招牌。

三個月前，她和他兩人像小孩子一樣坐在咖啡館里，為了幾萬塊錢爭來爭去……

真是幼稚……

難道就在那時，我愛上了他？

我沒有想和他爭，我只是想配的上他……

……

在許可回憶三個月前咖啡館談判的時候，方曉同樣在回憶三個月前的時光，不過不是談判，而是借結他——他現在所處的房間，和當初第一次見到許可的那個練歌房只隔了兩棟樓。

挺拔的身姿，微卷的短髮，清澈的眼神，倔強的表情……

一切恍如昨日，歷歷在目……

「導演，我們準備好了。」

方曉離開樓道口那扇髒兮兮的窗口，走回出租房，觀察了一下佈景之後，對一個站在攝影機前的中年男子說道：「桐哥，拍試試吧。」

「好。演員、燈光……各就位，ACTION!」

數碼攝影機誕生后，所拍即所見，拍電影的難度直線降低，只要有錢有班底，阿貓阿狗都可以當導演，像方曉前世，郭敬明、韓寒等人紛紛跨界做導演，幾個月就搗鼓出一部電影，他們能拍，方曉當然也能拍，畢竟郭敬明等人拍的是原創，方曉拍的是剽竊——雖然是個大雜燴的剽竊，但至少在拍之前，腦海里有現成的影像可以參考。

方曉要拍《F&Q大電影》，並不是像他在發佈會上說的那樣，是受了二貨導演的刺激，而是很早以前就有這個心思了，因為在他前世，有綜藝節目改拍成電影撈錢的先例。

2013年12月底，有一部《中國好聲音之為你轉身》上映，投資3000萬，公映前雄心壯志要「票房10億」，結果上映10天，總共只收了284萬……

2014年2月初，又有一部《爸爸去哪兒大電影》上映，投資5000萬，5天拍完，結果大獲成功，在春節檔斬獲了7億的超高票房……

如果有機會，沒有人不想拍電影，既然有先例可以參考，方曉沒有理由不玩一玩，畢竟《F&Q夢想秀》近30億的點擊量以及上百首的熱門歌曲，天然就給電影做了宣傳。

不過前世的先例只是證明了這個商業模式可行，卻並不能告訴方曉究竟怎麼拍電影——和《F&Q夢想秀》題材類似的《中國好聲音之為你轉身》票房慘敗，說明沒有人喜歡去電影院看MV，而《爸爸去哪兒》又和《F&Q夢新秀》完全不是一個類型……

所以如果想要撈錢，這部電影怎麼拍，還真的細細思量，好好斟酌。

早在演唱會開幕之前，方曉閑暇之餘，就在思考這個問題，琢磨來琢磨去，一直沒有頭緒，演唱會結束之後，他都準備放棄這個念頭了，直到畢業聚餐的那天，他和藍小溪說了這麼一句話：「喝酒可以增加身體裏面的水分，從而讓流淚不那麼丟人。」

這是他隨口改了《重慶森林》的一句台詞，那句台詞本來是這麼說的：「跑步可以將身體里的水分蒸發掉，從而讓我不那麼容易流淚。」

然後方曉看着周圍真情流露的同學和面前**不清的藍小溪，突發奇想，決定拍一部雜亂版的《重慶森林》，之所以叫做雜亂版，是因為《重慶森林》有關失戀和孤獨的主題和意境很好，但故事不符合F&Q的身份和生活，於是方曉又把一部叫做《真愛至上》的聖誕節電影給嫁接過來了。

《真愛至上》是一部2003年上映輕喜劇電影，由十個愛情故事串成的大雜燴，這十個故事各自獨立發展，裏面的人物相互獨立卻又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情節有的瑣碎有的離奇，愛情有的圓滿有的遺憾，看似雜亂無章，卻又一脈相承，很有特色。

《重慶森林》和《真愛至上》是類型差不多的電影，只不過一部只有兩個故事，一部有十個故事，方曉準備用《真愛至上》的電影結構來講述《重慶森林》的主題——失戀和孤獨是流行歌曲里最泛濫的題材，《F&Q夢想秀》抽到了不少這種類型的照片，也唱過不少相關的歌曲。

其實不管是《重慶森林》的意境還是《真愛至上》的結構，都不是那麼容易駕馭的，不過方曉這個小菜鳥也無所謂，反正是「毫無誠意的撈錢之作」，期望值很低，再說他自己也沒壓力，拍好了固然欣喜，拍爛了不要緊，才幾百萬的投資，就當買個消遣，銀行里還有好幾億呢……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瘦了很多啊？」

方曉坐在監視器前，看着一個披着長發的女孩子坐在馬桶上，拿着一塊肥皂自言自語。

「以前胖嘟嘟的，你看你現在，整個都扁了，何苦來呢，要對自己有信心嘛。」

如果記憶力好的粉絲看到了，或許會看出來，這個披頭散髮坐在馬桶上的造型，和《F&Q夢想秀》某一期節目里抽中的照片很像。。